47 撞網

發生了這樣的事, 尼斯特港很快就全面戒嚴了。

不管是游客還是船員,都被街上巡邏的聯邦特勤局勒令回到旅店與船上。

大部分商家抱怨連連,可是也沒辦法, 只能把那幾個嗑藥嗑昏頭的家夥罵成狗。

靠近港口的游客服務中心,擠滿了臨時登島游覽的旅行團與散客。

好好的度假旅游就這樣報廢了, 大家都很惱怒,同時又感到驚怕。“人魚酒吧”是必去的旅游打卡點, 差一點他們就在事發現場了, 怎麽能不怕?

“你們說,隕石的事……會不會是真的?”

“你是認真的嗎?相信一群瘋子的話?”

議論一起,話題就剎不住了。

許多人談起自己在網絡上看到的新聞,甚至有人親身經歷了類似的恐怖襲擊。

“……十天前,在我家鄉舉辦的音樂節上,幾個人持槍沖進來掃射, 我的鄰居不幸喪生。雖然我沒有受傷, 但是受到了驚吓,我聽了心理醫生的話出來旅游, 想排遣情緒重新回歸正常生活的, 結果又趕上了這一遭,shit!”

旁邊的人勸說他看開點,至少這次人不在事發現場。

結果這話沒有安慰到人,反而激怒了這個一頭卷發的小夥子, 他猛然站起來喊ィ骸翺墒竊僬饷錘阆氯, 誰敢保證就一定不會遇到?”

“應……應該不會吧?”

其他人吓了一跳, 茫然地說,“尼斯特港距離地球聯邦很近了,這次等于是照着聯邦的臉在打。你看外面的街ザ記蹇樟, 那些恐怖分子肯定會落網的。”

“我家鄉的警察也是這麽說的,州政府的官員也說了同樣的話,還有報紙、媒體、甚至那些該死的脫口秀主持人!”

卷發的年輕人紅着眼睛,喘着粗氣說,“看看那些新聞吧,有人在逛商場的時候被襲擊了,有人參加音樂節,我們是出來旅行……接下來會不會什麽都不做,只待在家裏都會遭遇匪徒?”

他話剛說完,就有人不安地挪動身體。

大家本能地想要反駁,又忽然覺得最近這陣子确實很亂。

不過大部分人都沒有把這種混亂放在心裏,畢竟真害怕的話,就不會出來旅游了。

像恐怖襲擊這種事,大家都覺得距離自己很遙遠,而且這些人有個錯誤的概念,總覺得這些瘋子仇恨的是政府與官員,再不濟也是有錢人,跟自己是沒多大關系的。

每年全球都要冒出好幾個恐怖組織,普通人的日子不還是這麽過的嗎?

朱祝嘆了口氣。

“怎麽了?”陸笛不解。

他們混在游客中間,一方面是朱祝是游客打扮,一方面也是想到這裏來看看情況。

那幾個嗑藥的家夥如果是“天啓”抛出來的棋子,肯定還有第二步計劃,有什麽地方比游客中心更适合發動二次襲擊呢?

如果他們不是這個組織的人,尼斯特港作為最接近地球聯邦總部的地方,這裏的人員成分又特別複雜,如果沒有“天啓的人”潛伏,別說晏龍就連陸笛都不相信。

所以很難說天啓不想借助這件事鬧出更大的風波。

“我在嘆氣,這個年輕人太沖動了,他很快就會被聯邦特勤局的人帶走。”朱祝看着這個卷發年輕人。

陸笛沒感覺到這個人是別有用心,年輕人是真的很激動,也很憤怒,但不是帶有惡意。

所以他繼續在人群裏尋找表現異常的家夥,結果被朱祝這麽一提醒,頓時反應過來。

“這算是禍從口出?”

“其實他只是說出了心中所想,以及心中的憂慮。”朱祝繼續嘆氣。

陸笛顯然有點同情這個卷發年輕人,不過他想到了更遠的地方:“像他這樣的人,可能會越來越多。”

晏龍沒說話,不過他知ネ伴的意思。

——這個卷發年輕人在公衆場合高聲發言,用激烈的言辭質疑所有人,其實只是想要得到一個靠譜的承諾,不管是誰做出的。

也許各國政府應該考慮公布事實了。

再隐瞞下去,只會起到反效果。

陸笛皺着眉說:“那群叫嚣着世界末日要來的瘋子,為什麽選擇‘人魚酒吧’鬧事?就因為看那裏人多?為什麽不去摔跤場與賭場?我看就算他們嗑再多的藥,腦子裏面還是有一部分是清醒的!”

去摔跤場拿槍掃射?

怕不是剛拿出武器,就被人一個背摔慣在地上了。

在那種場合找樂子、并且沉溺在瘋狂氣氛裏的摔跤手與觀衆,都是狂熱狀态,甚至不少人也嗑了藥,可不像人魚酒吧裏的游客與服務員,看到匪徒出現第一反應是害怕與逃跑。

至于賭場,雖然游客衆多,但是能在尼斯特港開賭場的人,誰沒有一點背景呢?

賭場的保安數量很多,這是個有大量現金的地方,武器槍支什麽的也不會少。

“……所以再傻再瘋的混蛋,也是欺軟怕硬的。”

陸笛的聲音裏充滿了寒意,心裏的怒火越來越盛。

就像回到了那個寒風呼嘯,冷徹心扉的荒野上。

“陸笛。”

“……”

晏龍的聲音,阻止了陸笛陷入更深的回憶。

晏龍感應到陸笛的生物波在産生劇烈的變化,他第一次看到這種變化是在揭露陸笛身份,提起陸雲過往的時候,袁仲夏攜帶的儀器記錄到了一個相當可怕的數字。

這種由情緒主導的能量如果爆發,殺傷力是難以估計的。

“我沒事,我能控制得住。”陸笛的聲音像是漂浮在半空中,又緩緩落定,“只是這種來自生命起源的憤怒,會影響到我的情緒。”

“我大概明白這種感覺。”晏龍的聲音有些沉悶。

他沒有繼續勸說,也沒有解釋什麽。

這反倒引起了陸笛的疑惑,晏龍作為生物AI應該是誕生在實驗室裏,季厘看起來普通(?)又自閉,還是一個埋頭研究的科學家性格,怎麽晏龍就成了特種部隊成員or教官?

陸笛隐約有了一個猜測,只是現在的場合不适合追問。

“特勤局的人來了。”

朱祝提醒ィ不知ノ什麽,他剛才有一種自己非常多餘的錯覺。

那個卷頭發的年輕人毫不意外地被人請走了。

他奮力掙紮着質問,換來的就是更加不客氣地押送。

朱祝搖頭說:“這可不夠聰明,哪能當衆把人帶走?這不是讓恐慌情緒蔓延嗎?”

“特勤局的壓力很大吧,昨天工業園區出事,今天又是尼斯特港。”晏龍低聲說。

游客與尼斯特港的民衆怎麽想,特勤局的人顯然沒心思管,聯邦高官的斥責已經讓他們焦頭爛額,更別說還有來自各國政府的隐形壓力。

看着年輕人被帶走,衆人有的憤怒,有的懼怕,更多的人事不關己地看熱鬧。

人太多,腦電波也一團亂。

就算有天啓組織的人在,因為他們看不見陸笛,惡意也不可能沖着陸笛來,所以一無所獲。

“差不多,回去吧。”朱祝揉着額頭說。

“等等。”

晏龍忽然出聲了。

其他兩人一愣,本能地留意四周。

“東面角落裏的一個華裔面孔,我好像在哪裏見過。”照相機的鏡頭閃了閃。

朱祝立刻不着痕跡地往那個方向挪動。

那是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男人,穿着打扮都很像游客,脖子上同樣挂着一個相機。

他坐的地方旁邊是一個老年旅游團,有些老人很警惕,發現他不是團裏的人就把包拿得離他遠了一點,不時地掃他一眼。

男人裝作沒事人一樣,只顧縮在角落裏搗鼓手機,旅游團的導游挨個登記名單的時候,就立刻轉頭避開。

這裏人太多,什麽國家什麽膚色的人都有,男人又選在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原本想要注意到他,還真的挺困難。

或許是他倒黴,也有可能是晏龍運氣好,就這麽恰巧地撞進了“照相機”的鏡頭裏。

晏龍停頓了三秒,忽然肯定地說:“吳希,奇方集團董事長助理。”

陸笛很意外,他看過這個吳助理的照片。

那是個戴金絲邊框眼鏡,一幅精英範兒的中年人。眼前這個男人穿着暗藍色的羽絨服,頭發亂糟糟的,胡子拉碴,整個人透着一股煩躁與頹廢的勁。

別說商業精英,放到工地上說是農村鄉鎮裏來打工的,都有人相信。

“折騰成這樣你都能認出來?”陸笛很驚奇。

晏龍平靜地回答:“夏教授給這個照相機裝了一個簡單的面容識別系統,普通的喬裝改扮瞞不過我的眼睛。”

陸笛:“……”

又是這種熟悉的,被高科技碾壓的感覺。

“吳希是跟着林北堂一起出國的,雖然不清楚他對林北堂的事情知ザ嗌伲但是看這副打扮,就有故事。”朱祝眼睛發亮,這是抓住了一條魚啊,沒準還能撈到更多的收獲。

不管吳希在尼斯特港想做什麽,這場襲擊意外地把他困在了這裏。

吳希顯然沒有一個過硬的,能夠混過聯邦特勤局檢查的身份,所以他不敢去旅店,只能跑到游客中心的華人旅行團裏,試圖蒙混過關。

“沒有捕捉到其他可疑面孔。”

照相機鏡頭篩查完畢,陸笛也補充ィ骸案澆也沒有什麽可疑的人員。”

朱祝揚起手機說:“我已經發出暗語跟定位了,袁隊長很快就會知フ獗哂星榭觥!

三人覺得這樣還不夠,最好有個人把詳細狀況告訴袁仲夏。

“通訊網絡不夠安全,哪怕我這個手機有基本的防竊聽功能,為了保險起見我們也不能透露任何關鍵字。”朱祝提醒ァ

撇除聯邦特勤局不說,奇方集團也是做高科技起家的。

有個笑話就是說這些跨國集團,不一定真的犯過罪,但有兩項技術一定很過關。一個是鑽空子避稅,另外一個就是商業機密的竊取與反竊取。

竊聽恰好就屬于後一種。

晏龍想了想,立刻做出決定:“陸笛,你回去通知袁隊,我與小朱盯着這個家夥。”

“我跟蹤更合适吧?”陸笛擔心地看了一眼照相機。

晏龍可沒辦法借用朱祝的身體,遇到意外的話,恐怕只能靠朱祝。

“你的速度快,又不需要交通工具,還能立刻趕回來,吳希看起來也沒有任何安全離開這裏的辦法,沒準你回來的時候我跟小朱還在這裏!不管是引蛇出洞,還是順藤摸瓜都需要計劃,早争取一分鐘時間就多一分把握。”

“行。”

陸笛很幹脆,直接穿牆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為了慶祝(×)哀悼(√)明天上班

今晚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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