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本來只是打算吃一頓飯的褚雲川意外的收獲了一份投資：“行啊，我本來就打算拍一部大制作，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回去再把成本提一提。”老同學見面，分外的沒有隔閡，兩個人都在自己的領域裏拔得了頭籌，英雄惜英雄。

景旗說：“你這人真是會見風使舵，我是該說你聰明呢，還是該說你有大導風範啊。成本你盡管往上提，咱也創造一個歷史，就拍個史上最大投資電影，你看怎麽樣？”景旗的襯衫袖口不時地随着他的手勢變換，手上戴着的百達翡麗6104G若隐若現，這款表的外形并不符合他穩重的年紀，然而似乎暗示着他那顆年輕的野心。

褚雲川舉起了酒杯，對着景旗的茶杯碰了一下：“成，這事兒就這麽敲定了。感謝景金主，我這輩子總算拍了一個史上最大投資的電影。”說完，褚雲川将杯中酒一飲而盡，養生的他其實很久沒有像今天這麽開心的喝酒了，喝的不多，開心是真開心。

長輩說話的時候，景觀只是默默的在一旁不做聲，他的腦子裏在進行各種各樣的思考，是的，父親很體貼，但并沒有告訴他該怎麽做，包括他退學拍電影，進入演藝圈，完全是因為跟哥們兒開了一個玩笑。一切的一切父親居然毫不插手他對他的縱容，景觀全部解讀為父愛。今後還會這樣嗎？還是父親只是在放綜着他的年輕。

父親還有別的事兒，先走一步了，包廂裏面就剩下了景觀和褚雲川，褚雲川轉動着手裏的筷子，在眼前的菜盤裏面扒拉來扒拉去，養生的他已經好久沒有吃過這麽豐盛的菜，一看就價值不菲，卻每一件都只讓人想到它們背後的卡路裏。褚雲川一邊扒拉，一邊看景觀，：“怎麽了景觀，看你一整晚都有點心不在焉的，難道對于高考志願你還有別的想法？”

“沒有。我知道，對于一般的學生高考志願很重要，就像是決定了自己的一層命運，因為有可能人們就跟随着高考志願，循規蹈距的去過的一種生活。畢竟高考志願代表着這一方面的資源和機會，對吧，比如我報了醫學，那麽将來四五年，我的同學都會是醫學生，畢業以後百分之七八十的同學也會去醫院工作，人生的圈子好像就固定了。”

褚雲川說：“你不一樣啊，你的圈子是你父親給你的。你現在是在開闊一個新的圈子。你跟別人不一樣。”

“我知道這一點，所以我才在想，我到底真正想做的是什麽？我希望能至少在這四年裏面做些我想做的事情，可是我或許到現在都沒想好。”

褚雲川說：“你還年輕嘛，沒想好也是正常的，既然你做了這一行，确實可以往這方面嘗試嘗試。”

景觀突然很正經，很嚴肅，又迷茫，又帶着幾分不知天高地厚的問褚雲川：“叔叔，你說表演到底是什麽？”

褚雲川放下手裏的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知道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身邊的人問我表演到底是什麽了？有學生問我，他們的目的恐怕就是為了寫出一篇深情動人的營銷稿。有記者問我，他們的目的恐怕只是想拍個紀錄片，真正專業的演員，問這個問題的，我反正是很久沒見過了，你為什麽這麽問呢？”對于景觀的問話，褚雲川有點心滿意足的成就感，就好像景觀是他親手培養出來的成功者。

“不知道想選一條怎樣的路，所以我就想問問您。目前我在做的到底是怎樣的一份事業？為什麽大家都覺得我應該讀表演系呢？”

“大家？還有誰嗎？”

景觀說：“老師啊同學啊好哥們，還包括我的一個好朋友。因為我報志願，有點猶豫不定的，他覺得我應該報表演系。好像是有一種對我莫名的信任，他覺得我應該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他說的很對。”

褚雲川說：“別人的意見只是參考，是對你選擇的一種建議。剛才你爸爸也說了，這麽多年來，很多事情你都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的，為什麽在這件事上猶豫了呢？”

“可能因為我不知道現在我最想做的是什麽吧，感覺我見過太多的人情世故了，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

Advertisement

“現在你感興趣的是什麽呢。”

“說出來不怕您笑話，現在我感興趣的是談戀愛。”

“談戀愛？”褚雲川貌似秒懂了什麽，笑了。

“我有一個喜歡的人，我想看着他好，我想看着他實現夢想，所以我在想要不要幹脆就每天守在他的身邊，或者跟他上同一所大學，同一個專業，總之能天天見到他就最好了。我做什麽都無所謂，反正我對什麽都不感興趣。”

“還是個年輕人啊，不過我并不是說要反對你什麽，這個時候的愛情啊，是最美好的了。你剛剛說給你建議讓你報考表演系的也有她吧。”

景觀點點頭。

“也許她看到了你身上閃光點呢，她知道你是真正适合這個行業的。真正的愛情，絕對不是幫人實現夢想……這個你慢慢領悟吧。有些人生的道理啊，也不是見多識廣就能明白的，經歷了才會懂。”

“叔叔，你也這樣認為嗎？那我報導演系，話劇戲，服裝道具等等是不是一樣的呢？”

褚雲川說：“通過我對你的接觸，我也覺得你是真正适合這個行業的。表演到底是什麽？你剛才問我，現在我來回答您，它是一種把你看到的，聽到的，你想表達的東西，全部都真實的反映在你的形體、語言、動作中的藝術。很難。我們在現實生活中接受到很多信息，經過一種傳遞方式，就往往會有一定的損耗，表演也是一樣，你接收到的信息，通過你的形體或者任何的表演方式來傳達的時候，也會有一定的折損。一個好的演員，除了保持已接收到信息的完整性以外，還應該在表演中加入自己的東西，真正的掌握你想要傳達的精髓。這是一件很難很難的事。我們老一輩的有些表演藝術家窮其一生都在摸索這個東西，現在新一代的孩子們都有點兒急功近利，沒有真正的理解表演的意義。你不一樣，很多東西你都不缺，所以你更能沉下心來琢磨。其實至于以後你想做什麽，你真正感興趣的事情是什麽，都不急在這一刻馬上找到答案，你明白嗎？答案總是在我們的人生中，不知不覺就跳出來了。”

景觀說：“我高考成績好，上戲所有專業都可以選，那我既然想要表達想要信息傳遞，是不是可以像你一樣，選擇導演系？”

褚雲川哈哈笑：“所以現在越來越多的演員去做導演了，你是想這麽說嗎？”

景觀點點頭，褚雲川又說：“其實不管你是想選導演，編劇或者演員我認為都是一樣的，只要你想表達和傳遞。當然，演員是最直觀的。哦，演員也是賺錢最多的一個群體，在今天演員很幸福，不僅能收獲傳遞的喜悅，還能收獲豐厚的報酬。啊我忘了，你零花錢也不少，這句話僅僅是說給你當做參考。”

景觀馬上想到了安銘晨，如果他當時拍了《那片天那片海》，他靈性那麽高大概率也會獲得影帝，那樣他就不用去跟人借錢給弟弟治病了。

安銘晨也說過：“說不定我真能吊打影帝。”

夜色裏的安銘晨背倚着欄杆，随時的注意着周圍的動靜，他聽着景觀慢慢的講述完那一段不尋常的談話，默默的将頭偏到一邊，閉上眼睛。

景觀不确定的問他，“怎麽你對這個結果不滿意嗎？”

安銘晨說：“談不上什麽滿意不滿意吧，我也希望也以後你走的路一直都是順順利利，而且開心的。”

景觀幾乎是脫口而出：“你開心我就開心。”

安銘晨并沒有回應景觀，他像是看到了什麽，不慌不忙的走出了陽臺。景觀轉過身，發現王子軒急匆匆的沖了過來，真是個破壞氣氛的高手，景觀心裏恨恨的。

王子軒說：“景觀安銘晨，你們兩個怎麽在這裏呀？”

景觀問：“曹小兵呢？”

“曹哥說他這會兒不過來接你啦，讓我送你回家。安銘晨聽說你今天結束以後還有星空辦的慶功宴對吧。”

安銘晨沒有搭理王子軒，轉身對景觀說：“那就這樣吧，改天再見。”

景觀說：“你去哪裏啊？我送你。”

“不用了，我去洗手間。”

“哎，你別那麽急啊，我也要去上廁所。”景觀氣沖沖的對王子軒說，“曹小兵他怎麽自己不來啊。”

王子軒說：“曹哥他說，剛才在後臺看到幾個營銷號，他們非要拉着他去吃飯，沒辦法，這不是也要給你寫正能量文章嗎？和營銷號的關系可要搞好，當然沒空跟着你了，所以就派了我來，反正我在你這打暑期工當助理，送你回家，分內事。”

王子軒噼裏啪啦的像一把彈珠，沒完沒了，景觀假裝自己是一張大網兜，把所有王子軒的廢話都兜住：“行了，別說了，我上廁所去了。”

“哎，你着什麽急呀，安銘晨上廁所你也上廁所？我跟你說他這人不對勁，你別和他走太近。”

景觀甩開王子軒的手，“別說了，別說了，去叫司機開車，樓下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