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chapter 22

玫瑰湖周圍都種植着玫瑰,不知道開花時是什麽盛景,冬天到此,只能見到枯枝殘葉。梁辰予掐着時間趕過來,見湖中央的賞花亭裏确實坐着一個人,大大方方坐那,還用着火爐。周遭沒有侍衛也沒有侍女,只有許時夏一人。把圍巾攏緊些,梁辰予小跑過去:“公主殿下,我來了,有什麽話,可以說了吧。”也沒打算過去坐下,楚國可不像秦國,對于相同性別的人相愛還是持保守意見,她此時過來見許時夏,已經是在冒險。

“過來坐吧親王殿下,确實冷不是麽。”——冷你還選湖中央,傻。梁辰予腹诽完這句,還是走近了些:“就不坐了,公主有話直說吧。”“我只是個中間人,真正想和你說話的人,在你後面。”——許時夏話音剛落,梁辰予猛的轉頭,一時真的驚呆住。身後的人她認識,打了這麽些年的交道怎麽能不認識。一開始梁辰予以為她真只是齊國情報局高官的身份,但是進宮後從接觸到的文件裏知道,面前這個在她的認知裏叫晏語的人,真實的名字是完顏承惠,是齊王完顏承烈唯一的親妹妹。

從來就不認為國與國之間的友誼有絕對的忠誠,盟國不代表和你結盟了就不和你的敵對國來往,這些梁辰予都懂,但是在秦國國王來訪之際,楚國公主把齊國親王藏宮裏算怎麽回事這她理解不了,就不怕來個擦槍走火的流血事件讓楚國王室遭人唾罵?轉身就走,卻被人調戲般的擋住,真是在調戲,往左走就在左邊擋往右走就往右邊擋,伸手去推還被扣住手。真來火了:“完顏承惠你讓開。”“我送了你那麽大一個禮,你就這樣對我?”完顏勾着她的大衣扣子,幾乎就要抵進她頸間。

知道完顏不會信口雌黃,梁辰予仔細想了一會,還真想不起來受了她什麽恩惠。“你看我都不吃醋把你的小瑾瑜放了回去,你不感謝我?啊,不會因為她毀容了你就喜新厭舊根本不想跟人家相認。”——完顏承惠說完,梁辰予打了個冷顫,怒視着近在咫尺的人,一把揪起她衣領:“你這個瘋子!”“是啊,從你殺了她開始,我就瘋了。現在看着你被我慢慢逼瘋,這種感覺真是不錯。”“蘇仲語不是我殺的!她是自殺!她受不了你這個瘋子才自殺的!”——梁辰予才低吼完,腹部就被完顏擊中,整個人瞬間疼得跪在她面前起不來。

急急忙忙找到楊瑾軒,可真面對人又不知道怎麽說,按着他的肩,用了幾次力才開口:“瑾瑜,瑾瑜還活着,在鹹陽,那家竹膜糕點店就是她開的。你現在就走,回鹹陽。”捂着腹部用力吸了幾口氣,見楊瑾軒一臉茫臉,她一把抱住他:“瑾軒啊!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她...怎麽了...”“她是被完顏承惠放回來的。”——梁辰予才說完,楊瑾軒就感覺腳軟了一下,對于他家大人和晏語之間的恩怨,他太清楚了,所以晏語會以什麽手段來對付他家大人身邊最親近的人,他也太清楚了。

因為要安排楊瑾軒飛回鹹陽,梁辰予忙完後才猛然想起女王的話,首先回了住處,女王果然在。“對不起,突發狀況,我把瑾軒送回鹹陽了。”——女王沒擡頭看她,梁辰予知道這又是生氣了,只能跪在那裏嘆了一聲:“真的對不起,不是故意的。”“你去哪裏了。”女王合上書,還是笑了笑。只是梁辰予從這笑裏看出了隐忍,不知道怎麽回答,和完顏的事不是一時半會一句兩句能說清,何況這時候也沒心情說這些,只能沉默以對。

長久的沉默讓梁辰予感覺無奈,只得服軟:“陛下先前是想對我說什麽。”“丞相來電,有急事需要我回國商議,不能和辰予一起去雲嶺了。”——女王才說完,梁辰予就點頭。其實早有預感,不管是因為什麽事,女王最終也不會和她一起回雲嶺,而這種預感在剛剛送楊瑾軒上機前被證實了。瑾軒告訴她那天在女王書房外聽到的話,告訴她周凱在防備她,告訴她雲嶺可能出了什麽事,女王絕對會以自身安危為前提來權衡利弊,不會因為她是雲嶺軍統帥的女兒就冒險。回來的路上還抱有一絲期望,期待着女王能感性一次,但顯然她把兩人之間的關系想得太樂觀了。

她這麽快接受這件事瞬間讓女王明白過來什麽:“是不是有人對你講過什麽?”梁辰予心情很頹喪,瑾瑜的事可以歸到戰後創傷中來,戰後創傷對人的傷害遠比戰争中的死亡來得更讓人無法接受。更何況這件事牽涉到她和完顏的私人恩怨,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楊瑾瑜,不知道該怎麽接受這件事。很難受,不想說話,真的很難受...站起來要走,卻被女王拉住手肘,掙紮了一下沒力氣再掙紮,只得轉身:“改天再說吧,我想休息會。”

“所以你對事情的解決方式就是絕不溝通,悶在心裏自個解決是麽。”“好!你想知道是嗎。是,我的副官告訴我,對于和我回雲嶺這件事,周凱勸您絕對不要向我妥協。現在您不是做得很好麽。”——需要一個發洩口,混亂得有點失去理智。見女王又是嚴陣以待的模樣,她又被激得失掉些許理智:“又想說對我很失望是麽,那就失望吧。對我抱以希望的人,最後都...”一瞬間痛苦得哽咽,垂頭不能再說下去。

回到雲嶺三天,梁辰予感覺身心都恢複過來不少,別人家是怎麽相處她不知道,但是她的家人真的像能看透她的心一般。她心情好的時候各種揶揄打擊怎麽都不覺得過分,但是當她不好的時候,全家人都能避開她的難過點,忽然全體回歸本位,父愛有,哥哥嫂嫂的關愛有,這樣還不緩過來真是對不住他們。女王那天的冷漠讓她覺得自己先前所有的期待都是可笑的癡心妄想——最後在白沙城那晚,隐泣那一瞬間,女王看着她,用和看所有大臣一樣的目光看着她,平靜而漠然。還真期待天長日久自個能與一個帝國的統治者鹣鲽情深,簡直太幼稚,太天真。

明天從雲嶺家中去鳳凰兵團,晚上于暖秋和她睡一起說話。從小沒有姐姐,梁辰予從于暖秋進梁家起就把她當成親姐姐,此時親姐姐絲毫不介意她已經和一個女人結婚,還像以前一樣在她難過的時候和她睡一起安慰她。此時于暖秋攬過她,感概的嘆了一聲:“以為你好晚才會結婚呢,現在也是有家的人了。給嫂嫂說說,和陛下怎麽鬧別扭了。”“誰和她鬧別扭啊,她不愛來這邊就不來呗,你們也不稀罕她來是吧。”梁辰予小聲嘀咕,把于暖秋逗笑了:“你這小女兒的模樣啊,就該表現給女王看,看了一準心疼你...”梁辰予哦了一聲睡好,她可不這樣認為,女王啊,要的是沒有軟肋的機器,她也不會心疼任何因為軟肋而虛弱的人。

兩人又說起了楊瑾瑜,于暖秋懂梁辰予心裏背負的重擔有多重,但她能做的也只能是一遍遍安慰,她明白等梁辰予回到鹹陽,一切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該疼的地方會疼,該有的仇恨會落在心裏,成為一顆生命力強大的種子。

鳳凰兵團的老兵們見着梁辰予是隐忍着激動,新兵則是隐忍着興奮。梁辰郄看到這場面可嫉妒了:“都快四個月了吧,我在這兒是白呆了啊,你這一回來可是讓我見識了什麽叫時日浸淫可使萬衆歸心的意思。幺兒,你在這灑下的熱血和青春長出了一片燦燦碩果,高興嗎。”梁辰予十分得意的點頭,必須得意,必須高興,這裏,才是她魂之所依的地方。

和梁辰郄喝酒說話到半夜,也醉眼朦胧,任由女勤務兵給她脫了外套和鞋子,然後一翻身卷着被子裹成一團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夢裏一片魇色,猛的驚醒時,口幹舌燥。才喘息兩聲,又是猛的一驚,因為她感覺自己腹部有一只手掌貼在那裏,而背後也有呼吸聲和溫暖的體溫。似乎是見她醒了,那只手從腹部挪到她背後摸了摸,就聽見有人說:“一背的汗,做了很可怕的噩夢嗎?”聽見聲音時還是以為在做夢,女王怎麽可能睡在她身後?

轉過身盯着床上的人看了五秒,一把摟住吻過去,被女王拼死抵住:“一身的酒味離我遠一點。”梁辰予很順從的偏開頭,只是依然緊緊的把人抱住:“你怎麽會來?”“啊...雖然不可以大張旗鼓的來,但可以悄悄的來麽。你先過來放個煙霧彈,我就可以過來了呀。再說...我不過來,你是不是就不準備回鹹陽了?你很過分啊梁辰予,脾氣真的很不好,喜歡把事情悶在心裏,喜歡主觀判斷事情做出決定。不過,我還是決定原諒你,因為,還是想你陪着我...”——女王一邊說,梁辰予就把她抱得越緊,到最後女王只得再用膝蓋攻擊,否則真的喘不過氣來。

淩晨五點,梁辰予被迫起床洗了個澡才得恩準繼續回床上睡覺。只不過才躺回床上幾分鐘,屋內就傳出喘息聲,且成重疊式。女王被梁辰予吻着頸間且意識到對方将會越吻越下時,抓着她的頭發有點不知所措,才被梁辰予吮吸一口鎖骨,她就緊張得扯掉了對方幾根頭發。被硬生生拔掉幾根頭發後,梁辰予翻下身來摸着頭躺好,真的好疼啊...女王看着她這樣,也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抱着她安慰:“等會帶我看雲嶺的日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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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罩着鬥篷騎馬來到松林嶺時,天還沒亮,寒氣頗重。遠遠的,有火光忽現,女王本是靠在梁辰予懷裏,看到火花後坐直了些,很是好奇:“那裏是什麽光亮?”“再等一會...”梁辰予又把她撈進懷裏抱着,約等了五分鐘,馬蹄聲陣陣漸漸清晰——一隊巡邏的騎兵舉着火把整齊的前進,那種肅穆感很讓人震撼。最前面的騎兵發現了梁辰予,立即喊道:“AR3175HPSOWAR7,對口令!”梁辰予慶幸她沒忘了本職,口令兩小時更換一次,每更換一次她就讓人報給她一次。對完口令,騎兵中已經有人聽出她的聲音,不過一會,巡邏騎兵皆下馬單膝下跪行禮:“見過親王殿下!”

已經是親王殿下不是大人了啊,梁辰予笑着嘆了一聲:“同志們辛苦!繼續巡邏吧!”但是騎兵們還是沒起來,女王一時緊張的握緊了梁辰予的手。梁辰予只略思索了一下就明白過來:“是!我懷裏的人是我夫人!”在場的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他們臉上的興奮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猶為可愛。是的,他們知道女王陛下來了,就在他們面前,只是陛下不是以正式的方式來看望慰問他們,所以他們不能歡呼。

等騎兵走後,梁辰予吻了一下女王的臉頰:“天亮了,夢要醒了。”知道女王悄悄來的必會悄悄的走,就在這日出之後。更何況她并不是不相信全坦途的消息,雖然這裏有她和她鳳凰兵團,但這裏是邊境,是和楚和齊交界的邊境,不敢也不會拿女王的安危來賭。女王掐了一下她的臉氣笑:“再給你五天時間重溫過去。”梁辰予嗯了一聲沒再說話,天邊有紅色的光茫出現,太陽要出來了,那就看日出吧。

作者有話要說: 新的一年即将到來,預祝大家新年好!順!幸福!

上班上一半跑回來碼字我也是對自己無語,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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