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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時三年零七個月的戰争結束了。
關于戰後事宜處理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而在這些事情當中有一件事顯得猶為緊迫,那就是戰犯審判,而這件事又有一個重點,是要确認哪些人是戰犯。似乎在所有人眼中,梁辰予領這個頭銜必須首當其沖,但是反戰盟國負責組織此次審判的人心裏卻沒底,因為據他們掌握的材料,梁辰予從沒親自簽署過任何重大軍事命令,所有的戰時命令都由兵部簽署生效後下達,而其中幾個重大的命令,比如向燕、齊開戰,更是由楚王以及楚時明這些王室成員和前內閣總理大臣親自簽署。
梁辰予仿佛忽然之間老了,最近一次在各國人民面前露面是在秦國銀狐島參加停戰簽字儀式。楚國雖然是戰敗國,但并不是由反戰盟國打到楚國本土後迫使他們投降的戰敗國,而是由盟國向齊國戰場投入兵力扭轉戰局後迫使他們坐上談判桌,一直談到最後談出來的戰敗國。盟國各國對于談判條件也各懷心思,比如對燕國東南四郡和齊國三分之二國土的歸還方案,比如此次戰争戰犯核準的條件,比如停戰後楚國對燕、齊兩國的經濟賠償。他們之間都沒辦法達成統一,所以直到十一月九日停戰協議簽署,飽受戰火的人們期待的一些事情并沒有發生。百 合 小 說 群 3 8 5 4 4 7 81 7 ( 非 作 者 群 )
說梁辰予老了并不完全是一句形容詞,她确實面容憔悴頭發夾白,現在王宮裏的侍衛和侍女們見得最多的畫面就是她抱着小王子,讓小王子的手摸着她的喉嚨聽她說話。對于目前的一切,她仿佛并不關心,甚至于她有可能會被作為頭號戰犯送上絞刑臺這件事也并不關心,她只關心那長大了有可能聽不見而且不會說話的孩子。而做為這場悲劇的直接醞釀者,她的夫人楚國的公主,兩人已經快半年沒見過面了,大概就是從禦醫診斷出孩子聾啞那天開始,兩人大吵一架後就沒再見面了。梁辰予不知道她去了哪裏,也不關心她去了哪裏,出了事情連承擔的勇氣都沒有,那還有什麽可談的呢。
楚王的精神也不太好,整個人陰郁沉默,自從簽署停戰協議,隔三岔五就要訓一頓梁辰予,認為是她當時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導致如今這個讓他十分顏面無光的局面。這幾天都落雪,梁辰予就天天守着小孩,因為從入冬小王子就開始時不時哮喘,禦醫說和氣候有關,開春就好了,現在也只能時時照顧好。宮裏的奶媽剛喂了小王子,梁辰予看他還精神,于是抱着逗他玩。楊瑾軒一邊給她讀簡報聽一邊笑:“大人,小王子剛才笑了呢,有點像您。”說完又尴尬的咳了一聲,不知道說什麽話圓回去好。
梁辰予并沒和他計較,把逗小孩的神情帶着看向他:“你年紀也不小了,現在也不打仗了,成個家?就非沈家姑娘不可啊,咱們身邊好姑娘也有的是不是。”楊瑾軒一臉又驚又羞的表情說不出話來,因為他實在沒想到,他心裏這點沒對任何人說的小心思竟然被他家大人早就發現了。
“這樣吧,你要是這麽執着,我怎麽也算你上級,這事我就去和三思說說。不過要是被駁回來你可不能怨我。”——楊瑾軒一聽這話吓着了:“您、您說什麽呢,我沒想...”沒等他羞怯完,有人敲門說陛下有請将軍前去議事。梁辰予瞬間沉了臉色,重重的呼了口氣把孩子遞給楊瑾軒:“你哄他睡。”楊瑾軒知道這一去又得吵架,于是稍微攔了一下:“大人,如今楚國軍政和民政都由您撐着,相信楚王也懂,所以您...”“他想找個人吵吵架我就陪他吵,總比他又發狂要好。”梁辰予阻止他繼續往下說,是因為她明白楊瑾軒不可能像她一樣去理解現在的許鴻信。
“你承不承認你和你前妻合謀騙朕!根本就沒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全都是騙朕的!騙朕的!現在都在嘲笑朕是嗎,還想把朕送上審判庭是嗎!癡人做夢!朕要再次整兵...”“陛下,既然您不相信我拿到的文字資料和影像資料,執意認為我和秦王聯手騙您,執意無視如果我們當時不答應停戰如今的後果,執意無視如今國內一片糟糕的民生現狀和已經全然頹喪的軍心,那您就重新整兵再去征戰,我不再攔着您。”——梁辰予忽然的妥協讓楚王震驚,他長時間的看着她,忽然笑得凄涼的點頭:“你一直這麽冷靜,冷靜得讓朕懷疑,你是否真的有相信過朕說過的大一統是絕對可以實現的,光複聖神帝國并不是一個夢。”
梁辰予保持沉默,良久她嘆了一聲:“陛下,我還是那句話,如果您選擇信我那就用我,如果你已經不再信我,那就将我撤職,或者進一步交給反戰盟國讓他們審判我,我都沒有意見。”“一派胡言!朕不會讓他們審判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他們是什麽?他們只不過同樣是一群披着人皮藏着自己狼子野心的禽獸。誰也不比誰更高尚。明天你照常去秦國,去告訴他們,朕的底線在哪裏,如果接受不了,那就接着把沒打完的仗繼續打完。”——許鴻信的話讓梁辰予微微打了個冷顫,原以為已經熄滅的戰火,其實還有星星之火藏于枯枝爛葉中,只要狂風一起,野火或許就會随風張狂。
因為雪太大飛機無法起落,梁辰予和許時粲一行坐火車直接抵達了沁陽郡。下車去酒店的時本來一路無話的許時粲忽然說道:“我發現一個有趣的事情,那幫人提議開會地點時,只要不是秦國國土的範圍,你都表示不去,只有在秦國,你才會過來。辰予,你說,我是不是說到某件事的某個重點了?但是我又不太清楚具體是哪件事哪個重點,你能為我解答這個疑惑嗎?”梁辰予看了他一眼忽然叫侍衛停下,下車前對他冷笑了一聲:“你不就是想說我和秦王有舊情,只有在她的庇佑下我才敢出現在公衆視野,那我真得謝謝你提醒我,我是得好好感謝她的庇佑,現在就去。”
許時粲急的叫她時,跟來的情報官好心提醒她:“大人,從沁陽到鹹陽一去一回必是趕不及明天的會議,屬下認為總理只是去別的地方休息了吧。”許時粲瞪了他一眼,似乎本來還要吩咐什麽,最終卻作罷。最啊,現在梁辰予做為楚國內政外事的全力承擔者,即使抓到她什麽小把柄,又有什麽用。環看當今楚國上下,能做到污水任潑巍然不動,性命堪憂卻依然事情照做,應該就只梁辰予一人。國民對她罵完又承認她的政策對于當前恢複楚國經濟民生确實有實效性,軍方雖然對她失去信心卻依然敬佩和維護,這人帶領的政府和軍方都處于嚴重的內憂外患時期,她卻依然承擔着這一切沒撂活走人。就這點,許時粲覺得确實是佩服的。
落雪的星海崖美得不像話。在懸崖邊來回跑得氣喘,梁辰予仰頭接了一口雪花興奮的哦了一聲:“我回來了!海裏的星星你們想我嗎!”“都變得這麽傻氣了還有人會想你?”——正伸舌頭舔嘴角雪花的人猛的回頭看見了站在那裏對她笑的人,兩人隔着雪花看了好一會,梁辰予才伸開雙臂跑着過去把人抱住:“這麽冷你怎麽還是來了,不是說好明天見的嗎。”“早來了,在屋裏看着你犯傻呢,這麽大雪在懸崖邊跑來跑去你是成心讓我這心七上八下的。”女王敞開雪氅抱着她,感概的嘆了兩聲又牽起她的手:“外面太冷了,回屋吧。”
沁陽的行宮梁辰予已經有些陌生,現在兩人喝茶的地方女王說是先前兩人住過的,梁辰予一直說不像,就這小問題兩人說得不亦樂乎。伊洛傳芳帶侍女下去時感概的笑了笑,都變了,但是也都沒變。
女王問了小王子的近況,聽梁辰予說完後也陷入沉默,握着梁辰予的手好一會才說:“孩子還小,醫學越來越昌明,會有辦法的。”梁辰予很認真的點頭,因為她從來都抱着希望。說完孩子,兩人之間避談許時夏,于是聊起了當前局勢。
那些各懷心思中對于戰犯的核準條件就是女王懷的一個心思,她做了這一切,不是因為站在拯救人類的宏偉道德觀上,不是因為其見他三國結盟她才進去插一腳為如今撈取利益,所有外界認為的一切,在她心裏都可以算作不是,因為确實她是為了梁辰予才破釜沉舟這一次,沒有人知道當她把梁辰郄派去和梁辰予的部下在戰場上厮殺時她心情有多複雜。但是她慶幸自己做了這一切,因為現在,梁辰予正坐她面前慢悠悠的喝茶。她又怎麽會容許有人把梁辰予當頭號戰犯送上審判庭,沒有人知道她面前這個人為各國做了什麽,但是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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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辰予對于當前局勢十分不熱衷,女王聽出來了,哈了一聲:“現在是仗着有人替你盤算這些事就什麽事也不想管了是吧。”“嗯。”很驕傲的一聲,逗笑了女王。梁辰予想到了楚王的态度,又坐正些說:“不管你們炸掉的那顆是不是目前唯一的一顆,許鴻信都會千方百計的把軍備往這方面發展,可以說我們為他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你先前設想的以這種武器代替我鎮守他們基本上行不通了。不過不管怎麽說,往後這十來年,基本算是安穩了。”——女王見她說話似乎有些吃力,于是上前坐在她旁邊摸了摸她的額頭:“你一路過來累了,早些休息吧。”
給梁辰予的茶裏有安眠的成分,只是為了讓她睡着時安靜的讓人檢查身體。三思動作熟練的把儀器連上梁辰予的身體,然後抽了血出門遞給助手:“連夜做分析。”女王一直守着旁邊,見三思抄錄完儀器上的數據,這才上前,一邊替梁辰予扣攏襯衫的扣子一邊問道:“具體的病因,能查出來嗎?你看她的模樣,離健康似乎真的越來越遠。那時候你告訴我,你綜合蘇仲語她們給的資料和你自己在手的資料分析得出她可能...朕...三思,你要盡心。”因為一切分析還得回實驗室再做,三思摘了口罩,對女王和梁辰予看了一會,忽然眼睛有點酸澀,于是笑笑:“陛下,臣定會盡心竭力。”
女王和三思走到外面,在三思喝水時臨了想起來:“她曾寫信給我詢問你是否有意中人,說楊瑾軒一直鐘情于你... ”話還沒說完,三思嗆着了。她知道女王一直用密電碼和梁辰予通信,但是拜托能不能別捎上她啊,還是說這種事情。想了一會趕緊點頭:“陛下,臣有對象了,謝謝楊大人的錯愛。”女王親自問這話,要是不快點承認有對象,那後果有點嚴重。女王想了一下也點頭:“她操心這些事,我也就順便幫她操心一下,你既然有對象那瑾軒定會祝福你們。正好此次他也來了,等明天會議結束,你帶你的那位一起來行宮吃晚餐。”
将得一手好軍,三思愣了好一會才僵硬的點頭,這麽晚了,她上哪拉個能讓女王相信的對象才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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