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回城

葉微和沈非縱馬一陣馳騁,有寒澗在手,出城一點阻礙也沒有

半天的功夫,三人已遠遠的将牡丹城抛在腦後

葉微松了口氣,縱馬的速度慢慢的緩下來,沈非也跟着放慢速度,與她并肩行馬,一會兒,他從懷裏掏出小藍瓶,扔給葉微

“不出半日蠱心丸就要發作,把解藥服下”

葉微依言服下解藥,一手執着馬缰繩,側頭望着他一笑

“在皇宮裏待了五年,沒想到還能出來,外面的天空可真好啊,沈非,這次的事情多虧了你,謝謝”

“若非太後逼婚,你可要打算在皇宮裏過一輩子?”

葉微沉默了一下,回顧這五年的日子,似乎是一場夢,搖搖頭,迷惑

“…不知道”

沈非用鞭子在馬背上輕打了一下,口裏輕斥了一聲,馬兒往前趨了幾步,回過頭來看她

山路兩旁皆是濃密的樹蔭,陽光從樹葉的縫隙裏抖露出來灑在他的臉上,他的輪廓清晰俊朗,膚色呈現出健康的古銅色,劉海覆着額頭,五官深邃如雕刻,鼻梁挺直,劍眉淩厲,一雙琥珀色的眼裏倒映出此時葉微的模樣,聲音低沉

“當日你救我之時,我便承諾要一生一世的保護你,但凡你需要,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葉微,我們之間不用說一個謝字”

五年來,沈非給她的感覺一直很神秘,可是她并不懷疑他。

淡笑着回過頭去

“沈非,這些年你幫過我數次,若是當年的救命之恩早已還清了,我們之間并無任何約定,你大可不必為了當初一句順口說出的話而逼迫自己陪同在我身邊,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我不能束縛你…”

沈非挑挑眉,對她的話似乎并不贊同

Advertisement

“我說過的話一定算數,何況保護你沒什麽不好的,不要企圖抛下我…這個将軍可不是什麽息事寧人的主兒,今天的事我們已經得罪他,要不來點幹脆的,免得留下後患”

葉微神色一動,連忙阻止他

“不可,他畢竟是社稷功臣,朝堂新定,有他鎮着,多半無人敢輕舉妄動,何況喬太後于我有恩,我不讓她陷入困境”

沈非皺了皺眉“倘若有一天,他追究下來,你就不怕…”

葉微知道他擔心什麽,打斷他的話

“不…沈非,青鸾門下弟子絕不傷害無辜之人”

輕輕的瞥了眼一直沒開口說話的寒澗,那張冷酷的臉透着逼人的傲慢之氣,他筆直的坐在馬背上,抿着唇,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這位高高在上的将軍,一生之中,還沒有受過這樣的恥辱吧

葉微心裏卻也無愧疚之意,這個家夥以為自己是将軍就可以自作主張強取豪奪嗎,也需給他一點教訓…

武林世家葉家的獨門點穴功夫,寒澗縱然再厲害也奈何不得。

沈非知道很難改變她決定的事情,只得順遂她的意思

他自來不屑這些拿俸祿為朝廷效忠之人,露出些譏諷之色,一把提起寒澗将軍的後領,将堂堂骁勇善戰的寒将軍扔下馬背

同時,那身紅嫁衣從馬背上飄然而落

一晃七天,兩人終于進入菡城

蓮花花神化身于此的菡城河道縱橫,湖泊廣布,養蓮的民風自古流傳下來,百姓将蓮花奉為花神,每年舉行花神節日慶祝,菡城城主更是把蓮花圖案作為城市的城徽。

兩個外來的行客進入城內,葉微的馬在城門口稍稍踟蹰了一會兒,沈非似乎也感覺到她心情不太好,多年來以為她把過去完全忘記了,直到她在半路上一聲不響的轉回菡城,他才相信其實她并非不介懷,只是不願跟他說起罷了

“你要回去麽?葉微,當年的事情真的不在意了嗎?”

葉微的思緒似乎從某處抽回來,看到熟悉的故城,一瞬間又想起從前許多以為忘記的事情…噩夢般的頻頻傾軋而來,那些活躍在時光深處的影子陌生而遙遠,在陽光裏一個個的灰飛煙沒,城角墜落的夕陽晃着眼睛,她垂落頸子,長睫遮下來,笑容苦澀

“你多慮了,我想的不是回去,仙女裙山,傾城坡雪,我已經五年不曾看望爹娘和師兄,明日是清明,沈非,陪我去掃墓如何?”

沈非似乎想到什麽,神色一動“好,明日再去吧,如今天黑了,找處客棧落腳如何?”

“恩…”他都安排妥當了,葉微點點頭

數日兼程,兩人具是疲憊,晚飯過後,各自回到房內休息,葉微央小二送熱水來洗了洗身子,完畢,熄燈躺在床上,來到熟悉的地方,五年前的記憶被一點點的喚醒,心半刻也靜不下來,左右是睡不着,遂又起身,穿好衣袍,只披着滿頭青絲,帶上随身的短刀,準備出去走走。

怕從走廊出去驚動沈非,悄悄的從二樓的窗戶躍下去。

因怕撞見熟人,幹脆帶上了人皮面具。

菡城的夜色正好,一輪暗黃的缺月悄悄的從東邊升起,幾個小星子點綴在天幕,月下沒有影子,夜市璀璨的燈火閃過眼前,每個人的面孔似乎都是陌生而滄桑的,路邊的吆喝聲,歡笑聲,馬車聲,是這個城市的夜色裏永遠不會改變的節奏。

沉默的穿梭過人群,憑着記憶走過熟悉的大街,卻不知道要去哪裏…

城北的葉府離這兒還有些距離,可走柳橋到湖心小島,再從小島乘船到彼岸,要麽從月牙渡口渡過胭脂湖,這兒離月牙渡口卻不遠

胭脂湖裏遍布蓮花,夏夜裏,荷花的清香盈風飄散,湖面上有螢火飛舞,師兄會陪着她躺在竹筏上看天上的星星,等待荷花在夜色裏悄然綻開…

若非當初她為了和那人在一起不顧後果,何至連累師兄遭他毒手…

蕭璃從城東喝完喜酒已到深夜,東湖少幫主極力挽留,蕭璃卻并沒有外宿的習慣,他是南方十五城的武林盟主,能給面子也屬稀奇,加之武功高深可怖,章飲冰也不敢多加勸留,拉着新娘子出來一同拜謝,才命人送的蕭璃等人離府。

蕭璃和吳越,青河三人騎馬從東往北走,路過桂芳齋時,蕭璃想起出門時蕭悠悠要他買桂花糕的事情,蕭悠悠的飲食起居五年來一直都是他親自照顧,這些小事情也不曾假手于人,他命兩人先走,自己去桂芳齋裏買了些糕點糖果,騎着馬兒,在夜色裏控缰緩行。

這麽多年,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完全的忘掉那個人

他坐在馬背上,夜風一吹,酒氣又褪了不少,玉白秀美的面孔在燈火裏忽隐忽現,穿過無數熱鬧的燈火,他仰頭望着天邊的殘月,那雙眼睛冰冷清晰。

如今也只剩下他一個人相伴孤月。

夜風帶着微微的寒意,揚起他身上暗黑色的披風,新婚的熱鬧場面依稀還殘留在腦海中,他被簇擁着坐在相當重要的賓位上目睹一對新人的幸福,可是那樣的幸福卻刺痛了他的眼睛。

看到新娘的眼睛,他才知道姓章的小子完全沒有這麽大度接納昔日的情敵。

一剎那間,他竟恍惚的認為眼前的女人是她…輕易不顯露感情的他露出些震驚,衆人根本沒有注意到,只有章飲冰始終在笑

是在炫耀,還是在怨恨當初他不擇手段的奪去那人?

屬于胭脂湖女兒的眼睛,旁人又怎配擁有,他怔了怔,方才看清眼前鳳冠霞帔的女子并非那人,只是眉目間的神态依稀有些相似

哼,居然娶了這麽個女人,看來為她痛苦的不止一人啊…

他的嘴角微露出些嘲諷之意

迎面一個人也正想的出神,渾然不覺有一雙眼睛穿梭時光似的看過來,蕭璃坐在馬背上,他的所有動作都停止了,眼角突突的跳,全身所用的血液往腦海裏面沖,心髒生硬的被撕開,巨大的裂痕一寸寸的延伸,疼得他幾乎無力,無意識的緊緊的勒住馬缰繩,手臂顫抖着無法顧忌力道,把那匹勒疼了嘶嘶的叫了一聲

正是坐下馬兒的嘶叫聲才讓他清醒過來,紊亂的思緒稍平。

那個人似乎根本沒有看到他,額角的青筋猛的突出來,他盯着那張臉死死的看了半響,可是…不是她

因在夜色裏也不十分明白,不過胭脂湖女兒的眼睛絕不會是如此的細小黯淡,只是…女子身形玲珑秀麗,纖毫魅色,輕易的讓人誤會…

蕭璃差點以為自己發瘋了!

他怎麽會有如此荒唐的念頭!

葉微聽得耳邊一聲馬嘶聲,渾不在意,低着頭從他身邊走過去

一錯身,兩人迅速的被淹沒在人群中,蕭璃依然筆直的坐在馬背上,一動也沒動…

女子發間的清香還未完全消散,漆黑亮澤的長發如同水藻般的絲滑柔軟一直垂到小腿後,他曾枕在青絲上與她相擁在一起,親昵的時候,青絲便纏繞着兩人的身體,蕭璃的心口猛的一堵…不…一定是她!

他調轉馬頭狂沖回去,原本祥和的街道瞬間被打破,人群中陡然響起一陣尖叫聲,驚得趕緊往兩旁避開,葉微也不曾走遠,聽到身後突兀的叫聲,正詫異,準備回頭看了一眼,忽然身後有人撞過來推了她一把,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麽滑膩的東西,身子不穩往旁邊傾斜,一個不留神将身旁的小孩撞到在地上

小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的大哭起來

葉微低頭看着五歲左右的小男孩,哭的正起興,眼淚鼻涕全部流出來了,她心裏不禁生出許多憐意,連忙彎身去去哄那小孩

“小弟弟,對不起,你快起來別哭了好不好,姐姐給你買糖吃!”

那小孩渾身都是灰,衣裳也破爛,裏裏外外穿了好多層,一雙鞋子穿了好幾個洞,小臉在夜風裏吹得通紅。

聽到頭頂上清脆柔軟的叫喚聲,他用手抹了抹眼淚,擡起頭來,臉上挂着憤憤的表情

“大人都喜歡用買糖這種鬼話哄騙小孩,我才不起來,你欺負小孩,我要去城主那兒告你!”

葉微見他淚痕未幹,神色卻十分倔強,清澈的大眼睛裏流露出與年齡不相符的戒備探究之色

若是當年她生下的孩子未曾夭折,也必定有這般大,看他樣子想必生活并不十分的好,心裏一軟,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那你想要幹什麽?剛剛的确是我不小心,可是我也沒喲故意要欺負你啊”

“我身上沒有銀子…不然的話,可以好好的補償你”葉微很有耐心的說道

今夜裏出來之時本就匆忙,随身的物件只剩下一把短刀

那小男孩似乎不敢相信她的話,馬上就從地上跳起來,圓溜溜的眼珠子在葉微身上打量了好幾回,似乎真的沒看出什麽破綻來,随後用鼻子哼了哼

“原來是個窮鬼,浪費小爺的時間!”

葉微不料小孩子哭了半天,原來是拐彎抹角的來騙她的錢,心裏很是生氣,伸手去揪那小孩的衣角,誰知那小孩狡猾得很,小身子一矮從她身旁老鼠似的竄開

剛回故城,便被一個小孩耍的團團轉,以前也并非沒有遇到此類事情,只是在皇宮裏的五年不問江湖之事,就連對付這種流氓小混混的手段也不如從前了,葉微氣結,目送那小孩離開後,嘆了口氣

才想到出來已久,若是被沈非發現可不太好,之前的事情也渾然忘卻,也不曾察覺不久之前快馬從身邊經過,也沒有看到馬背上的男子失落的神色。

一轉身,差點撞到沈非的鼻子

讪笑“夜色不錯,出來走走,我以為你已睡下,沒好打擾,你站了多久了,怎麽也不出聲?”

沈非臉色不太好,那雙琥珀在菡城的春夜裏透着一點冷意,沈非待她向來溫和,什麽事情都順着她的意思,唯獨不喜歡她和他生分,她背着他出去,他心裏想必又在胡思亂想了

沈非抿着唇不說話,一直看着她的眼睛,等到葉微終于不自在的轉過頭去,他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回去了”

葉微不太喜歡他這個動作,總會讓她想起點什麽,她掙紮着要甩開,不悅道

“沈非,你放開…”

沈非回過頭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再動,我抱你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