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領袖
誰也不知道在冰湖彼岸的天屏山發生了什麽,那一夜過去,菡城的急雨摧花,落紅狼藉,葉家的家主,江湖上的領袖人物蕭璃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也沒有人在風巡那兒探得任何消息。
如今,整個葉家和十五城的正邪勢力控制在一個五歲小孩的手裏。
那個小孩成天打着她爹娘的名號在江湖上狐假虎威,沒人敢怎麽去招惹她,何況東湖的少主又一味的袒護這小孩,如此一來,蕭悠悠除了在家很傷心,在外面也很猖獗。
天屏山綿延數百裏,遠離冷湖的北面是漫山遍野的竹林,此時正值春日,翠竹冉冉如雲,竹林深處有一彎清白的溪水繞着竹林,天屏山頂北峰上有池,名曰天池,池中有寒玉,溪水出天池,名曰玉溪,天屏山南峰有雪蓮,生長于峭壁懸崖之處,花形碩大,十年一開,罕見得很。
葉微住在竹林裏的竹樓中,那日在洞裏發生的一切,恍若噩夢無痕,可是沈非死在她的眼前,蕭璃被她親手殺了,葉微悵然坐在竹樓外的搖椅上,心裏似被挖了一個大洞,眼神空洞洞的,明明是滿目生機盎然,可是她的眼底卻沒有半分光彩,形容也憔悴了不少。
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悄悄的站在她的身後,葉微察覺到動靜,往後仰頭看去,只見小姑娘的手裏端着紅漆木盤,盤子上一口白色的瓷碗,碗裏面裝着漆黑的藥汁,葉微看了那藥一眼,秀眉微蹙
“小夏,你走了,我又偷偷的灌了竹子,別浪費你這些珍稀的藥材,我不想喝”
半個月過去了,葉微從石洞昏厥之後,醒來的時候,便發現自身到了這兒,身旁還有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小姑娘。
小夏一張白淨的瓜子臉,五官生的乖巧,嘴唇和鼻子皆是秀氣漂亮,眼睛閃亮靈活,兩條烏油油的大辮子從胸前垂下來,白皙的素頸微垂着被一襲青色的裙衫襯着,越發顯得幹淨,清雅宜人
小夏聞言,神色淡定,繞過她的身子,彎腰将藥放到她身前的小木幾上,回頭微微的揚起小嘴,帶着一點笑意
“葉微姐姐,你就別在我面前孩子氣了,你要是再這麽灌下去,我辛苦養的碧玉竹可要死了,我守在這兒看着你喝完,你要是不喝,我就再給你熬,直到你喝藥為止,你若不喝,我就把你在這兒的消息放出去”
葉微看着那碗藥露出些恹恹之色,她知道小夏一定會纏着讓她喝下去,這個小姑娘的醫術很好,另外唠叨的功夫也讓人很頭疼,她扶着額,忽然想到什麽,問道
“小夏,你為什麽要救我?”
小夏将藥碗端着在手中,将瓷匙在碗裏面舀了舀,又将嘴湊近吹了幾口,藥涼了一些才遞給葉微,葉微心裏雖不情願卻也接了過去,聽她聲音脆脆的說道
“昨日我上山采藥之時,一個人把你交給我”
“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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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知道,反正不是什麽好人”
“…是個女人,老女人”她若有所思道
“你知道我是誰?”
“你姓葉,菡城的葉姓不多,而姐姐手上的戒指在整個菡城不過三枚,當年葉家祖先随城主抵禦外敵,城主便賜了這枚戒指,以戒為信,世代不負”
小夏蹲在她的腳下,雙手撐着下巴,烏黑的大眼睛流轉,神色坦蕩,倒是沒有什麽惡意
小夏一開始就說過,她在去山裏面采藥之時,發現昏倒在路邊的葉微,她滿身都是鮮血,似乎一點生氣也沒有,一個女人忽然從山林裏出來,命令她必須救活她,并且不得洩露消息後來看到她手上的戒指,小夏和爹爹雖在山林裏隐姓埋名過日子,對江湖上的恩怨是非也略知一二,既然知道她的身份,想必對她的事跡也頗有耳聞吧
葉微不甚在意,嘴角淡淡一勾
“哦,那你想怎麽樣,把我出賣給誰?”
小夏搖搖頭
“我猜,自然有人會找上門來”
葉微聽她說着話,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忽然,又擡起手将藥碗湊到嘴邊,仰頭喝了下去,藥汁的苦澀味道十分難聞,忍住胸腹的難受滋味,放下碗來,用帕子擦了嘴角,含上一顆蜜釀的蓮子,挑了挑眉“你倒是聰明”
小夏拿了空着的藥碗放回盤子上,端着站起身來,這才滿意道
“不管江湖上的人對你怎麽議論,葉家姐姐,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不許你消沉下去,你心裏死去的那個人,想必也不願看到你這個樣子吧”
葉微笑了笑,沒說什麽,江湖群龍無首,蕭少主英年早逝,想必她已經是紅顏禍水了。
可是蕭璃,她既然連承認你死去的勇氣也沒有。
三天後。
天屏山北面的氣候溫暖,陽光照耀着青翠的竹林,葉微躺在一株柔韌的竹子上消磨時光,小夏彎着腰在竹林下邊的院子裏澆灌她的花花草草,小姑娘成日癡迷藥理,對這些東西,十分的寶貝。
她一擡起頭,便看到竹籬之外,濃墨般的翠綠中一抹鮮明的雪白。
在小夏的眼裏,那是個好看異常的男人,長眉鳳眼,直鼻薄唇,白皙的膚色透着冷玉般的柔和光澤,他的身材很高很瘦,白衣在春風裏微微的擺動,玉樹蘭芝似的迷人,眼裏透着一點清冷的神色
小夏卻看得眼熱,她低頭看着自己高卷起的褲管,有些尴尬的走過去,她擡手将鬓邊的頭發別在腦後,揚起一張白皙透紅的小臉,嘴角禮貌性的挂起一個笑容
“這位公子,你到此處,有何貴幹?”
竺白的目光四下裏掃了一眼,随即停在她的身上,聲音很淡,帶着冰雪初融的冷意
“有勞姑娘搭救葉微,她若是在,相煩姑娘讓我進去見她”
小夏的眼珠動了動,心裏雖然被迷得七葷八素的,到底還有一點警戒,對眼前這名來歷不明的男子尚有些懷疑,誰知道他是好意還是歹意,萬萬不可如此輕率的将葉微交出去
“公子貴姓?你又如何知道葉微姐姐在此處”她又問
“在下姓竺,與葉家小姐是舊交,你只與她說了這話便知道了”竺白神色雖然淡漠,卻還是耐着性子道明來歷,若是在平日裏,他哪裏會跟一個陌生人把自己交代得這麽清楚,他表面看起來清冷,對葉微這位五年見不了幾回的師妹倒是在乎,聽得菡城這兒出事了,他便匆匆的從千裏外的彼岸城晝夜兼程的趕回來。
他将天屏山都翻遍了,才找到這麽個地方,他曾經來過,多久前,不記得了。
小夏也沒有猶豫多久,便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接着葉微詫異的一聲
“師兄,你怎麽尋來了此處?”
竺白擡起眼皮,越過小夏往她身後看過去,小夏見他的眉心微動了動,依然面色冷靜,只是聲音柔和了些
“別問這麽多,我來接你回去”
葉微一愣,她想不到竺白會忽然回來,也想不到他就找到了這裏,他來的太倉促了些,但想到蕭悠悠離開蕭璃後,必定無人照應,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事情,心裏開始着急了,點點頭
“好”
章飲冰踏着冥船橫穿冷湖之後,天屏山地界興風作浪的冥人們和他們從未露面的皇者再一次消失不見。
有很多的故事,還在繼續。
葉微與竺白一起離開了小夏的竹樓,小夏姑娘目送二人遠去的背影,有些發呆,心裏卻在想,那個白衣青絲的公子,她還能再見一面嗎?如此來去匆匆,她卻是不舍,虧了她還說的很輕松要洩露葉微的行蹤,如今再也沒有機會了吧。
陽光裏,小姑娘悵悵然的垂下腦袋。
三天後,兩人繞道杏城,星夜趕回葉府。
哭鬧了半夜的蕭悠悠終于躺在葉微的懷裏安心的睡着了,白白的小臉上尚挂着淚痕,葉微心疼的用帕子替她抹掉,她的手輕輕的拍着小女的背心,耳邊聽着葉家幾個誓死追随蕭璃的下屬在旁邊彙報江湖的動向。
蕭璃一死,很多人按捺不住了,南方十五城歷代領袖更替的時候,江湖上的人通常不會放過這個争霸武林的機會,何況領袖之位,武林俯首,誰人不窺觊。
葉微知道大勢所逼,就算她沒心思參與武林紛争,作為蕭璃的妻女,必定會牽扯到她們,葉微倒是不怕武林的洪水猛獸來勢洶洶,只怕她懷中的小兒會遭到什麽傷害,他們父女這些年得罪的人,可不算少啊
吳越等人雖然面帶憂色,卻也不住的勸慰她,想着她和蕭璃雖然分離數年,畢竟夫妻情深九死不悔,這些年他們兩人的愛恨都看在眼裏,怕她會一時半會的想不開
“少夫人,你且安心照顧好小姐,外面的事情我們自會處理,屬下幾個誓死護少夫人和小姐周全,雖然少主不在,若是有人膽敢打葉府的主意,就別怪我們手下無情”
其餘的三個人臉上一并都是認可之色。
誰知葉微神色平靜,只是垂着頸子,靜靜的看着懷中的小兒,說道
“吳越,我并非閨閣弱質,你無需如此保護我,如今江湖很多人懷着不軌之心,你們自己該小心謹慎,先不要亂的陣腳,以靜制動,該來的遲早會來的”
青河知道,他們這位少夫人平日裏不愛管江湖上的閑事,倘若真的到了危難之時,倒是比他們這些人還要能顧全大局,此時她不傷心肯定是假的,她在克制自己的情緒,她在忍,還能為下屬考慮到這般地步,青河心裏很是感激。
一會兒,該交代的事情都說清楚之後,四人也退下去,葉微帶着蕭悠悠睡在蕭璃平日的房裏,她躺在黑暗裏,蓋着的被子上還有蕭璃的氣息,她用手輕輕的撫摸錦被上的紋路,只覺那股屬于他的氣息吸入肺裏,便鑽進她的心裏,想了一會兒,感覺有些心酸,便落下淚來。
該愛,還是該恨,若他還活着,豈非難以選擇,可是他離開了,她卻沒有感覺到解脫。
葉微回府後的第二天,十五城內一部分人尚按兵不動,等待着時機成熟便商議着重新推選盟主,一部分人卻已經按捺不住,有好幾個幫派的人趕來菡城,渡過胭脂湖,想來葉府一探究竟,畢竟江湖上只傳蕭璃失蹤的事情,是死是活還有待查證,可是還在湖心島的時候,便被葉家的下屬想方設法的給擋回去了,頑固不肯走的,給用藥迷暈了,直接綁了關押在胭脂湖湖底的水牢裏。
東湖那頭也多少增了些援助,只是章飲冰雖為幫主,卻也受到不少牽制,何況菡城的薛家和葉家有了從前那段冤案,便再也不相往來,薛靈芝從中作梗,上有老父相逼,章飲冰到底有些忌憚。
葉微也不出門,和竺白一起帶着蕭悠悠去雲璿那兒,雲璿卻因為身子虛弱到了極致而陷入昏迷之中,葉微看着他的身體如遭雷擊,她看着脫掉黑色的外套,露出整個臉的男子,她俊美不凡的師叔,一邊的臉卻是鶴發雞皮,枯老幹燥,連眼睛也瞎了。
她臉色煞白,連連退了兩步,竺白及時攙扶住她,只見他神色鎮定,除了面色肅然之外并無驚訝表情,他早就…知道?
葉微抓着他的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這是怎麽回事,你們到底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竺白清冷的目光裏也露出一絲凝色,他嘆了口氣
“師叔的身體抵制任何藥物,我也沒有辦法,除非他自己願意醒來,葉微,你想知道什麽,我告訴你”
葉微沒有說話,思緒有些淩亂,最後一次見到師叔是十年前,起先爹爹只是将他禁足了,後來師叔也不知是什麽緣故,再也不肯見她一面,難道…從那個時候開始,師叔的身體便已經開始枯老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還是很少很少很少啊…話說,文文這樣安排,會不會很不合邏輯呢,雖然我本來沒邏輯…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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