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墜崖

冥衣武士被一管碧玉笛子吹奏出的曲子控制着,初聽起來,曲子竟如少女的笑聲柔媚清脆,各懷心思的三個人神色同時一動,憂傷而甜蜜的情緒浮上他淺黑的眸子,曾在冷湖上,蕭璃彈奏此曲控制水底破冰的魚,少年時為博得那少女一笑也曾為此曲磨得十指皆破,這是葉微最愛,也是他畢生唯一彈奏過的曲子。

薛玉看着在場的兩個被情所困的男人,嘲諷似的一笑,想起當年,出自書香門第精通音律的他為了追求少女,每日在牆外為她吹上一個時辰的曲子半點也不知疲累,偶有些時候,會聽到少女咯咯的笑聲,只可惜那段美好的天賜良緣就連他也以為只有她可配得上他的時候,卻聽到她和另一個男人在牆裏纏綿低語,他拂袖而去,并欣然接受了女子的退婚

他想起那時的愚蠢是多麽的可笑,如今這兩個人對這個女人死心塌地的,非拼個你死我活才好,若是能同時除掉兩個心腹之患,那是再好也沒有的,薛玉心裏算計着,忽然将目光落在昏迷的葉微臉上,挑了挑眉,到最後,還是你幫了我

黑衣冥士受到主人的召喚,張展身子,如暗夜裏的蝙蝠般成群朝蕭璃撲過去,他的手爪刺破厚重的黑色披風,忽然生長出來,尖利如同野獸,能輕易的撕裂任何一個人的胸膛。

菡心湖的上空,頓時刮起了一陣黑色的旋風,伴随着詭異的呼嘯聲刺痛耳膜,菡城的官員們以及以下內功淺薄的武林人士被聲音懾,耳朵裏竟然流出鮮血來

大家皆驚慌失措的捂着耳朵,躲到奉蓮臺的後方去。

蕭璃将葉微和蕭悠悠小心的放到一旁,起身迎了上去。

長爪割破空氣的淩厲之聲十分的尖銳,眼看着蕭璃被上百的黑衣冥士密不透風的圍在中央,圈子越來越小,最後那些冥士身體相疊擠成一團,兇狠的往裏面撕咬。

忽然裏面一股奇異的強大力量迸發出來,巨大的爆炸聲轟然一響,那些黑衣人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筝般飛出去。

漫天的血雨和殘肢掉落下來,一會兒天地都靜了,菡城的大小官員們一個個吓得面無人色暈死在地上,鮮血順着他蒼白瘦削的臉滑落下來,他狠狠的扔掉手裏握着的一段殘肢,嘴角扯出一絲殘忍的笑容,他仰着頭,炫白的日光落在他的臉上,他的眼睛直盯着臺上吹笛的男子,冷笑

“新仇舊恨,今日該有個了斷”

沈非平靜的放下笛子,他陰沉着臉“你早該去死”随即閃身躍下去,半空裏身上的皮囊衣裳落地,露出他本來妖冶異常的臉。

他是龍邀雪,暗皇的絕代皇者。

兩人男人對峙在神女像的腳下,冷銳的目光穿透日光,空氣的溫度驟然冷到了極點,殺氣從他們的身上一絲一縷的洩出來

薛玉朝身邊的侍衛打了個手勢,扔下尚躺在地上的人,帶着一行人往神女像上走上去,神女像高達四十米,在神女的裙上雕刻的褶皺間是一條通向神女頭頂的階梯,薛玉拾階而上,在神女像的腰部停住,女神腰間雕刻成蓮花紋的玉帶裏有镂空的方格子,薛玉低下頭,面向那方格子,冷靜而恭謹

“将軍,可以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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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的人低低的應了聲,冰冷嚴肅的音調将人震懾,他問道“那個女人?”

薛玉垂着眸子,他知道這正是一個能除掉蕭璃和龍邀雪的好時機,并不說出真相“被皇者殺了”

裏面的人勃然大怒,杯盞被拂落掉地的碎裂聲傳來,薛玉有些滿意,聽到又傳出一句話

“都殺了吧,一個也不許剩”

薛玉從神女腰上往下探望,一招手,從奉蓮臺的三面湧出無數的鐵甲士兵,手握着長弓羽箭,拉滿弓弦,對準二人,從裏到外,目測大概五百人左右。

兩人已經開始動氣手來,察覺到周圍的異動,冷冷的一笑,同時從奉蓮臺之下移到了水面,打鬥之時,強勁的真氣激蕩着湖水炸開,白色的水波沖天而起,湖裏的荷花全部被真氣擊得粉碎

羽箭開始不斷的朝兩人發射,可是飛到半空中似乎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阻隔,到那處便再也飛不上去,紛紛調轉方向,原路射回去。

一片的慘叫聲響起,這樣不僅沒有讓底下的人減少,反而越來越多,裏裏外外又多加了兩層,瞬間,羽箭如同飛蝗般遮天蓋地的吞沒二人。

兩人在箭雨的幹擾下,終究不能一心一意的施展功力,薛玉自知普通的方式對付不了二人,指示幾個下屬,執着長劍去砍葉微的身體。

蕭璃眼角一瞥,看到有人膽敢對葉微下手,猛的将掌力撤回,沈非的內勁同時逼入他的身體,一股陰冷的掌力貫穿心髒,他從半空裏跌落在葉微身前,飛快的拾起地上的長劍,一劍飛出,将兩個探過來的人腦砍下

他回過身,焦急的抱穩她們母女的身體,脊背被狠狠的貫穿,他低着頭看着捅出來的半截劍刃,一咬牙,将長劍逼出體內,刀柄往後直刺破後面偷襲者的心髒。

蕭璃落馬,黑甲士兵圍攏過來,蕭璃喘了口氣,根本沒怎麽将這些人放在心上,他低着頭,輕輕的擦掉葉微臉上的鮮血

“微…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要和你在一起,你要支撐下去啊”

他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圈外傳來男子狂烈的吼叫聲,兵刃交接的聲音甚是急烈,黑甲士兵不斷往下倒去,章飲冰帶着東湖幫的弟兄殺了進來。

他想救出蕭璃和葉微的意思很明确,他帶領全部東湖的人馬,不惜與他即将收服整個菡城的小舅子城主薛玉魚死網破,可是蕭璃的臉上并無感激之色

章飲冰騎馬沖到他的跟前,回劍入鞘,日光裏男子的眉目依然英氣逼人,他的眼裏帶着某種堅定冷靜之色

“你帶着葉微和孩子先走,這裏我來應付”

蕭璃抿着唇,冷笑

“章少主,我們夫婦不需欠你的情”

此時也沒空在這些言語上計較,他素知蕭璃自命不凡,即便落魄了也不會求人施出援手,可是他不是為了他,章少主難得沒有被激怒,忍着心裏的火氣道

“蕭璃,不要拿微兒的命當賭注,你輸不起,若再晚些時刻,恐怕…你真願意承受喪失她的痛苦嗎?”

那話他沒有說出口,可是蕭璃應當明白他的意思,若是那樣的下場,誰也不願看到

蕭璃靜默了片刻,中午的日光落在他蒼白如雪的臉上,他眼神裏終于動了動,淡淡道

“好”

他牽過馬,抱着葉微和蕭悠悠躍上去,章飲冰将牙齒一咬,将短刀狠狠的插入馬臀中,西域的烈馬吃痛,長嘶一聲,撒開四蹄發瘋似的飛出去。

後面發生的事情,蕭璃自然沒空再去理會,可是沈非卻沒打算放過他,他殘忍的捏碎馬背上之人的頭骨扔下去,馳着戰馬飛奔追上去。

馬兒一路從街上狂奔,驚得街上的百姓四散,小攤被撞得粉碎,五湖入海,菡城的最東端是一片汪洋大海,海洋中心有方小島,仙氣氤氲,四季常青,常人眼裏的仙島,有人管那裏叫彼岸城,高賢隐居的地方,而對于七聖門下的弟子來說,那是師門的發源地,葉微一直喜歡的人間仙境,蕭璃不知從哪裏生出了這個念頭,想帶她去那兒,想讓她在仙境裏醒來,再也沒有憂傷和仇恨。

可是事情并不如他想的那般簡單,寒羽軍從城市的四面八方湧出來,穿梭在街道裏,鐵甲的聲音整齊而沉鈍,蕭璃将葉微抱緊了幾分,将綁着的頭發往嘴裏一咬,縱馬如飛,而那馬兒也神駿異常,奔馳如閃電,遠遠的把人甩在腦後。

他一回頭,看到皇者那張陰沉沉的怒臉,陰魂不散,他哼了一聲,回手将長劍扔出去

到留青山之時,烈馬疲死,這是菡城東北的邊境,寒澗不愧是大徵第一大将,運兵如神,前後設有埋伏,一個葉微尚不足如此興師動衆,只是此番聖旨下來,要肅清菡城的江湖勢力,他忠心商熙皇帝,這是皇帝的心頭病,于公于私,他都要除掉蕭璃。

他知道寒羽軍的來歷,可是這等緊咬關頭來不及細想對策,不得已被逼入此處,這是菡城東北方向的屏障,山峰聳入雲霄,俯不見底,而蕭璃站在懸崖的邊緣。

留青山的頂峰另一端,數百名弓弩手搭弓拉箭齊齊指向他,而和他遙遙相隔的山頭上,站着暗皇的皇者

夕陽已斜斜的在海面上鋪了一層,他的目光越過千萬個山頭,停在那片殘陽瑟瑟的海面上,眸中忽然閃過一絲淡淡的憂傷,沒想到啊,他,蕭璃,也有這樣的一天,還連累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動用上千寒羽軍,牡丹城裏的皇帝大概容不得他吧,這一切的前因後果源自十年前的蕭家滿門被誅,報應不爽,葉家百年毀于一旦,而他也嘗到了惡果,傷害了最心愛的人。

牡丹城內的那個人,高坐九重華帳之內的她,數年來操縱他操縱千裏之外的菡城,如今真的想要這樣的結果嗎?

對于那人…他總算無愧了,有比死更能擺脫自己的愧疚的麽?

前面是懸崖,萬丈深淵,能和心愛之人一起粉身碎骨生死不離,也算不負。

他低頭看着懷裏的孩子,輕輕的撫上蕭悠悠的白皙的額頭,嘴角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

他的女兒,今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愛的孩子,一定在清醒的時候,看到光明,無憂無傷。

他輕輕的從指上取出那枚象征着菡城至高榮耀的蓮戒,放入孩子的手心裏,他的動作平靜,沈非不明白他有什麽意圖,和他鬥了十年,他從未有見過冷漠輕慢的蕭璃有過這樣的神色,等到他看到蕭璃取下戒指,猛然明白什麽,他徒然的伸出手臂,阻止的聲音還沒有發出,隔着數尺的對面忽然抛來一個重物,他鬼使神差的穩穩接入懷中

卻眼睜睜的看着他心愛的女人和別的男人跌落懸崖。

跟着,萬箭從彼端射來,掉入懸崖裏,插入他身邊的石頭縫隙裏,可是他似乎什麽也看不到,絕望的跪在懸崖上。

一切似乎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每一本武俠小說裏,應該都有一處懸崖吧,哈哈哈哈^

我試一下能不能兩更…争取快點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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