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回故土

今天是周一，賴遠征把女兒送到學校邊的大街上就走了，他不想遇到校領導，畢竟戴着面具的感覺不舒服。

機會來了！為了這個機會小寧等了很久，她要趕上上午的快車，她考慮過坐飛機，但她沒有身份證，而且很容易會被賴遠征查到。她順着學校的方向走了幾步，看到賴遠征的車轉了彎後，急忙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師傅，我要去火車站，我媽媽在那裏等我呢”。為了不讓司機起疑，只能說假話了。

坐上出租車，查了查書包裏的東西，一萬多塊錢，為了應急還是帶上了信用卡，手機和充電器，一個小布包，還有些日用品，小寧下車後，把書包和書都扔進垃圾桶，換上新買的手機卡，只把錢和信用卡等物品放進布包裏背着，她決定這次走了以後就再也不回來了。

“再見了，我不屬于這裏，我只屬于林楓和我原來的家人。”小寧買好車票，又回頭看了看這個生活了近一個月的城市，便毅然的走向上車通道。

“什麽？小寧今天沒去上學？我把她送到學校的。”賴遠征接到電話後，氣急敗壞的将寫字的筆扔到了地上。已經晚上了，接到陳嫂的電話後，他急忙打給學校。以前小寧逃學是常有事兒，可到放學的時候她都會回家的，難道她交到了什麽不三不四的朋友？還是出了交通意外？

賴遠征的頭腦裏出現了女兒可能發生各式各樣的狀況，最後還是撥通了公安局長的電話“喂，是王局嗎？…”

終于回到自己熟悉的城市了，這裏的清晨感覺都那麽的親切。小寧閉上眼睛，伸開雙臂，想把整個城市都抱着一樣，就這樣靜靜的站着了有十分鐘。

“師傅，我去…”小寧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林楓的公司，林楓應該在上班的路上了，而且這裏離他的公司要近的多，她要第一時間見到他。

“什麽？他辭職了？什麽時候辭的？去哪兒了？”在林楓的公司等了半個多小時才得到了答複，公司的前臺只是提供了一些簡單的信息，說是怕影響公司的經營業績。

小寧尋思着也只能回家去找林楓了。但到了自己的家，看到的是讓她更吃驚的一幕，自己家的大門開着，裏面傳出來刺耳的電鑽聲，在她詢問後才知道，林楓已經在前幾天把這個房子賣了，至于人去了哪裏現在的房主也不知道，現在房主還總是投訴電卡水卡還沒有辦理清楚便聯系不到林楓了，中介公司也不管！

小寧沮喪的走出“自己的家門”，她坐在樓外的臺階上，望着對面熟悉的公園，潸然淚下，她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了，林楓找不到了，誰又能相信自己呢！她想到了自己上了年紀的父母。

坐上了去父母家的長途車，想起離別的時候母親的眼淚和父親的愁苦，再想起小時候母親對自己的點點滴滴，眼淚便不知不覺的流下來，小寧覺得太對不起他們了，但上天安排的一切，她也沒有辦法改變，只希望見到他們以後，相信所發生的一切，再好好的補償他們。

換兩次車後，終于到了村口，小寧踏上這塊走了二十多年的小路，心裏百感交集,上大學以後就很少回來，上班以後就更是少回了，結婚後幾乎只是逢年過節才回家一兩次，想想父母的不容易更是難受。偶爾遇到幾個長輩打了招呼，對方也應了聲，以為是誰家的孩子又出去上學了才回來。剛到家門口，正好遇到哥哥出來。

“哥…”真想過去抱着哥好好哭一場，可是面對親人卻又不敢直接說出一切，誰能相信啊？連自己都是很久才能完全的相信這一切，而且這樣的事情恐怕在人間還是第一次發生。

“你是？”哥哥展雄回頭看着站在對面的小姑娘。

“我是賴小寧，不過我想見見爸媽。”小寧始終說不出“你的父母”這幾個字，在心裏父母始終都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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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展顏救的那個女孩吧？對不起，我父母不能見你，他們經過上次的事情，受到的打擊太大了，再見到你會更傷心。”展雄很坦白的告訴小寧。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真的，必須告訴他們。我求求你了，你就相信我一次吧，我不騙你。”小寧幾近哀求的看着哥哥。

“真的不行，要不，有什麽事情你和我說吧？”展雄很為難的樣子。

“好”也許這件事情哥哥會相信，畢竟年輕人接受事物比年長的人更容易些。

“我去開車，我帶你去縣城吧，你去村口等我。”展雄不希望父母看到小寧，這樣會引起他們再次傷心。

來到中學對面的小餐館，小寧要了兩碗面條，從早晨到現在已經七八個小時了，她一點東西也沒吃，本來以為會見到林楓，但?究還是落空了，見到哥哥心裏稍微有點踏實了，才想起來自己很餓。

“哥，其實我真是展顏”面條還沒上來，小寧就迫不及待的想把所有的經過都說出來。

“好了，關于你說的那些，我父母已經告訴我了，他們不想讓我見你，就是怕你說些侮辱我妹妹的話來，你以為這樣我們就會同情你了？你覺得你對我們的傷害還不夠嗎？我父母現在狀況讓我們很擔心，我只希望你能高擡貴手，別總是說一些讓我們傷心的話來。”展雄有些氣憤的看着對面的小寧，本以為和她出來會有什麽其他的事情。

“不是的，我真的是展顏，你可以問一些我們小時候的事情，只有我們倆知道的，比如我們去誰家地裏人偷瓜，你帶我去掏鳥窩的事，這只我們倆知道，是不是？哥，你要相信我，現在只有你能相信我了。”小寧有些激動的望着哥哥，眼睛裏滿含淚水。

“可是這些事情可能是展顏告訴你的，她畢竟有很多要好的朋友。”展雄有些懷疑的問到。

“你可以考我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別人知道的，比如我們之間的小秘密，不可能所有事情別人都知道啊，你問家裏的一切，我都知道的。”小寧滿懷希望的看着哥哥，他似乎有些動搖了。

“也許你事先調查了關于展顏的一切呢？”哥哥并不認為世界上會發生妹妹變成另外一個人的事情。

“可是我為什麽要變成另外一個人，我有自己的家啊？”

“小妹妹，我覺得你說的都不現實，現實是我妹妹死了，她的屍體是我和林楓一起領走的，還有什麽更現實的呢？”展雄也有些激動了，覺得和這樣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讨論一個不争的事實太不理智了。

“可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真的發生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就變成了另一個人了。”小寧也有困惑了，只希望哥哥能相信。

這時候面條上來了，小寧确實餓了“很久沒有吃到家鄉的牛肉面了，好香啊！”拿起筷子就往嘴裏送。

“小寧，我可找到你了，你是誰？”這時候，賴遠征沖了進來，還跟着兩位公安幹警。

小寧的面剛到嘴邊，看到賴遠征便一愣，她沒想到賴遠征會找到這裏來。

“我是展顏的哥哥，這個小妹妹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商量，我想也許她受到什麽刺激了。”展雄并沒有把他們的談話說出來。

“我是小寧的父親，她上次出事受到了驚吓，醫生說有可能會出現精神恍惚的症狀，關于你妹妹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也感謝她救了我女兒，如果你們需要什麽幫助可以直接聯系我本人，這是我名片。”在得到公安局消息小寧坐火車的那一刻起，賴遠征就想到了她可能會去找那個叫林楓的男人，也可能會找那個女人的家人，所以他們很順利的找到了這裏。他不理解女兒為什麽非要認定自己是另外一個人，他咨詢過相關的專家，專家也只能解釋為可能是受到了刺激想要補償對方的家人。他自己心裏也只是這樣認定，畢竟女兒确實是自己的。

“沒什麽事，我就走了，我不需要你們的補償，希望以後你看好自己的女兒，畢竟還小。老板面錢我放在桌子上了”展雄沒有接賴遠征的名片，直接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走。

“哥！我真是展顏，你聽我說，我求求你了，哥…”小寧回過神，放下還沒來的及送到嘴裏的面，追着哥哥凄厲的喊着。

“你鬧夠了了沒有，我的臉都讓你給丢盡了，給我回家。”賴遠征生氣的拉着自己的女兒，直接拉到了車上，并不顧及女兒的哭鬧。

兩位幹警也不知道該如何勸阻，只能悶悶的也跟着上車，等着回家交差去了。

“你道是說句話啊，要不就吃點東西，我上輩子欠你的，你要是真不想活了就再去跳一次河吧”賴遠征氣急敗壞的沖着小寧嚷嚷着，小寧回來兩天了，不吃不喝，誰都不看，只對着窗外發呆，賴遠征一點辦法也沒有。

“爸、媽你們可來了，本來不想驚動你們的，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麽辦好啊！”賴遠征看着上樓來的父母，滿臉的沮喪。

父母看着自己平時衣衫亮麗的兒子，現在襯衣連扣子也不扣，雙手抓着亂七八糟的頭發，靠在小寧的門外。但此時更讓他們擔心的是屋子裏的孫女。奶奶進屋便開始了眼淚攻勢，小寧也跟着流起眼淚，面對慈祥的老太太，小寧僞裝不了自己的感情。但她想和賴遠征抗争到底，至于抗争的結果和目的，她自己也不清楚。

賴老在了解具體情況以後，便要求和小寧單獨談談，老太太哭哭啼啼的抱着小寧又是罵兒子，又是哄孫女，硬被賴遠征拉了出去。

“小寧，有什麽事情可以說出來，不一定非要悶在心裏，別人不相信的事情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相信。”賴老一句話就點到了小寧的心裏。

“您會相信我”小寧眼睛裏有些精神，身子稍稍動了一下。

“我是個中立者，但我疼愛你，不希望看到你這樣，我可以當個忠實的聽衆，你說什麽我都會聽”賴老關心的看着自己的孫女，手輕輕的拍着孫女的肩膀。

小寧把事情的經過都說了出來，望着坐在對面的聽衆，賴老眉頭緊皺。

“您不相信我？”

“沒有，我只是在想我相信了，別人會相信嗎？”賴老反問到。

“您可以告訴他們啊？”小寧終于看到了希望。

“你讓我告訴別人我的孫女是別人鬼上身了？呵呵”賴老很機智的反駁到。

“可是事實就是這樣啊！”小寧有些不服氣。

“我覺得你應該先做好你自己，現在的你就是賴小寧，你知道嗎？這才是事實。”賴老看着自己的孫女，回想着賴遠征說過的話和最近發生的事情，但他也不希望自己失去這個唯一的孫女，不自覺的握着孫女的手竟也加重了，心也更沉重了。

兩個人都沉默了。

“爸爸，該吃飯晚飯了！”門外，賴遠征焦急的等着，他不能失去這個女兒，盡管她的所作所為有些匪夷所思，但畢竟是自己的女兒。

“以後的路還長的很，怎麽走會由你自己說了算。好了，我們一起去吃飯吧，你去洗洗臉，坐的時間太長了，腿都有點疼了，你扶我下樓吧。”賴老在給自己的孫女一個臺階，至于小寧會不會下來就看她自己的想法了。

小寧靜靜的坐了一會兒，悶悶的去了洗手間。

樓下的老太太看着孫女扶着爺爺下樓來，眉開眼笑的幽默到：“還是你爺爺厲害，看來學知識是比學做飯強啊！”

就這樣，展顏——現在的賴小寧，重新開始了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