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沈沉從家具店裏挑了個模樣簡潔大方的單人床留給工作人員電話和地址之後就匆匆的趕到了家裏，一打開房門，果不其然的聞到一陣熟悉的菜香，穿着十元三件的朱青早就把飯菜擺弄好，一個人坐在沙發前乖乖的看着電視等着他回來。

沈沉瞥了一眼電視機，之間上面正寫着《熊熊貓的飼養法則》，他沒有由來的覺得眉心一跳。

這個竹子妖精，沒事看這個幹什麽？沈沉默不作聲在玄關處換好了拖鞋，朱青聽到了沈沉的聲音，立馬按了一下遙控器，電視機的畫面一轉，瞬間變成了非奇勿擾，電視裏兩個光頭還在那兒十分暧昧的你推我桑，朱青則适時轉頭對着沈沉微笑道：“你回來了。”

沈沉點點頭，他将剛剛因為撞見朱青看《熊貓的飼養法則》而産生的那一種淡淡的從心裏抹去，看着餐桌上的一葷一素一湯，沈沉心情甚好的脫下外套，端坐在椅子上端起碗筷開動起來。

他一邊嚼着飯菜一邊對着似乎被光頭吸引住朱青說道：“在家裏還習慣麽？”

朱青點點頭：“挺好的。”

“你挺喜歡看電視的。”

“嗯，我也不知道要幹什麽好。”

沈沉放下筷子，盯着仍是一身‘我花開後百花殺’的朱青說道：“這麽說你是不是覺得很無聊。”

朱青轉頭看向他：“這麽說是有一些。”

“這樣吧，我明天休息，我教你上網，今天晚上我去給你買幾件衣服，老是穿着這麽一身有些難看，換好衣服再帶你去剪個頭。”

朱青的頭發很長，黑漆漆的披在腰間，襯着偏白的膚色，他本生的就帶着一點書卷氣，就算是穿着十元三件，仍是擋不住那一身的傲骨天成，不過，沈沉瞄了瞄那筆直柔順的長發，想着剪短之後應該是非常的可惜的。

朱青很高興的點點頭。

沈沉去上班之後，朱青一個人在家裏看了一會兒電視，又做好了晚飯，覺得無聊的就翻起了沈沉擺在書架上的書冊，無意中找到一本紫色封面的厚本子，上面還用用粉紅色的絲帶包的緊緊的，朱青略微猶豫了一下，就毫不遲疑的拉開了絲帶打開了本子。

他剛打開本子，就從裏面掉出一張的紙頭，朱青及時的接住它，只看到上面大大的寫了兩個字。

奉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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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延是什麽東西？

朱青又繼續翻着本子，只看到厚厚的本子裏全是空白的一片，這讓朱青有一些意興闌珊。

他把本子原地放好，百無聊賴的看着時鐘，等到快要五點半的時候，玄關處又一次的傳來的開鎖的聲音。

他興致沖沖的沖到門口，就看到沈沉拎兩袋子的衣服，遞到他面前，眼鏡上閃過一絲光芒：“拿去試試。”

朱青拆掉了包裝，看到件淺紫色的格子襯衫以及搭配着的米色的外套，他脫掉‘我花開後百花殺’換上了新衣服套上外套又穿上配套的牛仔褲，整個人的氣質立馬就變了很多，雖然臉蛋還是那般的英俊斯文，可是配上這一身，就顯的格外的精神又帶着一絲俏皮，這一副模樣堪比時尚雜志上的模特兒一樣俊美誘人，沈沉十分滿意的稱贊了一聲，對于自己的眼光他一向是很自信的。

這樣的竹子他才好意思帶出門。

沈沉又給他換上了最新的運動鞋，自己也脫掉了規規矩矩的西裝皮鞋，換了一身休閑輕便的衣服，對着正在照鏡子的朱青說道：“等我吃完飯我帶你去剪頭發。”

朱青看着鏡子裏的男人，覺得有一些陌生，他總覺得自己不應該穿着這樣的衣服，他別扭的轉了個身子，卻對上了沈沉的白眼。

“好好的男人瞎照個什麽？沒事就過來吃飯。”雖然吃的是人家做好的現成的飯菜，可是再怎麽說自己也是這個屋子的主人，這個朱青則暫時被定義為他的保姆，他身為主人怎麽可以壓榨自己的仆人呢？

雖然朱青總是說自己不餓，但是為什麽他總是隐隐的覺得朱青一直用一種饑餓的眼神瞅着自己。

朱青回過神來，看到沈沉也是穿着這樣簡便的衣服，心中的郁結也減少了許多，面對沈沉的好意，他道：“我可以不吃的。”

“嗯？別告訴我你平時就吸風飲露，不食五谷吧？”想他沈沉堂堂一個熊貓仙人都忍不住被美味的飯菜吸引，就算是天庭中的仙友也不乏一些同道中人，不然每次的蟠桃宴哪來那麽人跑去湊熱鬧？不都是為了嘗一嘗那稀奇的大桃子還有王母準備的上好陳釀？

這個竹子真是的，明明是個妖怪，還是個剛剛才成型的，天天就喝點清水曬曬太陽，弄得自己像是十分苛刻的一樣。

“我也不太清楚，平日裏也不覺得餓。”

沈沉的最近抽出了一下。

看來這是個古董竹子，開口閉口都這麽文绉绉的。

沈沉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然後低頭把最後的幾粒米飯扒幹淨，像是想到什麽說道：“你有沒有吃過飯？”

“未曾。”

“……那你過來。”

朱青有些莫名其妙的走了過去，沈沉已經從電飯煲裏盛了一碗飯：“這麽多才我一個吃着浪費，你也來。”

朱青雖然先前嘗過自己做的飯菜，不過那也只是為了沈沉試菜而已，這次同坐在同一張桌子上一起端着碗伸着筷子吃飯還是第一次，他有些局促的扒了幾口飯，忽然覺得自己眼前一道陰影閃過，沈沉微微別過臉在他的碗裏夾了一片肉。

“不能光吃飯。”

竹子也吃肉……？

朱青牢牢的記着自己的屬性，狐疑的盯着被自己翻炒的香噴噴的肉片，猶豫了一會兒，張口嚼了起來。

味道……還不錯。

看着朱青碗裏的飯一點點的變少，沈沉心裏忽然踏實了幾分，踏實之餘，他又覺得滿足。

他已經許久沒有和人一起吃飯了。

如果不是朱青，他幾乎忘記了同他人一起生活的滋味。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大師兄紫陽，昨天挂掉了紫陽的電話，他一定非常生氣吧。

不過，沈沉揉了揉眉心，他是真的不想再和大師兄有什麽牽連。

朱青吃飽之後，就乖乖的把碗筷放到了廚房裏，對着正陷在沙發裏發呆的沈沉說道：“去剪頭發麽？”

他的兩個眼睛黑漆漆的，透着溫和如玉的光芒，沈沉看的有些迷蒙，立馬告誡自己不能被這玩意的皮相所迷，要知道他的本體可是一個竹子，相信沒有一只熊貓能抵得過對一根香噴噴的鮮嫩美竹的誘惑的。

“嗯。”沈沉起身：“跟我來，不過那家店比較遠，要多走幾步，就當散步好了。”

四月份的天氣有一種乍暖還寒的味道，白天熱的直逼盛夏，到了夜晚又要套上兩件春衫才能出門。

朱青穿着新衣服，心裏也有些高興，他雖然是個剛剛接觸這個世界的竹子，但是起碼能區分出好壞之別，這身衣服明顯要比那一件‘我花開後百花殺’要來的高檔許多。

沈沉帶着他在小區裏左拐右拐，路上碰到很多晚上鍛煉的男女老少，小區裏的物業大媽看到沈沉露出喔唷的神色：“小沈啊，帶朋友出來白相啊？”

“嗯。”

“白相是什麽意思？”站在沈沉後的朱青開口道。

“就是玩的意思，張阿姨，我朋友外地來的，說方言他會聽不懂的。”

“喔唷，你朋友那兒人啊，長得比我茵茵家裏的貼的那幾個外國明星還要秀氣的，怎麽沒見你帶他出來過？”

“他是X市的，剛到這裏，張阿姨，我先走了。”

“好咯好咯，那再會啊。”

同張大媽分別之後，沈沉發現朱青一直都沉默着，他有些奇怪就問道：“喂，你怎麽了？”

“我以為你是一個人的。”

“嗯？”他的确是一個人，不過這個竹子妖怪怎麽露出這麽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每天在家裏都是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從沒看過什麽外人，我還覺得你沒有什麽朋友。”

“啊，其實還可以吧，我只是有時候嫌他們吵而已。”沈沉滿不在乎的說。

“那你一個人在這裏住多久？”晚風沾染着墨色，讓朱青整個人都幾乎融入在這個城市的夜色裏。

朱青知道沈沉是個熊貓仙人，但是自己通過《熊貓的飼養法則》得知，熊貓這一種生物是四川卧龍的特産，像W市這個南方城市是不可能出現土生土長的熊貓的，但是沈沉明顯在這裏帶了很久了，否則他也不會如此簡單的就能聽懂這裏的晦澀難懂的方言。

“忘記了，大概在解放後就到這兒來了，不過全國各地我都待過，在這兒一住就住習慣了，時間長了也懶得走了。”

沈沉在等一個人。

一個自己都忘記了的人。

他住在這個江南的小城裏，每天過着朝九晚五規規矩矩的生活，平淡又寡味的生活讓他淡忘了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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