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幾分鐘後，這場鬧劇總算是消停了下來。

韓漢生把韓小陌丢去了別的辦公室，讓他在那兒恢複冷靜。

他自己則是一臉陰霾地坐在了聞訊趕來的李富勝旁邊，狠狠地瞪着盧峰。

李富勝早就聽說了剛才發生的事情，他感到頗為意外。

和大夥兒一樣，他沒想到那個向來很沉默寡言，讓人無法讀透心情的孩子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大發雷霆，甚至做出出手打人的沖動行為。

但如果真如他所說，他的姐姐是因為盧峰這幾個人而死，他會這麽氣憤打人，也就不難理解了。

只不過，他的姐姐，韓漢生也應該認識吧？

“那……我現在想先了解一下韓小陌的姐姐，韓小琴。漢生，你應該認識她吧。”李富勝看向一臉狠樣的韓漢生，韓漢生只得冷冷地回答道：“是，我們同村。她和小陌一樣，從小就沒怎麽出過山村。我也是前一陣子聽小陌說起她的死訊。”

“怎麽死的？”

“自殺，據說是從懸崖上跳了下去。”韓漢生面無表情，心底卻隐隐作痛。

小琴……到底為什麽因為這些人死？

“盧先生，你所說的那名詛咒你們的姑娘就是這個韓小琴？”李富勝又看向盧峰，“你認為一個已經死掉的女孩兒能殺死這麽多人嗎？”

“她不能殺，不是還有她弟弟嗎？你沒看見剛才那小子，簡直是想要我的命啊！”盧峰捂着自己被揍到流血的鼻子，心有餘悸地嘀咕着。

“呵呵，那……”李富勝笑了笑，但是笑聲漸漸止住，音調變得冰冷，“請你老實的告訴我們，你們究竟做了什麽事，讓那個女孩兒那麽狠毒地詛咒你們，讓那個男孩兒要這麽瘋狂地揍你。”

“因為我們破壞了她的什麽儀式……”盧峰張口便回答，但擡眼看見面前兩名刑警隊長都冰冷地看着自己，他不由又開始心虛，“那……應該是吧。”

“你們做了什麽，你心裏應該明白。你不想說，我們過會兒去問那個孩子也就都知道了。不過，你如果不配合我們，我們也無法将你當成重要線索人來保護，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李富勝冷笑，手指輕輕地點觸着桌面，從容不迫，像是一點都不在意盧峰的生死。

“這……這……”盧峰為難了起來，額頭上冒出層層大汗。

他尋思了很久，最終抹了把腦門，擡起頭開，懷着敬畏向兩名刑警隊長開了口，“其實是這樣的……”

事情，源于他們四個人前往界山旅游當天。

四個人在大巴上是前後兩排，旅途中偶爾聊了幾句，就漸漸熟絡了。

等到了界山後，導游告訴他們，界山這裏有一個關于“豔鬼”的傳說，說山裏居住着一群美貌無雙的女鬼，專門勾引迷途的旅客。

導游還詭異地笑道：“每一個來界山的人都會有一場意外的‘豔||遇’，說不定，大家的‘豔||遇’就在旅途中等候着！”

四人聽了這話，都嘿嘿笑了起來，也越發鬥志高昂。

可是沒想到，他們一路走着聊着各自的桃花債，不知不覺就和大部隊走散了！

不過好在他們手裏有地圖，導游也有明确告訴他們集合地點，他們索性就懶得找尋大部隊，自己按照地圖随意走動了起來。

他們像是一只探險隊，翻過山嶺，越過溪流，充分享受着大自然的美景。

“快看，那邊有個山洞！”黃洞石眼尖，第一個發現了那個古怪的山洞。

山洞很深，但是裏面卻透着星星火光，像是特意開發出來的風景區，可是地圖上卻偏偏沒有标注出來。

四個人好奇心四溢，決定入山洞去瞧瞧，想着說不定還真能碰上導游說的“豔|遇”。

山洞裏的通道很狹窄，但是每隔一定距離就有火把，或許裏面就是一大片美麗的鐘乳石！

他們加快了步伐，王有利跑的最快，第一個沖進了最裏面的洞窟。

只聽裏面傳出一聲女人的驚叫，“啊！”

其餘三人都急忙趕了過去，卻發現王有利呆呆地站在那兒，指着不遠的地方，“豔鬼！”

“給我滾出去！”裏面傳來“豔鬼”的尖叫，他們三人懷着緊張的心情，提着膽子上前一看……

那哪裏是什麽鬼！明明就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兒！

可是，這個女孩兒卻站在一個奇怪的圖騰中，全身……赤裸！只有腰間系着一串紅繩。

完美的曲線顯得非常性感，細膩的肌膚看起來分外誘人，還有那張漂亮的臉蛋，簡直就是天使的外貌，惡魔的身段！

黑色的長發順着臉頰垂落，乍一眼看起來，倒真像是一只美豔的女鬼。

“這可不是導游說的意外‘豔|遇’嗎？嘿嘿……”王有利賊笑道，黃洞石立即拍了他一下，“你得了吧你，家裏一個，外面又養了一個，還不知足，你還想什麽豔|遇啊。”

“王老板，你……你該不會想……”李有泉咽了咽口水，有些心慌意亂地看向那個美貌的“女鬼”。

“你們怕什麽！不是說這裏盛産“豔鬼”嗎？他們在這兒安排一個脫光了衣服的小妞守着，不明擺着是給我們這些中大獎意外到訪的旅客消費用的嘛！別告訴我們你們都他媽的是老實人！吹吧！老子在KTV和夜總會見過多少你們這樣的僞君子！”王有利将三人罵了一通，之後便跳下階梯，沖着那姑娘去了……

“你要做什麽！”那姑娘尖叫着，但她的力氣哪裏能抵得上王有利，很快就被王有利壓在了身下。

“這小妞還挺倔的！八成是被騙來做這種行當的吧？”王有利賊笑，一邊朝身後的同伴大吼：“你們還愣着做什麽啊，不想幹就出去，要麽就來幫幫忙！”

三人面面相觑，但拗不過王有利，還是走下了階梯。

當他們看見地上那個女孩兒長得如此姿色，不由紛紛動了色心，理智和膽怯也就不複存在……

當盧峰剛剛說完這一段，韓漢生已經火冒三丈，一把将盧峰從椅子上拎起，狠狠一拳打得他面目全非！直接朝着後方倒了下去。

和韓小陌不同，韓漢生這一身肌肉可不是用來看的，他這一拳，差點就把盧峰給打成二級殘廢。

“漢生！”李富勝急忙勸阻韓漢生，“就算他再畜生，他現在也是唯一能提供線索的人！冷靜點！等事情結束後，我給你保證，一定讓他們受到法律的制裁！”

“他們……他們玷|污了小琴！他們逼死了她！”韓漢生現在充分體會到了韓小陌方才的心情，他又哪裏能冷靜下來。

被傷害被摧殘的，是他心頭的一塊肉啊！他恨不得立即将這個畜生撕成碎片！

“你也先出去冷靜下！”李富勝怕韓漢生失控，因此向另一名刑警使了個顏色，讓他将韓漢生拉出這間辦公室。

“放開我！”韓漢生怒吼着，一下就掙紮開了那名刑警的手臂。

見他這樣，李富勝急忙又找了兩名刑警一起拉住了他，将他帶出辦公室。

他可不希望韓漢生因為憤怒而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給這小夥子日後的前途帶來陰影。

“漢生，相信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罪的人！”李富勝對着被兩名警察死死夾住，一臉不甘心的韓漢生鄭重地說道。

韓漢生眼圈憋得通紅，咬了咬牙，這才任由刑警們将他拉走。

等離開辦公室很遠之後，刑警們才松開了對他的牽制。

“我去洗手間洗下臉。”韓漢生低沉地說道，一邊邁着頹廢的步伐走進洗手間裏。

他打開水龍頭，用冰涼的水好好刺激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擡起頭，看着鏡子中狼狽不堪的自己，他自己都覺得窩囊得要命，原本想要統統揍在那個混蛋身上的拳頭，狠狠砸向了鏡子！

鏡子從中心向四周裂開，殘渣裂痕割破了他的手背，血從破裂的傷口溢出，漸漸滴落在臺子上。

韓漢生凝視着那些血滴，臉上的表情冷到極寒！

忽然，洗手間裏傳來一陣沖水的聲音，讓韓漢生想起，這個洗手間裏，有可能還有外人在。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稍稍緩和了下臉上可怕的表情。

之後，他背後的門被打開了，從單間裏出來的，正是和他心情一樣糟透的韓小陌。

“叔？”韓小陌看見韓漢生後先是一愣，随即就瞄到了韓漢生前面那塊藕斷絲連的鏡子。

他心裏一驚，急忙走到韓漢生的面前，“叔，你這是做什麽！”

他捧起韓漢生的手，被上面的鮮血吓了一跳，“叔，快去包紮一下！”

“小陌……”韓漢生疲憊無力地看着面前這個和韓小琴長得很像的孩子，憋屈的淚、傷心的淚、後悔的淚以及為自己的無能感到羞愧的淚一下子全部擠出眼眶。

多年的思念，多年的牽挂，在這時，從他這個大男人口中說出來的，卻只能變成一句……

“我對不起她！”

“不是你的錯，叔，不是你的錯。都是那群畜生！是他們逼死了姐……叔……”韓小陌安慰着韓漢生，可是自己卻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韓小琴走了後，他沒少獨自哀戚過，眼淚也流了不知多少。

可是他現在的眼淚是為韓漢生而流的，他最不想見到的，就是韓漢生現在這張悲戚的臉。

要是自己能替韓漢生流光所有眼淚就好了……

“小陌……”韓漢生一把抱住了韓小陌，在他瘦弱的肩膀上，極力忍耐着心底那份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