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還我,自由
康王府出現了鄉下才有的毒蠍子。幾乎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這是有人刻意在行刺!
康王怒道:“給我查!嚴查!”
康王妃卻柔聲勸說:“王爺,康王府是皇親國戚,且我們康王府也并無人受傷,未必是沖着我們康王府來的。”
康王只道:“此人心思狠毒,偏執陰戾。若是不将此人查出來,本王爺恐怕心底難安。”
他眼眸微微一眯,“詹事府的詹事,之前被陛下射死在城樓上,我記得他的一個學生,之前也在朝中做事兒,現在被人送到了我們康王府來。遭人折.辱。”
陛下對這姬刑的态度也是模糊不清,既不準他們取走他的性命。但卻默許所有人都折.辱他。甚至于說,這還是陛下想要看到的一面。
他就像一株毒草,吸取着養分,自己茁壯生長起來。
康王妃一笑道:“王爺可否是弄錯了。他叫姬刑,妾身是親自見過的。姬刑此人隐忍無害,任人欺淩都沒有還手的份兒。雖模樣生的好看,但終歸只是一個出身寒門的少年。”
康王冷笑一聲,按照他對他那老師的了解,姬刑就絕不可能只是一個卑賤的少年。他絕對是一個毒物。
康王妃眸光一閃,“難道他有什麽問題?妾身這就讓人将他喚過來。”
康王輕微的點了點頭。
而在另一旁的湖心亭上,侍衛還在檢查院子裏是否有沒有被捉住的毒蠍子。
顧予白見妹妹這樣緊張,勾唇道:“棠棠這樣膽小,方才還不顧一切沖出來。”
顧瑾棠就忍不住去推她,“你都沒看見剛才大家都被吓哭了……所以我明明就是擔心哥哥,還這樣玩笑。”
她輕輕撅嘴,說:“你們都不懂怎麽避開這些蠍子,但是我知道啊。我原先在鄉下的時候,就遇到過這麽——大的。”
顧予白臉色微微一變。眼底閃過一抹狠戾,無論怎麽說,他的妹妹,應該是在京城高門裏錦衣玉食嬌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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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應該去體味分毫鄉下的生活。
這些都應該是顧錦瑟的。
顧予寒卻抱胸,冷肅說:“這毒蠍子根本就不屬于此地,康王府這樣的地方就更不可能出現了。這到底是什麽原因。我去找康王。”
顧予白也斂了神情,撫額,凝眉沉思。
顧予寒瞥他一眼,“三弟不和我一起去?”
顧予白眉眼溫和,“棠棠看來是受了驚吓,我就在這兒陪着棠棠,就辛苦大哥自己去了,”
顧予寒冷着臉,淡淡移開了視線,便自己起身離開了。
畢竟方才棠棠這樣當衆關切他,顧予白心底還是有些溫暖。他自小都是在外室子長大,只覺得這些家人之間的情誼很稀罕。
姬刑唇角勾起了一絲嘲諷的笑。
顧瑾棠不僅對她那大哥體貼倍至,對這個三哥也不錯。
那很好,他就送她一份大禮,送她和她的哥哥一起去見閻王。
這時王府的衛兵卻過來了。厲聲道:“賤民!快随我一起去見王爺!”
他們手裏拿着繩子。
姬刑還忍受着身體上的劇痛,垂下眼睑,又是一副溫順無害的模樣,輕聲道:“你們等等。”
而顧予寒也見到了康王。
康王拱手道:“都是我的疏忽,竟然讓這康王府遇到了這樣大的險境。抱歉顧将軍。”
顧予寒卻冷冷的道:“王爺素來不參與什麽朝堂鬥争,又會有什麽人會來迫害王爺?不過是有人蓄意報複罷了。”
康王面色一變,“……按照顧将軍所言,顧将軍以為,究竟是誰膽敢在本王的王府裏報複??”
顧予寒就道:“且看究竟是誰受傷,不就知道了。”
康王臉上染上了層層的冷汗。
他渾身都在發抖。正不正是證實了他的猜想,這一回受傷最終的幾人,不都是剛才淩.虐了姬刑的纨绔公子?
不對啊。
明明方才顧瑾棠也讓人給姬刑拴上了繩子。為什麽偏偏其他人都被蠍子咬過,腿上受傷。而顧瑾棠卻完全沒事一般。
難道是姬刑沒動得了顧瑾棠?
康王就對顧予寒拱手道:“将軍放心,本王定然查明真相。”他一咬牙,對着身邊人說:“還不快去将那個孽畜抓過來!”
然後手下的人就把姬刑給抓過來了。
少年一雙黑眸,死死的盯着康王。
“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康王大步走近,顧予寒也在。他低沉沉道:“你別忘了你老師的下場,別以為本王不敢動你!今天的蠍子是怎麽回事,你心裏最清楚!”
說完就往姬刑的腿上踢了一腳。
姬刑只覺劇痛襲來,然後就看到了那個清貴、淡如冰雪的男人,顧予寒。
他冰冷道:“我不知道怎麽回事。”
“孽畜!你還狡辯!來人,将這個邪物給我丢到水牢去!”康王上去又是一腳。
顧予寒卻制止了他,說:“康王爺,我們沒有證據。就不要做這樣的事。”
康王胸口重重起伏,“那顧将軍以為,怎麽才能查出來?”
顧予寒就道:“從別處入手吧。查查蠍子的品種,被咬的人的後遺症,究竟這蠍子是從何地而來。”
康王點頭。複又惡狠狠的盯了一眼姬刑,“沒想到那些人怎麽都沒把你弄死!”
姬刑點點頭,興許是因為他生來命硬吧。
他的老師也被他算計而死,但他還活着。
康王只覺得心頭煩躁,不知道為何陛下要把這麽大一個麻煩丢給他,就揮揮袖子,“趕緊把人給關系來!不給他吃不給他喝!看他什麽時候把真話吐出來。”
姬刑被吊了起來。就在康王府後院的柴房裏。
偏偏這裏和康王府的花園只有一門之隔。所以姬刑能清楚的看見、聽到那些穿着鮮豔的世家小姐之間的打鬧,還有她們說的話。
姬刑唇邊驀然勾出一絲殘忍的弧度。
有人在旁邊議論,“今日王家的夫人和公子真是走了黴運,被那個叫姬刑的掐了脖子不說,還被蠍子咬了一大口!”
有人卻聞之變色:“怎麽回事呢,難道就因為得罪那個叫姬刑的,所以被蠍子咬了?”
顧瑾棠捧着熱茶,只覺得有些不寒而栗。
果然小壞蛋從重生回來就是一個小壞蛋。骨子裏就是惡魔。不是嗎?
方才對付過姬刑的那幾個纨绔子弟,無一例外,全部都被蠍子攻擊了。
這到底是什麽原因?
所以是不是哪怕姬刑現在……還只是一個看着膚色蒼白、臉蛋漂亮但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可她卻是知道他的力量的。
雲枝見到小姐失神,一笑:“小姐是不是方才被吓住了。二少爺送信回來了!奴婢特意拿來給小姐瞧瞧。”
顧瑾棠唇角稍稍翹起一點。
“二哥寫的什麽?”她軟聲問。
她将信封拿過來一看才知道,二哥都在很得意的同她吹噓他在保定府期間的收獲。包括隔離瘟疫,降低了死亡率,當地百姓對他的贊譽。讓妹妹不要擔心。
還有一些就是當地的特産,比如桶子雞,色澤鮮黃,鹹香嫩脆,肥而不膩。二哥說他回來的時候也要給顧瑾棠帶一大車。
還有就是別的牡丹餅、大紅棗。都是在京城裏的高門大戶看不到的。到時候都要帶回顧家來給她嘗嘗鮮。
顧瑾棠唇角忍不住彎起,就道:“你去回二哥,讓他安心。好好辦事,我等他回來。”
雲枝欣喜,屈身應是。她還聽到了一個好消息,但是由于沒有确認還不能給小姐說。
——二少爺這回,還去找了顧錦瑟的親生父母錢氏,到時候他們一入京,顧錦瑟還有什麽臉繼續在顧家待下去?
顧瑾棠就偷偷塞了一顆棗泥山藥糕給雲枝。
姬刑覺得心底生起一股厭惡,他知道,顧瑾棠根本就不是這樣好心的人,整個顧家都不是。但是偏偏顧瑾棠又會出現在自己跟前,來提醒他的卑劣不堪?
姬刑渾身失重,血液倒流,腦子沉沉的想。
那就一起毀滅吧。
姬刑舔了舔帶血幹裂的唇角。
這時康王府派出去的讓跑到康王跟前說,“王爺,我們方才在八方胡同找到了一個異域模樣的人!将人抓獲以後,卑職跟着那人回家,果然看見了他養的蠍子!”
康王眸光一冷,“還不快将人嚴刑拷打!問出來到底是誰将蠍子放進我康王府的!”
那人卻跪下了,戰戰兢兢說:“他說是、是顧大将軍、顧大人。”
康王:“…………”
顧予寒為人他清楚不過,顧予寒雖然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少年權臣,但他折磨人實在有很多方式。怎麽可能通過放毒蠍子這樣陰.邪的手段?
康王心底閃過一個念頭,是不是姬刑那小子!
故意栽贓陷害!
其實在康王眼裏,只是沒有證據罷了。
康王很快恢複了冷靜,他肯定不能去找顧予寒問這個事兒。
男人冷聲道:“給我盯好了姬刑那小子!每日鞭笞他!哦對了,把他當奴隸看就行了!這也是陛下說的。”
屬下立即磕頭道“是”。
康王又像是想起了什麽,緊縮眉頭道:“……這個事兒,切忌不能讓顧予寒知道!”
正走到外面的顧予寒聞言不由輕微皺了皺眉。而正對上了康王的目光。
康王不免有些尴尬,只笑道:“顧大人,本王知道必定不是你。大概是我院子裏那邪物。不知道怎麽神不知鬼不覺的将蠍子弄進了院子,又栽贓到了大人手上。”
顧予寒略微一點頭,“嗯”了聲。
康王賠笑:“大人你放心,本王定将這件事徹查出來!”
顧予寒若有所思。
臨到宴會結束時,嘉寧縣主卻舍不得顧瑾棠,菱唇微嘟:“我都快出嫁了,能不能讓棠姐兒暫且留下來。多陪陪我幾日。”
顧予寒目光落到顧瑾棠身上。
顧瑾棠就笑着撒嬌道:“我也願意多陪嘉寧幾日。大哥。”
顧予寒就道:“好。”他讓顧府的一些護院留下來。
驀然間卻又想到了什麽,對康王冷若冰霜吩咐道:“不要讓姬刑見棠棠。”
康王自然應“是”。
一個是淪為賤奴的罪臣,一個是忠國公府的嫡小姐,這樣的雲泥之別,他們自然不會有半點交集。
嘉寧縣主立即就把顧瑾棠拉走了,“走走走,棠姐兒,我帶你去投壺。還有,我最近得了一批雲錦料子,可好看了!到時候我分你一些。”
嘉寧縣主讓人呈了一些佛手酥上來,推給顧瑾棠,“你快嘗嘗,這是我們新到的廚子做的,味道可真是純正!”
顧瑾棠就笑着嘗了一粒,果然是好!
這時後院,竟傳來了鞭子一陣一陣鞭笞在人身上的聲音。
嘉寧縣主又是個好奇心極重的,就探頭問:“是誰?爹爹又在懲罰誰啊?”
下頭的人立即說:“是姬刑。”
顧瑾棠的心就微微收緊。他是個小變态!
康王出身軍營,嘉寧縣主膽子也不算小。但她知道不就之前王府來了一個人,很漂亮,爹爹說把他當奴隸就行了。
她最開始還忍不住去逗弄他,姬刑也總是隐忍。但嘉寧縣主總覺得,姬刑眼神陰郁冰冷得很,像邪魔。有點可怕。
現在顧瑾棠在,嘉寧縣主就悄悄說:“……棠姐兒,要不你陪我去後院瞧瞧。我對這個叫姬刑的,可好奇了。”
顧瑾棠只覺得心底微微沉了沉,姬刑有什麽好看的?
她隐約記得,他原本就只是一個寒門,之前從荒地一路流浪過來。卻因為運氣好,得到了詹事府詹事的培養。雖然詹事對外宣稱姬刑是他的學生,但實則,也只是把姬刑當成一把刀罷了。
不知這一世的結局會如何走,但姬刑上一世,踩着他老師和無數人的屍骨,成了首屈一指的權臣。
但顧瑾棠拗不過嘉寧縣主,她們還是一同偷偷溜進後院去了。
後院的侍衛很驚恐,“參見縣主!參見顧五小姐!”他們勸道:“這個奴一身反骨,卑職正在教訓他!還請小姐和縣主不可來這等腌臜之地!”
嘉寧縣主揮揮手,她覺得姬刑看起來賞心悅目總行了吧。她就說:“無妨,不礙事。你先下去,出什麽事本縣主給你們擔着!”
在嘉寧縣主的再三催促下,他們才終于退下。
嘉寧縣主就拿他們剛才留下的鞭子去戳姬刑身體上的傷口。
姬刑睜眼,他看到的是跟前的一口井。裏面倒映着雪膚花貌的少女,眸間帶着水光,嬌氣、漂亮得驚人。
姬刑生長在污泥中,沒見過美好的東西。少年心髒忽然收縮,下意識喃喃:“好漂亮。”
不過,顧瑾棠方才對丫鬟的溫柔,和在顧予寒他們幾個哥哥跟前的嬌俏,完全不同。她現在又是一個嬌蠻冰冷的小姐。
黑黢黢的眸底又驀然閃過了一絲死氣,少年死死抿住的唇畔邊隐藏着一絲癡狂。
“喂!”嘉寧縣主道:“剛才在我們康王府的院子裏放蠍子出來的人,是不是你?”
姬刑語氣沉沉:“我的腿廢了。小姐幫我解開繩子。”
嘉寧縣主挑眉,“我為什麽要幫你?還有,你剛才自稱什麽?”
姬刑面無表情:“奴。”
嘉寧縣主挑眉,好奇,“你還知道自己身份啊?那你為什麽還要在我們這興風作浪。”
姬刑黑眸默了半晌,啞聲說:“還我,自由。”
不知怎麽的,顧瑾棠和嘉寧同時都覺得這語氣冰冷,又帶着一絲殘忍。顧瑾棠立即盯着旁邊的侍衛說,嘴唇打着顫說:“……他這樣大逆不道,你們快給他加幾鞭子!”
衛兵都不會忤逆顧家小姐,上去就鞭笞少年。
少年黑眸定定看過來,蒼白的臉頰有驚心動魄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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