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我來教你,怎麽愛一個人……
姬刑已經從原先漏風的柴房遷到了逸翠園的西廂房,還是蕭策堅持聲稱,将人塞在漏風的破房子裏,又讓他治病的事情他做不了,這簡直就是造孽。康王才叫人将姬刑給搬走了。
顧瑾棠四下打量了一下,暗自揣測這裏肯定能住了。她就道:“你好好養傷吧。”
姬刑黑眸冷冷,嗓音更涼,“五小姐想做什麽?”
“……又想到了什麽方法來折磨我。嗯?”少年一雙黑瞳仿佛能讓人深陷進去。
蕭策看顧瑾棠的眼神立即就不對勁了。
顧瑾棠看了蕭策一眼,只說:“不是我。”
蕭策:“…………”
他說低咳幾聲說:“肋骨斷了,身上鞭傷無數。腿上還有蠍子咬過留下來的毒,這位公子的意志力,是老夫見過最高的。”他冷哼一聲,“多虧了公子頑強的生命力,否則誰都知道不可能茍活下來!”
顧瑾棠挑唇,說:“讓他好好歇着。他能活下來去的。”他幾年後可是大權臣呢。
她又對着蕭策說:“這回辛苦老先生了。就不勞煩老先生繼續在這裏生氣啦。您也先回去好好歇着吧。”
蕭策冷哼一聲,提着箱子大步走開。
顧瑾棠目光落到少年臉上。
那張臉極蒼白冷淡,染上一層薄汗,眼底陰鸷冷戾,一層冷凝的光在他的眼底暈開。
顧瑾棠心想,你就好好在這待着吧。
其他人看在胤琛的份上,弄不死你。可我也要好好看着你。
姬刑擡起頭,露出一截脖頸,冷冷說:“小姐又想到什麽好玩的法子,來折辱我。嗯?”
顧瑾棠只是看了看他的傷口,“如果我想折辱你,又何必費力找到人給你醫治?”
姬刑黑眸一沉,“你知道我是一個廢人了。”
她點了點頭,只說:“會好的。”
她複又倒了一杯水,放到姬刑跟前:“姬刑,你是一個聰明人,看在我這回救你的份上,我和你約法三章,好不好?”
姬刑漠然的彎唇:“你先喝。”
顧瑾棠彎唇笑笑,将那杯水一仰而盡,才讓雲枝倒了一杯一模一樣的。她揚了揚手裏的藥包,聲音嬌軟道:“我這兒有蕭策先生開的藥,可以保住你的腿,至于你身上的傷口,我可以會慢慢讓它們好起來。”
姬刑一雙冰冷黑眸定定看了她一瞬,繼而低嗤,“五小姐會這麽好心?”
顧瑾棠:“姬刑,并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恨不得別人去死。”說着,她拿出了自己的清涼膏。
之前給二哥也塗過。
姬刑和顧予桁的忍耐力不相上下,但姬刑受的傷顯然比二哥更多。
還好現在姬刑在康王府的身份只是一個下人,如果他還是一個貴公子,說不定顧瑾棠會攤上男女授受不親什麽……
雲枝都擰了擰眉。
姬刑是個什麽身份,為什麽小姐都要這麽對她?
顧瑾棠就說:“把你的傷口露出來。”
姬刑垂眸,冰冷的眸間毫無波動。
顧瑾棠她為什麽這麽虛僞?她上一世又出面救了顧家。
這一世先讓人打他,又對他變得這樣體貼。姬刑唇邊瀉過一絲冷笑。
興許是找到了新的玩物罷。
反正顧瑾棠,還有整個顧家人的真面目。都快露出來了。
他也想看看,顧瑾棠還能想出什麽妙招來。
姬刑真的照做了。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她這兒的清涼膏都是暫時用不完的,顧瑾棠想。
但真正看到姬刑背上的鞭子,還有腿上的傷口,還有燒過的傷痕。
他的臉太過好看,精致,以至于這身體上的可怖傷痕格格不入。
“五小姐,是不是後悔了?”見到顧瑾棠動作滞,姬刑微微笑了笑,彎着的眼睛如同皓月:“你救不了我,正好遂了你的心願。我可以随時去死。”
顧瑾棠挑眉,“姬刑,我沒有這麽想。”
她塗抹了一些清涼膏在自己指尖。香香甜甜的味道立即在房間內缭繞開來,給人以難得的心安。
顧瑾棠素來擅長調制香料,屋子裏的鵝梨帳中香就是她自己調制的。甚至顧府裏專門調香的嬷嬷都會來請教過她。
姬刑眉間蘊着冰雪般的冷意,他不知道顧瑾棠想做什麽。但一直被傷口折磨的身體終于有了幾天休養的機會。
他看到顧瑾棠纖長白嫩的手指輕微的撫在他的傷口上。纖濃的鴉睫垂下,眸子泛着微光,宛如流螢。
姬刑還沒有蠢到去拒絕難得的施舍。誰知道這樣的光景過了以後,他面對的又是什麽呢?
酷刑?折磨?羞辱?
姬刑垂了垂眸子。
他就溫順無害的說:“奴多謝五小姐。”
顧瑾棠擡起下颌,又問:“哪你要喝粥嗎?”
“多喝一些吧,補充體能。”她垂眼,溫聲補充:“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只能喝粥。”
姬刑彎唇,垂下的眼睑掩藏住了一片陰影。顧瑾棠這樣嬌生慣養的小姐恐怕不知道,他之前,在被送入康王府以前,每每吃了口東西,都會被生生打吐出來。
他知道陛下想做什麽,現在卻不得不仰賴陛下。
姬刑的手指捏在了一起,又很快松開。“我的命比草還輕賤。”姬刑笑道:“小姐确認要浪費粥?”
顧瑾棠彎唇笑。可她不這麽覺得呀。
姬刑的命可矜貴了!她得看好,以後顧家的命運就捏在這個少年手中。
姬刑絲毫沒有動。
顧瑾棠撐着下颌,問:“你不吃?那我讓人倒了。”
姬刑頓了頓,“你先喝。”
顧瑾棠撲哧一笑,原來姬刑這是又擔心她會給他下毒啊。顧瑾棠就自己輕輕抿了一口,才将那碗遞給姬刑。
姬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樣幹淨的食物了。
還有淡淡的肉香。
那老頭死了以後,他所得到的食物,都是混雜着各種臭味的馊飯。從大獄裏的,之前康王府的人,也只是施舍給他幾個髒饅頭。或者被主人尋了錯處,一餓就是接連好幾天。
餓得兩眼昏花,饑不擇食的時候,他還吃過泥。
姬刑再度看了眼顧瑾棠。舉起碗咕嚕咕嚕一飲而盡。
顧瑾棠忍不住一笑道:“喝得這樣着急?剛剛還說不喝呢?你現在總該有點相信我了吧。”
姬刑勾唇,他的信任沒有這麽廉價。
她抿唇,起身道:“那我把繃帶,藥品也都留在這兒,你自己——愛用不用吧。”
姬刑眸間還是冷意沉沉的。
目光落到她的珊瑚手钏上。清淩淩的響聲響徹在房間中。
顧瑾棠見他對這個感興趣,心嘆真是難得,眨眼:“這是我二哥送給我的。”
前所未有的煩躁缭繞在心上。姬刑皺了皺眉。
顧瑾棠會像其他人一樣讓人拿鞭子抽打他,卻也會再給他上藥,給他治療傷口。
她到底想做什麽?
顧瑾棠抿唇,就道:“姬刑,我知道你還懷疑我。但是你也想好好活下去。現在我給你機會,機會就擺在你跟前,你可以信我嗎。”
“你好好想想吧。”
緊接着,顧瑾棠就去查柴房失火的事情。
等到顧瑾棠和蕭策先生走遠了,才有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落在了房間內。他跪倒在姬刑跟前,道:“大人。您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姬刑倚在床欄上,目光不知盯着何處,啞聲道:“……陛下是要棄了我,”他頓了頓,又道:“我要自己争取機會。”
那暗衛皺眉,“……可以公子您現在的模樣。”
姬刑冷冷揚唇,語調慵懶,“就算是廢了這具身子,又怎麽樣?我還是要回去。”
暗衛趕緊低下了自己的眼睛。
“你們最近給我派人,盯緊顧瑾棠。”他眼睛裏閃過一絲沉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麽。”
暗衛只如實道:“最近顧家幾位少爺似乎有了察覺,不許任何陌生人接近顧五小姐。我們的人但都被殺了,卑職也只能找機會下手。”
姬刑的黑眸一轉不轉,盯着窗外。
正是人間四月天,日光正好。正在這時,外頭傳來了顧瑾棠對着雲枝關切的聲音,“你這裏怎麽燙傷了呀?”
雲枝就笑道:“小姐,只是小傷罷了。”
“等會兒我給你找藥來敷敷。”顧瑾棠若有所思:“我記得上回的玉痕膏還沒有完呢。”
緊接着又是雲枝笑起來道:“奴婢哪裏擔得起……”
屋子內,姬刑眼睫抖了下,語調驀然變得既冷又沉:“我是讓你們看緊顧瑾棠,不是讓你們對她下手。”
暗衛一驚。有點明白了公子的意思。“那公子對顧家……”
姬刑目光落到那個空着的碗上面,說:“滾。”
他上一世在朝中能掀起腥風血雨,朝中人人都稱他為修羅,将權勢滔天的忠國公府也踩在腳下。可誰能想到,直到生命最終一刻,才終于查出來,顧家的死穴——顧家曾經走失了一個幼子。
那個孩子又被養父母遺棄,自南方一路流亡。茍且在別人的鞭子下。也曾經被饑寒折磨到生不如死。
他現在都還記得,他執掌朝政以後,當年跪在西華門門口的雷雨中跪求陛下的纖弱身影。那是一個修羅,永遠都觸碰不到的陽光。
——上天從來都沒有眷顧過他,誰能相信,他鬥了半輩子的,是自己的血親?
他不知道這一世顧家是否知道了他就是當年顧家遺棄的親子,但是無論如何他都會把這個秘密藏起來。在最關鍵的時候給顧家致命一擊。——他們刀尖對準的,正是和他們血脈相連的人。
姬刑唇角彎出了一絲凄慘的弧度。
霎時間,那個空碗就被捏碎了。
姬刑想,今天顧瑾棠的反常,或許也只是她的逢場作戲,或者只是她想看看自己的反應。一個異類,一個孽種,面對突如其來的溫暖,會有什麽反應?
然後她在裝作無事發生,高高在上,将這一切憐憫都收回去。
姬刑閉了閉目,他當然知道她不是真心的。
然而,當傍晚晚餐也按時送了過來,姬刑:“…………”
***
就這樣過了幾日,倒也平靜。顧瑾棠每日都去看幾眼,只是姬刑都不一定理會她就是了。康王府這一日得到消息,說顧予寒過來了。
康王自然知道,自從顧瑾棠住在了康王府,顧家是隔三差五就會派人送些東西過來。顧家少爺最寵愛的妹妹名不虛傳。
康王就笑:“顧大人可甚少來,大人放心,棠姐兒和嘉寧縣主交好,王妃也喜歡棠姐兒得緊。康王府定然會好生照拂棠姐兒。”
顧予寒略微點頭,只是他有些擔心棠棠。
堂屋內的茶是上好的西湖龍井,顧予寒心中卻并不像這茶水一般平靜。
顧予寒就漠然的開門見山道:“我不是不準棠棠見姬刑麽。”
康王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幾寸。他嘆道:“棠姐兒心善,大抵是看不慣姬刑如此,就執意讓人救了他。要本王說,一個罪人,何必如此……”
想到姬刑時,顧予寒頓時皺眉,就有了幾分危機感。姬刑的眼神可不像一個剛入朝堂的少年,一匹心有野心的狼,還差不多。
他說:“棠棠呢。”
康王忙不疊讓人去請。顧瑾棠過來的時候,身穿一身櫻草色盤金細褶裙,戴着鎏金耳珰。顧瑾棠只笑:“大哥怎麽過來了?“
顧予寒肅然看着,柔聲道:“這麽久不見大哥,也沒見你這丫頭讓人傳個口信回府。怎麽不想想大哥會擔心。”
顧瑾棠又說:“我難得離家一次。還有雲枝在身邊守着,大哥安心嘛。”
她其實暗自覺得,這裏見不到葉氏,也挺好旳。
顧予寒喉結上下微動,眼眸垂下來,“棠棠當真以為安全?”
顧予寒這話說的,叫身邊的康王心尖一顫。顧瑾棠卻是裝傻道:“怎麽了?”她還不确認大哥對姬刑的态度,但如果大哥有前世的記憶,那對姬刑的印象必定是不怎麽樣的。
顧予寒眸光微凝,“那個叫姬刑的,是陛下欽定的罪臣,你既不知他做過什麽,你不應當管他。”
顧予寒很少用這樣嚴肅的語氣同她說話。
“大哥!”顧瑾棠只說:“可陛下也沒有想讓他死吧。若是不讓人給他治病,他即刻便死了。”
至于更多的,姬刑這樣的大反派,既然死不了。還不如看管着,先麻痹一下他的眼睛。
這話一說出口,叫康王更是心虛,躲開了顧予寒的目光。顧予寒不鹹不淡的看了康王一眼,“他快死了?”
康王:“他命硬,我可絕對沒有做什麽。顧将軍。”
“到底還是曾經給陛下做事的人,康王還需要掌握好分寸。”顧予寒說。
“是吧。”顧瑾棠也心虛的附和了一聲。
康王賠笑:“是,是,是。五小姐說的是,本王一定好生看着他的命。”
顧予寒看了妹妹許久,最終還是沉沉嘆了一口氣。
其實他素來是會給妹妹自由的。他絕不是一個控制欲強的家長,只要妹妹開心、平安。他自然不會多說什麽。
他就摸了摸妹妹的頭,淡淡道:“你還小,不懂有的人是白眼狼,你不必對他太好。”
顧瑾棠就說:“我知道的。大哥若是疑心,可以多派人看管。”她仰起頭,笑了笑:“我信大哥。”
現在誰都知道姬刑是一塊燙手山芋,他既是寒門的代表,陛下就不會現在讓他氣絕。窮寇莫追,顧予寒也沒有趕盡殺絕的心思。
至于現在淩虐姬刑的,都是其他拜高踩低的。
顧予寒就道:“嗯,既然你在這,大哥自然會多派人手。”
他頓了頓,“大哥還要和康王議政,你先下去玩吧。”
顧瑾棠點點頭。
看着顧瑾棠遠去的背影,其實,顧予寒對妹妹仍舊是不放心的。
姬刑生得好看,但身份微賤。棠姐兒出身高貴,棠姐兒這樣關心他,難道妹妹是對他……
最近有意無意提起想和棠姐兒議婚的人可不在少數。顧予寒就抵唇,薄唇輕啓,輕輕道:“最近還望康王替我盯好姬刑,若是棠棠和他走得過近,立即讓人來禀告我。”
康王笑呵呵的,“将軍真心疼妹妹。”
顧予寒“嗯”了聲,心疼妹妹盯上了狼崽子。
房間裏暗衛将說的話原封不動傳給姬刑,姬刑面無表情:“…………”
顧瑾棠會替他說話,他可不信。
***
而顧瑾棠去查的火器的事情很快也有結果了,康王推了幾個不知事的小厮出來頂罪。
雖然是解除了姬刑的嫌疑,但他也沒有好日子過,只是在康王府茍活一條性命罷了。
顧瑾棠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姬刑,至少她也有為他做過事的,若能感化他……當然最好了!
她過去的時候,卻只見到送過去的飯菜是一動也沒有動。
顧瑾棠差點一笑,“你不會是還要讓我試吃一回吧。”
姬刑冷冷擡眸,看着她,嘴唇動了下,“不是。”
姬刑滿臉冰冷的神情,大有一副:你別以為之前羞辱我現在給我點好處就能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顧瑾棠就若有所思,拖長音調道:“這是藥膳。也不能給沒病的人吃。雲枝,那就倒了吧。”
雲枝眸光一閃。見姬刑還是冷着臉毫無反應,不由得搖搖頭,嘆了口氣。
顧瑾棠才說:“我來看看你的傷口。”
姬刑握緊褲管。他溫順的說:“五小姐這是做什麽?”
顧瑾棠道:“我不會看着你在我跟前雙腿殘廢,把褲管掀起來。”
姬刑慘白着唇,沒有動。
他一雙黑眸中添了幾分笑意,“小姐想取樂,為什麽不換種法子呢。”她怎麽會覺得,他還會認為。這個世界上,還有好人呢?
顧瑾棠說:“我不想取樂。只是想救你而已。”
姬刑眉眼冰冷:“小姐這麽想,也行。”
顧瑾棠讓幾個力氣大的婆子将姬刑的手拉開,姬刑當然可以掙脫,可他沒有這麽做。
他就沉沉的看着顧瑾棠将薄荷色的藥膏塗抹在了他的傷痕上。
姬刑彎唇,定定的道:“這是蠍子毒。顧瑾棠,你以為是平常的毒嗎。”
“我知道。”顧瑾棠脆生生的說:“這藥是我專門讓蕭策先生配的。會好的。”
姬刑垂眼,這怎麽可能?這個裏頭既沒有針也沒有淬毒。
他暴躁道:“你走。”
顧瑾棠笑了笑:“你放心好啦。你既然不會,那我來教你,哪些人該值得你信任。”
“又該怎麽對人好。”
但在顧瑾棠走了以後,一碗熱好的藥膳又重新出現在了他的跟前。
姬刑眼尾猩紅。
他在想,顧瑾棠可是一個反複無常的人。但是她對其他人又很好。大概是他生來低賤,所以對這種折磨格外清晰。
關鍵,她還是他名義上的”妹妹”。
是前世阻止顧家覆滅的關鍵人物。
入夜。
倒春寒在這個時節正是盛行,刺骨的風一往人的心口裏鑽,就像是無形的針尖密密麻麻的往人的心坎上刺。
這日夜裏。
姬刑身上的傷口又複發了,骨節分明的十指掐緊了窗欄。外頭的風像是解凍了一般,吹得窗牖哐當作響。
薄汗一層一層從額上彌漫出來。
這麽多年的流浪鍛造了姬刑的堅韌,但他還是喉間如同摻雜着血一般。
雲枝抱着被褥出現在他跟前:“這是我們小姐予你的。”
姬刑心髒突突的跳,“出去。”
雲枝一愣,“你為何不信我們小姐?我們小姐是康王府的客人,早晚有一日都會走的!你若是不信,到時候小姐走了,你就知道究竟是誰在庇護着你了。”
姬刑擡起頭看着雲枝。他問:“顧瑾棠什麽時候走?”
這冰冷認真的神情倒是讓雲枝失神了一下,畢竟少年的模樣實在是生得好看。
雲枝就道:“我們小姐才不是你想的這樣的人。她馬上就走了!”
姬刑驀然眸光沉沉看着她,眼睛裏閃過一絲倉皇,看得雲枝都有些頭皮發麻。
雲枝将被褥丢在了姬刑床上。姬刑胸口沉沉的起伏,卻連坐都坐不直了。
***
雲枝回去就跟自家小姐說了,“……小姐,奴婢剛剛過去,瞧見姬刑似乎傷得很重。”
顧瑾棠正在用玫瑰水洗手,脫了簪子,只是道:“他的傷口,本身就不是一日兩日可以解決的。你再讓人給他送一些止痛藥過去吧。”
雲枝翹唇,“奴婢還說了小姐也許不日就要返回顧府,姬刑看着還有些不樂意呢。”
顧瑾棠動作微滞了一下,笑着戳她,“開玩笑呢吧。”
翌日,正是春和景明的時節。嘉寧縣主的婚期就定在下月初三,她央着顧瑾棠陪她一同上街,去置辦些物件,當做嫁妝添箱。
顧瑾棠就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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