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雲霧半遮半掩着寰君明樓,看守大門的侍從,一眼便看見遠遠而來的小道童。
“站住!”
小道童恭敬行禮道:“得我師叔令,請将此畫交托給樓主,便說是我師叔餘斬涯所贈,他自會明白。”
看守大門的侍從大字不識幾個,但聽過餘斬涯的名聲,便提了幾分心思,想多問幾句,卻見這小道童已使法離開了。
泛黃的畫卷上,以細筆勾勒出一副宴會圖,亭臺樓榭,酒樂詩會,滿眼熱鬧。
畫師技藝更是精湛,竟将這畫畫的十分傳神。
侍從見此人頗有些神通,又見所送之物不過是一幅畫,便大着膽子,将畫送了上去。
“誰”
大殿上,江淮左轉身看向縱裏千橫,頗有些驚訝,大約是以為聽錯了,便再而問道。
縱裏千橫躬身道:“是餘斬涯托一個小道童送來的,說是贈給樓主的。”
“還當真是他送來的。”江淮左略施法,縱裏千橫手中的畫卷便緩緩展開。
“原來,是《不留官夜宴圖》。”
江淮左細細看那畫,見那畫畫的傳神,一應人物皆如往年,又想起了往事,神情略微恍惚,此畫是當年,他未修煉前,與餘斬涯的一個賭約,原是他輸了,不曾想,時隔多年,他竟又送給了他……
縱裏千橫難得見樓主出現如此神情,自然猜到此人想必與樓主關系匪淺,而他在江淮左身邊多年,自當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又不該說。
那畫泛了黃,卻依舊是江淮左印象裏的模樣,他想,這些年,餘斬涯定然将此畫保存的很好。
那是他至交好友,他運籌帷幄多年,一向喜怒不變,卻在提起他時,難得露出了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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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既然坐上了這個位子,昨日種種便譬如死,內心所謂的真情只會礙于他行事。
他擡手,正欲毀了此畫,指尖靈力漸生,卻不知怎麽的,卻又緩緩放下了手。
他大袖一揮,便将那畫挂至一側,再不多看。
縱裏千橫無心關心餘斬涯此時送一副畫來,究竟有什麽目的,見江淮左似乎已從畫中回了神來,便道:“樓主,蛟明神珠已與長生不滅像結合,只是,神珠近日來,似乎有異動。”
江淮左倚着寶座道:“有何異動”
縱裏千橫道:“似乎是因為雁椿……”
江淮左意外道:“當真”
他沒想到,這才沒多久,便有成效,當即便趕去查看長生不滅像。
殿內如今空無一人,只聽見空蕩蕩的殿內,有人低聲道:“應該走了吧”
“想來無人了……”
“他們定然是去找長生不滅像了……玉儒快跟上他們。”
只聽見有人低聲念訣,那畫從金龍盤旋的石柱上緩緩離開,懸在半空中随着風往方才江淮左離開的方向而去了。
一葉枯殿。
半空中正懸着長生不滅像,胸口處亮着明光,正是蛟明神珠。
明珠周身黑氣缭繞,縱裏千橫喜道:“樓主,雁椿複活指日可待,不日便可成樓主霸業。”
江淮左見此狀,頗為滿意,“叫你辦的事可都辦妥了”
縱裏千橫道:“早已辦妥,那個蘇見深已深信月彌,至于公子懷也在樓主的掌握之中,他中了樓主的毒,此刻怕是已身首異處。”
“公子懷此人修為頗深,若不除去他,終究是我的一塊心頭石。”
閣外一只黑鴉緩緩飛來,縱裏千橫見狀,微微擡手,只見那黑鴉停在他身側低語。
縱裏千橫眉頭緊鎖道:“不好!”
他趕忙道:“閣主,恐怕蘇見深和公子懷已經……”
只聽他話未說完,地上不知何時落下了那副《不留官夜宴圖》,而蘇見深和公子懷也在這一瞬間從畫中而出,靈光乍現。
江淮左見此狀,早已猜到一二,只恨當時自己婆婆媽媽,竟沒将此物毀掉!
縱裏千橫咬牙恨道:“樓主,這個餘斬涯與他們是一夥的!他身上的毒也是餘斬涯所解!”
公子懷緩緩道:“既然知道了長生不滅像,我也沒必要與你們周旋。”
江淮左心中恨餘斬涯騙他,凝聚靈力一掌揮向他二人。
蘇見深修煉不深,雖有些底子,可江淮左這一掌受了十分的力,他雖一劍已然劈開,可終究有些承受不住,緩緩後退兩步,順道嘔了一口血。
他咬牙,抹開嘴角的血,神色憤然道:“你殺我師父,又企圖殘害百姓,今日這仇,我便是死也要報!”
他低首,默念術訣,将平生所學盡數灌注到這一劍中,長劍緩緩懸在半空,傾盡了他全部的心力。
可他到底修為不深,這一劍卻被江淮左回擊了回來,縱裏千橫見狀,□□而去,一掌劈向蘇見深與公子懷二人。
公子懷長袖一揮,便擋了回去,而蘇見深靈力稀薄,昏了過去。
江淮左見狀,微眯眼道:“那日果然是你……”
公子懷并不否認:“要殺你,何須我親自動手。”
他上前緩緩,眼中寒意決絕道:“十年前,你派花妖,殺我兄,弑我父,這一仇,我發過誓,必要你拿命來賠!”
這一刻,江淮左似乎想通了近日來發生的一切,眯眼看他道:“原來是你将長生不滅像丢失的消息告訴了坐忘宗的那些蠢道士,那日我盜走長生不滅像,與你交手,我雖逃走,可已身負重傷,我一直猜想此人會不會是你,今日方知曉,果然是你,你布局這一切,為的是一招借刀殺人……”
他哈哈大笑道:“你想殺我,可卻不知我身在何處,便故意将消息走漏給坐忘宗的人,想借他們的手來殺我,可卻沒想到那個老道士竟然失手與我……哈哈……”
江淮左低頭看向已昏迷的蘇見深道:“他可曾知曉這一切若是知道自己的至交好友,竟是殺死師父的真正元兇,可會原諒你看來,我需得叫醒他,要他知道這事情始末,免得他報錯了仇。”
公子懷眼中殺意波動:“可惜,你沒機會了……”
只見他手腕間的七弦镯發出清脆的鈴聲,靈光在一聲聲中形成一道巨大的長劍,懸在半空中的蛟明神珠,竟漸漸從長生不滅像胸口中緩緩飛入了公子懷的掌心中。
他收下蛟明神珠,緩緩道:“此物我既然給得了也收得回。”
蛟明神珠的力量,江淮左自然知道,如今落到他手中,心中難免有所忌憚,語氣略緩,問道:“你要如何”
“自然是殺了你……”
靈劍已破竹之勢劈向江淮左,他已靈力而擋,卻沒撐多久,便成了難抵之态!
“人呢!”江淮左雙眼赤紅怒道!
“你以為現在還有誰來幫你”
長劍終是将江淮左貫穿,這世上,有些秘密,終究是永遠無人知曉。
有人身在煉獄,有人身在陽間,黑與白之中,終歸有人負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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