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正面交鋒

雖然心裏很忐忑，但是孫唯珊的家教工作依然在繼續。一年級的小朋友極容易教，并且韓家開出的工資也不薄，在他們家授課一個星期抵得上在內衣店打工半個月。所以，對于唯錢是大的孫唯珊來說真的沒有理由不繼續。除了，她內心裏隐隐地有些害怕那位師長大人。不知怎麽地，她就是不想遇到他，甚至還誇張到自己每一次進門之前都要祈禱一遍。

孫唯珊很僥幸地躲過了一個禮拜，安然無恙也表現頗佳地贏得了韓家一衆人的認同，除了那還未正式打過照面的韓初陽。

周六這天，孫唯珊照例下午4點半到韓家，授課2個小時，6點半準時收工。話說孫唯珊其實心裏也有預感，周末這樣特殊的日子，師長雖然忙是忙吧，但應該也是極有可能早那麽些回家吧？盡管真的沒什麽大不了的過節，可孫唯珊心裏就是虛得很。推了韓奶奶的晚飯邀請，也再三跟可憐兮兮想要人陪的韓少傑小朋友道歉後，孫唯珊彎在鞋櫃處秒速穿鞋。

剛剛好直起身來，準備跟家裏的老老小小們微笑着告別，門突然自己就開了。

“韓…”爺爺，韓奶奶，少傑小朋友，我走了…

孫唯珊一個“韓”字堵在喉嚨，嘴巴張得開開的，卻怎麽也沒發出聲來。

相對于孫唯珊的僵硬和呆愣，韓初陽則是自然不過，當然，原本就是他家，他一點兒不需要不自然。堪堪掃了她一眼，便自顧自地換鞋進屋。

孫唯珊是還真的沒明白那一眼的含義，不是陌生但絕對也不是熟悉的意思。如果陌生，對于一個出現在他家的陌生人他怎麽會是一副如此淡定的表情？愣都沒愣一下？

可是如果已經不陌生，不對，怎麽可能不陌生？難道就僅僅因為一個禮拜前的那句“啤酒肚”而變熟了？怎麽可能？

不管原因究竟是什麽，這韓師長對自己一點也不好奇那倒是真的。人都說平易近人的韓師長對孫唯珊老師那真真是無視了，點頭致意沒有，招呼寒暄更是沒有，換好鞋的韓師長徑直進了客廳，放包、喝水、開電視，一樣都沒有耽誤。孫唯珊老師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有那麽30秒的時間回不過神。

然而，更緩不過神來的還在後頭。

“小孫，既然初陽都回來了，那就留下來吃個便飯。這就開飯了，快進來！”韓老夫人也就是溫柔賢惠、優雅高貴的黃惠英女士的“盛情”已經越來越難卻。更有韓少傑小朋友屁颠屁颠跑過來拉她的手，取她的包。

孫唯珊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在擔任家教的學生家吃飯或者留宿，一是因為她确實不喜歡麻煩別人，二是因為她對家這個概念的理解有點偏激，太幸福或者太不幸福的家庭她都不喜歡，所以她的潛意識裏總是排斥深層次地了解別人的家庭。每一次擔任家教老師時，她都只是本本分分地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而對于別人家的幸福或是不幸福她總是刻意地不去關心。

現下，她自然是不願意留下來的。這一個禮拜的相處，雖然很愉快，但是她還沒想過開這個先例。可是，眼下的情況讓經驗豐富的她都為難了。并不是真的害怕韓初陽，孫唯珊還不至于膽小至此。最主要的還是不想與這樣的家庭有過多的牽扯，私底下八卦八卦就行了，真正接觸多起來少不了一些閑言碎語或是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最終還是抵不過韓少傑小朋友那可憐兮兮的小眼神，這真是極聰明的孩子，可也是真的敏感真的孤單。爺爺奶奶老了，代溝不止一兩道，平日裏只管疼着寵着寶貝着，全然不了解孩子究竟想要什麽；叔叔，據說他是有點害怕，自然也是不敢放肆親近不起來；同學嘛，韓少傑同學嫌他們太幼稚了，說是沒有共同話題；唯有孫唯珊這第十六任家庭教師深深地契合了這小屁孩的心意。像阿姨，也像姐姐，無限地接近于媽媽，印象中的媽媽。在她面前可以任性，可以耍賴，可以做想做的自己，只要把作業完成好把考試考好就行。這是底線，也是孫唯珊對他唯一的要求，而這個要求對于韓少傑來說根本就不難。

孫唯珊到底還是沒能放開那雙肉乎乎的小手，再次彎腰換下了鞋。說到底，孫唯珊就是個心軟的人，不然她也不會給那麽多機會讓那些不識好歹的人一次次地傷害她，而且還是她一直以為的至親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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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有些人心軟或許可以換得一份真心相待的感情，或是親情或是友情或是愛情。而有些人則不同，你的善良和忍耐只不過是他們一次次得寸進尺的墊石。孫唯珊應該慶幸，在她這短短的十八年人生中，早就嘗遍了這人生百味，而她竟然還沒有放棄自己做人的最初準則，內心深處她依舊還是那個善良純潔的她。只是保護殼越來越厚而已。

晚餐進行得有點無趣，韓軍輝和韓初陽似乎挺不習慣有外人在，平日裏交流頗多的爺倆今兒個靜默了，認真地吃自己的飯。就黃惠英還會時不時地招呼一下孫唯珊，當然還有韓少傑，他可是一直在殷勤地招待自己的老師，恨不得把她巴結好了然後留在他家不用走就好。

第一次在韓家吃飯，孫唯珊十分不自在。更別說她的正對面還坐着位她真的摸不太清情況的師長！再次回想那天阿晶姐說過的話，孫唯珊真的覺得韓師長不應該是這麽個情況才對！唉，在人背後議人家的是非總歸是不好。看來總抱着僥幸的心理老躲着已經不是個辦法，哪天合适還是正式道個歉吧。

還真沒想過這個道歉的機會會來得如此之快。

用完餐，在客廳稍做休息，喝了杯茶吃了點水果之後，孫唯珊估摸着該是可以告辭了。哪知剛剛起身道別，韓師長便發話了。應該說是終于發話了，韓師長第一次正眼瞧自己并對自己說話了！

自覺今天腦子不太夠用的孫老師再次證實了自己這一觀點，今天，是真有點短路。不然為何人韓師長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都要在腦海裏面無限循環N次才能最後确定他說的那個意思就真的是自己以為的那個意思呢？

韓師長慢慢悠悠地吃了最後一塊蘋果，對孫唯珊說了句：“等會，我送你。”

就是這五個字，站得筆直的孫唯珊花了良久才最終弄明白。而後，又傻傻地嘀咕了一句：哦。

然後再次坐在沙發上，僵硬的手再次伸向果盤，再次吃了兩塊根本不知道是什麽味道的芒果。

而人家韓師長早就回房洗澡換衣服去了，哪還聽得到她那句什麽哦。

其實也沒等多久，大概也就五分鐘到十分鐘吧，呆愣的孫唯珊老師早已經分不清準确的時間。她已經被韓師長的各種不按牌理出牌的逆天表現弄懵了，暫時喪失了她一向自诩還不錯的邏輯思考能力。

“走了。”一身休閑裝扮的韓初陽再次出現在客廳，清爽随意，帥氣有加。朝着呆萌呆萌的小丫頭從容地吐出二字。

走就走，本來就是要走的。孫唯珊拿起自己的包，跟在他身後出了門。其實，她很想沖在他前面的。可是，氣場啊！人家氣場太強大，問不出為什麽，更加發不得飙啊！

小區裏面的電梯都是這些日子才新修的，因為小區的房子都已經有些年月，就一到七層住戶并不多，所以電梯也都是小小窄窄的。這對于一般普通人家來說是足夠，可是對于韓家來說，那麽豪華的房子配這樣的電梯還真是有點格格不入。也難得他們家還這麽随大流，看來這個小區對他們家來說該是有着別樣的意義。

不是第一次和不太熟的男人單獨在一逼仄的電梯空間裏，向來淡定的孫唯珊卻在韓初陽面前破了功，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淡定不過他。

電梯四面都光潔得可以當鏡子用，單獨一個人的時候，孫唯珊興許還可以臭美地照照鏡子理理頭發。可現在，哪哪看過去都是韓師長。害得她最終只能低下頭，什麽也不敢看。

韓初陽是什麽人，早在進家門撞見她的時候就看出這小丫頭的不自在了。還真是年輕稚嫩，經不起折騰。估計今天他要是不給她說個明白，她就是晚上失眠也想不出個因為所以為什麽來。

五樓到一樓，不過小小一會時間。出了電梯，孫唯珊感覺自在多了。乖巧地跟在他身後，還特意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看着他按鑰匙，然後走向自己的車後，弄清了方向的孫唯珊才放心地跑到阿晶家跟他們告別。

礙于第一次和師長大人這麽高級的官員一同乘車，孫唯珊一點都不敢耽誤。從阿晶家到師長車子所停的地點，那也是帶跑的。瞬間就理解那晚上那迷彩服小夥子的行為表現了，這師長大人在前，真的不得不跑啊。

孫唯珊依稀記得那天阿晶姐似乎有提到過，韓初陽除了有部隊配的專車之外還有自己的車。師長的私家車，孫唯珊沒想到自己竟然有這等榮幸坐上一回！

兩人都坐好之後，孫唯珊等着他開車。可他卻遲遲沒有走的意思，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拍打着方向盤，孫唯珊看得不明所以。雖然手是很好看不錯，可是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安全帶。”耐心耗盡的韓師長終于憋不住了，無奈地看向自己右手邊的人。這丫頭，是真糊塗還是假呆萌？這一臉無害、天真無邪的表情今天還真不是頭一回看到了。

“哦哦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孫唯珊不喜歡扣安全帶，當然也是因為她坐這種私家車的機會不多，所以根本就不習慣。

車子終于啓動，看着窗外不斷後退的風景，孫唯珊也不再那麽緊繃，思緒慢慢回籠。思忖再三，還是開了口。

“韓師長，上次不好意思，我不應該在您背後那樣議論您。鄭重地向您說聲抱歉！”虔誠之意甚是明顯，就差低頭鞠個躬了。

韓初陽原本是可以大大方方地說句：“沒關系，我壓根沒放心上的。”可是人小丫頭左一個您右一個您的人稱代詞紮紮實實地膈應到他了。35歲還不老吧？自己看上去不也還年輕吧？身邊那群兔崽子不都說自己是不老男神麽？怎麽這丫頭是把自己想得多老了？

“真的很抱歉！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見韓初陽沒有反應，孫唯珊再接再厲，急切得很。

“沒關系。”韓初陽倒是沒糾結太久，還真犯不着跟一小丫頭較真。老或者不老，又怎樣呢？

真的沒關系？真的沒關系？？孫唯珊不停地在心裏OS：師長大人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哈？應該是真的不會在意的哈？

再看看他的樣子，嗯，确實不像是有什麽關系的表情。剛想着解決了一件大事暫時可以放松放松，然而…

“孫老師，少傑以後就麻煩你了！”

聽清楚，是孫老師！是孫老師！真的是孫老師！

為毛孫唯珊有種穿越了的錯覺？師長大人也！師長大人這麽尊敬自己看重自己還特意來拜托自己？

P啊，明明剛剛在他們家他還各種無視自己！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地？

“不敢相信？”韓師長這會倒是善解人意了。

“嗯，我以為您會覺得我特不靠譜呢。”

好，又一個您。

韓初陽沒再回答，只留給她一個淡淡的笑容。可這一次，孫唯珊明了了，不再糾結。

對于韓家來說，韓少傑無疑是最重要的。韓初陽或許有自己的個性，也會別扭，可是他的侄子大過天。而孫唯珊是目前為止，最合韓少傑心意的家庭教師。就這一點，已然勝過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還以為自己木有多少激情了，竟然不知不覺近4000字！而且，時至淩晨2點半，我的頭腦還特別清醒壓根不想停筆！可明天還得上班哇！必須睡覺噠！各位晚安，要記得撒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