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小別扭

孫唯珊心裏清楚，韓初陽肯定也看出了她的別扭和不開心的，可是她也沒有辦法，她已經不想再掩飾了。如果真的連在他面前都不能顯露自己最真實的情緒的話，那這段關系又有何意義？那還要他韓初陽幹什麽？

孫唯珊很确定自己是想依靠這個人的，她是很渴望很喜歡這個人帶給她的溫暖和安全感的，因為是他韓初陽，所以她才會讓自己對他一次又一次地妥協，她可以以他為中心，她可以聽他的話，因為她是如此渴望着他的那份愛和憐惜，比她自己以為的還要強烈。

但是，人們往往都是不知足的，是貪心的是有欲望的，孫唯珊也一樣。得到了一些，便開始期待更多，想要更多。并且在這個追逐和淪陷的過程，一旦稍有不順便會患得患失，甚至開始不相信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好好握住手中的這份幸福。

所以，對于今天下午的事，與其說孫唯珊是氣韓初陽，倒不如說她其實更氣的人是她自己。她氣自己不懂更好的處理方法，也氣自己根本沒有底氣。她沒有底氣明目張膽地告訴他：我生氣了！她更有底氣質問他：你為什麽要管那麽多？甚至她從來不敢問問他的過去！這樣優秀男人怎麽可能沒有故事？而他身後的那些故事和情節是否還會影響到他的現在？這些是孫唯珊一直以來就忌憚的，她根本不敢觸碰。

等車，坐車，下車，孫唯珊一直恍恍惚惚的，腦海裏頻頻出現那個人的樣子，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在意，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擔心他們兩人之間這突然而又怪異的沉默…

到店裏後，孫唯珊勉強打起精神接了班，阿晶和她閑聊了幾句後便回家了。孫唯珊不想因為私事而影響工作，所以她特意給自己找了很多事做，将貨架上的衣服整了又整，一有客人來立即積極熱情地迎上去…

這樣不停歇地忙了将近一個小時後，她才感覺肚子有些餓了，時不時地轟隆一聲。和韓初陽在一起後，飲食規律了很多，這不一到飯點就餓得不行了。孫唯珊正想着要不要按照老規矩去買個面包墊墊肚子，可是現在的她不光飲食規律了，胃口也更刁了，吃慣了營養又可口的熱飯熱菜，再面對幹澀單調的面包蛋糕，那只怕是再也難以下咽。

思及此，孫唯珊又遲疑了，她該上哪去吃飯？

"歡迎光臨！"孫唯珊聽到推門聲立即站起來迎接客人，見到來人後，燦爛的笑容随即僵硬，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問："你怎麽來了？"

"餓了吧？吃飯！"韓初陽略過她臉上的詫異，徑直走了進來，将三層高的飯盒輕放在收銀臺上，笑着叫她吃飯。

孫唯珊一下子有些懵，愣在了原地。這是第一次吧，有人給她送飯。以前，累死累活的時候也吃不上一口熱乎的，永遠都咬着又幹又硬的面包;可是現在，真的不同了麽？韓初陽，真的會是那個人麽？其實，孫唯珊好希望是他，就是他，就是那個能一輩子待她好一輩子讓她靠的男人。

這頓飯，吃得孫唯珊幾乎熱淚盈框，她心思複雜，一直低着頭，都不敢看他一眼。

韓初陽見她吃得差不多，這才想起來剛剛出來得匆忙，都沒來得及給她拿點水。

"你慢慢吃，我去買瓶水來。"說完，他又出去了。

孫唯珊想叫住他，告訴他其實她自己買了水。可是想想還是不敢擡頭，因為眼裏全是淚呢。

正好趁他出去這會把眼淚給擦幹淨了。真的等到韓初陽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收拾好了飯盒，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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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初陽把水遞給她，她已經能笑着對他說："謝謝！"

"…"面對她陡然橫生的幾分客氣和疏離，韓初陽欲言又止，竟然艱澀得不知如何開口。

他就那樣安安靜靜地看了她一小會，她也沒再說什麽。

很快又有人進來看衣服，問價格，孫唯珊只稍稍停頓了會便轉身忙去了。

韓初陽抱着高昂的情緒，期待的心情而來，沒想到還是未能起到他想要的效果。思忖片刻，還是拿起飯盒準備回去，為了趕緊給她送過來，他自己都還沒顧得上吃一口，想着正好也好幾天沒回家了，不如就回去吧。

孫唯珊雖然看上去在和客人認真地交流，但是其實她一直有在注意着韓初陽，她看着他心情頗為沉重地拿起了飯盒，神色間透着幾分疲憊和落寞。他大概是真的第一次踏進這裏，逼仄的空間讓他高大的身軀有些行動不便，孫唯珊看見他側着身子從一個又一個的落地架中慢慢地穿了過去，孫唯珊知道他這是要走了，看着他的目光驀地又變得模糊起來，癡癡地望着。

"我進去試試這套。"客人拿着一套看中的睡衣對孫唯珊說，孫唯珊反應過來，連忙說好。

等客人進去試衣間之後，她趕緊三兩步奔至門口，對着他離開的方向激動地叫住了他。

"韓初陽。"她清晰卻哽咽的聲音傳入韓初陽的耳中。

"怎麽了？"韓初陽立刻轉身過來，看着她問。

"沒什麽，你還沒吃吧？趕緊回去吃飯！"孫唯珊還是笑，只是這笑，韓初陽看着要順眼多了，這才是他喜歡的孫唯珊，這也才是喜歡他的那個孫唯珊。

"我知道，進去忙吧！"韓初陽很高興地回答她，要不是礙于這人來人往的公共場合，要不是顧及到她正在看店的話，韓初陽其實是很想折回去好好的抱抱她，他好想告訴她："丫頭，我不想看到你不開心，一點都不想，只要你好好的，你想做什麽不想做什麽都可以，我都不會攔着你的。"

***

韓初陽拎着個飯盒回到家時，一家人正在吃飯，倒是沒想到他會回來。

黃惠英忙起身迎過他，邊接過他手裏的飯盒邊問他吃了沒。

他嘿嘿兩聲後，說還沒。黃惠英笑罵他談戀愛談傻了，都沒個正經樣了。

他也不說什麽，于是一家人坐在一起繼續吃飯。

"叔叔還在談戀愛啊？"沒想到最先發言的竟然是韓少傑小朋友。

"什麽叫還在？"韓初陽不滿。

"你之前不是跟那個很高很漂亮的阿姨在一起嗎？就前面幾棟樓的那個，還是跟她嗎？"韓少傑記得很清楚，叔叔跟那個阿姨出去旅游的時候可是沒帶他的，可是很久沒見那位阿姨來家裏了，也很久沒聽大家提起過那位阿姨了，這樣說來叔叔的女朋友到底還是不是她實在難說。

"小屁孩管得倒是不少，趕緊吃你的飯。"韓初陽心情好好地摸了摸侄兒的腦袋，并沒有正面回答他。如果告訴他，你叔叔我正和你最喜歡的孫老師談戀愛，這孩子會是什麽反應？不會樂瘋吧？

"你拎個飯盒回來幹什麽？還要帶飯去哪吃不成？"黃惠英開始問話了。

"剛剛給她送飯回來。"韓初陽直接又坦白，壓根就沒想着要隐瞞什麽。

"喲，這就伺候上了？行啊你！"

"媽，您能別用這種讓我害怕的口氣說話不？聽着怪不舒服的。"

"你還知道害怕？"黃惠英冷笑，你小子要真還知道害怕兩字怎麽寫的話，這些年斷不會幹出這麽些不成熟的事！你是壓根不怕誰，一個人愛怎樣怎樣，被我們給慣壞了。

"媽媽媽，好好吃飯，讓我好好吃頓飯成不？"韓初陽連忙求饒，态度好得不得了。

"初陽，這回想清楚了沒有？"黃惠英見他吃得又急又快，想來是真餓了，也就不再說什麽。可媽媽剛停，這不老爸又開口了。

韓初陽動作稍微停了一下，覺得父親的這個問題還真是一下子答不上來。他也想問問自己到底想清楚了沒有？是否真的能确定了？又是不是真的能确定她已經确定了？

韓軍輝見他猶豫，心中便了然了。

"那就再好好處處，至少你已經肯走出這一步了，這很好。"韓軍輝是過來人，自然知道這種事情急不來，更何況他們兩這情況還這麽特殊。

韓初陽還沒來得及回答點什麽，電話卻響了，是徐亮。一般來說沒什麽重要的事，他是不會在周末打擾韓初陽的，現在既然打來肯定是有緊要事。韓初陽趕緊扒完最後一口飯，邊接通電話邊往客廳走去。

"什麽事？"韓初陽開門見山地問他。

"首長，上次開會史師長說的那個事，您還是推不掉了，史師長剛剛來電，讓我準備明早送您去B市。"

"原因。"韓初陽不耐地擠出兩字。

"據說，張副師長徹底激怒了史師長，再沒機會了。"

"這張樹強又幹什麽了？"韓初陽真是恨鐵不成鋼，他有意讓着張樹強，多給他學習進修的機會，不想跟他争晉升的事，他倒好，一個勁地捅簍子。

"張副師長，不小心招惹了史夫人最疼愛的外甥女，也就是之前史夫人特別想撮合給您的那位可愛的小護士。"

"死性不改！"韓初陽幾乎是咬牙切齒，都氣得忘了跟徐亮計較他的八卦。張樹強副師長在警備區和韓初陽平級，年長韓初陽十歲，論能力是沒得說，按說想再升一把也是沒問題的，可是這人有一死穴，好色。他好什麽，就會有人明裏暗裏地順從着附和着他，這就是處在一定位置上的人的軟肋，總有人在想方設法地迎合着你，以期達到他們想讓你幫他們達到的目的。張樹強就是這樣一個被迎合慣了的人，背着老婆在外面風流快活已成性，這次竟然還瞎眼碰了不該碰的人。這都犯渾犯到領導跟前了，再想別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這麽過去已是不可能。

"張副師長根本就是人品有問題，想扶都扶不上。所以，您就是再謙讓也沒用，您還是好些準備明早啓程吧！"

"這都是些什麽事啊！"韓初陽一開始就是不想去的，他寧願将提幹的機會讓給別人也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孫唯珊去接受那什麽全封閉式的兩個月學習，他對升官本不怎麽感興趣，奈何對手實在是太弱。可是，他現在是怎麽也舍不得丢下那丫頭的呀！當初之所以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史師長，就是不想在這剛剛開始的時候便和她分隔兩地。這感覺一旦變了，感情一旦淡了可怎麽辦？這對他們兩來說真的不是什麽好事。

"史師長知道您不太樂意，所以直接交代我們準備。但我還是覺得，得先跟您通個氣。"

"知道了。"韓初陽沒心情再跟他多說，挂了電話，頹然地坐在沙發上。

沒過兩分鐘就坐不住了，走到廚房和正在忙着收拾的母親說話。

"媽，能拜托您個事麽？"

"什麽事啊？還搞得這麽正式！"黃惠英回過頭來看他。

"媽，您能不能幫我多照顧下唯珊？我要去趟B市，時間有點久。"

"多久啊？"

"兩個月。"

"這跟你以前出任務比起來也還算好啊，就這麽舍不得人家小丫頭了？"

"我不放心。"韓初陽總是誠實的，他不想騙誰。

"說吧！要怎麽照顧？"黃惠英看着自家兒子那擔心着急樣，松口了。

韓初陽說一會又停一會，想一會又再說一會，啰啰嗦嗦地算是把孫唯珊的情況都給說明白了。黃惠英不但沒有不耐煩，反而還很開心，這孩子還真是上心了，難得他這麽在意一個人。

黃惠英最後用揶揄的口吻再給他總結了一遍："不就是給她送送晚飯，必要時留她過個夜，再提醒她防着點她們家的人嗎？看你啰嗦的！"

聽完韓初陽開心地朝自己母親笑了，對，确實是這麽個意思。

随後，韓初陽又陪着父親、母親、侄子坐了會，說了會話後就準備出門去找孫唯珊。

走到門口時，黃惠英再次低聲囑咐了他一些事情。

"初陽，你們現在人算是住在一起了，可感情還沒到那一步。我先聲明我并不是針對她啊，只是有些事情你們一定要先想清楚，否則千萬別輕易逾越。你懂我的意思嗎？"

"媽，還沒到那一步。"韓初陽起先是愣了一下，真是沒想到自己母親還會關心這個。幸好，他們還沒有，不然這會他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他還真撒不了謊。

"你們男人可能不怕那些流言蜚語，可人家還是小姑娘，你得顧忌着。且不說以後你們到底能如何，可咱們也不能保證什麽不是？所以，就現在咱不能做得太過。還有，我得提醒你一下，你最好提前給自己做些心裏建設，她還那麽年輕，有想法也有幹勁的，不一定真能跟你成。"

"媽，您這是紮紮實實潑了我一盆冷水啊。"

"媽是為你們好，你倒是給我記明白了知不知道？"

"好，聽您的，我會想想清楚的。"說完，韓初陽微笑着跟母親告別，關上門走了。

還好母親這樣一番提醒，不然韓初陽估計會再次由着自己做一些他想和孫唯珊一起做的事。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自然而然地會想要更親密地和她接觸，建立起一種更為親密的關系。但是往往這時候是感性戰勝了理性，全憑人的本能在行事，而忽視了更為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這樣随心所欲之後可能會出現的結果和影響。如果，是真正對的兩個人，那是皆大歡喜;可萬一，陰差陽錯地弄錯了，那便是傷害。所以，他知道自己還是欠慮了。他們之間還是有很多不穩定的因素，興許通過這次出差也能更進一步地看清楚一些事。這樣想來，韓初陽也不覺得這次兩個月之行有那麽難以接受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