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迷失自我

時間本身其實無所謂快慢，不同的是我們的心境。煎熬難受時度日如年，快樂幸福時光陰似箭，全看我們個人的感受如何。

經歷過分離，正式見過家長，也終于突破兩人之間的最後防線之後，韓初陽和孫唯珊迎來了兩人在一起之後的最為平靜也可以說是最為幸福的一段時間。白天，各自忙各自的，學習的學習，工作的工作；晚上，一起回家，一起用餐，談論着各自的一天…很像一般的夫妻，過着最平常的日子。

暑假即将來臨，孫唯珊大三的課程眼看着就要結束，她決定保研的事也已經基本确定。她還沒跟陳教授說過她的個人打算，也就是說她的私人感情，所以，陳教授一直還以為她會認認真真地再讀上三年。本學期的最後一堂課，陳教授再次将孫唯珊和蔣薇二人召進了辦公室。

陳教授這一學期下來，身體似乎消瘦了些，不如之前硬朗了。并且，從不無故缺課的老教授這學期倒是真的因為身體方面的原因而請了好幾次假。孫唯珊和蔣薇也議論過幾次，每次看着陳老頭氣喘籲籲地爬上六樓給他們上課，她們都要為他慘白的臉色而擔心一陣。可是，每次問他他只說是年紀大了，有些吃不消是正常的。将信将疑的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也分辨不出個真假來。

這不，兩人剛一踏進辦公室就見陳教授一手捂着自己的胃，一手顫顫巍巍地端起茶杯想要喝水。孫唯珊眼尖，快步迎上去幫陳教授拿過茶杯，一臉擔心地看着他問到：

“您這是身體又不舒服了吧？”

“沒什麽，老毛病了。”陳教授勉強地笑了笑，接過她手裏的茶杯，喝了一口。

“老頭，別太累了，您這樣我們看着都擔心。”蔣薇也走過去，親昵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一個個都這麽啰嗦，誰老了沒個毛病的？瞎擔心！好了，這是我給你倆列的書單，暑假無論如何都給我把這十本書給看了，不然，下個學期的保研面試丢了我的臉的話有你們好看！”陳教授用盡力氣對她們如是說到，勉強讓她們覺得，其實他還是中氣十足的。

“知道了。”兩人一齊接過書單，蔣薇調皮地瞄了眼孫唯珊的，原來是真的不一樣，還以為老頭也會這麽無聊同樣的東西硬是要一人發一份呢！

“為什麽不相同？唯珊的看起來要更高級！”蔣薇不滿地抱怨，孫唯珊那份書單上密密麻麻的英文、法文名都有，而她的中文名居多，最後兩本才是英文書名。這歧視會不會太明顯了？

“你要是有時間當然也可以看看唯珊這上邊的書，不過，我看以你的水平也就看得懂這些譯文版的。”陳教授故作輕松地調侃她。此時，蔣薇還不能領會到恩師的用心良苦。蔣薇沒發現他其實比她自己還要更了解自己，他知道怎麽樣才能最大可能地激發她的潛能。

“你總是小看我！哼！”蔣薇氣得不行，心裏暗暗決定，一定不能被他看扁。她怎麽沒時間了？她怎麽看不懂了？她明明也很厲害好不好？她也就比唯珊差那麽一點點而已了好麽？

“好了，我們先走，讓陳教授也能早點回去休息。”孫唯珊笑着去拉蔣薇，準備離開。如果，孫唯珊知道這将是她們最後一次見自己的恩師的話，那麽她一定一定不會這麽急着離開的。她們會再多陪陪他，多看看他，多和他說說話，告訴他她們有多敬他多愛他…可是，世事無常，人生沒有如果。

***

暑假如期而至，孫唯珊的生活還是和以往一樣，并沒什麽變化。內衣店的工作一直在堅持，陳教授規定的任務也在一項一項地攻克，和韓初陽之間也還是平平淡淡，偶爾有時間出去約個會，工作學習愛情樣樣都沒有耽誤。她現在很享受這樣的生活，雖然還是忙忙碌碌的，但是她已經一點都不覺得累了。因為，現在的她，看書看累了，可以靠着他休息休息；上班上累了，可以窩在他懷裏抱怨抱怨；現在的她，因為有了他，而倍感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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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生活并不是真的平靜如水毫無波瀾的，生活中可怕的并不是波瀾或變故，可怕的是我們在這些變動中動搖了自己的初心，忘記了自己當初堅持的理由，可怕的是我們已在這些變化中悄悄地變得不再是當初的我們，可怕的是我們迷失了自己的心，卻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越是幸福越是滿足越是甘于平淡就越是經不起考驗，越是扛不住壓力。孫唯珊對韓初陽從最初的敬畏和景仰，到後來的愛慕和暧昧，直至現在她對他的深愛和珍視，她的心路歷程并不是不苦，她曾懷揣着最美的夢想最好的期待，也曾嘗盡最無望的掙紮最煎熬的絕望，可最終他們還是能走到一起，能走到現在這一步，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幸運的，特別的幸運。

所以，在這特別幸運的幸福中，她其實是謹慎而又忐忑的。天上不會掉餡餅，現實的世界裏沒有那麽多的不勞而獲，愛情也一樣，人與人之間并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既然如此，她的這份幸運又能持續多久？她當然不安。

是女人就會犯傻，有其事像孫唯珊這樣缺乏安全感的小女生，更是難以避免。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開始對他的電話，微信，甚至工作等等都越來越關心，電話通得稍微久了些，她就會心生疑慮，尤其是如果他還要避開她去別的房間接的話，整個晚上，孫唯珊鐵定不開心。更誇張的是，她竟然有好幾次差點就鬼使神差地要去翻他的電話記錄了！每當這時候，孫唯珊心裏真的是特別難受，既鄙視自己的無恥，卻也難以抵抗自己內心裏面的好奇。畢竟，她也不是完全地無理取鬧，就她知道的，韓初陽和張清兒還有那什麽寧少梅的一直就沒斷過聯系。有時候，女人真的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大方。對于這一點，孫唯珊早已經承認。

其實，如果只是孫唯珊單方面的起疑還好，可事實是，韓初陽也沒那麽自信。他一直覺得在孫唯珊面前，他的年齡是他的死穴，十七的距離，他就是步子邁得再快邁得再大，他也無法立即就跨越這巨大的溝壑。他們之間有距離，他一早就知道，他不知道的是，是不是只要有愛就能彌補這些空白和差距。

殊不知，孫唯珊在懷疑他的同時，他也不放心孫唯珊。自從放暑假以來，那個叫李志銘的人已經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她的口中，他的電話越來越多，她好幾次說出去有事也是出去見他。韓初陽心裏自然是不太痛快，可是他又不能說什麽。他覺得孫唯珊不會變心，他信得過她對自己的感情，可是，他還是不開心。情和理不是一回事，說到底他也只是個男人。

矛盾真正爆發是在仲夏時節一個下着雷陣雨的傍晚，孫唯珊接了李志銘的電話之後，匆匆趕着要出門的時候。韓初陽一直密切地注意着她的動态，眼看她拿着雨傘要沖出去便果斷地挂掉了張清兒的電話，然後憤怒地攔住了她。

“不許去。”韓初陽很生氣地命令她，堵在門口不讓她走。

“他是我朋友，我不能不管他的。你快讓我出去！”孫唯珊是真的很着急，李志銘自從收到A大的錄取通知書後，便忙着在外邊打工掙學費，也不知道抽了什麽瘋，說是一定要靠自己的能力上大學。于是，家教，兼職各種能賺到錢的事情都在嘗試。可是他那人倔得很，固執，還沒有任何這種工作的經驗，所以每一件事都做得不怎麽順利。家教的時候，各種大大小小的問題都要請教孫唯珊；餐廳打工的時候，一有什麽事也都要跟孫唯珊彙報；久而久之，兩人之間的聯系确實是多了起來。今天，又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電話裏已經是喝得不省人事的感覺了，講話颠三倒四的，說着一些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胡話。

“孫唯珊，我本來真的不想說你的，真的，我一大老爺們跟你計較這種事我自己都覺得沒勁。可你也不能太過分了！你是他朋友？他就你一個朋友是不是？你看看，外面下着多大的雨！又是打雷又是刮風的，你就這樣不管不顧地奔過去關心你的朋友？你覺得用朋友來形容你這份關心合适嗎？可信嗎？”韓初陽很意外，自己竟然真的還是說出來了，終于還是忍不住了吧。

“你懷疑我？“孫唯珊不敢相信地看向他，他居然真的一臉盛怒的表情。他還真的氣上了？她還沒跟他計較為什麽一打雷一刮風一下雨那叫什麽張清兒的女人就會打電話過來聊上十幾二十分鐘好不好？

“…“韓初陽無言以對，被她淩厲的目光瞧得有些發毛。他突然覺得很難堪，因為自己的心眼真的已經越來越小，眼裏更是越來越容不得沙了。怪只怪他是真的在乎，很在乎。他不想她這麽關心別人，別的男人。

“你憑什麽懷疑我？“孫唯珊當他默認了，輕笑着反問他。

“什麽意思？”

“我不想管你，你最好也別幹涉我。我從小到大的朋友就這麽一個，我不會再丢下他。“孫唯珊說着又要走，用力掙脫他的束縛。

“孫唯珊！你…“韓初陽被她一番話氣得心裏一陣抽痛，什麽叫不想管，什麽叫別幹涉？什麽叫不會再丢下？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她到底是怎麽了？這是這麽快就膩了是麽？

一不留神，她就跑了出去，頭也不回。韓初陽看着她腳下濺起的一串一串的雨水，那麽急切的腳步呢，呵呵，孫唯珊，怎麽這麽快就變了？變得都快不認識了？

***

孫唯珊其實是邊跑邊哭的，一直以來，她就特別讨厭對韓初陽發脾氣，她一點都不喜歡和他吵架。可是，有時候壓抑得久了，她也控制不住自己。今晚，李志銘顯然只是一個借口，在乎這個朋友重視這個朋友不假，假的是她說得那些違心的話，她故意傷了他，同時也傷了自己。愛情的世界裏，多得是傷人傷己的蠢事。更蠢的是，明明知道這是傷卻還是要繼續下去。這，大概才叫情難自禁，情到深處不能自已，即使是痛是傷害，也都甘之如饴。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