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37覺
只要我不在乎, 就沒人能傷害到我。
——《入睡的必要條件》
節目組考慮到進卧室跟拍确實不便,于是在卧室裏安裝了攝像頭。攝像頭全天開,嘉賓進卧室後, 攝像大哥不再跟進去, 如果嘉賓要做一些隐私的事情, 用東西把攝像頭蓋住就可以。
江眠不再那麽緊張, 漸漸松弛下來。入住小院第一天, 平穩度過。
第二天,接節目組通知,說另外一組嘉賓要過來做客。
按照節目組安排, 四組嘉賓分別住在百家村的四所院子。四所院子坐擁不同的風景,所以隔得不近, 但也不算太遠。合同上寫,原則上四組嘉賓不需要互動,只是組內互動就可以。但具體執行,要看節目組臨時安排。
過來串門的這組嘉賓是一對長跑八年的戀人。男方叫張景深,是一個職業電競選手;女方叫林見雪,是一個配音演員。
節目組給的人物卡裏, 有他們的職業介紹,可以看出來他們在各自的領域都很優秀, 且在網上有一定的知名度。
但是江眠和秦勁平時不打游戲, 也不關注網配圈, 所以都不認識他們。
因此盡管節目組提前通知并做了簡單介紹, 初次見面, 還是很尴尬。
秦勁話少, 只要對方不抛話題, 他就想不起來主動找話題。
好在林見雪性格外向, 主動聊起秦勁的金腰帶,先是例行恭維了一番,然後說她近來注重健身,報了個泰拳教程,問能不能請教秦勁指導一二。
秦勁:“我練的不是泰拳。”
江眠偷偷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秦勁會意,站起來說:“活動室在那邊。”
四個人一起去活動室。
秦勁本來就嚴肅,教起專業的知識更加威嚴,毫不留情面地把林見雪批評了一通,張景深在旁邊嘲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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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勁皺眉看他:“你更加不行。沒有一個動作是标準的。”
張景深面子挂不住,江眠覺得,他可能已經在心裏罵髒話了,但他表面上還維持着平和,呵呵笑着給自己找補:“有些動作我不太敢做,因為我打游戲要保護好手腕。”
秦勁實事求是:“江眠拉二胡,手腕也要保護,但是我教她兩遍,她就學會了。”
江眠:“……”
張景深的臉色終于挂不住。林見雪哈哈笑着解圍。
江眠尿遁。
在院子裏的衛生間,她聽到兩個工作人員小聲聊八卦,說張景深和林見雪這組昨天太無聊了,沒什麽可用的鏡頭,所以才安排他們來和秦勁這組互動,多剪些素材留着以後用。
“他們在一起,各幹各的,幾乎沒有互動,像是一對熟悉的合租住戶。”
“畢竟八年了,該說的話早就說完了。”
“戀愛長跑太可怕了,我以後要閃婚嗚嗚嗚,至少有新鮮感。”
“閃婚小心被渣男騙,同妻家暴騙保殺妻等等等等。”
“呸呸呸。我還是繼續單着吧。”
“聽說秦勁這組超級甜,走走走,我們過去找找狗糧。”
直到兩個人走遠,江眠才從隔間裏出來。
戀愛八年啊,閃婚啊什麽的,離她好遠,可是想起秦勁,好像又很近。
如果,她是說如果,下節目她就和秦勁結婚,會不會把401氣死。
江眠亂七八糟地想着這些,回到活動室。她本來以為張景深可能早就甩臉走了,沒想到氣氛卻意外的和諧。
秦勁沒再教他們練拳,而是跟着張景深打游戲,結果被虐很慘。
秦勁毫不在意:“術業有專攻。”
然後他想到他也聽不出伴奏裏的二胡音,于是轉頭對江眠說:“我還是聽不出來《三傳令》裏的二胡音。”
江眠:“沒關系。我以後再多給你拉幾遍聽。”
“雖然我不是單身,但我怎麽感覺塞滿了狗糧。”林見雪轉而埋怨男友,“游戲我有不會的地方,你都沒有這麽耐心教。”
“好好好,待會兒就教。”張景深學着江眠的調調,“教好幾遍給你看。”
大家笑起來,漸漸開始聊些其他的話題。
不知道怎麽,聊起借錢的事情。
張景深說他還沒走職業的時候很落魄,窮到去網吧打游戲,所有人都不看好他走職業,說他沉迷游戲不務正業。有次他餓了沒錢買泡面,發朋友圈借錢,沒人肯回複他,只有林見雪私聊他,并且一次性給他轉了八千塊錢……
林見雪笑着說:“他們是怕你還不起。”
“十塊錢不至于吧。”張景深眼神黯淡。
“還真至于。”林見雪說,“你忘了,你那個時候還欠着房租,全部身家加起來是負數。”
“沒忘。”張景深眼底漸漸柔和,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了捏女友的臉,“你那個時候把全部存款都轉給我,我就在想,以後我有錢了,我所有的身家也都是你的。”
林見雪眼圈紅了起來。
節目組瘋狂示意秦勁和江眠催婚,甚至連熱搜詞條都想好了#張景深求婚女友#
但是奈何秦勁是個鋼鐵直男,而江眠的腦子正巧離家出走,沒人能接收到他們的信號。
節目組幹着急,從求婚氣氛裏走出來的林見雪和張景深很尴尬。
張景深可能不想在這個時候草率地求婚,他把話題抛給秦勁和江眠:“你們有沒有借錢,卻沒人借給你們的經歷?說出來讓我也高興高興。”
“沒有。”秦勁實事求是,“我從來沒缺過錢。”
張景深:“……”
林見雪:“……”
張景深不死心,他cue江眠:“你呢?有沒有借過別人錢?”
“啊?”江眠啊了聲,垂着腦袋無意識地摳了摳坐墊,說道,“我借過兩次。不對,借過一次,第二次沒有借出口。”
張景深來了興趣:“怎麽說?”
江眠笑了下:“兩次都是跟同一個人借,第一次借600塊錢急用,他沒理我。”
“沒借給你嗎?”
“過了兩天借給我,但是那個時候我已經不需要了。”
“他當時為什麽不借?你怎麽開口的?”
秦勁立刻警覺起來,他覺得,這個人一定是霍承司。
本不想讓江眠繼續在這個話題上停留,但他确實很想知道,江眠為什麽總是在金錢上面敏感:不和他去高檔餐廳,不想讓他包場摩天輪;寧肯去殡儀館背屍體,也不跟他開口。
江眠說:“我發微信,可能他沒看到吧。”
其實她知道,那個時候,他是看到了的。
她也知道他為什麽不借。
那個時候,江眠住在劇團的單間宿舍。
有次劇團去外地演出,她沒跟上大巴車,自己拎着一大包行李,一路轉車來到江北市,趕上了最後一趟去宿舍的公交車。
半路偏巧下了一場暴雨,時間不長,只有二十分鐘,但是路況不好,積水太深,公交車啞火。
所有人都走不了,江眠只好跟着下車。
劇團提供的宿舍地址很偏,地鐵不到,公交停運。因為路況不好,也不好打車。
出租車司機是個大叔,聽到她報的地址,先是搖頭拒載,後來見江眠一直在路邊站着,他幹脆下車,把江眠拉到一旁,好心地叮囑道:“小姑娘,現在太晚,你一個人打車去那麽偏的地方,下雨積水又很深,不是我不載你,正常的司機都不會載。如果有司機說載你說過去,肯定不正常。”
江眠一臉懵懂地看着他。
司機大叔嘆氣道:“你長得這麽漂亮,年紀輕輕,夜裏不要去偏僻危險的地方。你在這附近随便找家旅館,住一晚,第二天再坐車去。”
江眠“哦”了聲。
司機大叔這才離開。
江眠的行李是個超大號的編織袋,很重,但是沒有輪子。她搬起來很費勁,路上又到處都是雨水,她遠遠看到一個霓虹旅館招牌,上面閃過一行字:【一晚40.】
她費了很大勁,終于來到旅館。
前臺說客滿,但是下一個客人過來,前臺很爽快地給開了一間房,拿起一串鑰匙領着客人去看房。
江眠想去追問,被一個穿吊帶黑絲的煙熏妝女孩拽住。
女孩在她臉上吐了一口煙,說:“傻逼,別給你路你不走。前臺一年也就發這一回善心。”
江眠看着她。
“看什麽看,快滾。”女孩的力氣很大,踩着細高跟,還能把江眠的編織袋扔出來。
江眠想明白過來,出了一身冷汗。
後來她想,她可能把這一晚所有的運氣都用光了,遇到了三個陌生的大好人,所以才借錢不順。
江眠回到公交站臺,用手機查了幾家正規的酒店,最低要三百一晚。卡裏只有一百多塊錢的餘額,工資一個星期後才會發。
她翻了遍通訊錄,選擇跟霍承司借錢。
借600。
三百用來住宿,剩下的坐車以及維持生活到發工資。
之所以選擇霍承司,首要原因是他有錢,她借起來沒有心理負擔。後來她才琢磨明白過來,別人再有錢都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別人有錢,就要活該被借嗎?
她選擇霍承司,還有一個原因:霍承司可能喜歡她。
不是她一個人這樣想,劇團的同事們都這樣說,說他們關系暧昧。
于是。
江眠胸有成竹地給霍承司發了條短信,很客氣:【你能借我600嗎?】
發過去很久,霍承司沒有回複。
江眠又發了一條解釋:【下個月初發工資還你。我今晚回不去宿舍,要在酒店住一晚,錢不夠。】
霍承司還是沒有回複。
江眠直接撥打語音電話,電話被挂斷。
江眠想,他可能在忙,等忙過後,看到消息就會回複她。
她抱着手機,在寒風中等了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霍承司一直沒有回複消息。
已經是淩晨一點多。附近只有一個24小時自助取款機亮着燈,感覺裏面會很暖和,但已經被一個流浪漢占去。
雨又開始稀稀拉拉地下,江眠沒有傘,她拖着行李包,沿着路邊走了好遠,來到一個繁華的地段,終于看見一個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她買了一碗泡面和一瓶水,在便利店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她坐第一班早班車,沒回宿舍,直接去了劇團。因為劇團今天要彩排。
劇團在春山的頂上,下了公交,有一段上坡路,空手走路要二十多分鐘。
熬了個通宵,江眠拎不動行李包,她幹脆把行李包放在路邊,坐在行李包上,等待上班的同事路過捎她上去。
最先等來了一輛勞斯萊斯。
江眠認出車标,她想,霍承司也有輛這個牌子的車。她伸着脖子去看車牌號時,勞斯萊斯已經疾馳過去。
沒看清車牌號。
又坐了十多分鐘,團長開車過來,把她捎了上去。
她和團長一起從車裏卸行李時,看見了霍承司。
霍承司站在一棵大樹下,手裏拿着一瓶礦泉水,一邊喝水一邊和劇團裏的一個花旦說笑。
他好像也看見了江眠,目光只是一觸即過,沒有停頓。
伴奏樂隊裏的琵琶手李當當看見江眠,大聲問:“你怎麽帶這麽大件行李到劇團?”
江眠簡短解釋:“還沒回宿舍。”
霍承司在劇團待了一天。江眠沒有找他說話,他也沒找江眠。
下午茶的時候。
李當當從團長那裏知道了江眠昨晚在便利店坐了一夜,大呼小叫道:“你怎麽不跟霍總說一聲?他人可好了。你不知道,昨晚張曉曉也被暴雨隔在了外面,她給霍總打電話,霍總親自開車把她送到了帝豪酒店。帝豪酒店你知道吧?江北市最貴的五星級酒店。一晚上大幾千,霍總拿的錢。不僅如此,他今早還親自開車去酒店把張曉曉接回來,送到了劇團。”
李當當這個時候,還沒看到霍承司把兔子塞進蛇肚裏這一幕,對霍承司尤其愛慕。
江眠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今早從她身邊疾馳而過的勞斯萊斯,正是霍承司的車。
霍承司看見她了?霍承司沒看見。
看見,沒看見,看見……
江眠站在茶水臺前,拿了一條速溶咖啡,用力撕袋子,怎麽也撕不開。
李當當湊過來,小聲說:“江眠,你真傻,昨晚那麽好的機會,怎麽不給霍總打電話?他那麽喜歡你,肯定也會幫你開一間五星酒店的套房。不不不,說不定會把你帶回家,嘿嘿嘿。”
江眠的腦袋嗡嗡嗡,她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出來。
霍承司就在她們身後不遠處坐着,他在和同事們說笑聊天。張曉曉也在,說起五星酒店的待遇。
霍承司輕飄飄地說:“同人不同命,窮人有窮人的活法。你是公主命,公主就應該享受最高規格的待遇。”
“撕拉——”
江眠終于撕開了手裏的速溶咖啡袋子。
咖啡粉撒了一桌。
她抽出一張紙,一點一點地擦幹淨。極為平靜地把剩下半袋咖啡粉倒進杯子裏,用開水泡開。
勺子在後面的貨架上,如果她去拿,就勢必要轉身,轉身就要面對霍承司。
江眠沒去拿勺子,她全程背對着霍承司,把燙嘴的咖啡全部喝了進去。杯底留了些沒攪拌開的粉泥,她又倒了半杯水,慢慢晃開,全部喝了進去。
有點像洗鍋水。
李當當還在和她咬耳朵,為她“打抱不平”:“看把張曉曉能的,她不就是一個旦角,唱了首《長公主》,就以為自己真是公主了?”
兩天後。
霍承司回複江眠,什麽也沒說,發了條轉賬600的消息。
江眠沒收,她回複:【現在不用了。謝謝。】
霍承司:【晚上去吃麻辣燙?】
他當無事發生,江眠也當無事發生:【我已經吃過飯。】
霍承司:【明天?】
江眠:【我最近有點膩麻辣燙,不想去吃了。】
霍承司沒再回複。
大概一周後,江眠偶然從王燕那裏知道,霍承司之前一直在和張雯地下戀,前段時間剛分手。
這件事全團只有張曉曉知道。
張雯是劇團的旦角演員,和霍承司分手後,從劇團辭職離開。張曉曉這才上位,接替了張雯旦角的位置。
而王燕,在劇團裏,是飾演張曉曉身邊的一個丫鬟。所以她知道這些“秘聞”。
江眠在伴奏樂隊,雖然知道每個臺前的演員,但對他們不是太熟悉。
她知道張雯,是一個很漂亮的戲曲演員,脖頸很優雅,有點清高。不怎麽和伴奏樂隊的人來往。
江眠和她碰到,彼此點頭之交。
霍承司隔三差五來劇團聽戲,原來是因為她。
而全劇團的人,都以為霍承司在和江眠談戀愛。
江眠也差點這樣以為。
江眠使勁想,把腦袋想破,也想不出來張雯和霍承司談戀愛的樣子。他們明明沒有共同出現在人前過,即使同框,也是一副不熟的樣子。
結合王燕給的線索,江眠推算出,霍承司和張雯分手的那天,恰好是賴在她單間宿舍不走,吵着說很餓,吃光了她煮的面條的那個雨夜。
他那晚失魂落魄,是因為張雯。
王燕更是說,張雯懷孕,沒聽說肚子大起來,好像是流了。
又一個雨夜,電閃雷鳴。
江眠下定決心,給霍承司發信息求證。
她編輯了好幾遍,最終寫:【聽說你之前和張雯談戀愛。她還懷孕了,是嗎?】
伴随着霍承司的回複,一道雷劈過來。
江眠看到他的回複,只有一個字:【是。】
雨下到後半夜沒有停。
江眠把手機放在窗臺充電。她看過好幾則類似新聞,說某某在雷雨天給手機充電,被一道雷劈到,手機燒毀。
雷鳴不斷,她的手機一直沒被劈中。
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霍承司拿着她買的手機,臭屁着給她顯擺:“你看,我們的情侶手機。”
霍承司領她去吃麻辣燙,眼睛霧蒙蒙地跟她說:“我小時候經常一個人偷偷跑過來吃,一直到現在都沒人知道,除了你。”
霍承司笑着把一根草變出一朵花,說:“不許笑話我俗,這一招我練了三天。”
……
江眠不用想也知道:他用她買的手機,去拍張雯;他領着張雯去高檔餐廳;他把變出的花送給張雯……
她連質問的資格都沒有。
她一直都沒有資格。
跟着章爺爺學了六年二胡,她想報名考等級證。表姑一家說,你有什麽資格報名?
大學四年,她沒花家裏一分錢,全靠獎學金助學貸款和四處兼職打工賺學費和生活費,好不容易攢了一筆錢,想去旅游。爸媽知道後,說,沒給你弟弟買電腦,你有什麽資格拿閑錢去旅游?
她為了聽某款游戲的背影音樂,下載游戲準備找來聽聽。弟弟看到,說,我還沒有新手機,你有什麽資格玩游戲?
同學追星買唱片,她也想買。同學說,你一個貧困生有什麽資格買?
畢業的時候,親戚鄰居們說,你一個本科生,有什麽資格挑工作?
她考上了研究生,爸媽又說,家裏沒給你弟弟買房,你有什麽資格一直往上讀?
她放棄讀研,去工作。要買通勤的衣服鞋包化妝品,他們又說,家裏沒有買新房,你有什麽資格穿新衣服打扮?
……
她聽到的最多的話,就是“你有什麽資格”。
如果她質問霍承司,你和張雯談戀愛,為什麽要拉上我?霍承司肯定也會說,你有什麽資格問。
但她還是問了。
反正她不在乎多聽一句。
江眠編輯信息:【為什麽不告訴我?】
發送。
窗外晃過一道明晃晃的閃電,映着她慘白的臉,江眠咬着唇,又發送了一條:【對不起,我發錯了。】
如果霍承司不回複,就當是看到了她第二條消息。裝作她發錯就好了。
她到底,還是害怕再聽一句“你有什麽資格”。
但是,霍承司回複了。
霍承司:【大半夜的,你腦子有病吧。】
她盯着這句話,不知不覺,到了天亮。
一周後,劇團去內蒙演出。
霍承司也在。
一折戲結束,他的手機不見。
劇團裏的人都在幫他找。
李當當問江眠:“你不是有霍總的微信嗎?我們都沒有,霍總的手機靜音,只能憑微信電話找了。你給他打打試試。”
江眠“哦”了聲,拿出手機,找到霍承司的微信,撥打過去。
循着聲音,在座椅下的草叢裏找到他的手機。
江眠趴在草地上夠出來,看到霍承司的手機屏幕上,來電顯示備注赫然是:【神經病】。
她在草地上趴着,等到電話取消接聽。自動返回到聊天框頁面。
聊天框裏,最近一條消息,是霍承司說:【大半夜的,你腦子有病吧。】
聊天框頂端,【神經病】的備注名很顯眼。
江眠站起來,若無其事地把手機還給霍承司。
他不是第一個說她神經病的人。
早在念小學的時候,他跟着章爺爺學拉二胡,被人們指指點點,說她神經病,居然跟一個村裏的老瞎子學二胡。
更早以前,爸媽領她辦殘障證的時候,她表演滿分,爸媽誇獎她,說你真的跟神經病一樣。
她不在乎,統統不在乎。
只要她不在乎,就沒人能傷害到她。
所以。
正常人跟正常人談戀愛;豪門千金和豪門少爺談戀愛。
而她這個神經病,只配和神經病談戀愛。
幸好,秦勁也是個[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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