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溫柔

第十六章 溫柔

“王爺真會說笑,棄都棄了,還能再撿回來,即使撿得回來,恐怕也已不是當初的棋子了”蘇子陌沁了一腦門薄汗,仿佛裹進一團溫火裏,煎熬着卻不得解脫,緊閉着雙眼,狹長濃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顫動的暗影,倘若自己身處一片湖沿,他必定毫不猶豫的跳進去捧起萬傾清涼。

指尖微顫,皺起的眉頭攢起了結,蘇子陌早在心裏将铎渃這個挨千刀的罵了一遍,只這身上的溫度與感覺,讓蘇子陌不僅頭疼,且更加厭惡,心思一橫,蘇子陌抱着被子往床外移動。

铎渃适時的伸手将蘇子陌一撈,抱進懷裏,細心的将他身上的被子又裹了裹,一手撫着蘇子陌的額頭,似笑非笑道,“怎麽,現在才覺得的難受?”撫去他額上的薄汗,铎渃又将抱着蘇子陌的手臂緊了緊,附在蘇子陌耳邊輕輕吹了口氣,“蘇子陌,你求我一下會死啊”

“不會死”蘇子陌扭頭躲着铎渃,“但比死也強不了多少”

“哦?”铎渃挑眉,唇角帶起稀奇似的笑,“我倒不知道,原來子陌一直覺得與我交合竟是比死強不了多少”邪邪一笑,手臂圈起蘇子陌的脖子将他箍在懷裏,铎渃咬了咬蘇子陌的耳垂,立即感覺到蘇子陌不由自主的狠顫了一下,越發得意道,“今日我倒該用心了,好好的感受感受,子陌所說的強不了多少到底指的哪一方面”

“無恥!”蘇子陌恨聲道,卻感覺铎渃的手順着被沿滑進被裏。

“你若希望我考慮你所提的要求,便乖一些”铎渃撫了一下蘇子陌的下巴,“即是和我談條件,總要分清時候才對”抻在被裏的手往下滑了滑,“我覺得眼下更适合做些別的”

“你腦子裏除了這些還有什麽”蘇子陌掙了掙,卻使得铎渃手臂又緊了幾分。

“我這是為你好”铎渃将蘇子陌攬到跟前,認真的看他的眼睛,眸底微漾起半頃笑,“子陌不覺得還是發洩一下比較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總不會指望我收手”邪氣一笑,手臂穿過蘇子陌的脖頸往懷裏攏了攏,“若我真的收了手,子陌該怎麽辦呢”

蘇子陌并不否認铎渃的話,他也覺得應該發洩一下才好,倘若眼前的人乃是個女子,蘇子陌覺得自己應早已化身色狼撲了上去,奈何天不憐他,眼前這位,不僅是個男子,還是個難對付的,蘇子陌一直對男子間這些暧昧很反感,雖每次他都無可奈何的掉進铎渃的手心,但要他同铎渃說的那般,乖順些是他萬萬做不到的,即使是在眼下這種情況,蘇子陌還是無法說服自己。

铎渃瞧着蘇子陌猶豫不決的眸光,眼尾攢起一絲笑,他大概猜得出蘇子陌心裏的糾結,伸手壓住蘇子陌的肩頭,一下将他壓在身下。

“別亂來”蘇子陌伸手推着铎渃壓下來的胸膛。“我幾時亂來了?”铎渃笑了笑,握住蘇子陌的手腕按在一側,另一只手輕易的扯開被子,露出蘇子陌大半個身子來,俯身吻了吻他的喉結。

蘇子陌忍不住顫了顫,啊得一聲叫了出來,又猛一回神,另一手捂住嘴巴,将後面的長音壓了回去。

“我更喜歡子陌的反應,看看,你心裏雖然不想,可你的身體卻已是迫不及待了呢”铎渃擡頭對他展顏一笑,溫聲勸他,“何必為難自己,想就是想了,做作什麽,你不會忘記自己是男人吧”話到了最後,卻帶起幾分諷刺。

“還不是拜你所賜”蘇子陌咬了咬牙,別開頭不去看铎渃,凄然道,“我何曾忘記過我是男人,只是現在,我哪一點又像男人了?扪心自問,你可将我當男人看過?”默然一頓,續道,“倘若你有一日将我看做個男人,便不會日日逼我做這些惡心的事,今日又提什麽男人不男人的話”

铎渃噎了噎,他倒是不曾細想過這些,他真不曾将蘇子陌當個男人看過?細細想來,似乎從一開始他真就沒将他看進眼裏,他只将蘇子陌當做一個工具來培養,像往日那般,連他是個人的事都忽略去了,哪裏會在意他是男是女?铎渃靜了一會,微微點頭,“唔,好像是,我還真不曾将你看成男人”今日卻走了邪,怎就忽然想起該拿蘇子陌當個男人看,铎渃微皺起眉角,壞壞的看着怒目圓睜,卻忍了半臉酡紅的蘇子陌一眼,俯身道,“忍了這半天,應該很辛苦吧”又一笑,“你求我一句,只一句,我便饒了你”

蘇子陌冷哼一聲将頭別去另一側。

铎渃早料到蘇子陌的态度,也不惱,一邊不緊不慢的解下衣帶,一邊慢條斯理的同蘇子陌說話,“你這種性子,是讓人又氣又恨”忽然一嘆,“讓人無可奈何,卻又愛不釋手”

蘇子陌不語,恍若未聞般顫顫悠悠的撐着手臂想坐起來,铎渃眼風裏将他微微一瞟,唇邊立即漾開一絲笑,張開雙臂抱住蘇子陌,輕輕晃了晃他,“偶爾示弱一次,也不會掉你一塊肉,你怎麽就是不懂,你難道不明白,太強易折啊”

蘇子陌用力掙了掙,仍舊不說話,他心裏怎會不懂這些道理,只是在這種事上示弱,他寧願被铎渃拆得七零八落。

窗上夜色濃黑似墨,燭火晃下的半室暖光柔和的籠上床帳,幾滴紅淚劃下道道紅痕。

“天晚了”铎渃往窗上一望,在蘇子陌耳邊低低笑了幾聲,“該安歇了”

如同這般溫順的話蘇子陌還是頭次聽到,但倘若铎渃在說該安歇了之後,想的不是床上的事,蘇子陌此時必定感激涕零,只是,燈熄之後,往往是他倒黴的開始。

四更末時,铎渃從夢中驚醒過來,窗上的夜色淡薄了幾分,朦胧中透着股靜谧。

铎渃起身坐在床頭,靠着床欄失了睡意,看着蘇子陌蜷在被裏,手指緊抓着被角,輕皺起的眉心點點暗愁氤氲不散。铎渃不由自主伸手點了點蘇子陌的眉心,似是想撫去那片暗愁。

半柱香前,铎渃做了個夢,夢裏全是蘇子陌的身影。

夢中蘇子陌站在一棵盛開的芙蓉樹下,笑意盈盈将他望着,那一臉柔和的笑意如同三月曉風輕輕拂開,身後碧透的天空仿佛一池清水,無邊無際的延向遠方。

蘇子陌向他伸出了一只手,略歪着頭,笑容帶着分邪氣,“铎渃,我要死了,你來陪我吧”說完轉身瞬間,面對的卻是萬丈懸崖,浮動的霧氣雲絲纏纏繞繞的四散開來,蘇子陌在崖沿上一頓,回頭嫣然一笑,縱身跳了下去。

這麽個夢境原本也沒什麽,只是,令铎渃驚心的是,夢裏的自己,居然在蘇子陌跳下萬丈深淵之時,不顧一切的跟着跳了下去。夢裏的那份堅決,即使在驚醒之時,還确切的存在心底,久久不曾散去。

自己對蘇子陌動了情?铎渃反反複複的問自己,想了半日,又覺得許是自己多疑了,蘇子陌有什麽好的,沒有自知之明,不識時務,不懂屈伸,明明是個任人宰割的小小男寵,偏偏脾氣大的沒邊,倔強又不懂進退,不懂得察言觀色,更不懂得安分守己。這樣一個缺點一籮筐的人,怎麽入得了他的眼?铎渃自嘲的一笑,手扶着下巴,清淡的望了蘇子陌一眼,相比眼下,他更期待蘇子陌與他的談判,他倒想看看,蘇子陌能編出個什麽色調的花來。

飛鳥擦過天際流雲,輕巧的落在攬月軒的房檐上,歡快的跳了幾下,清鳴着飛去他處。

木裏在攬月軒院門上一停,将冒着騰騰水氣的木盆夾在腰側,騰手在眉心處搭了搭,望了眼東方上空翻起的雲霞金光。

已是辰時末刻,木裏估摸着此刻铎渃必定已經離去,應是又獨留下滿身是傷的蘇子陌坐在床頭黯然神傷,木裏不由嘆了口氣,他打心裏同情蘇子陌,日日受着铎渃的欺辱,卻仍咬牙活到今時,木裏奇的是,蘇子陌心裏到底存了分怎樣的執念,竟讓他支撐至此。

木裏忍不住嘆了口氣,緩步走到房門前,略一定神,每次都如此,铎渃每次都是做完事抽身走的幹淨利落,而他卻要苦命的去替铎渃善後,其實這也沒什麽,只是每當看到蘇子陌憤恨無奈的眼神時,木裏心裏不由自主升起份罪惡感。

木裏感嘆一聲,順手推開房門,擡眼往床上一望,頓時一下愣住,本應該離去的铎渃此時卻斜靠在床頭,一手握着縷蘇子陌胸前的青絲順在指尖玩弄,一手撐着額角,笑意清淡的望着蘇子陌,眸底漾起絲絲溫柔。

木裏後知後覺得訝然啊了一聲,立即住了嘴,又愣了一瞬,轉身向外走去。

“站住”铎渃輕聲叫住木裏,懶散側過頭往木裏手上輕飄飄一瞄,“東西留下”

“啊?”木裏錯鄂撐了撐眼睛,低頭看了看,恍然哦了一聲,将木盆放在桌上,暗地裏偷瞟了铎渃幾眼,木木的退出房門。

铎渃望着木裏離去的方向,眸底漾開清淺的笑意,回轉目光看了蘇子陌一眼,又不由皺起了眉頭。自己為何還在攬月軒?往常這個時辰自己早該去忙其他的事了,可今日為何還在?铎渃默默的一想,忽然想到自己為何不曾離開了,他記得,蘇子陌要跟他談什麽條件的,他覺得他應該是在等蘇子陌同他談判。

铎渃又看了一眼蘇子陌,伸手想推醒他,半途中卻頓住,緩緩握了握,終是收了回來。他覺得照着他往日的性格,應該早把蘇子陌拎起來,提到漱秋琴旁聽他練琴,但看着蘇子陌疲憊又安靜的容顏,铎渃卻遲疑了。

只遲疑間,蘇子陌驚詫的聲音尖尖的響起來,“你怎麽還在?”蘇子陌猛得撐起雙臂,身上傳來一陣惱人的酸痛,恨恨的咬了咬牙,又重新躺了下來。

“才醒,我正打算叫你”铎渃起身走到木盆前,将手巾往水裏浸了浸,略去了去水,接着方才的話道,“你膽子可夠大的,在我眼皮子底下也敢偷懶,不想活了?”走回床前,伸手要揭蘇子陌身上的被子。

“想幹什麽?”蘇子陌一把握住铎渃的手,铎渃咦了一聲,垂着目光看着蘇子陌的手略有所思,蘇子陌的手在抖,雖然很輕微,但铎渃卻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蘇子陌原來還是這麽怕他,他這一副清淡不在意的神情下,隐藏的仍全是恐懼與戰栗。铎渃沉默了一會,擡頭笑得溫和,“給你善後”忽邪氣一笑,“你不會是想将那些東西留在身體裏吧?”

蘇子陌微微一愕,痛惡的呸了一聲,伸手便要奪铎渃手裏的手巾,“我自己來,不用你”铎渃輕巧的避開蘇子陌的手,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我記得子陌好像要與我談什麽來着”極淡的一望蘇子陌,眉梢挑起一團和氣,“你要不想談,那你就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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