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我願意找回它
【85】
陸鳴近乎是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
張姨正在廚房準備晚上做飯要用的高湯,她聽到聲響,疑惑地跑出來:“陸總,今天下班這麽早?”
陸鳴渾渾噩噩地扯開了自己的領帶,整張臉似乎失去了溫度,頹唐之中帶着點喪氣。陰郁的眉頭擠在一塊兒,凝結成一塊堅硬的石頭。
他站在原地,目光所及之處,是每天下班都能看到池秋的場景。一時間,他愣住了,不再往前踏一步。
陸鳴沉默地環顧家中的一切,每一處都有池秋的身影。
池秋喜歡的地毯,池秋喜歡的沙發,池秋喜歡的靠枕,池秋喜歡的茶杯……每一秒,每一樣,都有池秋笑容與溫度。
短短一年的相處時間,不僅是他的內心正在做出無聲的改變,連他的“家”都一并變成了他潛意識中的避風港。
陸鳴拖曳着步子,無力走到卧室中。
他看到嵌入牆面的花瓶中,插着一束玫瑰幹花。那是他和池秋一起做的,他的手機裏還保存着池秋那天的視頻。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保存下來,他只知道在那一刻,他不想錯過池秋的任何一個笑容。所以他的手機裏,多了一份與工作無關的視頻文件。
陸鳴望着那束幹花,幹澀地嘴唇微動,腦海中浮現出的,依舊是池秋與他決裂時的神情。
——“其實你這種人,和誰結婚的都無所謂。”
那麽冷漠,一點都不像池秋。
當這句話再次出現,猶如敲鐘後的餘音,在他耳中久久不散,抨擊着他脆弱的神經。
他想反駁,他想開口說一句不是。可他的喉嚨被什麽東西扼制,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Advertisement
他該怎麽和池秋去解釋呢?
解釋說并不是任何人都無所謂,解釋說自己只想和他結為伴侶?他該拿什麽作為證據,他該如何說服池秋?
不對,不對。
他已經失去了解釋的最佳時機,他總是說不對話,總是說不出池秋想要的話。人心多難猜測,偏偏池秋的一顆心,陸鳴猜得到卻答不出。
他的心裏,有什麽東西正在崩裂。
而他的理智是斷了弦的筝,毫無用處,廢物一般。
陸鳴此刻才驚覺,自己其實什麽都沒有,他連最基礎的,去愛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都不知道。
但如果他此刻內心的痛楚便是愛,那這份愛是否來得過于随意。因為,痛感和折磨,是陪伴了陸鳴數年的身體記憶。
它不是因池秋而産生的,可為池秋而産生的幸福與快樂,陸鳴丢失了許久,始終沒能徹底找回來。
陸鳴的腦袋疼得厲害,池秋的每一句話都在他的腦海中回放,宛如一場被人遺棄的舊電影。陸鳴徘徊在空曠的廣場中,獨自一人,呼喊着,吶喊着。
他受不了這種刺激,踉跄着來到收藏室,抖索着手,打開了一瓶又一瓶的酒。
他滿口飲下,一夜未眠的疲勞在此刻充分體現。陸鳴煎熬地灌着酒,滿腔的酒精将他麻醉,他想讓自己沉沉睡去。
唯有睡一覺,他才會好些。然而他睡不着,喝再多也睡不着。
他一想到池秋要和他離婚,一想到池秋要離開這個家。他整顆心沒來由得慌亂,他曾經以為,池秋對自己來說是可有可無。
若能保持這份婚姻,他一定會待池秋很好;若不能保持這份婚約,在五年後即便離婚,他們也會彼此體面。
現在,陸鳴知道自己的認知是錯誤的。
他并不體面。
原來在習慣一個人的溫度後,是如此難戒。
他捂住了臉,痛苦地嘶吼,卻沒有一絲的聲音。他壓抑慣了,正常的情感在他心裏上了鎖,此刻正在狹隘的盒子中亂竄,撞擊着他有限的身體。他痛不堪言,無助地捏着拳頭,一拳一拳地打在堅硬的收藏架上。
架子晃動間,不少酒瓶子掉落,“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紅酒的香氣醇厚,牽動着陸鳴的依賴。他瘋了一樣地灌酒,脖頸青筋暴起,呼吸粗緩。仿佛下一刻,他将窒息而死。
聞聲而來的張姨是徹底被吓到了,她哪見過這樣的陸鳴。她看着這一地狼藉,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給池秋打電話。
她撥了一遍又一遍,池秋的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态。
張姨實在沒轍了,便立刻通知了陸奉申。
半小時後,陸奉申踏進了陸家的別墅。
張姨領着他一路去到收藏室,一打開門,滿屋子的紅酒味兒沖鼻。陸鳴就那樣癱坐在一地的殘渣裏,一動不動地盯着地面。
陸奉申臉色一變,急忙上前:“陸鳴!”
陸鳴聽到陸奉申的聲音,微微動了動,一雙手骨節發麻。陸奉申跨過一地的碎玻璃,目光一下子鎖定在了陸鳴腳邊的那瓶藥上。頃刻間,他都顧不上管陸鳴,猛然撿起藥瓶子看了眼。
幸好藥瓶是滿着的,說明陸鳴沒有過量服用。
張姨以為自己做錯了事,焦心的解釋道:“藥是我拿來的,陸、陸總問我要,我就去拿了,但他又不吃……”她被吓得支支吾吾,腳底有些發軟。
“還好沒吃,吃多了準出事。”陸奉申把藥瓶随手放到了架子上,半蹲下,一眼便看到了陸鳴臉上的腫痕。
他心中愧疚,緩和下語氣問陸鳴:“昨天不還理直氣壯地拒絕我,今天怎麽就蔫了?”
陸奉申見陸鳴不說話,沉沉地嘆了口氣:“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有必要把家裏搞成這樣?”
陸鳴無動于衷般坐着,神情空洞。
陸奉申感到不對勁,伸手在陸鳴面前晃了晃:“陸鳴?你說句話。”
而陸鳴恍惚地跟着他的手,移動了一下視線,整個人毫無生氣的僵持在原地。這模樣,像極了他當年犯病嚴重時,自虐過後的模樣。
陸奉申心裏泛慌,抓起陸鳴的手腕仔細檢查。确定沒有自殘的傷痕後,他才放下心來。他握着陸鳴的手腕,思慮片刻,問:“你這樣……難不成是和池秋有關?”
待“池秋”的名字一出口,面無表情的陸鳴整個人像是抽搐了一下,他繃緊着下颚線,一雙手不受控制地發顫。就同昨晚池秋來找他時一樣,他的身體失控,牽連着全身的器官發出恐懼的顫栗。
陸奉申用力按住了他的肩膀:“陸鳴!清醒一點,聽得到我說話嗎?!”
“我……”
陸鳴艱難地吐出一個字,滿臉漲紅,一口氣卡在胸膛裏,上不去咽不下,快将他噎死了。
他的臉上有了一道淚痕,這麽多年了,陸奉申第一次看到陸鳴哭泣。好像從陸鳴失憶那天起,他就喪失了哭泣與悲傷的能力。
在今天,陸鳴無聲地落淚,和個被走丢的小孩一樣。他的指節發白,一雙手抓緊了陸奉申的手。他是克制的,也是絕望的,他心中的盒子被敲掉了一個角。關閉已久的情緒仿佛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随着裂縫逐一跑出,瘋狂地吞噬着他。
他喑啞地說:“我搞砸了。”
漸漸的,陸鳴看着滿地的碎玻璃,記憶也随之而來。
是黑色的,陰郁的夜晚——
陸悠拿着玻璃碎片,一道一道割着自己的手臂。她的目光陰鸷,鮮血是腥味的甜,她冷冷地笑着,輕飄飄的身體像是浮游在空中的一縷煙。
她的嗓音尖銳,沒有任何理智可言,自私地喋喋不休。
她的玻璃劃一下,便留一道紅色。
“小鳴,你要是回去找他,我一定會死給你看。”她唯恐被丢棄,所以不厭其煩地重複着這句話,撕扯着陸鳴的內心,“你一定不要像你爸爸那樣,你一定不要回去找他。他們都是騙你的,都會騙子……只有媽媽才是愛你的!”
“你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如果連你都背叛我……為什麽連我的兒子都想要背叛我?我是個瘋子,對,我是個瘋子,我是被你們逼瘋的!是你們!是你們——”
她驚叫起來。
陸鳴也跟着發出一聲嘶吼,空腹喝下去的酒烈如火燒,翻騰間,燃起了一場災難。陸鳴趴在地上嘔吐,痛苦地抱着頭嗚咽。他的脆弱,他的逃避,他的不堪一擊,在此刻全部展現的一幹二淨。
其實陸鳴一直都沒有變,他還是那麽懦弱,被陸悠的死亡困在原地。
他用力揮手,想要揮散這些惡心的記憶。
可慢慢地,他模糊的意識裏,聽到了陸奉申不斷呼喊他的聲音。
原來當人間尚存一絲氣息,他就不會死。
和當年一樣,記憶的盒子能被關上,就也能被打開。
或許池秋說的沒錯——“記憶是你的,如果你真的願意找回它,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陸鳴顧自回答:“是,我願意找回它……”
可池秋的聲音源源不斷地在他的耳邊徘徊:“也許就是因為它對你不重要,所以你才忘記了。”
陸鳴搖頭,眼淚傾盆而下,極力否認:“不、不是……”
它很重要,可是它太痛了。
陸鳴大病一場,消瘦不少。
陸奉申特地給驚魂未定的張姨放了一陣子的假,他放下了所有的工作,從酒店搬到陸鳴的別墅中,暫住客房,親自過來照顧陸鳴的飲食起居。
公司那邊,陸奉申也幫着照看。
也是今早,陸奉申去了一趟池家,才遲遲地從池蘭雁口中得知,陸鳴與池秋打算離婚的消息。
池蘭雁的态度看上去很平和,不像是知道陸鳴做了什麽“好事”的模樣。陸奉申見此,自然不會主動戳破。他對着池蘭雁滿聲歉意,希望能夠見池秋一面。
然而池蘭雁果斷地拒絕了他:“雖然我們家小秋表面上看着是個溫和的孩子,但他的內心比誰都執拗。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既然他決定要和陸鳴離婚,那這件事其實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您就讓和我池秋見一面吧,我知道這樣不好,可陸鳴……确實有難言之隐。”
“陸先生,陸鳴做了什麽,你我都心知肚明。我現在不挑破,是在給我們彼此之間留一層薄面,你不要自找沒趣。”
聰明如池蘭雁,結合池夏的事情,她即使在季飛寧的阻攔下查不到什麽,也不至于和個傻子一樣什麽都不清楚。
陸奉申啞然。
池蘭雁的态度冷了不少:“他不想見你們陸家任何人,請你回去吧。”
“我……”
池蘭雁擰了擰眉,不耐煩地打斷他:“小秋确實很愛陸鳴,可我真的希望你們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利用他的這份感情,太龌龊了。陸先生,我希望你們不要再來打擾小秋了。”
她補充:“當然,等我們再見面,應該是辦離婚手續的時候了。”
陸奉申理虧,他反駁不了池蘭雁鋒利的任何一句話。
作者有話說:
我又要消失兩天去準備下周的更新啦,謝謝等待!我會在周末專心碼字,盡力連更的五天不會斷!當然!下周的陸鳴,會變成一個好陸鳴!畢竟他非常非常非常願意找回記憶,不管會遭受什麽樣的痛苦TUT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