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大婚(中)

第52章 大婚(中)

這一夜大概也就新娘本人睡得踏實。

崔沁入夜吐過一遭後, 便恹恹地躺下,一覺竟是到天亮。

睜眼空濛濛望了帳頂許久,直到外頭傳來鼓吹喧阗的動靜, 方才回神。

今日要再嫁他。

不知是被孩子折騰得厲害,抑或是嫁過一次,心中倒是平靜得很。

崔沁撐着酸脹的身子起身, 已是餓得前胸貼後背,饑腸辘辘的, 就連眼神兒都透着幾分饞。

守在帳外的小丫頭聽了動靜, 忙從腳踏上起身, 彎腰過來扶住她, 将引枕靠在她腰間, 讓她舒舒服服坐躺着。

“您可有不舒服,要不要将痰盂搬進來?”

崔沁搖了搖頭, 睃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已是大亮, 外頭傳來幾位嫂子的吆喝聲,都在井然有序的忙碌。

“怎麽不早些叫我?”崔沁扶着她的手臂, 緩緩下榻, 小丫頭蹲下來給她穿鞋,

“嬷嬷擔心您身子虛, 今日婚儀又繁瑣,您睡飽了方才有力氣, 不許奴婢們吵您。”

小丫頭給她穿好軟軟的繡花鞋,鞋面上綴着厚厚的兔毛,旁邊壓着金線,保暖又好看。

女人懷了胎不得彎腰, 不得墊腳。

這些宋嬷嬷都交待過她,以前她不慣被人這般服侍,如今也只能順着。

崔沁起身被她攙着去淨房洗漱,淨房東北角擺着一高架,旁邊幾上擱着漱口用的脂膏,原先她用青鹽漱口,這次去金陵,慕月笙手裏一艘海船打西洋那邊弄來一種脂膏,擠了些黏在刷牙子上,再細細刷牙,口氣清新舒适。

Advertisement

這種牙刷子聽聞還是明帝所創,用豬鬃鑲嵌在骨頭裏,如同毛筆一般,後來均用馬尾,慕家有鋪子做這樣的生意。

些許是聽到動靜,雲碧揚着笑臉彎腰跟了進來,手裏捧着一碗溫熱的酸梅水,待崔沁漱完立即遞了過去,崔沁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碗,終是止住了腹內的惡心。

今日倒是比昨日好些了。

“姑娘,外頭都已妥當,剛剛門房來報,皇後娘娘遣人将鳳冠霞帔送來了,奴婢先服侍您沐浴。”

進來三五個丫鬟,一通伺候,服侍着崔沁沐浴絞發,穿戴一身粉紅的中衣出來。

昨日她睡在西次間,今日喜房卻安置在東次間。

沿着打通的隔道進入東次間,滿目的紅差點絢了她的眼。

衆人攙着她坐在一錦杌,将炭盆擱在她身後,幫着将那略濕的頭發給烘幹。

崔沁擡眸柔聲吩咐,“我餓了,快些送點吃的來。”

雲碧掀簾往外吩咐一聲,伴随着輕微的開門聲,這回進來的是甄姑姑,她身後跟着三個小丫頭,捧着紅漆纏枝盤,低頭垂眸,屏氣凝神。

“夫人,老奴來伺候您用膳。”

崔沁聽到這端厚的嗓音,詫異回眸,對上甄姑姑那和顏悅色的臉,不禁動容,“您怎的來了?”

甄姑姑穿着一暗紅的褙子,頭戴珍珠發釵,比平日多了幾分鮮豔,顯得喜慶,她緩步朝崔沁走來,福身一禮,“郡主擔心崔府忙亂,怠慢了您,遣老奴來伺候。郡主說了,您的事才是大事,其他皆無妨。”

崔沁眼眶略紅,想起慕老夫人一貫的體貼愛重,這才對婚事有了幾分期待,想早點見到她老人家,

“母親身子可還好?”

“好着呢。”甄姑姑淨了手,從丫頭手裏接過一碗銀耳紅豆珍珠丸粥,用銀勺攪了攪,慢騰騰伺候着崔沁喝,細聲軟語回話,

“您繡的額帕手巾,替她老人家祈福的香囊,開過光的玉件兒,郡主都收到了,每日都要拿出來瞧一瞧,瞧着瞧着便抹了淚,将三爺狠狠罵一遭,只盼着您早些回去。”

崔沁的淚珠毫無征兆如線絲滑落,眼眶紅紅的,面頰被薄薄的紅光沁透,“終是我不好,累得她老人家替我擔憂。”

甄姑姑見狀忙不疊将粥碗放下,從袖口掏出帕子,傾身替她擦拭,“瞧您,今日大喜的日子,怎的落淚?往後一切都好了,您是不知,三爺昨夜喜得跟什麽似的,老奴看着他長大,從未見他這般開心。”

思及慕月笙昨夜陪了她一宿,崔沁心裏滲出幾分甜意,長睫沾着淚花竟又笑了起來,

“他呀,知道要當爹了,變了個人似的。”

昨夜擁着她躺下,對着她小腹說了好半晌的話。

大抵是叫孩子聽話,莫要頑皮,明日大婚萬不能折騰娘親的話。

說到最後還憂心忡忡的,一點宰輔的氣度都沒有。

崔沁想起來便笑。

衆人見她破涕為笑,暗覺松氣。

崔沁心情不錯,用了一小碗粥,吃了幾塊酸梅膏,并一盅燕窩,依着規矩她現在不能吃這些,如今卻管不着,身子第一。

前院崔棣親自迎候宮裏來的內侍,設案将鳳冠霞帔奉上,拜了三拜,以示叩謝天恩。

今日崔家只來了崔棣和崔照父子,再有柳氏在外頭宴客,崔夫人劉氏不被準許過來,北崔那邊老太太想起上次燕雀山棄崔沁而去,如今也沒臉過來沾光。

原先崔颢在國子監的同門皆來慶賀。

錯落有致的院落,張燈結彩,庭院深深,草木葳蕤,些許個紅燈籠被藏在樹梢裏,一陣風過,偶有紅芒從翠色中閃現,整座府邸陷在一片寧靜的喧嚣中。

不多時,文夫人,韓如霜并陳夫人相攜來喜房探望崔沁。

彼時崔沁正将嫁衣穿好,原先的七層嫁衣被她減至三層,長長迤地鳳尾菱裙皆被她舍棄,這般穿起來才舒适。

三人圍着她細細的瞧,說得都是喜慶的話,喜房頓時熱鬧起來,還真就有了出嫁的氣氛。

再聞外頭炮竹脆響,崔沁不覺頭疼,“不是說好你們都不來嗎?倒顯得陣仗大,我叫慕月笙一切從簡,萬不可鋪張。”不等文夫人回答,又問,“外頭沒什麽人吧?”

複婚沒有那麽多講究,擺幾桌宴席就了得。

文夫人與陳夫人坐在左側錦杌,韓如霜挨着崔沁在右側落座。

文夫人是豪爽的性子,顧不上喝茶,先倒豆子般,“虧你說得出來,還一切從簡呢,你曉得慕月笙弄多大的排場,昨夜阖城不知道多少人沒睡呢,碼頭到現在還人來人往,皆是往慕府跑的。”

崔沁無語地搖搖頭,“真不至于...”

韓如霜拉着她的手,揚着下颌,矜傲道,“沁兒,你這話就不對了,男人哪,容易得到的時候,他不珍惜,只有他費心求來,花了萬般心思,才懂得珍重。”

崔沁觑了她一眼,“你一未嫁的姑娘倒能說出這番道理?”

韓如霜被她說得面紅耳赤,羞得別過臉去。

文夫人擡袖喝完半口茶,睨着韓如霜道,“她呀,不正是沒遇着這樣的人麽,若是遇着珍惜她的,自然就嫁了。”

“好啦,姐姐們不要打趣我了!”韓如霜羞得往崔沁袖底下鑽。

提起這話茬,文夫人可是有說不完的話,粗粗抿了一口茶,迫不及待道,

“沁兒,姐姐實話跟你說,婚後切莫叫慕月笙如意了,凡事折騰着他點,你若是千好萬好,過段時候他定将你抛諸腦後,你偶爾使使性子.....他反而覺着有趣。”

文夫人話一說完,見她們三人眉眼綴笑,融融盯着她瞧,不由紅了臉,“三個小蹄子,看我幹嘛,我臉上有花呀。”

“哪有!”陳夫人在一旁湊趣道,“就是羨慕姐姐馭夫有道,咱們都得學着點。”

崔沁探頭朝陳夫人瞧去,見她面色紅潤,眉眼開闊,并無瑟縮之态,定是在夫家處境好了很多,不由替她高興。

女人便是這般,被後宅束縛在一片小小的天地,整日圍着瑣碎打轉,倘若順心還好,一有不如意,難免愁上心頭,待見過天地,面過芸芸衆生,心境變得開闊,也就不自怨自艾,抑不會作繭自縛。

自個兒變了,周邊的人看她的眼神也會變,其他諸事水到渠成。

陳夫人是如此,她也是如此。

當初開辦書院,并沒想到深裏的一層,如今領悟,書院定是長長久久開下去,教養那些姑娘們切莫依附他人,莫要将喜怒哀樂寄于他人,心定神定,再苦的日子也能熬出來。

譬如她,如今書院名聲濃重,承載着她孜孜不倦奮鬥的功業,在金陵也盤了幾間鋪子,一棟宅子,吃穿不愁。

宅子已被租出去,一月有兩百銀子進益,鋪子各有營收,養下書院這一大家子不在話下。

文夫人被說的害躁,“今日是沁兒大婚,你們捉弄我作甚!”

四人笑作一團。

韓如霜拉着崔沁的手,軟軟地央求着她,“沁兒,成婚後,你還管不管書院?”

“當然管!”

崔沁杏眼睜圓,正色道,“我也就前三月難熬一些,回頭定來書院上課,在家裏我也會抄寫書冊,幫着你們商定課案,絕不會偷懶的。”

韓如霜噘着嘴道,“那慕首輔會答應你嗎?”

崔沁故作冷色,“若是不答應,他便別來迎親了。”

“對對對!”文夫人立即興致勃勃,忙不疊将茶盞擱下,左右扯着韓如霜并陳夫人,吩咐道,“待會咱們仨堵門,先幫着沁兒将後患杜絕,一概問題叫他應下,如霜,你悉數給我寫下來,等慕月笙簽字畫押再放他進來,明白嗎?”

“這個主意好!”

“這法子妙得很!”

韓如霜眼神亮晶晶的,激動先起身,朝窗下桌案走去,提着裙擺坐了下來,

“先将我憂慮的幾處寫下,你們倆也想想,看看添些什麽,沁兒也琢磨一遭,咱們定要約法三章.....”

陳夫人和文夫人擁着韓如霜而去,或站或坐,皆是智計百出。

瞧着她們熱情洋溢的勁兒,崔沁不由計上心頭。

今後也可以教書院的姑娘們,出嫁前皆要那姑爺簽下一封保證書,盡可能保全女子的權益,也不失為一樁盛舉。

慕月笙身為當朝首輔,做好表率,豈不正好?

恰在這時,珠簾被掀開,嫂嫂柳氏領着宮裏的嬷嬷并兩名女官進來。

掌教嬷嬷先一步上前,心情忐忑地朝崔沁施了一禮,

“請縣主安,這是娘娘命人連夜打造的鳳冠....”

嬷嬷瞥了一眼那看似華麗實則輕巧的鳳冠,心都要抖出來,卻是很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您先試一試。”

那女官手捧紅綢漆盤上前。

這是一頂鳳钿的點翠鑲嵌珠寶鳳冠,內裏用累絲金線纏繞,表面全部點翠,正中鑲嵌一顆純度頂級的紅寶石,寶石四周皆用十八顆镂空金珠環繞,左右各有九顆,寓意長長久久,鳳冠兩側用金絲刻成出精美兩鳳,鳳口銜珍珠,其他各處皆有綠松,南紅,蜜蠟,青金石并珍珠鑲嵌,為了減輕重量,皆用的成色上乘的小珠。

整座鳳冠珠光寶翠,華麗奪目,滿室生輝。

崔沁被雲碧攙着起身,朝那鳳冠一拜,“臣婦謝娘娘恩典。”

雲碧捧着那鳳冠親自伺候崔沁戴上,原先崔沁做好準備承受重量,哪知這鳳冠瞧着工藝複雜,待戴上卻不覺得多重,十分舒适。

崔沁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定是有高人猜到內情,給她減輕重量,以保身子安虞,不由大為撼動,前年出嫁,那頂鳳冠沒這般好看,卻是足足三斤,她累得慌,如今懷了孕,萬不能這般折騰。

心裏記下皇後的情。

“嬷嬷,煩請回禀皇後娘娘,這鳳冠我極是喜歡,謝娘娘體恤。”

嬷嬷見她露出笑容,懸着的心總算落下。

柳氏往各人手裏塞了沉甸甸的紅包,恭送她們出門,須臾,又領着全幅嬷嬷進來,衆人伺候崔沁梳妝打扮,總算是妥當。

昨夜宋嬷嬷熬制了一盒酸梅糖,一盒辣子梅,雲碧時不時喂崔沁一粒,還真就将那惡心給壓了下去,以至上午竟是不曾作嘔,雲碧将那盒子收好在胸前,待路上伺候崔沁用一些,确保一路安虞。

外頭傳來轟隆隆鞭炮聲,迎親隊伍已來。

“來了來了,就這些了,不寫了,夠多了!”

文夫人急忙催着韓如霜起身,又将那寫好的議書遞給崔沁,滿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字,條條框框竟是将慕月笙給捆得死死的。

“這....”崔沁哭笑不得。

鬧婚嘛,由着她們鬧吧。

慕月笙着一品國公绛紅喜服,胸前是用金線缂絲繡着麒麟花紋,麒麟威武雄視,襯得他岳峙淵渟般偉岸,領着一行接親的大臣,繞過二門那座翡翠雲屏,來到了明熹堂院前。

院東側栽有一顆桂花樹,自崔沁出生至而今,已有近二十載,為崔颢所手植,樹蓋華茂,天光從枝頭縫隙裏在他臉上交織一片光影,喜服将他襯得年輕數歲,他眉目清雅,頗有幾分年少時芝蘭玉樹的風采。

文夫人領銜一幫女眷侯在堂屋門口,皆是笑臉盈盈。

文玉在人群中弱弱地探出一個頭,見文夫人雙手環胸,似笑非笑,遠遠朝他睃了一眼,立即将脖子一縮,躲在慕月笙身後,

“允之,今日我怕是幫不上你的忙。”

大理寺卿陳鎮見他如此窩囊,沉臉探手,抓住他胳膊,将他往旁邊一丢,

“文司業真是丢咱們男人的臉,但凡你争點氣,咱們的夫人也都不至于被你家夫人給帶壞,現在個個都想騎在夫君頭上,還真是邪了門!”

“就是!”武都衛大将軍馮坤,身着三品武将官服,大馬金刀立在慕月笙另一側,只扭頭沖文玉輕哼一聲,胡子別起,十分不屑道,

“你又不是不曉得首輔今日來迎親,怎麽不将你家夫人拘在家裏?”

馮坤暗朝慕月笙背影努了努嘴,言下之意是文玉這是給慕月笙添亂。

面上氣勢很足,心裏都很怵文夫人。

文玉被推得撞在一旁的迎親侍衛身上,被攙扶着站穩了身,他氣得将袖子一撸,指着二人罵道,

“你們倆別嚣張,整日在外頭威風,擱家裏誰不知道你們倆是龜孫子。”

陳鎮與馮坤皆是面色泛黑,摩拳擦掌欲要将他那嘴給撕碎。

怎知前頭廊蕪下,文夫人悠哉哉地揚着嗓音喊道,

“喲,還沒來迎親,就先自亂陣腳啦,你們一個個,不是當朝首輔,就是二品三品的朝中要員,竟是跌份至此,羞也不羞。”

馮坤三人當即虎軀一震,忙是各就各位,擁趸在慕月笙左右。

馮坤更是鉚足了一口氣,指着那文夫人道,

“首輔大人,咱上吧,區區婦孺能耐我何?”

慕月笙被绛紅的喜服襯得清朗俊逸,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寧和,原先的氣勢皆是收斂,只緩緩落下一字,“走。”

他器宇軒昂領着幾位當朝重臣,踏上明熹堂的廊蕪,先是朝文夫人等人作了一揖,

“文夫人,看在我與文玉同窗的份上,還請夫人高擡貴手,容我将沁兒喜迎出門。”

馮坤與陳鎮等人皆是虎視眈眈,一副枕戈待旦的模樣。

昨夜幾人臨危受命,不禁頭大,上一回慕月笙成婚,不甚在意,只帶了文玉同行,這一回卻是慎重得狠,領着當朝重臣同來,将崔棣給吓出一身冷汗,好在他經歷過青海與雲南一行,練就了幾分底氣,否則定要被這架勢給震暈。

馮坤與文玉一文一武,替慕月笙助陣,不怕崔家為難。

而陳鎮呢,心思敏捷,細致入微,些許能查漏補缺,慕月笙本人更是文武雙全,斷無可能被人難住。

幾人心裏大定,面上還是做出一番凝重之色,好吓唬吓唬這般娘們。

可惜,文夫人愣是連個眼風都沒給他們,只涼涼沖慕月笙道,

“慕大人,交情就不必攀了,我們也不為難你,就這裏有一封手書,你簽下,人你領走,我們再無二話。”

這般容易!

馮坤等人傻眼。

瞧瞧,這些娘們就是紙老虎,定是被他們這些糙老爺們的氣勢給唬住。

馮坤不由長須一揚,十分得意。

還是熟悉文夫人秉性的文玉,悄悄踮起腳倚在慕月笙耳旁道,“小心有詐。”

慕月笙不動聲色朝文夫人再揖,“領命。”

文夫人幽幽一笑,沖對面的韓如霜使了個眼色,韓如霜便将手中的絹帛給奉上,屈膝一禮,

“首輔大人,這是我們替沁兒拟下的條文,您若是誠心娶她,便畫押簽名,倘若有難為之處,那還請掉頭回去,莫要來招惹我們崔山長。”

面對一幫揮斥方遒的重臣,韓如霜多少有幾分膽怯,聲音柔柔弱弱的,不過話卻是半字不漏。

慕月笙二話不說接了過來,文玉搶着幫他将絹帛打開,待看清第一條,差點一個囵吞給氣暈過去,他面色脹紅指着文夫人,

“你你你....你太不守婦道了,怎麽能撺掇着宰輔夫人幹這種事,不行,不行,你跟我回去,這書院你是不能去了,否則天底下的姑娘都讓你給教壞了。”

文夫人倚着門框,目光涼飕飕瞅着文玉,見他張牙舞爪地在她面前跳來跳去,卻半點不敢挨她衣擺,心中冷笑一聲,

雷聲大,雨點小,一個字,慫!

“喲,還婦道呢,本夫人今日就告訴你們,這絹帛寫得就是約束你們的夫道!”

文夫人将長袖一撂,氣勢昂然道,“今日你們從便從,不從便回去,沁兒身子不舒服,別耽擱她休息。”

文玉花拳繡腿一番,悶悶咽了咽口水,扭頭沖慕月笙道,

“允之,要不,你從了?”

那頭的馮坤瞥了一眼條文氣炸了,見文玉這般沒臉沒皮,愣是一腳将他踹開,

“你個沒出息的,這上頭寫得是啥呀,能畫押嗎?有本事你畫一個看看!”

文玉一本正經抖了抖衣袍,一副凜然正色道,

“我不需要畫,這裏頭每一條我都守着呢!”

馮坤睜圓了眼,陳鎮則嫌棄地搖了搖頭。

真是男人中的敗類!

唯有慕月笙捧着那絹帛,一目十行掃過,面色沉穩颔首,

“筆墨伺候。”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馮坤再次傻眼,愣是眼珠兒睜得圓啾啾的,驚恐望着慕月笙,

“首輔,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哈,您是當朝第一人,這玩意兒您若是簽了,回頭旁人可就難咯。”

“旁人是旁人,我是我。”

慕月笙眉梢如染風華,從容接過陳夫人遞過來的筆,示意文玉背身做墊,他将絹帛攤好,鄭重在末尾簽下名姓,又将私印蓋下。

身後的馮坤與陳鎮皆是不忍直視之色。

慕月笙将崔沁抱着送上婚車,婚車極為寬大,下面墊了厚厚的被褥軟棉,下方中空,用以減震,宋嬷嬷與雲碧一左一右護在婚車簾外,用的是最厲害的馬夫,馬匹左右各有侍衛護着,慕月笙為了減少颠簸做了最萬全的準備。

從安豐胡同至慕家,幾乎要繞半個京城。

這一路上,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颠簸了崔沁,傷了腹中孩兒。

暮色搖落,婚車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妥妥帖帖停在了國公府大門。

慕月笙從容下馬,掀開車簾往內一探。婚車被府外明亮的燈火籠罩,濾出一片朦胧的紗光。

只見一面容嬌嫩的美人兒,支着頤斜靠在軟枕上睡得正熟。

長長的黑睫覆在眼下,眉心被點綴了一朵明紅的玉蘭花,比平日添了幾分嬌豔妩媚,襯得她如瑤池仙女,明豔不可方物。

大紅的嫁衣覆在她柔軟的腰肢,鋪在軟塌上,細細的腰線往下一沉,托出下側渾圓的弧度,線條柔美流暢,恍若一條美人魚。

他的洞房花燭夜呀,被那小混蛋給弄糊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