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白雲寺結伴前行

去府衙做好文書，張小晚與如意和田牙婆、秦大娘別過，并約了明日一同去白雲寺上香。至于張小晚想要答謝田牙婆二人，則是擇日入宅，再辦個宴會以示喬遷之喜。

張小晚與如意家去了，秦大娘便對着田牙婆感嘆道：“這蕭娘子是個好的，只可惜已是名花有主。”

田牙婆挑眉問道：“我的老姐姐，你該不會是打了這蕭娘子的主意吧？”

秦大娘啐了她一口，道：“你越發沒個正形了。且不說這蕭娘子是有夫之婦，這話說出去豈不是讓蕭娘子難做人？再說我那可憐的淵兒，命犯孤煞，與十戶人家定親，那十戶人家的女娃百日之內就出事。哎，再不能誤了別人家的女兒……只苦了我那淵兒……也不知是造了什麽孽竟有這般事情……”

田牙婆看她神情落寞，安慰道：“難得你們今日來了白雲城，明日去白雲寺正好問問玄辰大師看是否有法子改變淵哥兒的命格。到底是一脈單傳的香火，總不能到了淵哥兒這裏斷了。”

秦大娘道：“雖是這個理兒，這麽多年了，只怕玄辰大師也無能為力。”

田牙婆似乎想起了什麽，又嘆息道：“倒是那蕭娘子，雖不知她那口子是什麽人物，卻定不是個好的。你可不知，那蕭娘子竟還是雛兒。”

秦大娘驚訝地看着田牙婆，一面說：“這話你可不能亂說！”想了會兒，卻又道：“說起來，這京城姓蕭的人家，我倒是知道一戶，若果真是那家的，那蕭娘子倒是可惜了。”

言罷，秦大娘又悄悄在田牙婆說了句。田牙婆吃驚道：“若果真如此，竟是連和離都不能了！”

“這種人家忒是要面子，定不能讓家中出現這等醜事。”秦大娘眉眼含笑，道：“不過，你看蕭娘子今日這番打算，有你年輕時候的幾分潑辣脾氣。行事卻比你還要沉穩幾分。若你當年沒那說一不二的脾性，如今合該是個官太太呢。”

“呸，那等忘恩負義，抛卻糟糠的男人，我便是窮死餓死孤獨終老，也不要忍氣吞聲的。再給我回到當年選一次，我仍是那麽做。”

秦大娘笑道：“你呀，還是這般……”

張小晚當晚回去，聽陳管事說，大牛家送來一籮筐的螃蟹，原是那小虎子當日沒吃到螃蟹，後又纏着大牛一道去了蘆葦汀，抓了好一籮筐的螃蟹。張小晚歸家的時候，這一籮筐的螃蟹已然成了桌上美食。雖不如秋蟹肥美，卻別有味道。張小晚吃的很是開心，又命人給大牛家送去了一些做好的。原是這螃蟹之所以好吃，不過是莊子的廚子做的好，那尋常人家，鹽油皆是金貴物，何況大牛家如今窮苦，沒有佐料，做出來的螃蟹必不好吃。

因人事發生了新的變動，如今張小晚房裏只有如意一人伺候。張小晚卻沒有存了讓她伺候的心思，所以，晚飯之後，張小晚就将屋子裏裏外外打掃了一番，然後又去廚房燒了熱水，用來泡澡。等如意來伺候她更衣洗漱的時候，張小晚已經泡在了浴桶裏，一邊還在看書。

如意大吃一驚，随後又是各種念叨。張小晚好一番賣萌讨好，才算讓如意閉了嘴。

且說這幾日，荀嬷嬷都在自己的院子裏不出門。她的大女兒經過廚房的時候，正巧看到張小晚在燒水，因回了院子，對她的母親荀嬷嬷道：“娘，你猜我瞧見誰了？張小晚！真是個賤骨頭，有人使喚，還要自己去廚房燒水。”

若是平時，這荀嬷嬷定然是要跟着冷嘲熱諷一番，今天卻只是譏笑道：“真真是個下賤命。不過，就算她是金鳳凰，也金貴不了多久了。”

荀嬷嬷長女一妞看出荀嬷嬷言語裏頗有幾分得意，忙問道：“可是侯府有消息傳來了？”

荀嬷嬷贊賞道：“聰明，你就是比你那個妹子聰明。”感慨了一句，荀嬷嬷繼續道：“京中酷熱，老夫人要來莊子避暑。”

一妞趕緊問：“那侯爺可會來？”

荀嬷嬷挑眉笑看了她一眼，道：“你個小賤蹄子就想着爬主子的床。你覺得如錦夫人會讓侯爺來這裏？”

一妞臉色一變，惡狠狠道：“都是那個張小晚！”

荀嬷嬷冷笑道：“咱們只要好好做好如錦夫人吩咐的事，将來有的是你我的榮華富貴。你可別學你那不成器的妹妹，什麽樣的男人都看得上眼！聽說老夫人身子不好，這次來莊子避暑……”

侯府的消息是張如錦私傳給荀嬷嬷的，故而莊子裏的人一概不知老夫人不日來莊子的事情。

翌日起來，張小晚仍興高采烈地和如意前去白雲寺與秦大娘同去上香。

張小晚之所以爽快地答應了，一個也是因為莊子裏太悶了，能出來走走，又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是再好不過。二個，不管是秦大娘的身份還是秦大娘的人品性格，都讓張小晚覺得這個人值得結交。三嘛，白雲寺涼快，是避暑的最好去處。

兩人坐車到了山腳，秦大娘早就等着了。只是，秦大娘的身後還跟了三個男人。

張小晚很是意外，看了如意一眼，顯然如意也是不明所以。秦大娘趕緊笑道：“蕭娘子莫怪。我也是順便要尋白雲寺的高僧給我家臭小子算算命。這方讓他們跟來的。咱們走咱們的，甭搭理他們即可。”

張小晚和如意就對着對面的秦淵和秦十五微微見禮。那兩人趕緊側了身，并不看張小晚兩個。

張小晚笑道：“适才見大娘模樣，還以為大娘要埋汰我們坐車前來呢。”

秦大娘就哈哈大笑，甚是爽朗模樣：“蕭娘子這是自己先埋汰了自己，堵我老婆子的口呢！”

張小晚又笑着應了幾句，道：“大娘，我們現在便上山去罷。”

“善。”大娘健步如飛，幾十裏的山路走起來沒有絲毫吃力。倒是張小晚和如意兩個後生，因很少運動的緣故，走到半山腰，就有些氣喘籲籲。再看那遙遙跟在身後的三個男人，秦淵和秦十五是武将，自然也是一派輕松。至于那個叫秦壽的小厮，也比張小晚和如意好不了多少。

“大娘，我這真是走不動了。我們歇歇可好？”張小晚哀嚎。

“是啊，大娘。您可真是厲害，奴婢都覺得自己的兩條腿不像是自己的了。”如意也贊同。

大娘就笑眯眯地看着她們兩人，道：“成成成，再往前一裏有一處亭子，咱們就往那裏休息何如？”

張小晚聽到有歇腳的地方，一時太高興，整個萎靡的身子頓時振奮了，拉着如意就跑，道：“這敢情好！”如意何嘗不是興奮？一時管他什麽禮儀，兩個少女便歡快地往前跑了。秦大娘看着兩個回光返照的人，哭笑不得：“你們兩個丫頭不是累的爬不動了嗎？”

後面的秦壽也聽到了自家老夫人的命令，竟如張小晚兩人一般模樣，甚至還鼓掌道：“少爺，咱們終于可以去歇會兒了！”

沒等秦壽跑開兩步，秦淵就一把扯了他的後衣領，将人拉回來，道：“你去做什麽？一間涼亭，裏面尚有兩名陌生女子，你一個男子去湊什麽熱鬧？何況你走的又慢，你且繼續走。”

秦壽叫道：“不是啊，少爺，咱們不是見過蕭娘子很多次了嗎？還有那個嚣張的臭丫頭，怎麽算是陌生了？诶，不是，少爺你說的是‘你’且繼續走？那我繼續走了，你和十五少爺做什麽？”

秦淵冷冷掃了他一眼，懶得廢話。

含笑的秦十五便道：“你這話對別人可不興亂說。蕭娘子與如意姑娘可是要自己的名聲的。至于讓你繼續走，那也是為了你好。你瞧瞧，我和大哥，哪一個如你一般面紅耳赤喘着大氣？”秦十五又指了指那已在涼亭休整的張小晚和如意，道，“你堂堂七尺男兒，結果和那婦人無異，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

這話戳到秦壽的逆鱗了，秦壽抿着嘴，然後對秦十五道：“十五少爺，你行。”一咬牙，居然真的繼續走了，只是放慢了速度。

秦十五笑着追上秦淵，道：“這秦壽，還算是孺子可教啊。”

秦淵瞥了秦十五一眼，面無表情地道：“你什麽時候知道那女人的丫鬟叫如意了？”

秦十五一怔，看秦淵已經走的老遠。想解釋卻又不知解釋什麽。只目光往那亭子裏納涼的如意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然後，見如意邊上的張小晚正笑彎了雙眼，和秦大娘說着什麽有趣的話兒，逗的秦大娘樂不可支。又想起自家大哥說“那女人”的時候，那奇怪的語氣，暗暗可惜名花已有主。

張小晚兩人和秦大娘在涼亭內休息。秦淵和秦十五就遠遠地站在一片樹蔭之下。

張小晚一身素白，甚是清涼，無端又讓秦淵想起薄霧的清晨，手裏挽着果籃，黑發如墨，白衣如練，清清爽爽一妙齡女子。如此目光落在張小晚身上的時間便長了一些，張小晚似有察覺地往秦淵那裏看了一眼，卻見那玄色錦衣的男人面無表情地正仰望天空。

不由感慨：夏天穿黑衣服真的好熱有木有？！

心中又想着趁還未到最熱的午時，趕緊去白雲寺中。因道：“大娘，如意，我可是休息夠了，你們還要不要繼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