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小孩兒
陸時安比商恬大幾歲, 在頂着一張包子臉的商恬為了小升初而頭懸梁錐刺股的時候,那家夥已經是一名準初三生了。
不斷拔高的身形讓他有了少年人特有的消瘦感,瘦下來的臉頰讓他的五官變得鋒利起來, 搭配他那張從小到大的面癱表情, 頗具校園高冷男神的風采。
不但如此, 相比起學習一塌糊塗的商恬, 陸時安的成績也一直非常逆天, 小學畢業的時候就輕輕松松地拿了個滿分,到了初中之後智商優勢凸顯, 不僅穩居年紀第一, 還和第二名拉開将近幾十分的差距。
于是就是這麽一個品學兼優的別人家孩子, 成了小商恬嫉妒且羨慕的對象。
因為馬上就要畢業考了,商老爺子特意讓陸伯将陸時安接到了家裏, 老人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 笑容和善道:“你弟弟又把家教老師氣得辭職不幹了, 時安是哥哥,你去教教弟弟好不好?”
陸時安的眉頭稍稍蹙了一下, 但還是點了點頭。
上到二樓的時候,商恬剛好在非常痛苦地背着古詩:“野曠天低樹......野曠天低樹, 複照青苔上?”
“那返景入深林的下半句呢?”陸時安幽幽出聲,将商恬吓了一跳。
商恬下意識地收起臉上的猙獰表情, 小臉一板, 擺出一副好學生才有的篤定:“返景入深林,江清月近人。”
陸時安的表情有那麽一絲絲的裂縫:“......反了。”
商恬震驚, 不信邪地翻來課本一看,發現自己竟然張冠李戴了。
還未褪去嬰兒肥的臉頰一鼓,在學霸面前翻車太丢人了, 耳根都有點微微泛紅。
陸時安倒是沒有出言嘲笑他,反而搬了個凳子坐在商恬身旁,面無表情地問他有沒有不會的題。
商恬一聽又想作妖了,他故意從書架上翻出一本中學生數學競賽題大全,專門挑一些看起來就非常難的題問陸時安。
然而一連問了三道,陸時安都只是看了幾眼就開始給他講,講解的時候語速很慢,還将涉及到的知識點都在紙上一一列了出來,甚至比之前那個四五十歲的家庭教師講得都好。
商恬一看數學題難不住陸時安,眼珠一轉決定幹脆自己上,他将奧數書一扔,兩只手托着下巴開始陰笑——
隕石為什麽總是落在坑裏?
人在吃酸的東西為什麽會下意識閉上眼睛?
梁山伯和祝英臺變成了蝴蝶,蝴蝶的生命只有七天,他們為什麽不變成王八,這樣真愛就能延續千年?
然後商恬第一次在陸時安的臉上看到類似于無語的表情。
夢裏的小商恬笑得滿地打滾兒,而現實中的商恬也體會到了捉弄人的快樂,生生把自己給笑醒了。
可能是笑得聲音有點大,商恬不但把自己笑醒了,還把身邊的孟澤懸也吵醒了,男人猛地睜開眼睛,像是一條瀕臨脫水的魚一樣急速地喘氣。
“你怎麽啦?”商恬盤腿坐起來,伸出手體貼地拍了一下大佬的手臂,“是不是做噩夢了?”
還沒等商恬聽到回答,就被孟澤懸猛地拉了一下胳膊,他自己就像個鋪開的被子一樣撞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咚,咚,咚——”商恬聽到了孟澤懸劇烈的心跳。
卧槽這是什麽情況啊?小替身終于要履行動詞意義上的陪.睡義務了?
激動!興奮!終于要體會從男孩兒變成男人的極致樂趣了!
商恬腼腆地調整了一下姿勢,然而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快樂的降臨。
“先生?”商恬支起上半身,面露困惑。
孟澤懸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麽驚天噩夢,臉色都變得非常不好看,眼底還因為情緒的波動而泛着深紅。可能人還在陷在夢境中,他的目光仿佛看不到底的深淵,手臂緊緊地将商恬困在懷裏。
還沒等商恬看出個所以然來,就被孟澤懸輕輕地掀了下去。
預想中的事情并沒有發生,大佬突然翻臉不認人,竟然非常冷酷無情地走掉了。
商恬望着孟澤懸離開的身影,突然感受到了一絲身為替身的悲情。
大佬肯定是夢到白月光了,剛醒過來的神志不太清醒,錯将自己認成了祝羲和,等反應過來之後自然不會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大佬還真是個癡情的人兒啊。
商恬雖然有些遺憾,但并沒有影響他的好心情,比起之前,他和大佬的關系已經好了很多了,說不定馬上就可以進行到立遺囑的劇情了!
林汀發給商恬的照片經過一夜的發酵,還是在超話裏引發了一番腥風血雨,原po下面的評論竟然也已經破萬。
@查紮子:卧槽卧槽我家糊糊生什麽病啦?
@維修工:總裁,十八線糊比,醫院,哦豁這個劇情精彩了
@771枕頭:話說這個總裁......不知道有沒有人記得前段時間某大學的學術演講視頻,播放量很吓人的那個,這個總裁不就是做數論演講的那個?
@主兇:沒戳!就是我們懸神啊啊啊啊!數學系的神級學神!
@逗比123:又是總裁,又是學神,小糊比憑什麽和人家勾肩搭背?
@豬腳湯:srds,我覺得倆人莫名挺配的
@剪剪子:加一
@井號:加一
@□□熊:+10086
@紮心行動隊:卧槽原po剛剛又放了幾張動圖!球球你們火速去看!
@小西裝:看完了,我磕拉了
@青草地:#懸賞cp#橫空出世!
@葛優癱:啊啊啊啊啊動圖裏總裁的眼神好寵溺啊啊啊啊啊,看陌生人和看商恬那個眼神的轉化我滴媽,鯊了我給懸賞助助興吧!
商恬接到熊哥電話的時候,他正非常賢良淑德地準備給大佬做一頓早餐。
熊哥的嗓門照例非常大:“你可真是爸爸的好大兒,之前是爸爸誤會你了!我以為你真的找了個六七十的老頭子呢!”
商恬啧了一聲:“那是他的管家。”
熊哥繼續興奮地哔哔:“孟董人真好,幾天前就派人處理你和星熠的解約事宜,等過幾天你就是個自由人了!還有直播平臺那裏也聯系了我,咱們先簽上一年?”
商恬忙不疊點頭:“好啊,什麽時候可以提現?”
“簽約合同下來就可以了,你占的比份還挺高的,總之不吃虧。”
商恬應了一聲,盤算着用這筆錢去把姚正馨的骨灰贖回來。
孟澤宸晨跑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商恬手忙腳亂地在廚房裏折騰,時不時還傳出叮叮咣咣的聲音。
朱伯一臉無辜地站在一旁,攤着手嘆了口氣:“先生,商先生正在給您準備早餐,并且不讓我和阿姨插手。”
孟澤懸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只是淡淡地點了下頭。
廚房裏,商恬正在和一顆被他煎得焦黑的雞蛋面面相觑。
這個油溫似乎是有點猛,還沒等他用鏟子将雞蛋翻面兒,就已經能聞到燒糊的味道了——煎蛋竟然這麽難嗎?
商恬不信這個邪,一鼓作氣重新出發,潦草地将鍋刷幹淨之後,再一次将油倒了進去。
正當他默念着“阿彌陀佛”準備敲雞蛋的時候,孟澤懸突然走了進來。
男人穿着閑适的運動服,襯出肩寬腿長的絕佳比例,與平日裏西裝革履的樣子不大一樣,多了一些平易近人的親切感。
他拿過商恬手裏的雞蛋,動作熟練地用單手将雞蛋打開,然後完完整整地倒進了鍋裏。
再然後,像是變魔術一樣,油鍋到了孟澤懸手裏就變得識相起來,溫度不高不低,雞蛋在被翻過來的顏色是恰到好處的金黃色。
商恬直接驚呆。
不出十分鐘,兩份簡單但精致的早餐就被擺到了餐桌上。
“吃吧。”孟澤懸說。
商恬乖乖地坐在一旁,一邊吃一邊真情實感地吹了半晌的彩虹屁。
反派大佬會做飯這件事,其實想想也是合理的,畢竟年幼時就遭人綁架,還在拳館裏艱難地生活了三年,自己做飯或者給別人做飯的機會應該不少。
“這也太好吃了叭!”
當商恬第二十次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孟澤懸終于沒忍住勾了下唇角。
竟然這麽容易滿足嗎?
也許是這段時間一直沒有睡好,晨跑的時候還淋了雨,孟澤懸在公司吃午餐的時候就覺得嗓子有些難受,等到晚上到家的時候,體溫已經超過了正常值,頭腦昏沉沉得只想睡覺。
朱伯很快便将樊忱找來了,樊醫生剛剛下班,臉上的困倦很明顯。
簡單地做了個檢查,樊忱說應該只是免疫力下降之後的普通傷風感冒,讓朱伯不要過度緊張,開了幾盒藥之後便準備離開。
“吃了藥之後人容易困,讓他好好睡一覺就行,”樊忱叮囑朱伯,“如果明早起來燒還不退,就去醫院抽個血化驗一下。”
朱伯點頭:“好的樊少爺。”
樊忱仰着脖子打了個哈欠,這才想起來沒見到商恬,“小可愛哪兒去了?”
朱伯道:“商先生和他的經紀人出去了,聽說是要談一下和星熠解約的細則。”
樊忱“噢”了一聲,離開公寓之後突然起了玩心,給商恬打了個電話過去。
“喂?是商恬嗎?”樊忱的語氣故作沉重,“有件事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一下。”
商恬原本正在和熊哥在街上撸串兒慶祝順利解約,聽到樊忱突然這麽一本正經,也不由地心裏一驚:“發生什麽事了?”
樊忱清了下嗓子,憋着笑道:“澤懸因為總是做噩夢,身體免疫力下降,現在情況不太好,可能會......唉,你有時間去看看他吧。”
說完,也不等商恬作何反應,就立馬把電話挂了,因為他實在是憋不住了,太他媽的好笑了。
感情會在突發狀況中升溫,這可是他縱橫情場多年總結出來的經驗,樊忱沾沾自喜,心想改天一定要讓孟澤懸請客才對得起他的良苦用心。
而另一邊的商恬卻有點懵,什麽叫情況不好?
腦海中逐漸湧現出原書的劇情,反派大佬最終因為求而不得而抑郁而終......卧槽終于到了我繼承遺産的時候了嗎?
商恬眼睛一亮,瞬間被喜悅沖昏了頭腦。
“你怎麽回事啊?”熊哥一臉莫名其妙,“這表情就跟中了五百萬大獎似的。”
商恬神叨叨地說:“不止。”
熊哥翻了個白眼:“那你說多少?”
商恬強壓下激動:“十個億。”
—
商恬回到公寓的時候,阿姨正在給孟澤懸熬湯,朱伯和一個面熟的年輕人坐在會客廳,似乎是正在交代着什麽。
看來反派大佬确實病得不輕。
按照原書的劇情,祝羲和和牧呈在一起之後對孟澤懸造成了極大的沖擊,他本身性格壓抑,所有感情都傾注在主角受一個人身上,如今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白月光心悅他人,心理防線終于決堤了。
而接下來的劇情就是孟澤懸迅速黑化,在給主角攻受制造重重困難的同時,身體也急速地衰敗下去。
商恬下意識放輕腳步,遠遠地朝着朱伯點了下頭,就輕手輕腳地溜進了主卧。
雖說孟澤懸人長在自己的審美點上,還對自己有過躲避煙灰缸的救命之恩,但是商恬從來不覺得自己能夠改變本就寫好的劇情,抑郁而終恐怕是孟澤懸難以逃脫的最終命運。
心裏面雖然覺得可惜,但繼承十億遺産的喜悅還是非常上頭的,這也就使得商恬的步伐越來越沉重,眼眶裏的酸澀感一點點加深——太激動了。
主卧的面積不小,腳下全部鋪滿了價格不菲的真絲地毯,可能是為了讓孟澤懸睡得好一些,窗簾将光線遮住了大半,只留有角落裏一盞暖橘色的壁燈照亮。
商恬患有夜盲症,在光線昏暗的地方視力會變差,這也就導致他一個沒注意就被桌腿絆倒,吧唧一聲跪倒在孟澤懸的床前。
好在地毯足夠厚,不然膝蓋都要摔腫。
說起來,這個公寓之前明明是沒有地毯的,大佬那種硬邦邦的男人也不像是會喜歡這種居家設計的啊。
正琢磨着,孟澤懸稍稍動了一下,他似乎并沒有被商恬打擾,還在昏昏沉沉地睡着,可能是因為生病的緣故,呼吸起來也不像原來那樣悄無聲息,聽起來是有些沉重的。
商恬心裏莫名一揪。
這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感受讓他有點無所适從,呆呆地沖着孟澤懸跪了半晌,才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不應該啊,自己從小到大都是非常樂天派的性格,怎麽會因為一個書裏面的角色而變得多愁善感呢?商恬心裏唾棄自己,他現在該幹的事就是陪伴大佬度過人生最後的日子,盡力完成他的心願,然後美滋滋地繼承遺産成為富翁。
游艇,私人飛機,豪華別墅,限量版跑車......
想想還是非常香的。
而且這些都是孟澤懸給的。
淚意突然充滿眼眶,商恬鼻子一酸,伸出手狠狠抱住了男人的腰:“嗚嗚嗚嗚嗚——”
孟澤懸的睡眠一向不好,這次是因為樊忱開的感冒藥藥力過猛,才讓他難得地睡了個好覺。
就在他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時候,耳邊傳來像小動物一樣哼哼唧唧的聲音。
等孟澤懸徹底清醒過來,就看到商恬正趴在自己的身上,兩只手緊緊箍着自己的腰,毛茸茸的後腦勺輕輕顫動,此刻正小聲地抽泣着。
他又被人欺負了嗎?孟澤懸有點茫然,還是——因為自己生病了?
孟澤懸上一次哭,還是因為爺爺的離世,那時候的他還沒有徹底處于感情封閉狀态,能夠明顯地體會到那種因為某個人而情緒波動的感覺,當時自己會哭是因為舍不得爺爺離開,而商恬哭也是因為怕自己離開嗎?
朱伯和樊忱都說過一句話,那就是——商恬喜歡你。
孟澤懸面無表情地抿唇,看來商恬确實很喜歡自己,喜歡到了因為自己生病而偷偷哭泣的程度。
心跳陡然加快,異樣而陌生的情緒充斥心尖,孟澤懸雖然在感情方面并不精通,但他知道現在的自己是愉悅的——因為商恬。
可能是因為大佬的胸膛異常舒服,商恬趴着趴着竟然睡着了,等他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孟澤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眼睛裏照舊沒有什麽情緒,但商恬太了解大佬的潔癖有多嚴重了,此刻可能心裏已經非常嫌棄他睡覺流了口水這件事。
“啊,您醒啦?”商恬立馬坐起來,心虛地将那片口水漬用被子遮了遮,“怎麽樣?餓了麽?我記得我回來的時候朱伯正在熬湯。”
孟澤懸搖了下頭,聽到商恬的肚子悄咪咪叫了一聲之後,又改為點點頭。
商恬體貼地将男人扶了起來,還小心地避開了受傷的那只手,“那我們去吃飯吧。”
忙前忙後整整三天,孟澤懸的病徹底好了,樊忱診斷之後賤嗖嗖地說大戰三百回合都沒問題。
商恬沒有注意聽樊忱的調侃,他看着大佬年輕力壯精神抖擻的樣子,非常憂心一件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回光返照?
但還沒等他胡思亂想出個所以然來,桑林一個電話打過來,和他約定好了去S市的時間。
S市是姚正馨的家鄉,也是原主從小生活的地方,商恬下飛機的時候正巧趕上下大雨,等他跑到與桑林約定好的地方的時候,整個人淋成了一個落湯雞。
“小恬?”桑林遠遠地朝着他招了下手,看到商恬的狼狽樣子,眉毛蹙起來,“怎麽不帶傘?太久沒回來了,連S市的天氣都忘記了?”
商恬從便利店買了條幹毛巾,胡亂地擦了一下:“早就忘了,咱們抓緊時間,你還記得那個人的地址嗎?”
桑林無奈一笑:“記得,你和我說過一遍我就記住了,還好你有我這個朋友。”
商恬敷衍道:“對呀,林林最好了。”
按照桑林所說,兩個人先是乘了将近一個小時的公交車,然後又徒步行走了半小時才找到一個叫做春作街的地方。
這裏應該是舊城區,居民樓的牆壁已經變得斑駁,剛剛下過雨的街道泥濘不堪,就連路燈都已經奄奄一息不太亮了。
商恬不小心踩到了泥坑,一臉心疼地看着自己新買的鞋,少爺病犯了,“還有多遠才能到?我累死了。”
桑林仔細地看了看門牌,伸手指了一下:“喏,就是那家,當時你還和我說那家人姓朱,長得像個殺豬的屠夫一樣超級兇。”
商恬頓時有點緊張,擡手輕輕地敲了下門。
人在沒錢和有錢的時候,會受到截然不同的待遇,原主之前沒有錢替姚正馨還債,肯定沒少被這朱姓大哥兇,眼下搖身一變成了手握幾十萬巨款的有錢人,待遇就又不一樣了。
聽聞商恬是來贖回姚正馨骨灰的,朱大哥非常友好地咧嘴笑了笑,雖然他笑起來比板着臉的時候還可怕。
但商恬還是覺得這大哥是個非常不錯的人——時隔這麽多年,在這個物價瘋漲的年代,贖金的利息竟然是不變的。
“還完你媽媽欠的錢,小夥子以後好好生活吧,”朱大哥用手拍了商恬一下,差點把他拍一跟頭,“要不要跟大哥學殺豬啊?”
商恬笑着說不用了,和朱大哥告別之後,兩個人原路返回。
将姚正馨的骨灰盒裝到背包裏,商恬的心終于踏實了下來。
這下不用擔心三更半夜再被姚正馨的哭聲吓醒了。
“還是要跟你說聲謝謝,”商恬扭過頭,“如果沒有你,我媽媽的骨灰可能就找不回來了。”
桑林佯裝不太高興:“說什麽呢,咱倆是什麽關系,你跟我不用說這些。”
商恬勾了下唇角,目的達到了,他也不用勉強自己與桑林勾肩搭背,他轉過身,眼裏露出嘲諷之色:“咱倆是什麽關系,這句話你總跟我說,也正因為這樣,我将全部的心事都告訴了你,也就成為了被你捏住把柄然後随意利用的人。”
桑林顯然沒有預料到商恬會突然說這些,臉色僵了僵。
“之前是你讓狗仔偷拍我和賀扉,你明明知道賀扉最恨被人知道自己的性向,是你故意引導我踩雷,害得我丢了所有的工作,”商恬一眨不眨地盯着桑林,懶洋洋地嘆了口氣,“以前的我好傻啊,被你當成墊腳石都不知道。”
桑林抿了下唇,臉上露出惱意:“你現在突然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商恬繼續道:“後來你成功勾搭上了賀扉,還在我面前裝白蓮花,可真是把我惡心壞了。對了,你就不好奇你和賀扉那麽小心翼翼,怎麽還是被狗仔拍到了嗎?”
桑林繃着臉沒說話。
“當然也是我找的呀,”商恬笑起來,“不過你不用感謝我,這次的熱度是你憑本事自己掙來的,怎麽樣?高不高興?”
“商恬,”桑林的臉色終于沉了下來,眼神變得陰毒,“就算你知道了這些事又能怎麽樣,就算沒有了賀扉,我還可以找下一個靠山,但是你呢?你就這麽有恃無恐嗎?你就不怕你媽媽的那些龌龊事沒曝光?”
商恬無所謂:“我還真不怕,我媽媽的事情你随意,如果曝光這件事能讓你在黑紅的道路越走越遠的話,我沒意見。”
“你!”桑林以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盯着商恬,“你是不是瘋了?你這種出身沒了工作還能幹什麽?你這種性格難道還會有人會包.養你?”
商恬看着桑林逐漸失控的表情,突然沒了耐心,車轱辘話說來說去已經沒意義了。
“咱們就到這兒吧,桑林,你以後好自為之。”說完,轉身便走。
眼睜睜地看着商恬越走越遠,桑林慢慢意識到對方可能早就發現了自己的所作所為,暫時将他穩住只是為了通過他取回姚正馨的骨灰。
嗬,這小崽子還真是聰明了不少。
桑林冷笑一聲,心裏起初的慌亂已經被壓了下去。
他前段時間歷經千辛萬苦找到了一種稀罕的金瓜貢茶,然後讓人在幾個著名茶商那裏放出茶在自己手裏的消息,只要這個消息傳到牧老爺子的耳朵裏,他就不信牧呈不會買他這個面子。
桑林拿出手機,正準備再找幾個茶商,就被鋪天蓋地的消息淹沒了。
首先是《獵風》劇組的聲明,原本屬于桑林的角色更換為祝羲和,與桑林的合約問題會很快解決。
這個舉動無疑坐實了之前的傳聞,桑林的微博已經被口水和謾罵全部占領,脫粉現象非常嚴重。
然後便是J哥的語音轟炸。
賀扉因為故意傷害罪被拘留,由于孟家的施壓即将要面臨牢獄之災,賀永值積攢了一肚子的火,終于還是撒到了桑林的頭上。
“賀老總本來就對同性戀深惡痛絕,你這是撞在槍口上了啊,”J哥忍不住哀嚎,“賀老總不敢和孟氏抗衡,只好拿你撒氣了,把你手裏的全部通告都給撤了!公司高層已經開過會了,你怕是……怕是要被掃地出門了啊!”
桑林愣在原地。
這個場景為什麽這麽似曾相識?
工作停滞,身處被罵的輿論中心,之前的努力全部打了水漂……這不就是商恬剛剛經歷過的嗎?
他不信自己會功虧一篑,他雙手發抖地拿出手機,直接給牧呈打了過去。
可一連打了三次,牧呈都沒有接,似乎是用行動來嘲笑他的天真和無能。
“轟隆隆——”雨再次下了起來,桑林在雨裏晃了晃。
商恬和桑林分開之後,其實就有點後悔。
自己身陷人生地不熟的偏僻舊城,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應該等離開S市再撕破臉才對。
商恬嘆了口氣,一邊撐着傘一邊看手機導航,稀裏糊塗地走了半小時之後,他猛然發現自己迷路了。
周圍的建築物變得不熟悉起來,就連手機信號突然變得很差。
正懵逼着,商恬突然隐約聽到中年男人罵罵咧咧的打罵聲,那聲音聽起來怒氣沖沖,距離他不過幾十米的距離。
“小兔崽子你膽子倒是不小!”
“你覺得你能跑得過我嗎?不知天高地厚!”
“沒有我們老板養着你,你早就已經餓死在大街上了!不知好歹的玩意兒!”
商恬向來喜歡看熱鬧,他前行的腳步一頓,繞到街道的另一端,踮着腳開始瞧。
只見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兒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跑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腳上有傷,跑幾步就要狠狠地朝旁邊崴一下,難得他年紀那麽小還這麽能忍疼,小臉冷冰冰地板着,像個沒有痛感的木頭人。
很快那個中年男人便追了上來,商恬原本以為是某個脾氣不好的大叔在教訓晚輩,但他看了一會兒發現并不是這麽回事。
那個中年男人的表情愈發兇狠,随手抄起腳邊的半塊磚頭便牟足勁扔了出去,那架勢明明是想要那個小孩兒的命。
磚頭沒有砸中小孩兒的後腦勺,但也“砰”一聲砸到了對方的肩膀,原本面無表情的小孩兒終于痛得咧了下嘴,經不住得向前踉跄半步。
商恬雖然對人類幼崽無感,但是面對這種程度的以大欺小他還是非常看不下去的。
他壓低嗓子低吼了一聲,趁着中年男人的注意力暫時被轉移後,飛快地繞到男人的身後,拿起不知誰家裝修完剩下的廢木料,二話不說地砸了上去:“對一個小孩兒下那麽狠的手,你是個什麽品種的人渣?”
原本沉寂的天空再次雷聲陣陣,傾盆大雨說下就下,商恬趁着中年男人趴倒在地,視線受阻,連踢帶踹地将人好一頓收拾。
直到對方嗷嗷慘叫的聲音似乎要把人招來了,他才意猶未盡地選擇作罷,轉身沖進了雨裏。
大雨越下越大,商恬已經被徹底淋透了,他伸手摸了一把眼睛上的雨水,躲進了一棟看起來已經荒廢的舊樓裏。
這棟舊樓裏可能曾是某些流浪漢的栖身之所,髒兮兮的水泥上鋪上一疊疊廢舊報紙,牆角還零星地丢着幾個塑料袋和飲料瓶。
商恬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雨,想着等雨下完再走也不遲,便挨着牆根兒往下一蹲,打算暫時休息一下。
手機也被淋濕了,商恬從背包裏翻出幸存的紙巾,認認真真地将手機擦幹淨,試了一下還好可以正常使用。
也不知道剛剛那個小孩兒有沒有跑掉,商恬一邊擺弄手機一邊想,他現在是不是應該直接報警?看那架勢,那小孩兒很有可能是被拐賣過來的,逃跑未遂後要是再被捉回去,肯定少不了一頓毒打。
商恬正準備按下報警電話,耳邊突然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那動靜就像是受傷的小動物吓得渾身瑟瑟發抖,不斷地想要把自己藏起來。
難道是野貓?
商恬站了起來,循着聲音找過去,嘴裏還小聲地學着貓叫:“喵?喵喵喵?”
然而事實并不如商恬所想,正在往廢舊紙殼子裏鑽的不是野貓,而是那個剛剛被中年男人追着打的小孩兒。
剛才因為距離遠看不清,眼下距離小孩兒不過一米的距離,商恬這才看清對方的身體有多麽的瘦小。
其他同齡小孩兒臉上都帶着肉嘟嘟的嬰兒肥,而他卻瘦骨嶙峋,臉頰甚至是向裏凹陷的,裸露在外的皮膚遍布着青紫,顯然是之前沒少挨揍。
似乎是感受到陌生人的靠近,小孩兒像是受了驚一樣顫抖起來,向裏鑽的動作也變得更加迅速,看起來愈發像一只流浪在外受盡折磨的小野貓。
“剛剛是我救了你,”商恬不會哄小孩兒,語氣有些幹巴巴的,“你不用怕我。”
小孩兒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執着地往裏面鑽,直到整個人被廢舊的紙殼完全遮蓋住,才小心翼翼地蜷縮了起來,不動了。
商恬與那一堆紙殼子面面相觑半晌,覺得有點頭疼。
再一次拿起手機準備報警,商恬又突然意識到報警的話需要說出自己具體的位置,這就有點為難他了。
眼下只能等待雨停,出去找個熱心市民幫他報警了。
商恬嘆口氣,再次回到牆根兒蹲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商恬因為無所事事而有些犯困了,腦袋小雞啄米一樣一點點的,身體向後一靠滑坐了下去。
半夢半醒之間,原書的破作者詐屍一樣的聲音再次出現了:甜寶貝!告訴你個不幸的消息?
商恬:???
破作者:這個劇情線吧可能會與原本的設定有些偏差。
商恬心裏暗道一聲不好:什麽叫有些偏差?
破作者腼腆一笑:就是劇情線亂掉了啦,就你剛剛救的那個小孩兒,是孟澤懸的小時候......
商恬花了一分鐘時間才參透這個破作者的話是什麽意思,當場匪夷所思地驚醒了過來。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腳發呆,然後不信邪地猛地站了起來,快步走到那堆破紙殼前,輕手輕腳地将小孩兒從裏面刨了出來。
小孩兒可能是淋了雨受了涼,此刻正發着高燒,整個人像一只煮熟的蝦子緊緊地團成一團,眼睛緊閉,呼吸粗重,臉頰上浮現出異樣的紅暈。
商恬仔仔細細地觀察小孩兒的臉,可能是因為和孟澤懸的年紀相差太大,而且小孩兒臉上還布滿了髒污,暫時看不出來有什麽相似的地方。
于是他輕輕地掰開了小孩兒的手心,然後看到了那枚小小的痣,和孟澤懸手心的那枚一模一樣。
商恬:“......”
所以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他不僅要陪伴孟澤懸度過他人生的最後一段時光,還要把小時候的大佬撫養成人?
小孩兒因為身體太難受了,時不時輕輕抽動一下,原本緊緊抿着的嘴巴稍稍張開,無意識地發出細碎的悶哼。
商恬無暇在想太多,抱起小孩兒就朝外走去。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