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原桓榷的十六歲生日是江鶴給他過的。

江鶴自己是個沒什麽儀式感的無趣大人,但他養着的小朋友才剛剛成年,江鶴還是難得認真了一次,提前給原桓榷買好了禮物,還訂了一個很大很浮誇的蛋糕,就在原桓榷房間裏,非常突兀,原桓榷看到的時候都有點呆滞。

“生日快樂,臭小鬼。”

江鶴輕輕伸出手指刮了一抹奶油蹭到原桓榷鼻尖。

“謝謝哥。”原桓榷癟了癟嘴,鼻子有點酸。

他自從職業打游戲之後,和家裏人鬧的比較不愉快,就基本上沒怎麽回過家,更別說有人給他過生日了,原桓榷對這種稍有溫馨趨向的日子都感到非常迷茫和無助,畢竟人是很難在沒有支持的道路上走的堅定穩固的,他越是背負着壓力,雙腳就越被荊棘刺得深。

但江鶴願意從神壇下來,牽起了自己滿是血污的手。

“拆開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是一個定制版的鍵盤。

江鶴拍了拍原桓榷的肩:“長大一歲了,要越打越厲害。”

“好!”

後來的生日,江鶴就不會再買這麽大的蛋糕了,一整個基地的人上上下下都分到了,還是剩了好大一塊,後面的幾年他只買夠兩個人吃的蛋糕,十二點的時候敲開原桓榷的房門,擡擡下巴對他說第一聲生日快樂,十六歲、十七歲、十八歲,江鶴是親眼一年一年看着起初腼腆的小男孩長得高大俊朗。

江鶴吸完最後一口煙,手裏的打火機一下一下被扣動出響聲,他伸出舌頭抵了抵內槽牙,用微苦的舌尖黏住煙頭,口腔裏幾乎要溢出來的尼古丁氣息讓他大腦微微發麻,他很少再回憶以前的事情了。最開始的一年江鶴還特別想問到一個原因,全聯盟矚目FB傳奇般的風聲鶴榷拿下那年全球總決賽的冠軍,可誰知半路就自行瓦解。

江鶴比誰都要感到唏噓。

所以他是非常不擅長對付原桓榷的,特別是對方掏出一顆熱忱忱的心髒,訴說着喜歡的時候,江鶴總能保持清醒的頭腦——

去他媽的清醒。

“鶴哥,馬上要訓練了,你幹嘛去?”

“有事。”

江鶴是問夏天要到的原桓榷目前拍攝的所在地以及酒店房間號,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坐高鐵趕過去也只能勉強踩着點到,而且江鶴還買了個小蛋糕。

他一路雷厲風行,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坐在了去找原桓榷的高鐵上,江鶴什麽都沒仔細想,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思容不得細想。

原桓榷可能是感受到了江鶴後來幾天的冷漠,估計心裏頭也在偷偷泛委屈,明天就過生日了,再沒跟江鶴說過一句想要他陪自己過生日的話,就連拍攝要一直拍到生日當天的淩晨,也沒告訴江鶴。

好他媽像個傻逼。

江鶴站在原桓榷房門口的走廊上,一邊抽煙一邊強忍着想立馬轉身回去的沖動。

他一想到原桓榷大晚上拍完東西回來,回到空無一人的酒店跟自己說生日快樂,就有點心軟。

他媽的,來都來了,等着吧。

誰讓原桓榷才是祖宗呢。

十二月二十七日淩晨十二點五十六,電梯門開了。

江鶴順着聲音望過去,跟原桓榷疲倦沮喪的目光撞了個正着,他親眼看見原桓榷眸底的困倦被驚喜清掃,眼尾随着情緒的波動而揚起,走出電梯的步子都有點踉跄。

“哥?”

“媽的,傻逼。”江鶴罵道。

“你怎麽來了?”

他聲音特別興奮,直接撲到了江鶴面前,讓江鶴有點赧然,梗了梗脖子,把聲音壓低,裝酷道:“生日快樂。”

還沒反應過來,江鶴就被一個結實的懷抱緊緊抱住,他抱的特別用力,擠的江鶴鼻翼間全是原桓榷身上淡淡的、溫熱的氣味。

“謝謝,我好開心。”原桓榷說,他手臂又收了收力,緊緊抱着江鶴,說:“我真的很開心。”

世間所有的溫柔在心髒間如春宴綻放,鋪滿了一路柔軟,貼着最溫熱的心髒,挽住風,挽住雨。

“你抱夠了沒?”

原桓榷用臉頰蹭了蹭江鶴細軟的頭發:“沒有…”

江鶴聲音微微強硬:“趕緊松手,老子腳都站麻了。”

原桓榷這才把他松開,笑眼盈盈看着江鶴。江鶴把剛剛抽的煙頭如數丢進垃圾桶裏,跟着原桓榷進了酒店房間裏。

“奶油都被撞歪了。”

“好漂亮。”

小巧的草莓蛋糕上面的奶油被撞得有點狼狽,但原桓榷掏出手機左拍右拍了好多張,才插上蠟燭。

燭黃的光晃動搖曳着,原桓榷笑着看了江鶴一眼,雙手合緊,默聲許了一個願。

“好了,陪你過完生日了,我走了。”

原桓榷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這麽晚了你去哪啊?”

“再開一間房啊。”

原桓榷眨了眨眼:“已經沒有房了。”

江鶴質疑道:“不可能吧。”

“真的沒有了,劇組工作人員特別多,這一個酒店都住不下。”原桓榷說的跟真的似的,“你跟我住一晚吧哥,我多帶了一套睡衣。”

“行。”

看到江鶴坐下,原桓榷又繼續美滋滋吃着蛋糕。

“哥,你怎麽突然來了呀?”

“路過。”

“那你給我買禮物了嗎?”

“沒,過兩天給你補上。”

其實是早就已經買了,因為江鶴來的太急,忘記帶上了,但他怎麽可能會承認這件事。

“沒關系,你來了我就已經非常開心了。”原桓榷笑容明媚,眸子裏落下細細碎碎好多亮晶晶。

“拿套睡衣給我,我先去洗澡了,困死了。”

原桓榷的睡衣長了一大截,江鶴洗完澡出來,套着松松垮垮的簡單居家睡衣,整個人纖瘦地裹在格子睡衣裏,臉頰被熱粥熏得紅紅的,看起來鋒利的芒收了不少,說話也放松了許多,率先滾到床上:“真他媽困。”

原桓榷克制着目光不去望向江鶴纖白的手腕,他翻出另一套同款式的睡衣,紅着臉說:“我,我去洗澡了。”

江鶴正趴在床上玩游戲,沒空搭理他。

原桓榷洗完澡出來,江鶴剛打完一局,手臂撐的有些發麻,他翻了個身,才發現原桓榷上半身什麽都沒穿,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就出現在江鶴面前了。

原洹榷身材很好,身體優越的線條在明晃晃的燈光下格外漂亮,腹肌線條沒在平整的灰色格子褲頭,江鶴似乎被吓到了一下,微微挑開目光,後知後覺察覺到自己這幅手足無措的樣子有點丢人,于是假裝咳嗽了兩聲,罵道:“搔首弄姿的,你不冷啊?”

原桓榷委屈道:“剛剛睡衣掉地上打濕了。”

原洹榷又翻出一件打底短袖,三下五除二把短袖給套到了身上,拉起腰的時候露出來一大片健壯漂亮的腹肌,江鶴強裝鎮定地挪開視線。

“居然他媽的還有腹肌…”

這話一說完,江鶴就明晃晃看見原洹榷的臉飛快紅了,就連肩膀都忍不住一起泛起了可愛粉紅色,江鶴自己也是個臉皮薄的,見着對面少年如此純情的模樣,臉也輕輕發麻。

這是間大床房,江鶴躺在床中間,他擡起腳趾尖對原桓榷示意道:“你去睡沙發。”

“夠睡的。”原桓榷死皮賴臉爬到床上,擠着江鶴,“這麽冷,睡沙發會感冒的。”

滾燙灼熱的少年身體讓江鶴往窗邊一縮,防備道:“空調開高點不就行了嗎?”

“我上次在基地也是跟你一起睡的呀…”

“那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你現在圖謀不軌。”

“我上次也圖謀不軌,有別的心思。”

江鶴被他一噎:“但是現在我知道了。”

原桓榷往前湊了湊,高大的身軀擋住床頭的暖黃燈光,跟江鶴湊的極近。原洹榷長着一雙漂亮的狗狗眼,濕漉漉泛着委屈意味盯着自己的時候像極了粉絲們很愛讨論的那類小奶狗,江鶴被他盯得有些赧然。

“哥,我今天過生日哎。”

江鶴稍稍松動。

“睡沙發好冷,上次感冒特別難受,我不想再感冒了。”

原桓榷盯着江鶴,又接着說:

“我會乖乖睡覺的,不會煩你的。”

半晌,江鶴微微颔首,把半邊床讓給了原桓榷。

江鶴正在玩手游的絕地求生,原桓榷湊過去趴着想看他操作,正好有人拉江鶴進房間打游戲,是一個粉色圖标的女孩,原桓榷挑了挑眉。

江鶴看了一眼備注,是周暄。

“哥,這是誰啊?”

江鶴清了清嗓子:“沒誰,幹嘛?”

他斜了原桓榷一眼,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必要要瞞着他。

見江鶴沒反應,周暄又拉了他一次,她給江鶴發了條語音,江鶴退出游戲,回到微信界面,遲遲沒點開聽。

“怎麽不聽啊?”

原桓榷瞥了一眼備注,酸溜溜道。

江鶴輕觸屏幕,把語音放了出來。

“江鶴,你現在有空帶我嘛?”

“我一進去就死了,好難玩…”

是個溫柔的小女生的聲音,柔柔叫着江鶴的名字,可讓原桓榷一陣酸。

“怎麽不去帶人家?當職業選手還是方便的啊,打個游戲還能帶着妹子一起玩。”

江鶴瞥了他一眼:“你幹嘛?”

原桓榷氣鼓鼓:“吃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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