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偏差

不殺随遇便請不到山龍隐秀相助,天羅子卻松了口氣,恰逢玄滅前來,直言可代為殺掉玄嚣,天羅子下意識望向自家師父。說太歲卻任他眼巴巴的望着,轉身沉默不語,天羅子暗嘆,将用蘇銀水制成利刃可殺死森獄皇子的訊息告知。

玄滅走後,天羅子小心翼翼的問道:“師父,我将殺玄嚣的方法說出,到底是對還是不對?”說太歲轉身:“很多時候思考問題,不是從對或不對出發,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得來意外的誇贊,天羅子這才打起幾分精神:“師父,難得聽你誇我,那我有什麽獎勵嗎?”“沒有。”意料之中的回答,天羅子也不失望,“那我接下來該如何?”“去找千玉屑。”

說太歲躍上羽駁,天羅子正要上馬,羽駁一動将少年摔下馬來,“你走着去。”天羅子仰頭看向馬上的人:“師父,玉心窩很遠的。”“那又如何?”天羅子淺嘆,不知自家師父又怎樣了,“不如何,師父,你慢點走嘛。”

路上,天羅子瞟着說太歲的臉色:“師父,為何你總是要我去尋千玉屑?你好似很信任他?上次我脫出玄嚣之手,聽聞他說要為你備茶宴,是什麽意思?是你與他私約嗎?”

說太歲八風不動:“他是閻王為你指派的師父,你去尋他理所當然,我與他同為閻王麾下,自然信任,我與他的私交,與你無關。”不知為何,天羅子隐約覺得自己心裏有點酸:“師父你雖陪我漂泊,卻有很多朋友,若葉央措,還有千玉屑,甚至苦境還有柳峰翠和北狗,你幾時也像待他們那樣坦誠的對待我呢?”

說太歲看向他:“你又有何怨言?”天羅子垂眸,遮住眼底的企盼:“也不是怨言啦,只是覺得師父你重要的人很多,我這個徒弟,在你心裏,排在什麽樣的位置呢?我只有師父你一人,沒有朋友,我的眼裏心裏,都只有師父你。”

直白的話語,讓說太歲的背影一僵,只是天羅子卻不曾看見,“你還年少,日後自然也會遇到許多人,許多事,自然也會交到朋友,甚至,你所愛之人。除了若葉央措,我不敢自稱自己是其他人的朋友,包括千玉屑。恩怨利益甚至立場,皆是友情大忌,我從來,都是一個玈人。”

天羅子抿起唇角:“不是的,師父!你還有天羅子啊,我會一直陪在師父你的身邊,我才不稀罕什麽愛人朋友,我只要有師父你就夠了。就算以後,我真的交到朋友,我也絕對絕對不會離開師父!”

似約定,似承諾,少年的語氣十分堅定,說太歲心下微動,眼中的動搖一閃而過,“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我不可能一直陪你,你這份依賴,将會随着你增長的閱歷而變淡,你将來一定會遇到要一心守護之人。”

少年倔強的反駁:“才不會!雖然現在是師父你守護我,但以後,我一定會變得跟師父你一樣強,強到足以與師父你并肩而行,我也可以守護師父你,不管現在還是将來,我要守護的人,永遠只得師父你一個!”

羽駁驀然停下,說太歲在馬上神情難測:“日後,這樣的話不必再提。”天羅子不解:“為什麽?你怎樣了師父?”說太歲勒緊了缰繩,勒得羽駁擡首嘶鳴他方才驚覺,“無事,你的人生還很長,不可輕言,走吧。”

天羅子看着前方馬上之人的背影,喃喃:“再長的人生,也是因為有師父你啊。”說太歲不敢回頭去看眼神灼灼的少年,那眼神,讓他慌亂。面對千軍萬馬也臨危不懼的人,只因一個眼神而險些潰不成軍。

天羅子對他的依賴,确實非比尋常,原本亦師亦父的感情,卻好像有了些許偏差,但這是不允許的。他只是承接閻王密令而已,天羅子不過是他的任務、責任而已,但多年的相處,感情難以割舍的,非是天羅子一個人。

自那日天羅子昏睡時說出那句喜歡之後,似乎一切都變了樣,他越來越容易心亂,越來越壓制不住自己收起來的多餘的那三分感情。這一點多餘,正在慢慢侵占他的理智,他卻毫無反擊之力,他的心,終有一日,會淪陷。

為避免這件事發生,他必須盡快讓天羅子成長,只要他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遇到更多的人,也許,那份相依為命的依賴,就會漸漸變淡。直至最後,他也不必再為此煎熬,天羅子的感情純淨,不該因為自己的私心而被誤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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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玉心窩,千玉屑有些詫異:“真是少見,你竟然一個人前來,是來兌現賭約的嗎?”說太歲下馬:“天羅子在後面。”千玉屑惬意的喝着小童泡的茶:“我就說,你一心都挂在他身上,怎會有時間來找我閑聊。”

說太歲看向他,眼中有幾分淩厲:“不要再用這般語氣說無關緊要之事。”千玉屑難得愣了愣,而後輕笑:“哎呀,我只是好心提醒你,這個包袱,你背不了一輩子,你要有所覺悟才是。”

說太歲凝眸:“我明白,你不必多言,他不是包袱,他的成長,比我想象中還要快。”“是啊,快得你措手不及,還未來得及真正放下是嗎?”“千玉屑,我說過了,你不必多言。”

天羅子氣喘籲籲的到玉心窩時,說太歲站在花樹旁靜默不語,千玉屑含笑飲着熱茶,他輕咳兩聲,試圖引起觀花之人的注意:“國相師父,我又來叨擾了。”千玉屑笑意不減:“你既然肯喚我一聲師父,又談何叨擾,你這般聰穎,有你做徒弟,必然很有意思。”

天羅子立即擺手:“我是師父的徒弟,拜兩個師父不太好,你是天羅子長輩,你的教導我聽從是自然。”他将神思所提要求盡數告知,千玉屑眼中玄機暗藏,擡手招呼他:“你附耳來,我教你如何應對山龍隐秀。”

言罷,天羅子展眉一笑:“國相師父所指點,我會盡力一試,請。”說太歲随他一同動身,千玉屑若有所思道:“天羅子确實成長得很快,但他看你的眼神也變了,望你真如你所言,拿得起放得下,只是我現在好奇,你到底是哪一種舍不得。”說太歲沒有回頭:“你又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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