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惡意

尤西斯大口喘着氣，看着身邊還沒從呆滞狀況中抽離的馬奇亞斯。

兩人此時正坐在貴族區一座廢棄民宅中，暫時擺脫了軍部機甲們的追捕。

把馬奇亞斯從機甲槍口下救出來實屬不易，多虧了那臺橙色的機甲制造了死角，尤西斯才能找到機會把他帶走。

馬奇亞斯對誰救他，怎麽救的毫不在意，他的視線始終游離在遠處，一言不發。

沒想到剛和少女定下約定，就立刻要履行約定的內容了——尤西斯感到頭疼。

“那個機甲，後續回收不用擔心，想要內核的話也可以給你。”估計對方聽不進去，尤西斯還是善意的提醒了一下。

“有可聯絡的人嗎？我讓他送你回去。”認真詢問了一句，還是沒有反應。

尤西斯一股怒火竄了上來，扯起對方的衣領“如果不是你随随便便跑到貴族區來，她怎麽會死？她已經準備好了在貴族區能自由行動的衣服，又有我護着她，差一點就能平安出去了！！如果不是你……”

馬奇亞斯這才把目光聚焦在尤西斯身上，低聲開了口“……我沒能說出來。”

尤西斯以為馬奇亞斯會因為憤怒和悲傷向他發洩，可是他沒有，他的身體發冷，眼神空洞，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自言自語一般用着很小的聲音低喃着。

“[如果你喜歡她，那麽一切身份，種族之類的障礙，都只是你給自己的膽小無能找的借口]你說過這樣的話吧？”

“…我很高興哦。”馬奇亞斯的聲音有氣無力“成功襲擊了拍賣會，又測試了米莉亞姆，這份喜悅想告訴她……連同自己的心情一起。”

“可是她卻不見了…”

“……”尤西斯松開了扯緊的衣領。

“我是機甲的制作者，所以知道，她對主人有依賴感這件事。”馬奇亞斯灰色的眼睛裏看不到光“…為什麽機甲們總是要接受這種命運。”

“…為什麽…沒能說出來！”馬奇亞斯咬着牙一拳狠狠的砸在牆壁上，力道讓牆壁顫動了一下，他低下了頭，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尤西斯沉默望向馬奇亞斯——這個人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信仰，那種堅定的目光，怕是以後都看不到了吧。

“雖然不知道你救我有何企圖，不過還是謝謝了。”馬奇亞斯掏出手上的終端劃了幾下，便又變成了半死不活的狀态。

“我不想欠貴族的情，作為交換我告訴你一個我知道的情報。”馬奇亞斯靠在牆壁上有些艱難的輕聲開了口“你跟那個CE21002一起行動吧，要小心他。”

“什麽？”尤西斯皺起了眉頭“怎麽說？”

“黎因·施瓦澤，在制作CE21002的時候，帶着惡意。”馬奇亞斯說道。

“黎因·施瓦澤在成為貴族派機甲制作師之前，是反抗聯盟的首領這件事你應該也知道吧。他本身就是平民基因進化種，無論做出多厲害的機甲，貴族派的人也無法真正相信他。”

“貴族派們為了讓他為貴族們效忠，還特地把他過繼給了施瓦澤家，讓他成為名義上貴族的一員。”

“矛盾越來越有激化的趨勢，尤其是他研究的量産ETE系列，曾被大規模使用于鎮壓平民。在那之後黎因修改了ETE系列的程式，使得這個系列的機甲無法傷害平民，這做法讓貴族派們遭受了慘重的損失，他們銷毀了ETE系列幾乎所有機體，導致黎因多年研究成果付之一炬。”

“然後在這個前提下，CE系列的研發開始了。CE系列是單體而不是量産，貴族派們可以盡情在研發過程中監視黎因，研發組的高層甚至對其使用了威脅的手段，要求黎因制作【最強】機甲——CE21002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誕生的。”

“CE21002在制作完成後，完美通過了各種數值上的測試，從測試結果來看，完全能被稱作【帝國最強】，可是過高的性能導致駕駛員無法承受紛紛死亡”馬奇亞斯沉下臉“同是制作者，我能肯定那臺機甲裏埋着比殺死所有駕駛員更深的惡意，只要觸發了鑰匙，惡意就會啓動。”

“現在黎因已經死了，CE21002掌握着帝國最強的力量，總有一天整個帝國都會為黎因這份惡意付出代價。”

聽到馬奇亞斯說出爆炸性的情報，連尤西斯也感到了驚訝，但他并沒有讓自己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只是自然的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雖然還想繼續問你們搶走拍賣會的機甲內核是要幹什麽，尤西斯看着馬奇亞斯一臉頹廢的狀态，恐怕也問不出什麽，便沒有将這個問題問出口。

馬奇亞斯這樣聰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與貴族派撕破臉後果有多嚴重，即便是這樣也要搶走機甲內核，說明這些內核的價值，等同甚至高于這次襲擊所付出的代價。

窗外傳來機甲的聲音，尤西斯打開窗戶，熟悉的銀色機甲停靠在了民宅的院子裏，停穩後，機甲上跳下一個穿着反抗聯盟制服的藍發小女孩。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人類形态的MR00001，這平民派專屬的厲害機甲，本體竟然是這麽小的一個孩子，這讓尤西斯感到有點吃驚。

“是你！！！！”藍發女孩興奮的朝着尤西斯撲了過來“吶，做我的駕駛員嗎？如果當我的駕駛員的話，馬奇亞斯可以随便讓你欺負哦？”

“米莉亞姆…”馬奇亞斯摸摸機甲女孩的頭小聲說“走吧。”

“馬奇亞斯你怎麽了？”米莉亞姆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制作者這樣消沉的樣子，忍不住擔心了起來。

“你就是那個MR00001吧？”尤西斯指着馬奇亞斯對米莉亞姆說“你的制作者…好好照顧他。”

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的米莉亞姆也只能乖乖點頭。

馬奇亞斯回頭看了尤西斯一眼表示感謝，便拉着米莉亞姆到花園裏，被機甲形态的米莉亞姆帶離貴族區域。

尤西斯回到阿爾巴雷亞的時候滿身疲态，客廳終端顯示器上不停播放着貴族派核查平民派恐怖組織成員的消息，這兩天父上兄上和庫洛都在外鎮壓反抗的平民，忙得幾乎都不在家。

坐在沙發上準備休息一下，尤西斯的移動終端卻收到了新的圖像鏈接通訊，尤西斯打開一看，畫面上站着的是滿身是血跡的庫洛。

尤西斯不悅的皺眉，庫洛笑得一臉欠揍，這些血液肯定不會是他的血，多半是清掃反抗聯盟成員的時候留下的平民的血。

“聽說你今天見到了平民派的機甲小妹妹和那個嚴肅的眼鏡小哥？”庫洛遺憾的搖搖頭“這麽好玩的事情，你怎麽能不叫我一起玩呢？”

“哼，有什麽事？”尤西斯想到馬奇亞斯對他說的一番話，看着庫洛，心中變得越發難以信任了起來。

“小少爺聽你的哥哥大人說了沒有，這次軍部打算使用強硬手段了。”

“強硬？”尤西斯嗤笑“軍部讓反抗聯盟的人随意在貴族區內出入，自己的人卻到平民區屠殺平民，這就叫做強硬？”

“這次是下了狠手呢。”庫洛搖了搖頭“帝國上層的老家夥們一起開了個會，一致認為平民和貴族之間的所有紛争，都是基因進化種這個好鬥又不穩定的種族帶來的，所以他們決定把平民區的所有基因進化種全部處死哦？”

“……什……？”雖然尤西斯自己也明白，因為有了基因進化種，平民們才有與貴族們對抗的勇氣。而反抗聯盟的骨幹們也幾乎都是由基因進化種的平民組成的，仍然不能接受。

“真是奇怪啊，明明上次發表會更傷面子，軍部老頭們卻只對這次的事件反應這麽大…”庫洛表示疑惑“你們阿爾巴雷亞家還真夠溫柔的。”

“貴族派老頭們偶爾也會做做正确的決定。”庫洛笑嘻嘻的說“處死所有的基因進化種，不單能斬草除根杜絕後患，還能給平民們大震撼，至少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失去抵抗的意志呢。”

“這和對待畜生有什麽區別？”尤西斯的語氣有些激動“更不要說基因進化種和普通人外觀看上去毫無區別，如果誤殺的話……”

“這個不用擔心”庫洛眨眨眼“秘密武器早就準備好了，小少爺想不想知道很久之前的那次貴族平民的全面戰争中，貴族派是怎麽把基因進化種清理得那麽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