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希望到時她不後悔
噠噠噠的聲音在走廊裏響起。
李老師踏進教室的一瞬間,本來喧鬧的高三一班徹底安靜下來,各種意味不明的視線聚集在李老師的身後,那個孱弱的身影。
沈慈早就收起了剛剛要求李老師道歉的堅決,微微低着頭,盯着腳尖,不發一言。
已近正午的陽光,照射在少女身上,本就容貌出衆的少女腦袋微垂,孤零零的背影在地上拉長,越發顯得可憐。
剛剛還在開着玩笑的男生不由得看得有些呆楞,不僅為剛剛說出的話有些後悔。
其實她就是看着好欺負,也沒有做錯什麽。
察覺到男生明顯的态度變化,數學課代表方芸琪眉頭緊蹙,面露不爽,直接說道,“李老師,不是說了讓沈慈站在國旗下面嗎?她現在難道不過去?”
作為曾經的班花,方芸琪一直對沈慈心懷不滿,甚至幾次漏交沈慈的數學作業。
這次的抄襲,也是她去跟老師報告的。
聽到方芸琪的話語,班裏的女生立刻哄笑一片,滿是惡意地看向沈慈,口中起哄道,“還不趕快站在國旗下面,願賭服輸呦。”
沒有人相信沈慈能夠贏得這個賭博,都覺得她是在自取其辱。
而現在,就是她接受侮辱的時刻。
喧鬧聲中,李老師臉色越來越難看,雙手緊緊地握着,恨不得将指甲掐入手中,恨不得将這些胡鬧的學生全部暴打一頓。
怨恨的目光看向始作俑者方芸琪,李老師咬牙走向講臺,直到在講桌旁邊站定。
沈慈低着頭,踩着緩慢地步子走到第三排靠走廊的位置,目光掃過譏笑着看着她的人。
在衆目睽睽之下,她緩緩地坐在座位上,平靜地翻開數學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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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的嬉笑聲漸漸變小,直到落針可聞。
大家的目光落在沈慈的身上,見其一副要進行下一趟課的準備,這才震驚地扭頭看向站在講臺上的李老師。
李老師捏着手中的課本,簡直想生吃了起哄的方芸琪和讓她如此難堪的沈慈。
努力收回視線,李老師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地說道,“這次的考試是我誤會了沈慈同學。在剛剛的測試中,沈慈同學獲得了滿分的成績,充分證明她完全有實力得到上學期末的考試成績。作為一名老師,我對懷疑沈慈同學的行為,深感歉意,将來一定會引以為戒。”
此話說完,教室內遲遲沒有一點聲音。
許白曉也震驚地看向沈慈,完全不敢相信剛剛的話。
她都已經做好看沈慈笑話的準備,可是現在對方得了滿分?她記得上學期的時候,對方的數學成績明明并不好!
察覺到許白曉的注意,沈慈偏過頭,慢慢地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小聲地道,“別擔心我,我沒事了。”
許白曉愣住,費力地扯出個微笑,“沒事就好。”
聽着許白曉明顯心不在焉的話,沈慈嘴角微微勾起。
讓你驚訝的事情還多着呢。
一直靠在後牆上的梁齊挑挑眉,目光落在第三排的位置上,被陰影遮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
梁齊的同桌姜明坤是付城出了名的富二代,早已經申請好了國外名校的商科,平時在學校吊兒郎當的,向來愛起哄湊熱鬧。
見梁齊看向第三排,姜明坤拉了個長音,“看許白曉呢?昨天有沒有親親?”
梁齊淡淡地瞥了姜明坤一眼,吐出兩個字,“閉嘴。”
姜明坤早就習慣了梁齊悶騷的性格,聳了聳肩,“兄弟可要進展快些,不然到嘴的肉就被搶跑了,我今天還看到有人給她送情書呢。”
梁齊并不答話,随手拿出放在課桌裏的手機,打開游戲界面,“開黑?”
姜明坤眼睛一亮,“馬上,我立刻叫人。”
說完話,姜明坤看向坐在前面幾排的好友,晃了晃手中的手機,後者瞬間領悟到對方的意思。
将幾個人叫齊,姜明坤的視線不經意掃過第三排靠走廊的位置。
如白鷺般白皙的脖頸撞入他的眼中,姜明坤喉結動了動,忍不住說道,“我竟然才發現沈慈真的漂亮極了,怨不得那些女生視她為仇敵。”
“她以前太縮着了,整天低着個腦袋,像個鹌鹑一樣,我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相貌。”
梁齊按游戲的手頓住,眼神閃了閃,“你到底玩不玩?”
姜明坤立刻壓下心中的異樣,“玩玩玩!玩玩玩!我玩!”
玩到一半,姜明坤又忍不住說了句,“我聽班裏的女生說她父母雙亡,目前好像寄居在父親的朋友家。這樣的背景太簡單了,我完全可以沒有任何顧忌的把她哄到手……”
姜明坤話說到一半,就觸及梁齊微微有些冰冷的視線,連忙在唇上做了個拉鏈的動作,可心裏的想法一旦起來,卻怎麽也壓不下去了。
梁齊冷着臉打了幾把游戲,直接将手機扔到書桌裏,“不打了。”
他視線掃過第三排的聲音,冷哼一聲,心裏說了句,“愚不可及。”
在這樣貧富分明的學校,偏偏要做出一副什麽都不用依靠的模樣,被人戲弄也是自找的。
李老師素來高傲,這次當着全班同學的面給最厭惡的人道歉,上課始終處于低氣壓的狀态。
很快,下課的鈴聲響起,李老師直接将手中的黑色水筆扔到講桌上,大步走出教室。
平時早就熱鬧起來的教室完全沒有人動作,大家竊竊私語的聲音響起,目光也時不時地看向沈慈。
梁齊直接拿起體育課用的球鞋,走過沈慈身邊的時候,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裏面滿是厭惡。
沈慈算着數學題的手一頓,咬住嘴唇,眼睛瞬間有淚水溢出。
許白曉憋了一節課的氣才有了緩解的趨勢,輕聲地安慰道,“阿慈,你不要介意,梁齊就是這樣,他任性慣了,可能是覺得他父親比較偏向你。”
整個高三一班,唯一知道沈慈住在梁家的就是許白曉。許白曉曾經親眼看到梁齊父親對沈慈的關心,明顯超過了對兒子的關心。
要是換了原身,自然就信了這個說辭,越發覺得愧疚,不敢妄用梁家的資源。
不過現在換了她。
沈慈看着許白曉,緩緩地點點頭,“小叔畢竟要管那麽多事情,可能不善于表達感情,我會努力給他們兩個人制造彼此了解的機會。”
許白曉一愣。
沈慈不是應該表示遠離梁齊的父親嗎?她現在似乎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沈慈如果真的要主動給兩個人制造機會,必然要多跟兩個人接觸。
想到這裏,許白曉只覺得自己多嘴。
沈慈心裏冷笑了一聲,面上依舊是一臉關心的模樣,似乎恨不得現在就回到梁家。
許白曉咬着牙,恨不得抓花沈慈的臉,可是只能生生地壓下去。
看着許白曉被噎的模樣,沈慈越發的噓寒問暖,說起梁家的事情,更是詢問許白曉如何能夠促進梁家父子的關系,直說得許白曉臉色發白。
她猛地站起身來,壓着怒火道,“阿慈,我有點不舒服,先去下衛生間。”
沈慈點點頭,這才看向還擺放在桌子上的數學課本。
數學老師似乎忘了向校長承認錯誤這件事情了,那麽她就換種方法讓她想起來,希望到時她不後悔。
沈慈随意地擺弄着手中的筆,漫不經心地想着。
等到晚上吃飯的時候,依舊是梁城、梁齊和沈慈三個人。
梁城照例問起這天的事情,“學習怎麽樣?學校裏面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
沈慈咬了咬嘴唇,緩緩地搖了搖頭,“挺好的。”
沈慈向來都害怕他。
梁城見她這個樣子,轉頭問梁齊,聲音明顯沒有了剛才的柔和,“今天怎麽樣?”
梁齊淡淡地看了沈慈一眼,頭也不擡地說道,“沒什麽事情。”
梁城點點頭,這才放下心來。
詢問之後,沈慈始終低着頭,完全沒有說話,始終都是怯懦的模樣。
梁齊越加覺得無趣,将碗筷一放,“我去找同學。”
餐廳越發地安靜。
片刻後,沈慈也站起身來,“叔叔,我……吃飽了。”
得到梁城的回複,沈慈這才快步地走回房間。
她看着留着一個縫隙的門,拿出數學練習題,慢慢地寫起來。
這幾個月,總部那邊沒有決策性的事件,梁城考慮到兩個孩子的情況,選擇留在了付城。
不過每天的文件都需要助理傳真過來。
将餐廳留給阿姨收拾,梁城擡腳走向位于三樓的書房。
在走到三樓拐角處時,梁城蹙起眉,深邃的目光看向二樓不遠處的房間。
似乎有什麽小動物的聲音傳來。
沈慈對動物毛發過敏,梁家從來不讓任何帶毛的動物進來。
梁城擡腳向聲音來源走了兩步,發現這個聲音并不是小動物哼叫的聲音,而沈慈的哭聲。
他在沈慈房門口停住。
壓抑着的嗚咽聲傳來,聲音的主人很明顯在克制,可是卻還是不時溢出。
梁城擡手,将房門推開。
身穿家居服的少女坐在書桌旁,邊寫作業邊輕聲地嗚咽着,明顯受了委屈。
梁城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他雖然和沈慈的父母沒有什麽交情,可容不得別人欺負他護在羽翼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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