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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時就上過生理課，老師一板一眼地講過,自己這會兒發生了什麽變化,蘇星仁心裏很清楚。

注意到的那一瞬間，他第一反應就是趕緊縮成一團,免得被姜旭發現。

他活脫脫像個受驚的小蝦米。

姜旭整個人還籠在他身上，語氣帶笑地逗着他玩，嘴巴上說着要下去拿蠟燭,人卻繞着他轉。

蘇星仁都覺得自己臉太燙，燒得他腦子都要不好使了。

他平常大部分的經歷都花在了讀書刷題上,很少有時間有心情去想這檔子事,偶爾的幾次反應也都會被他忽略過去，一會兒就好了。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今天剛看過漫畫、還是姜旭身上的氣味令他入迷，他越想努力忽略這意外出現的反應，“意外反應”的存在感就越明顯。

蘇星仁只覺得自己又尴尬又心慌又羞恥。

他想極力掩蓋身體情況、又害怕被姜旭“亂戳”的手給發現。

他心裏糾結的厲害，臉上的溫度反而一點點降了下來。

姜旭對此一無所知。

他平常也不是會這麽逗人玩的樣子，前世今生加在一起他都好幾十歲的人了,平常跟兄弟們相處都不會這樣，更不會這麽逗女孩子玩。

這樣難得幼稚一次，他反而興頭大起。

也不知怎麽的，明明最開始只是想着好好護住蘇星仁、讓他生活的開開心心，可越相處、看到蘇星仁因為自己害羞臉紅想遁地的樣子，他就覺得有趣又好玩。

見蘇星仁團成一團，他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戳到哪兒、讓星星癢得縮起來了。

房間裏的窗簾沒拉上，周圍的房子裏也是黑黢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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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亮的月光從玻璃窗戶上透照下來,顯得格外亮，姜旭視力好，又早就适應了昏蒙的光線，見蘇星仁縮在床上不說話，身體微微發抖，心裏也突然覺得不對勁了。

姜旭收了逗人玩的心思，就着月光換了個位置。

蘇星仁整個人都縮在寬大的睡衣裏，月光下的“皮卡丘”團了成團，半張臉都埋在柔軟的被褥裏，因着兩個人的重量、床鋪有些微微下沉，眼睛半閉着，眼睫顫抖得厲害。

“怎麽了？”姜旭吓了一跳，趕緊把人給摟住，“怎麽哭了？”

他心裏急，也顧不得什麽，一用力就把這一團的“皮卡丘”給抱在懷裏。他低下頭，伸手想拉開帽子、好好看看到底是怎麽了。

蘇星仁整個頭都被埋進帽子裏，帽子頂上的兩個尖尖耳朵戳着姜旭的下巴。

他被抱在姜旭懷裏，帽子一拉開，整張臉就被暴露了。

他紅着眼眶，閉着嘴巴搖了搖頭。

冬夜的溫度不高，剛剛鬧了一下又被自己吓了一跳，蘇星仁背後出了汗，這會兒冷靜下來一透風，他就感覺整個背都是涼飕飕的。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冷風，從他脖子裏鑽進去，沾着汗的秋衣就格外的冷。

姜旭好像知道他冷，溫暖寬大的手掌攏了攏他的領口，冷氣瞬間就被阻隔了。

蘇星仁躺在姜旭懷裏，背後抵着一個火熱的胸膛，身上的涼氣好像也就不像是一回事兒。

看，有時候姜旭其實很細心。

他什麽都沒做，姜旭卻能知道他有些冷。

他只是縮在床上，好像也就只有一小會兒沒說話，姜旭就發現他的異常了。

但有時候姜旭又一點也不細心。

他縮起來，姜旭根本就不知道他身上怎麽了。

他什麽也不說，姜旭就不知道他的感情。

“別哭啊，我就想逗你玩。”姜旭一個勁地道歉安慰，“我錯了，星星你別哭。想喜歡哪個女生就喜歡哪個女生，我不問了。”

末了，他還保證一句：“真的！你抽屜裏的東西我也不看了！”

蘇星仁沒說話，癟着嘴巴窩在姜旭懷裏，腦袋耷拉在帽子裏，隔着層毛茸茸的布料靠在姜旭胸口。

耳邊隐隐傳來對方的心跳聲，規律且有力。

而他自己的心跳，雜亂又響亮。

蘇星仁心裏又溫暖又心酸。

姜旭确實是把他放在心上的，不然也不會有那些個細心。

可姜旭這些道歉安慰的話，明晃晃地告訴他：我對你沒那種感情。

只有他一個人懷抱着這樣畸形的感情。

蘇星仁乖乖地躺靠在姜旭懷裏，心裏酸酸脹脹的，心尖像是被人重重捏了一下，可心裏真實的想法又告訴他自己，他眷戀着姜旭的溫暖。

姜旭言辭懇切地做保證，心裏也懊悔自己行為過火、逗過頭了。

蘇星仁從小到大都是乖孩子，見到最多的也就是課本，哪能見過他這麽流/氓的。

他心裏自唾莽撞沖動，低頭一看星星眼淚汪汪的樣子，更覺得自己錯了。

平常跟兄弟們相處，大家夥兒都很糙，相處起來也不走心。

要是有人磕一跤，其他人都還能站邊上狂笑。

平常在武術隊裏，打來打去鬥來鬥去的，就是脫臼了也沒人哭。

他記得有一次，徐思淳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硬是拉着邵玉說要對練。徐思淳技巧好，身體夠靈活，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還是顯得不堪一擊，更別說他一開始就喊話讓邵玉不要客氣、不要防水。

比試以徐思淳手臂脫臼而結束。

那會兒徐思淳賣慘，痛得眼淚都飙出來了，好的那只手指着邵玉，向姜旭控訴對手沒人性。

也不知是不是徐思淳故意演戲、還是真的痛到腦子糊塗，姜旭那時候正扶着他去醫務室，側頭瞥了他一眼，就默默地收回了視線，一路上任他再多話，姜旭都再也沒扭頭看過。

實在是不忍直視。

他那會兒還想着，男孩子掉眼淚像什麽樣子，娘們唧唧的。

可這會兒蘇星仁躺在他懷裏，眼淚汪汪的，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娘。

蘇星仁本來就皮膚白，月光一照更是白皙得有些透亮，耳朵尖還冒着血色，白嫩的耳廓被月光一照、像是透明的，長而濃密的眼睫毛上挂了一滴淚水、打濕的睫毛因重力而微微下垂，精致好看的小鼻尖也泛着粉色。

他嘴唇抿着，像是有點委屈，讓姜旭看了心裏一軟。

掉眼淚的對象換了個人，什麽“娘們唧唧”、什麽“不忍直視”都完全消失，姜旭只覺得星星看着可憐兮兮的，又透着點可愛。

他擡頭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外，趕緊把這怪異又微妙的情緒甩出腦袋。

他怎麽能這麽想星星呢！

姜旭在心裏甩了自己一巴掌：想什麽呢！這種“亵/渎”不該有！

頭頂上的燈閃爍了一下。

倆人間微妙的氣氛被打破，蘇星仁擔心被姜旭看出點什麽，再怎麽眷戀也不該躺着這麽久。

再說了，他一個男孩子掉眼淚，他自己都覺得格外不好意思。

“隐形眼鏡不舒服，”蘇星仁在黑暗中開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一會兒沒說話，嗓子有些啞，“可能剛剛鬧着玩的時候弄到哪裏了。”

他直起身子，不敢看姜旭的眼睛，低頭用手指撐着眼皮，欲蓋彌彰地又補了一句：“剛剛、剛剛可能是被隐形眼鏡弄出眼淚的。”

“哦，”姜旭應了一聲，反應過來說，“哦，你手指先別碰眼睛，我去給你找蠟燭。”

他趕緊起身，沒有多說什麽就下樓了。

像是默認了蘇星仁蹩腳的借口。

蘇星仁也不敢多想，壓着心思就讓這件事過去了。

可能是天氣涼了，不少人都開了空調，所以小區裏一大片的房子都停電了。好在電力局的人來得很快，姜旭拿着手機剛看到官方發來的短信，電就來了。

蘇星仁給姜旭拿習題冊的時候，姜旭低着頭寫試卷，眼睛一下都不帶亂瞄的。

姜旭期中考進一班，不僅跌破了一班同學的眼睛，更是驚訝了全年級的同學。

本來以為他只是人高長得帥，武術好會吸引女同學罷了，學習不好也就沒啥前途，不少人在他進了一班以後心裏還有些不信，等着他月考過後“露出原型”。

可分班後的第一次月考，看到百名榜上排名又進步了的名字，大家這才真的信了。

月考考完，一班全體同學都明顯感覺，滅絕趙對姜旭好像沒有那麽冷漠了。

姜旭這次月考，成績最好的就是滅絕趙的物理，單科班裏排名第二，第一是蘇星仁。

成績出來那天，滅絕趙面色和煦，一直緊緊板着的臉都柔和了好些，喊蘇星仁去辦公室拿試卷的時候，還在全班面前重點表揚了一下姜旭。

蘇星仁也跟着開心，拿試卷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明媚的。

姜旭進步了，那他就可以繼續跟姜旭做同桌了。

趙銳的辦公室在走廊最西側，蘇星仁懷裏抱着試卷，得穿過三班二班才能回教室。

經過二班走廊的時候，他被人叫住了。

趙星上次期中考發揮得不錯，踩着一百名的尾巴進了二班，他就坐在挨着走廊的位置，眼睛瞥見蘇星仁經過，趕緊探出頭把人喊住：“同桌，等一下等一下！”

雖然兩人不在一個班級了，但他一時間還沒改口，平常在走廊碰到也是同桌同桌的喊。

蘇星仁走過去，站在窗口：“怎麽了？”

“給你個好東西！”趙星朝他擠眉弄眼，彎腰從桌肚裏摸了一會兒，拿出個粉嫩的信封塞進蘇星仁的手裏。“嘿嘿，有人托我給你的。”

“給我的？”蘇星仁雙手抱着卷子，看到信封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這意味着什麽，他剛想騰出一只手來看看，就被趙星喊停了。

“別！現在可別看，會有人要害羞的。”趙星朝他眨眼，往教室裏指了一下，笑得暗示意味十足，他拍了拍胸/口，“有什麽需要我傳話的，記得喊我，包叫包到！”

他指得模模糊糊，蘇星仁順着看了一眼，沒看清他到底指誰。

再回頭看到趙星臉上暧昧的笑容，蘇星仁突然間就明白信封裏的是什麽了。

但他還有點懵，沒想通自己怎麽就會被人遞情書了。

在學校裏待了這麽多年，還是他第一次收到情書。

手指捏着的信封一角微微發燙，蘇星仁剛想喊住趙星、想把信還回去，就聽到上課鈴聲響了起來，下節課是滅絕趙的物理課，他還得先去把試卷發了。

趙星已經回了座位，不知道是外面風吹得太冷、還是怕蘇星仁把情書扔回給他，他還順手關了窗。

蘇星仁：“……”

沒有辦法，他只好抱着試卷，帶着信封趕快往教室裏趕。

結果一轉身，他就看到姜旭從廁所那邊出來。

姜旭一下子就看到了他，這會兒正大步朝他走來。

蘇星仁咽了咽口水，捏着信封的手指像是捏了跟火棍，燒得他想立馬丢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