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楚山明

“見過父親大人。”楚山浔跨入門去,對着上首的中年男子恭敬地問安。

男人生得頗是威嚴卻又不失儒雅,雙眸還透着青年人的闖勁和中年的世故,看長相倒同庶長子肖似更多些。

這人便是提刑按察佥事,楚家如今的家主——楚安和。他的官職半高不低,近來山匪作案又多,是以常常要數月才得歸家一次。

“來,兩個丫頭過來,正好今日也碰上了。不用避諱,過來見個禮。”封氏見兒子歸家,笑呵呵地要來引見新人。

瞧着碧樹和福桃兒上前同家主磕了頭,又朝另幾位主子也問了安。

楚安和滿意地看了眼貌不驚人的胖丫頭,朝他母親恭維道:“浔兒過兩年也該到年紀了,母親安排的極是。”

那邊福桃兒行完禮,倏忽間擡首朝左側一瞧,正對上一雙熟悉儒雅的眸子。

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又七上八下地開始亂跳起來。又瞥了眼大奶奶常巧雲,一時間,便似醍醐灌頂般,盡數通透了。

哪有什麽明公子?本來就只有個楚家已成婚的庶長子。福桃兒想到城南小宅的容荷晚,更是急得恨不得當場就要去質問他。

當然,她也只是想想,絕不敢如此不要命地逾矩。

左側上首的楚山明也是有些驚訝,他怎麽也想不到祖母竟會挑這樣的去給五弟作通房。原本是想着,把容姑娘徹底安頓住了,然後名正言順地接進門來作個妾。楚府這般大,也不大會遇到這胖丫頭的。

如今缺好,他也總不能封了人家的口,看來只能早些同她攤牌了。

思及此,楚山明也不覺得什麽大不了的,反倒是展顏和藹地笑笑,對着屋裏頭衆人說道:

“不瞞父親,這丫頭是我從江陰帶回的。原是她家裏窮困,紀大掌櫃的又憐她懂事孝順。”

“竟有這事?”封氏點頭稱是,“難怪明悟方丈說福氣近日就來的,浔哥兒,還不拜謝你大哥。”

兄弟兩個對視一眼,楚山浔看着他大哥臉上的一派和煦,心裏暗罵了聲倒黴,擺了個臭臉只是随意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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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來就是楚安和最看重的兒子,只因十一歲上就院試中第,家族中興的全部希望,都被楚安和壓在了小兒子頭上。

因此,縱然庶長子楚山明已經是晉商中頗有名望的人物,他也不過是偶爾嘉許幾句,并不看重。三子荒廢游曳,管教無效後,也只托給老太太,但凡能壓了惡名,尋個官家小姐,也就罷了。

西天邊漸漸薄暮冥冥,楚家衆人難得這樣聚在藕生苑,便你來我往得敘了許多家常。

因着家主的重視,女眷們便時不時問福桃兒些話。雲夫人和常大奶奶也對她和顏悅色的,只把個打扮嬌俏的碧桃丢在了一邊,惹得委屈至極,只管同楚山铮遞眼色,後者縱多浮浪不理事,見自己新擡的姨娘卻無人問津,免不得對五弟也是有了芥蒂。

“哎,母親問你像是讀過書沒,怎的不回。”四小姐楚玉音也是個魔王,上前帶了些惡意地推了把福桃兒,“呆頭呆腦的,別是個傻子。”

楚山浔正在父親面前商讨鄉試考務,見狀便留意了女眷那處。只見福桃兒的确是有些魂不守舍,神游天外的樣子。這丫頭還算是機靈勤謹的,這會兒是怎麽了。

他刻意多留心了幾次,卻發現一個讓自己十分不快的事情。

胖丫頭看着心事重重,總是走神一會兒,無人注意時,便擡頭飛快地瞧一眼右側。

從楚山浔的角度,恰好能十分清楚地看到她臉上細微的神情變化。

順着她狀似無意掃過的方向,幾次之後,楚山浔能完全肯定下來。

胖丫頭是在看他大哥——楚山明!

少年眯起好看的桃花眼,他雖然永遠不可能喜歡這麽個醜胖的東西。可也容不得自己名義上的通房,就這麽在他眼皮子底下有外心。

“這次太原府的秋闱,兒子想去試試。”

楚山浔一邊随意應下了父親的詢問,一邊又瞧了瞧他的長兄。

就見楚山明身材欣長,舉手投足間自有種沉穩可靠的氣勢。雖然是庶子,讀書、相貌當然也皆遠不及自個兒。可楚山明卻已然是小有所成的票號東家,他一手打下來的家業,從錢財上論起,已經超過了父親楚安和。

少年在心底裏不屑冷哼,商賈末流,等他加了冠,定然要把兄長踩在腳底下。

等衆人皆散盡後,天色也已經擦黑一片。

雕梁寬闊的連廊裏涼風習習,正是前些日子大雨後去了酷暑日子。此刻福桃兒提着盞八角宮燈,正為楚山浔引路。

見胖丫頭一直心事重重的,楚山浔想起方才她看着大哥的模樣,不禁愈發惱怒鄙夷起來。

連廊前後,空無一人。少年突然頓住腳步,只聽得‘唉’一聲輕呼,福桃兒竟沒留神,直接撞在了他背後。

“主子恕罪,奴婢沒留神。”燈盞也落在地上,福桃兒蹲下身慌亂地要去撿拾。

卻被少年一把扣住雙頰,在明滅的燭火中,他的眸子放大,盛滿了狠厲與怒氣。

"碧樹能攀了三哥,你這模樣難道也配有這般肖想?!"

“好疼,啊……”

少年人正是叛逆火爆的年紀,這一發起怒來,便也沒再控制着力道。聽這胖丫頭呼痛,楚山浔才略略松了手,只是還維持了這麽個四目相對的審視樣子。

他的眸子平日裏只覺得上揚好看,這會子裏的近了,卻又覺着那裏頭吸人似的,碩大的瞳仁帶了兩分澄澈,竟不是純黑的,帶了透亮的褐色。

福桃兒腦子裏盡是為容荷晚焦急,既無暇去細觀這傾城的容色,一時也沒能理會全少年話中的意思。

“您說碧樹什麽?”她大着膽子軟着聲調又問了遍。

楚山浔到底對她後背的誤傷有愧,這會兒子便破帶嘲諷地直白道:

“你若是心悅大哥,現在認了,明兒本公子就送你過去,看他收你不收。”

這一下被說破心事,福桃兒瞪着細眼驚駭地望了他一眼,淡眉深蹙,只覺被巨石壓了心口,百味陳雜,一時說不出話來。

見狀,楚山浔坐實了似的,冷哼一聲便轉身自顧離去。

一陣涼風拂過,福桃兒頓時醒過神來,只道要惹出事來。忙追上前,“五爺,不是,我、您聽過解釋……”

一句話說得語無倫次,楚山浔回身壓低了聲音喝道:“住嘴!”

見他已然是怒火中燒的樣子,福桃兒也不敢再說,唬得當下就跪在廊下,心裏頭已經想好了應對的法子。

可少年氣惱至極,全不打算再聽她多一句嘴。“溝渠裏的污泥,本公子見了你就惡心!”當即邁了步子就朝北邊去了。

福桃兒焦急驚痛得跪在廊下不敢擅起,原以為今夜定然要跪死在這裏了,想不到,才一刻之後,錦袍玉帶的少年便去而複返。

他先是居高臨下地望了兩眼,而後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我只給你一次機會。”

福桃兒穩下心神,也不避開他的眼睛,出口的話早在方才的時間裏斟酌了再三:

“奴婢确是大公子從江陰帶回的,可原本我并不清楚他的身份,同我們一起回來的還有一位姐姐……”

說到一半,有幾個婆子遠遠地過來,楚山浔便示意她起身。

回了漠遠齋後,他揮退了纖雲的侍候,徑直帶着福桃兒進了內院主屋。

見楚山浔聽得仔細,福桃兒便也索性把江南一路的見聞都說了出來。她與大公子也算朝夕相見得過了月餘,也偶然見過多次楚山明料理生意,訓斥分號掌櫃的樣子。

聽了這些,楚山浔臉上只是不屑,時不時便挑眉冷哼的。等說到容姐姐的事,少年卻豎起耳朵,顯然是多了兩分興趣。

福桃兒本就心焦容荷晚的境遇,此時又要她慢條斯理一點點說了清楚,便實在是有些難受起來。說着說着,鼻子裏便是泛了酸,她捏緊了拳将淚水忍了回去。想着容姐姐何等良善開朗,絕不能叫她給人做了小。

“呵,本公子就說那商賈末流。連這檔子事都要用騙術計謀。”楚山浔一向瞧不起人世俗情的詭詐,胸中遂湧起一股子率真的豪情,他一擊掌,說道:“這兩日先生都要來,等過了十五,本公子陪你去一趟城南!”

福桃兒雖然詫異,卻也馬上稱謝着告退了,她覺着怕是一日都不好耽擱,主子的話聽聽便是,還是得盡快找着機會出府一趟。

第二日一早,曉得楚山浔不去老太太那兒,她同鵲影交代了聲,便心急火燎地朝掌事房去了。

楚府的規矩,姨娘以下的女婢每年按期給假。通房是有十日可歸家的,只是要去掌事房報備。

剛走到正中的雀園處,冷不防的從影壁後閃出個人影。

“瞎了你的狗眼,敢撞了本小姐!”竟是昨兒才見過的四小姐楚玉音,旁邊的丫鬟正端了盞燕窩羹,也不知是怎麽搞得,一股腦兒盡數潑了出去,“這可是我前兒才做的鞋面。”

其實那羹湯泰半都灑在了福桃兒衣衫上,只有一星半點落在了四小姐的鞋上。福桃兒自知有了麻煩,如何還敢多辯駁的,只得一個勁地賠禮告罪。

楚玉音擡頭,便認出了她是昨日祖母挑的那醜胖通房。她滿心眼裏便讨厭貌醜之人,在這點上,楚山浔是有所緣故的。可這四小姐,卻是要厲害的多。

正當她不依不饒,要拿福桃兒出氣時,影壁後傳來腳步聲。

“玉音,姑娘家都及笄了,還這般潑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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