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自由身 [VIP]
福桃兒忙穩住唐晔, 叫他千萬就在後院不必出去。
等跨出店門,就瞧見自家主子帶了一隊镖師,物資齊備是個整裝待發的樣子。
“都巳正了, 主子怎麽還在城裏?”福桃兒讨好地站在階前, 讪笑着催促他快快啓程。
“今兒本公子出發的好日子, 王先生昨兒便走了,你一個通房, 竟也不放在心上。本公子一睜眼,找遍了也不見你。”
楚山浔連珠炮兒似地愈說愈怒, 竟跳下馬來,一鞭子抽在門檻上, 險險擦着福桃兒的腳面。
“連句話都不留,又來這破鋪子,信不信本公子叫這關門歇業!”
兩個夥計躲在櫃臺後,看得連連咂舌。原來他們掌櫃的不是什麽小商戶的姑娘,竟是這貴公子的通房小妾?
黎嫂子也湊過來看熱鬧,心下暗嘆‘呦, 這般俊俏的兒郎, 全平城她都沒見過幾個啊。’
被馬鞭子吓了一跳,福桃兒氣性也上來了些, 她冷着臉穩步走到他跟前,擡手掖好襟口處的皺褶,淡淡地說了句:
“昨夜不是道過別了嗎,主子大了, 不該再為奴婢這等小人物動怒的。您去了太原府, 就是不提親, 可千萬問清了聶家的意思。聶小姐今年也17了, 她是個才貌雙全的好姑娘,萬莫錯過。”
“哼,與你何幹!”覺察到自己的失态,楚山浔才放平了語氣,“你現下也閑着,不然送我去城門口?”
不知怎麽了,他今日一早起身,見不着胖丫頭,就是打心底裏的煩躁不安。壓着怒氣地各院裏問了一大圈,到這小鋪子見了她,那顆煩亂的心,竟聽了她三言兩語,也就安靜平和了下去。
然而才平複下去的楚山浔正要跨馬啓程,一個健壯的高個男子神色挑釁地從店裏晃了出來,叫他當即又跳下馬去,微眯了桃花眼毫不相讓地看了回去。
見唐晔出來,兩個男人默不作聲地互相對視着。福桃兒心底一根弦驀得繃斷,天吶,這個唐晔是怎麽回事?自己好心救他,明知她是個通房,是故意這樣來為難她嗎?
見胖丫頭不停地給那男人使眼色,楚山浔氣得早把四年前兩人的約定抛之腦後。
“看什麽看!信不信再看,本公子叫人挖了你的狗眼去?”他握緊了馬鞭子,惡狠狠地朝前質問,“這人是誰?你是在這鋪子裏藏野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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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話裏話外的不幹淨,原本還有兩分心虛的福桃兒上前一步,擋在了兩人中間,她毫不回避地直視楚山浔,蹙眉道:“主子熟讀詩書禮義,這般口不擇言,是有辱斯文,下回不若去先生面前說說。”
“別拿先生壓我。”一想到四年來,王老先生反而更偏愛回護這丫頭,楚山浔更是怒氣上湧,“後頭的,報上家門。一瞧你那眼神就不是好人。別想着胖丫頭傻,就去騙她銀錢。”
收到福桃兒略帶懇求的眼神,唐晔倚着門,只是哼笑着不言語。
“主子說這人,這是隔壁孫大夫家的一個遠方侄兒,是個啞巴,人也時不時瘋癫癡傻的。”福桃兒作什麽都聰明,唬起人來那自是信口拈來的,“只是在醫館怕給人胡亂抓藥,白日裏才挂在這裏,叫他幫忙和面收賬,倒也是個幫手。”
說罷,她暗含警告地掃了眼唐晔,果然見後者一副不可置信卻無法解釋的吃癟模樣,瞧得她心裏一動,差點沒忍着笑出聲來。
“連這種人都朝鋪子裏帶,你可真是個開善堂的嘛。”
楚山浔聽了半信半疑,見店裏衆人都瞧着自己,他也覺着自個兒有些小題大做了。
呵,就胖丫頭這麽個相貌,長得還不如後頭那個廚娘,哪有半點勾人的風韻。
看看日頭,終是在胖丫頭的一疊聲催促下,留下句:“且等着本公子金榜題名吧。”一行人便呼嘯着跨馬而去了。
人走了幹淨,衆人皆各歸各位,又開始忙碌起午市的點心來。
經過方才那一段,福桃兒對着個唐晔,便生了些隐秘的惡感。她雖瞧着怯懦和順,平生卻最恨被人鉗制擺布。這人也不知是何來歷,一無所知的,就說要叫她走,可不就是在欺負玩笑她。
因此,當唐晔再度跟了上去,有些局促地試探:“原來你那家主就是那麽個乳臭未幹的草包,不然這樣,等我傷好了,就去楚家把妹子你買了出來。”
“‘當君懷歸日,是妾斷腸時。’我早已對他情根深種,只能多謝唐公子厚愛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出了鋪子,便徑自回府去了,只留給唐晔一個圓潤無情的背影。
什麽‘斷腸懷歸’的,男人長久地盯着她的背影。他沒機會讀書,聽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不過一個女人若要愛慕人時,那種眼神他又怎的沒見過。
這小丫頭,真當他是傻子來哄嗎。
想他策馬草原戈壁,還從未有打不着的獵物。這女子深得他心,唐晔眼中閃過志在必得的野性。
日子悠悠的過,可惜往後的數月裏,福桃兒一顆心掰成了三瓣,卻沒有任何一瓣是用在了唐晔身上的。
一瓣最用心陪着容荷晚,可惜使盡渾身解數,也不能哄一個心枯之人重新開懷。
一瓣全系在楚山浔身上,當然不是什麽兒女情長的心緒。福桃兒千百次祈求神佛,唯願主子金榜題名,能順利迎了聶家小姐歸家。對她來說,這可事關她出府時的待遇。近來養母的病說是遇了名醫,只是所需資費愈發重了。
最後一瓣嘛,盡是用來應對楚府幾個女眷。在楚山浔走後,畫沉數次給她設了絆子,有一回甚至說動了雲夫人抄園,不知怎的從福桃兒床下翻出男人的發帶,那布料式樣明顯的是平民所用。
恰好那時四小姐玉音歸寧,和新進府的三奶奶武凝琴聽說了,當即連老太太都不禀,就說要打個四十大板即刻發賣了。
這事鬧的很大,大爺和主子都不在,最後是容荷晚哭着求到了雲夫人面前,才把發賣給免了。
福桃兒咬着牙生受了那四十大板,病着禁足了半月,都沒能下得床去。
這次受完罰,福桃兒整個人變得沉默了一陣。四十大板那是要她的命啊,若是沒有容姐姐,恐怕就要死在發賣的路上了。由此,她更堅定了明年要出府的念頭。
就在她剛能柱着拐棍顫顫地下床時,春末一日巳正,雲夫人突然傳令,說是急召她有事。
前來傳令的還是畫沉:“怕是夫人改了主意,我看妹妹是等不到五爺回來了。”
引路的卻是将兩人帶去了南苑會客的正廳,此間沒有貴客是不會啓用的,泰半時候都是楚安和會見同僚之處。
正忐忑間,就見一個陌生的老夫人,八寶攢珠勒子,缂絲繡的對襟紫袍褙子,一身命婦的裝扮,那氣度直接就把姨娘出聲的雲夫人給壓了下去。
“便是這孩子,你過來。”老婦人拉着她的手,一臉溫和的笑意,“夫人,今日老身就是為的她來,不知何時能銷了她的身契?”
一旁陪着的楚玉音和三奶奶武凝琴,皆是一臉難掩的震驚神色。還是大奶奶常氏見慣世情,只含笑掃了福桃兒一眼。
雲夫人雖然心裏也頗疑惑驚訝,到底是釋然着迅速回應了:“您這樣問,可是折煞晚輩了。來人,快去傳莊嫂子來。”
當着衆人的面,那張30兩銀子約定的五年身契被燒成了灰燼。
老婦人走前,經過福桃兒身側,狀似不經意地從發髻上拔了根琉璃鑲玉金牡丹來,當着衆人的面,順手就插進了她發裏。
她附耳笑着對福桃兒說了句:“受人之托,終人之事。往後老身便和那豎子兩不相欠了。”
一句話說的福桃兒怔楞在當場,手裏的柱杖差點摔在地上。看在衆人眼裏,便是浮想聯翩,暗道這胖丫頭真是個深藏不露的。
這件事後,她不再是楚府的丫鬟,只是礙着通房的名頭,雲夫人親自來勸着,叫她安心住着。
等容荷晚來問時,卻是驚喜憂慮皆有的。福桃兒沒有瞞着和楚山浔的真實關系,容姐姐叫她出去後照顧好自己,最好讓那位老夫人替她尋個好些的人家,普通些也無妨,只別再給人做小便是。
福桃兒卻是皺着眉,沉吟道:“姐姐放心,我總要陪着孩子生下來的。”
後來連畫沉都過來瞧她,頭一次語氣和緩地同她說話,還解釋着先前都是自己多心,沒的将她害了之類的。
福桃兒側卧于塌上,還是那般和順怯懦的笑模樣。可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先前那事,她是真的記恨上了畫沉。再回想起過往種種,只覺此人心腸歹毒,将來若有機會,她一定不會叫她再行害人的。
這天夜裏,福桃兒還未從恢複自由身的事實中回過神來。趴在塌上,她反複摩挲翻看着那支發釵,琉璃作的花心,金玉纏就的花葉,直是巧奪天工,美得叫人移不開眼去。
看着看着,老婦人那句“老身和那豎子,兩不相欠了。”
腦子裏閃過一雙恣意張揚的眸子,她猛然從塌上翻坐起來,不小心壓着傷處,正是痛的‘嘶’喊出聲,卻聽外頭門戶相繼開啓的聲音。
紅兒歡快地喊了句:“五爺您回來了!”
屋門急促地被扣了兩下,她糊裏糊塗地應了聲,就見楚山浔一身風霜,卻意氣風發地跨進門來。
“本公子鄉試第九,怎樣,這回沒了你,可算是中了第!”
“啊?”她還如置夢裏,等看清了他桃花眼中的熠熠光輝,回過神來,才趕忙笑着回道,“主子回來了,這會兒子戌時才過,去禀過老太太了吧。”
楚山浔連換三匹駿馬,連跑了十六日。入城時天便黑了,他馬不停蹄地趕回府中,下意識地竟頭一件就是回漠遠齋告訴胖丫頭。
這會兒心願達成,也急着去藕生苑報喜,都未及多瞧兩眼,匆忙又說了句:“你先睡吧,我還要去見祖母呢。”說罷,又一陣風似地走了,連門都忘了帶上。
望着敞開的房門,原本福桃兒是該替這候了數月的消息高興的。可現下,她腦子裏卻一直想着那老夫人走前說的話。
難道真的是他?那人在她鋪子裏磨了大半個月,是叫她給冷淡着趕走的。
若真是他,那他說的家世富裕,還有要以身相報的話,難道竟是有兩分真心的?
作者有話說:
小可愛們,周末争取日六。平時還要搬磚,大部分時候只能一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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