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俺真滴委屈

付理今天起得特別早,不知道怎麽的,一整晚都睡不踏實,隐約還做了個夢,夢見羅钰霆那笨蛋又颠兒颠兒地跟在自己後邊,還沒認識幾天就把他那點破家底透露得幹幹淨淨。

“俺爹可是俺們那旮沓出了名的木匠!超厲害超牛逼,讓俺爹雕個窩窩頭兒都得收五串兒銅錢!五串兒!小少爺你可別以為俺是個啥随便的銀,俺也是很有來頭噠!俺們村那旮沓的娘們兒……”

付理當時一臉嫌棄,只怼回去一句話:“什麽時候把你那土掉渣的口音給我改了再跟我說話……別跟着我,煩不煩!”

可不得不說,那家夥最開始一口一個俺真的是魔音洗腦,沒幾天過去,自己居然在擺軍陣的時候來了一句:“俺們左前軍……呸,我們左前軍……”

想想真是恨不得自戳雙目。

雖然那家夥真的是又傻又煩又黏人得要命,可嘴裏說的話倒也不是在吹牛皮。他爹到底是不是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木匠不得而知,但至少,羅钰霆那家夥的确是能親手做出許多有意思的物件的。

似乎就是為了證明自己也是有兩把刷子的人,羅钰霆閑來無事就喜歡做點什麽東西送給他,聽說他付大帥喜歡白頭鷹,院子裏也養了兩只,那二傻子就巴巴地雕了一個雄鷹展翅的木雕過來,還在下面配了一行文字:【給俺的摯愛-付庭禮】

那個摯字還少寫了一個撇,看得出修修改改好幾回,下面的木頭都比其他幾個字淺了一層,可後面的付庭禮三個字卻是端端正正,橫平豎直,打眼看過去都不像是一個人寫的。付庭禮……似乎只有這三個字,那家夥寫出來才像是人爪寫出來的東西。

只可惜,那白頭鷹的木雕是那二傻子送給自己的第一份禮物,那時候自己心高氣傲怎麽瞧他都不順眼,轉頭就把木雕獎給了一個部下,現在想起來……還真是有點心疼,那傻瓜當年,多半是難過了好一會兒吧。

“噠!噠!噠!”

付理正出神地想着,忽然聽窗外響起一陣噠噠的馬蹄聲,他驀地一震,呆了兩秒,匆忙起床下樓,猛地推開了房門——

一匹馬,一匹通體烏黑的、貨真價實的馬!

馬……真的馬……馬……馬……馬……馬……

付理瞪大了眼睛,滿腦子只剩下了這一個字。天知道他上輩子有多愛馬,唯二興趣一是收集槍,另一個就是收集馬,公館裏的馬廄能有他現在住的別墅的三個大,裏頭養了三十多匹極品駿馬,每天換着樣兒騎一匹,輪一個月正好輪完,別提有多開心了。然而到了這鬼地方,這個鬼年代,居然沒有人騎馬了?當真是讓他怨念了好久……

“嗨……”

付理小心翼翼湊過去,伸手朝那匹黑馬靠近,“你怎麽自己在這兒?是走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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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馬自顧自噴氣,不理他。

付理想了想,恍然想起這馬是澳大利亞國籍,于是立馬改口:“Hi, Why are you alone here? Getting lost?”

黑馬腦袋一扭,頓時直勾勾瞪着他,付理立刻揚起笑來,和一頭畜生開始親切地用鳥兒語溝通起來。溝通了半小時的結果,就是他終于高高興興地騎上了人家高貴的脊梁,然後趴在馬背上抱着馬脖子,幸福得兩眼直冒泡。

哎,終于能騎馬了啊!

付理兩手抓着缰繩挺直腰杆,興奮地大喊一聲:“駕!”

黑馬甩了甩大腦袋,又不理他。

付理心神一凜,再次改口:“不是,我是說……Yeah! Go! WOW! Ya! Shit!”

總之嘗試了各種亂七八糟的口令,馬大爺終于屁股一扭,蹦跶噠地跳了出去。

騎馬了……騎馬了……終于能騎馬了!嗷……

付理感受着耳朵兩邊的風馳電掣,恨不得扯着嗓子大喊出聲。羅歐住的這個區是墨爾本的老牌富人區,街道又寬闊又敞亮,兩邊還都是郁郁蔥蔥的綠樹,跟他記憶中的馬場簡直一模一樣。

不由就想起以前每打一次勝仗都要和羅钰霆賽一次馬,兩人互有輸贏,可每次都比得酣暢淋漓。說起來,羅钰霆對他有千般萬般的好,唯獨在“馬”這件事上,卻怎麽都沒法完全大方起來。

那時候抓馬的方式也簡單粗暴,誰馴服了歸誰,可羅钰霆也是倒黴,遇到好馬的時候永遠都不在場,以至于公館裏大部分的千裏寶馬都是他付庭禮抓來的,導致他每次騎馬經過羅钰霆身邊的時候,那家夥總是這麽個委屈巴巴的小可憐表情:QAQ

一個糙老爺們兒露出這種娘兮兮的小眼神也真是好意思,然而當時的自己居然……覺得有那麽一丢丢的小可愛?還故意騎着各種名貴的駿馬在他眼前晃悠,就為了刺激那傻蛋委屈巴巴地咬着嘴巴哼哼唧唧。

有一次就是,他故意跑到羅钰霆面前去挑釁:“聽說你總算抓到一匹‘白蹄烏’了?借我騎騎。”

羅钰霆:“QAQ”

“幹嗎?你求着我騎了多少次‘逾輝’了?借我騎你的一回就不行了?”

羅钰霆:“QAQ”

“……”

付理當時真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可偏偏就想看他那憋屈樣兒,于是刺激了他一整天,總算成功把馬借了出來。

然後,就足足騎了三天。

“付!庭!禮!”

再怎麽愛他愛得要死,對一個嗜馬如命的人來說也真是到了極限了。

“你你你……你快把我的小黑還我!”

“不。”

“你!”羅钰霆氣得直跺腳,又不能拿他怎麽樣,眼睛紅通通的都要哭了,“我好不容易抓到一匹好的!你馬廄裏那麽多好馬,和我搶什麽!我、我、我……你……你要氣死俺!”

一激動鄉土話都冒出來了,付理看他在那兒捶胸頓足郁悶得要瘋,總算笑着跳下馬來,挑釁道:“再借一天。”

“……”

“就一天,借不借?”

“你、你都……都借三天了……”

“就問你借不借。”

“……”二傻子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問,“就一天?真的?”

“啊。”

“那……那……那就……”

“嗯?”

“…………QAQ”

簡直像是在欺負弱智兒童……

那是付理頭一回覺得,這個不修邊幅大大咧咧、整日嘻嘻哈哈沒有正形的男人,居然還挺可愛的。

說起來,這黑馬和白蹄烏還挺像呢,不知道是誰家走丢的,還得想辦法還給人家才行。這麽想着,正好也兜了一大圈回來,就看到羅歐遠遠站在院門前,正直勾勾瞪着自己,目光非常複雜。

幹嘛這麽看着我?

等等。

付理心中頓時警鈴大震——臭小子,難道跟他高祖爺爺一個德行,想和我搶馬?

不管,就不給你騎!

付理繃着臉驅馬來到羅歐跟前,俯視着他高貴冷豔道:“看什麽看?”

羅歐一臉便秘似的,憋了好一會兒才問了一句:“付理,你喜歡騎馬?”

“嗯。”

“嗯……那個,挺好……騎馬挺好……”

這貨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兩眼無神,要死不活,付理也懶得多想,從馬上跳下來,又一臉戒備地盯了他一會兒,看他似乎對這匹馬沒什麽特殊興趣,才放心下來,說道:“應該是附近鄰居家裏走丢的,一會兒我去警署報案,這馬先放在院子裏。”

“呃,哦,好……”

付理看他壓根就沒瞅那黑馬一眼,徹底安心下來,高高興興地把馬繩遞給他,說道:“那你幫我看一會兒,我去趟警署……不許偷偷騎!”

“哦,好。”

果然還是玄孫子好,沒他高祖爺爺那臭毛病。

“對了,警署挺遠的,你車借我一下,我開過去馬上回來。”

羅歐一愣,忽然瞪圓了眼睛。

“怎麽了?”

“你……你要開我的車啊?”

“嗯,借我用下,油費我一會兒打給你。怎麽了,不方便?”

“不、不是不方便……你,你真的要開我的車啊?”

付理一愣,突然覺得……這話怎麽如此耳熟?

“怎麽了?開一下不行?”

“不、不是不行……也不是不行,就……那個……唔……”

“……你那什麽表情?”

“唔,呃……嗯……”

羅歐扁着嘴巴,淚眼汪汪地瞅着他:“可以……不借嗎?”

“為什麽?”

“…………”

“…………”

一分鐘後。

羅歐:“QAQ”

付理:“……”

作者有話要說: 羅大帥:“老子的馬QAQ”

羅二少:“小爺的車QAQ”

“頭可斷!血可流!胯下之物不可奪!”羅大帥&羅二少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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