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宋洛覺得祁然很有問題。

祁然也被宋洛的語氣噎了一下,忍着氣小心翼翼地問:“那我……那我喊你什麽呀?”

宋洛這人對誰都是一副眼高于頂的樣子,想一出是一出,要不是他有錢,祁然根本不想和這樣的人交朋友。

和他說話還得供着他,真不知道把自己當什麽,口口聲聲說着有什麽事情就找他,卻連上次辦聚會那種小事都不願意幫忙。

害得他丢臉。

“反正別喊我哥。”

宋洛心說我弟弟有且只有一個。

“那……學長?”

祁然也不樂意喊他哥。

不喊哥就行了,宋洛今天心情好懶得和他計較別的,又平靜地問:“還有什麽事嗎?”

祁然深呼吸一口,支支吾吾說:“我……我最近……看上一架新的鋼琴……你也知道我馬上要校園藝術節表演了,我……”

“那去買啊,跟我說幹什麽?”宋洛覺得他莫名其妙,說話又柔柔弱弱聽起來像是身體虛,想了想還是提醒他:“多吃點羊肉。”

男人腎虛還不能直說,真是麻煩。

說完,宋洛偏過頭,江郁還在認真吃煎餅,少年清瘦的身形暈在清晨溫和的陽光裏,宋洛滿意地點頭,順便給江郁遞了杯豆漿。

江郁頓了幾秒,垂着眉眼接了過去又扭過頭看向窗外。

豆漿還是熱的,但是江郁不喜歡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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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熱喝,冷了就不好喝了。”宋洛推了下江郁的手肘叮囑。

江郁一僵,沒應也沒喝。

被宋洛碰過的手肘,即使隔着一層校服都讓他十分不适。

這個“神經病”還在和別的所謂的弟弟打電話。

江郁垂眸盯着窗外牆邊冒出來的小草,無聲地譏諷自己。

江郁,你看你,居然有一天淪落到為了學費而出賣自己的份上。

他本來可以選擇不繼續念書。

但是母親去世之前留給他的那些送給未來的他的信,讓他好好讀書,一定要出人頭地,不要被困在狹隘的空間裏,一旦離開學校,這些就無法實現了。

他閉上眼,掩去眼裏的情緒。

人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

有錢人沒有一個好人。

如果他是有錢人,他也不會當什麽好人。

那頭,祁然本來被宋洛一副事不關己的口氣氣得差點直接挂斷電話,結果下一秒又聽見宋洛不知道在和什麽人說話,口氣和對他說話的口氣截然不同,聽起來特別溫柔體貼。

祁然:!!!

祁然差點捏碎了手機。

合着是有別人了!

祁然啪地挂斷了電話。

宋洛聽着突然的電話忙音,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啓動了車子。

一路上他努力試圖和江郁搭話,但是現在的江郁估計是正值青春叛逆期,死活不願意和家長交流,宋洛都聽不到江郁回答。

宋洛也不在意,甚至發散思維地想。

以後的江郁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他看過的那部分對江郁的描寫大概是,別人說什麽他都能用更狠毒的話給他回去,做事不留任何餘地,誰得罪他他都要加倍奉還回去。

半點不像個好人。

哪像現在啊。

連一句謝謝都說得好小聲,讓他收拾東西也不好意思,就帶了一個包,問他喜歡什麽也不會說,這麽害羞,還正值青春叛逆期,整天板着張酷酷的臉。

比原文裏可愛多了啊!

這麽可愛的小孩子,一定要好好培養!

宋洛想着,看着江郁的眼神越發熱烈,一直持續到江郁下車之前。

宋洛抓着江郁的書包帶子把阿姨做的便當往他書包裏塞,還有一些水果,邊塞邊叮囑,“這些一定要吃完,不能像早餐一樣剩這麽多。”

他買了那麽多早餐,結果江郁就吃了個煎餅,胃口這麽小,怪不得這麽瘦。

得趕緊好好養養才行。

這小身板怎麽經得起熬夜啊。

江郁扯不回自己的書包,只能繃着臉盯着宋洛的發頂看,對方的腦袋就在自己身前。

宋洛身上有一股很淡的木質香水的味道,他的頭發不是全黑的,有一點偏灰色,發絲柔順地從臉側滑落。

甚至越靠越近,頭發絲貼到了江郁的校服外套上面。

江郁猛地繃直了身體。

宋洛根本沒注意到兩人距離有多近,還在努力把東西擺放整齊一點,順便真的看清了。

江郁的書包裏真的沒有家庭作業!

主角居然也不做作業!

宋洛瞬間冒出來一股“主角也是正常人類”的錯覺,拉上書包拉鏈擡起頭,一臉深沉:“江郁。”

江郁猝不及防對上他明亮的雙眼。

不得不承認“神經病”的眼睛很漂亮,看人的時候讓人覺得他的眼睛是在發光的。

江郁不知道他要說什麽,只是把手伸進了口袋裏摸出了自己的刀片。

下一秒,宋洛語重心長:“雖然你是我弟弟,但你還是得好好做作業,我們有錢人,才更應該好好約束自己。”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早日替你哥我分擔痛苦。

“今晚一定要把作業帶回來,有什麽不會的就來問我……”宋洛剛說完,突然想起來自己大學畢業都幾年了!別說高中的題目了!就連大學的題目都忘光了啊!

但是不能在孩子面前丢臉。

反正他很忙,沒時間輔導也是很正常的!

不然給江郁找個輔導作業的家教?

江郁:“?”

江郁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莫名其妙安排上了家教,看宋洛的眼神逐漸從警惕再次轉化成了看神經病。

等江郁下了車頭都沒回地加快腳步走了,宋洛斂了笑,對着後視鏡打起了領帶,順便從後座挖出來一件嶄新的西裝。

_

教室裏。

“聽說江郁要被退學了。”

“哪來的消息?他犯什麽事了嗎?”說話的人嗓門有點大,另一個人連忙捂住他的嘴,朝最後排看了眼。

江郁還是跟平時一樣一個人坐在角落裏,也不和誰交談,他的書包倒是放在桌面上,一副随時要跑路的樣子。

大課間教室裏很吵,估計江郁也聽不見。

那人松了手又小聲地說:“之前他不是申請助學金嘛,我開學的時候去辦公室聽見的。”

學生之間最不缺的就是同學的八卦了,說着說着旁邊就聚了一堆人。

那人繼續說:“然後昨天我有個朋友,也申請了助學金的,跟我說名額下來了,我就看了眼,沒有江郁。”

有人問:“你還有那麽窮的朋友?”

“窮個什麽啊……那玩意又不是真的給窮人的。”

“就是就是,我也聽說了,有個高三的也拿了,家裏挺有錢的,就是少了個媽。”

“給老師送點呗……就會給你報上去了,初中時候我也試過。”

這人說完,感覺有人在看自己,一回頭,又啥也沒有。

倒是正好看見江郁正低着頭握着筆好像在寫什麽東西。

雖然他們都不喜歡江郁,但是因為沒有錢而被退學這種事,說出去實在有點慘。

他也聽過江郁家境确實不好,聽說是孤兒,之前還遇到過他在學校外面的小餐館打工,還是大晚上,江郁渾身髒兮兮的。

雖然看到自己也沒有打招呼。

“喬嶼,你發什麽呆呢?”

喬嶼被推了一下反應過來,突然覺得自己剛剛的想法有點奇怪。

為什麽他會産生一種“我想幫幫他”的感覺?明明他們平時也沒有任何交流。

喬嶼搖頭,又繼續聽人說話,但還是沒忍住又看了江郁一眼。

“反正就是沒申請到,他學費好像沒交齊……然後我早上去辦公室交作業,聽見班主任在那說什麽我們班要少個人了……”

“靠真的假的?”

“那也挺慘啊,他入學考試比我考得好吧?”

嘴上雖然說着慘,但也沒有人會真的因為覺得他慘而去幫他。

更何況江郁這個人,看起來真的有點可怕。

喬嶼笑了兩聲,剛想說他考得比我都好,餘光就瞥見江郁突然站了起來。

江郁動作幅度不大,但今天早上班主任說每排座位空隙太小了,就把位置都往後挪了,江郁是唯一多出來的一排,位置又在後門口,這麽一挪就直接坐到了後門口,和垃圾桶也離得特別近。

搞得平時開門關門都不方便,只能把門一直開着,天熱的時候倒還好,等天冷了肯定會凍生病。

江郁現在一站起來,椅子往後挪就撞到了門上,發出了聲音。

原本熱鬧讨論着的人瞬間噤聲。

江郁半垂着腦袋從他們旁邊走了過去,半點眼神都沒給他們。

喬嶼下意識追着他的背影看了會兒,總覺得有點奇怪。

剛剛那股“我想要幫幫他”的感覺更加強烈了,喬嶼确認自己之前和江郁沒有過交集,難道是自己同情心作祟?

可是自己平時也不是這種樂于助人的人。

正想着,教室門口一陣嚷嚷,是之前去辦公室交作業的人回來了。

男生扯着嗓子喊:“急報急報!辦公室有個大帥比!”

話音剛落,迎面撞上了江郁。

江郁面無表情掃了他一眼,眼神十分冷漠。

男生立馬閉嘴了,看着江郁走出去又往教室後門口的方向拐,去了廁所。

還真是怪人,去廁所為什麽不從後門口走?非得繞一圈。

男生聳了聳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繼續嚷嚷:

“大帥比穿了身好貴的那個西裝,看起來就很有錢,和我們班主任說話呢,校長也在,人也挺高的,像那個……那個什麽貴公子!”

“誰家長嗎?”一下子所有人都來了勁。

“是不是章波的哥哥啊?章波家不是挺有錢的嗎?”章波去操場打球了,人不在教室,這麽一問也沒人回他。

不過想想也是,他們班就章波有錢了,身上穿的都是名牌。

_

“我們家江郁膽子小,也害羞,又正好在叛逆期,話就比較少,其實他很聽話的,也不争不搶,學習也認真……”

高一年級辦公室裏,貴公子宋洛睜着眼瞎誇着江郁誇了小半個小時,聽得班主任一愣一愣的,甚至懷疑他們班是不是有另一個叫江郁的。

見班主任不吭聲,宋洛終于消停了,喝了口水:“怎麽了?我說的有什麽問題嗎?”

他一臉平靜地看了看校長又看了看班主任。

校長連忙點頭。

班主任一臉欲言又止地跟着點頭。

在今天之前她都不知道江郁還有這麽個家長,突然冒出來給江郁交了學費,也不知道是什麽來歷,校長都對他畢恭畢敬的,長得倒是人模狗樣,就是說大話不打草稿。

班主任在心底嘲笑了聲,跟着違心地誇獎了兩句。

宋洛也不是來和班主任交流的,只是順帶說了點江郁的優點,校長見他不說了,趕緊道:“那小宋總我帶您去教室看看?”

一邊說着一邊給班主任使眼色,一邊在心底抹汗。

還好學校仁慈沒有急着把交不起學費的學生給勸退了!不然不就放跑了一個大客戶?

肯定不能讓宋洛知道他們想讓江郁退學這事兒!

“這都要上課了,現在去會影響我們家江郁上課吧?”

嘴上這麽說,走得卻比校長還要快。

校長和班主任:“……”

宋洛原本以為自己會看到江郁埋頭苦讀,正好可以拍張照片給游聞看看證明自己真的是在很認真地養弟弟。

結果還沒到江郁他們班級,就遠遠看見教室後門口有個穿着背心的男生把江郁攔在門口,嗓門洪亮地嘲笑:“聽說你要退學了啊?終于要滾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宋洛:拯救老公大作戰開啓.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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