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長肉
蕭準雷霆手段,很快就找到了當日放沈青松進去的那個官差。驟風騎着快馬,追了一天一夜,将那人一家老小都給抓了回來。不待蕭準動刑,那人便老實交代了。說是有人給了他兩錠金子,讓他搜沈青松的時候放寬些,讓他可以順利進考院。那人見錢眼開便同意了,然後就帶着一家老小趕緊走了。那人道,交代他這麽做的人是相府的人。可那人叫什麽,有何樣貌特征,他卻都說不上來。
蕭準斷案多年,一看就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一揚手,便吩咐底下的人用了刑。一開始還哭爹喊娘的,沒一會兒便扛不住了。
他道那些話是那人交代他的,可是那人到底是什麽來路,他真的不知道。
蕭準看了看他,确定他說的都是真話。且他知道的也就這些。
蕭準皺了皺眉,光這些可不足以讓容洵大搖大擺的從大牢走出去。
他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将現在的進度告訴容洵。
在大牢之中見到容洵的時候,蕭準明顯有些歉疚之意,“王大人,姚大人那邊都在催促,要讓皇上給我定個期限,眼下我卻還沒有什麽進展。”
“高顯和劉讓都查清楚了?”
“查過了。尤其是高顯,雖然沈家曾經登門拜訪過,但已經求證過,這高顯滑頭的很,錢收了,卻沒辦事,只推脫說日後入朝為官可以有個照應。劉讓就更無嫌疑了。可疑的是,若是為了錢財洩露考題,不可能只透露給沈青松一人。這衆多學子之中,也不是沈青松一人財大氣粗。”
“他們一開始就是奔着我來的。為我量身定作了一個局,引我入局。”
“所以沈青松只是一頭替罪羊?”
“嗯。他必暴露,否則這盤局便開展不下去。蕭叔叔,沈青松被殺一事可有進展?比起大海撈針找一個洩題之人,公然能進大牢之中殺人應該更好查。”
蕭準道,“已經找人去查了,沒什麽進展。只有人回憶,殺沈青松之人穿着衙役的衣服。一劍斃命,又立刻能全身而退。我這裏牢裏頭沒有這樣的高手,是從外面混進來的。”
高手?針對他的局?考題……所有零碎的東西混入容洵的腦子。他突然間想明白了,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嘴角揚起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是想到什麽了嗎?”
“還真是煞費苦心。”容洵淺淺一笑,随即擡眸看向蕭準,道,“蕭叔叔不必再查了。解鈴還須系鈴人,那人會還我清白的。”
蕭準不解。
容洵道,“蕭叔叔讓驟風替我去傳個信,信傳到,事情很快就能了了。”
——
夜闌人靜,雲宋正在宮中咬着筆頭等結果。已經過了三天,容洵的事情應該有個結果了。
門外有些響動,雲宋擱下手中的狼毫筆,一手托着腮,喚了一聲劉富。
門吱呀一聲響了,緩步走進來一個人,雲宋尚未擡頭,只問道,“劉富,外頭什麽動靜?”
“抓人。”
清涼涼的聲音傳過來,雲宋的手一抖,下巴險些磕在了桌角上。
雲宋擡眼看過去,沒想到竟是容洵。
一身晃眼的袍子,配上冷峻的眸子,尤其是那雙勾人攝魄的丹鳳眼,讓人看了,便移不開眼睛。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應該是從牢中出來之後,還洗了澡,換了身幹淨的衣裳。風光霁月,實在是不像是剛剛有過牢獄之災的。
“臣不在的這幾日,皇上這幾日課業可有荒廢?”容洵微微彎腰垂首,正要去看雲宋跟前的一張宣紙。
雲宋着急的去藏,慌忙站起來,卻因為起來的急,頭頂直接撞在了容洵的下巴上。
雲宋忙捂着頭,容洵退開一步。雖說下巴有些疼,倒也能忍住。
雲宋也顧不得一直捂着頭,先慌亂将那張紙揉了,道,“朕只是胡亂寫些東西,入不得丞相的眼。”停頓了一下,雲宋迅速轉了話題,“丞相大人這是已經沉冤得雪了?真是太好了,呵呵,是吧?還是蕭大人有本事啊。那件事到底怎麽回事,朕也很關心。”
容洵淡淡的看了一眼雲宋,問道,“皇上是關心這件事的過程,還是關心微臣的死活?”
“自然是,兩者都關心啦。”心裏有鬼,再加上容洵是只老狐貍,那雙眼睛像是随時能看穿自己,雲宋總是不大自然。
“過程,明日蕭大人會在奏折中詳細說明。至于微臣,已經無礙。”
“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哈哈……”
“皇上似乎還挺高興?”
“那是那是,這幾日朕一直擔心丞相的安危呢。看現在丞相氣質斐然,紅光滿面的,朕也就放心了。不過天色已經晚了,朕準備歇下了。”雲宋說着,又裝模作樣的打了個哈欠。她高興個鬼,心裏已經咬牙切齒,竟然讓容洵毫發未損。就算這件事不能扳倒他,至少也讓他受些皮肉之苦吧?怎麽看着好像臉上還多了點肉呢。
雲宋一邊打哈欠,一邊準備往榻上走。結果容洵滿滿當當的擋在跟前,動也不動。
雲宋擡頭看他,“丞相大人剛出獄,還是應該先回家好好歇着,這幾日實在是受苦了。不如咱們……”
容洵沒有絲毫要讓開的意思,淡淡的看了雲宋片刻,問道,“皇上當真那日沒有打開過那份折子?”
“嗳?”頭皮一陣發麻,雲宋眼神閃避了一下,又十分穩當的問道,“丞相大人這是在懷疑朕?”
“只是随口一問。春闱一事,關乎大魏人才選拔,便是關乎國本。微臣相信皇上不會做出這等事情。既然說到這裏,春闱考試還得繼續,不如皇上出個考題吧。”說完,便攏了衣袖,退後一步,側開身子,“皇上早些歇息,微臣告退。”
雲宋站着沒動,她在想着容洵前半段的話。
容洵便先朝殿外走去。
等着他到大殿門口時,聽到雲宋問他,“洩露考題之人抓到了嗎?”
容洵站定,也不回身,回道,“人已抓獲,是伺候在皇上跟前的一個寺人。”
說完,便舉步出了大殿。門外星光閃爍,容洵像是踏着星輝而行。
走在宮道上,驟風問道,“大人為何覺得這件事是太後所為?為何不直接懷疑皇上?”
“他麽?尚且沒有這份心機。且……”容洵站定,轉頭看向那座大殿,微微勾唇道,“他幹不出這等糊塗之事。”
聲音淡淡的,卻參着某種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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