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吐了

雲宋靠在馬車裏,臉上有兩朵紅雲,呼吸平穩,像個孩子。

他是着實不知道,雲宋如此沒有酒量。他只是習慣性的在船中備了酒。游湖,沒有酒助興,便少了些趣味。

他順勢推到她跟前,沒料想她順勢就喝了,更沒想到,她就這麽醉倒了。

他是看着她長大的,轉眼間,她已經這麽大了。他一直記得,他拿着遺诏進入紫宸殿,她懵懂單純的樣子。矮矮小小的,剛失去了此生中最重要的男人,讓人憐惜。

到底是心太軟,又雜念太多了,缺了歷練。

她就靠在自己身側,身體随着馬車的晃動微微動着。容洵的目光不由看到了玉白修長的脖子,還有那白皙的面龐上透着一些酡紅,看起來帶着些可愛。

像,是真的像啊!

容洵心中不由生出些感嘆來。

心裏怎麽會突然有了這樣的念頭?容洵忙移開視線。

這裏離着皇宮還有一段距離,容洵也不着急。随着馬車慢慢悠悠的,他拿了一本書書卷坐在雲宋一側看了起來。

車廂內帶着些初春的暖意,旁邊煮了一壺茶。

容洵捧着書卷,随手翻一頁,将那茶盞遞到唇邊啜一口,看着十分惬意。

馬車突然劇烈的颠了一下,容洵馬上穩住,半靠着睡着的雲宋卻沒那麽好運。她身體一歪,頭便撞在了馬車上。

容洵書卷扔到一邊忙去扶她。

雲宋依舊閉着雙眼,表情卻有些痛苦。

容洵想将她扶好繼續靠着,奈何她整個身體都靠在自己身上。她通紅的臉頰貼着自己的胸口,肌膚似乎還能感受到她臉頰的溫度。

雖說他幾乎是看着她長大的,可是這個情形,也實在是有些怪異。

容洵表情為難了一下,一手托着雲宋的頭,一手扶着她的肩,将她重新靠在了車廂內。容洵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拿了書卷,不免又去看了她一眼。這一看,發現雲宋的眉頭已經皺到了一起,小臉的表情很痛苦似的。

驟風已經盡量将馬車趕得平穩,但還是有些癫。雲宋早膳本就吃得少,下了早朝就被姚安給拉了出來。剛剛喝了一杯酒,便不大舒服,加上一颠一颠的便更難受。容洵一直看着書卷,沒注意到雲宋的表情變化。

此時看到,便立刻反應過來了。

一向氣定神閑的容洵眼中也閃過一絲驚慌,他道,“皇上,忍……”

話還沒說完,雲宋哇的一下,朝着容洵吐了……

馬車被急急叫停,驟風掀開車簾,看到容洵的表情真是想吃了什麽一樣難看。

“愣着做什麽?将皇上抱下去。”容洵冷着一張臉說道。

大魏的人都知道,他們的丞相大人有潔癖。如今被雲宋吐了一身污穢,實在是讓容洵和善不起來。

驟風忙跳上馬車,将雲宋扶着下了馬車。

雲宋全身無軟無力,靠在驟風身上。

容洵也下了馬車,看了自己身上,眉頭緊鎖。

驟風道,“屬下再去叫輛馬車,送大人回府。”

容洵卻沒理他,只一臉冷漠的喚道,“鈞山!”

鈞山果然從不遠處閃身出現,“見過大人。”

“送皇上回宮,叫人備上醒酒湯。”

“喏。”

鈞山駕了馬車過來,從驟風手裏将雲宋扶了到了馬車上。他拿了一個墊子要給雲宋靠着,卻見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鈞山一看,雲宋睜眼朝他擠了一下眼睛。

鈞山會意,若無其事的坐到前面,駕了馬車而去。

等到離得遠了,雲宋這才坐好,舒了一口氣,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她掀開車簾,探出頭來,道,“我方才是故意吐他一身的,誰叫他管東管西的。”

“皇上可好些了?”

雲宋揉了揉太陽穴,道,“還是頭有點暈。朕真是一點酒都不能沾。那容洵分明是故意戲弄我的。”

——

王時正在花廳中品茶,瞧着王譽回來,站在廳外颔首,便又徑自走了。

陳氏替王時斟了茶,順口道,“瞧着阿譽面色不錯,看來是今日游湖十分歡喜。”

王時一聽,問道,“阿譽今日去游湖了?可是與那姚家女郎?”

陳氏道,“怎麽是姚家女郎?是那九王爺的千金。”

王時剛端了茶盞,一聽陳氏這話,茶盞舉着問道,“九王爺?”

陳氏在他身側坐下,道,“可不是麽。就在前兩日,阿譽見義勇為,救了這位雲小姐。今日這雲小姐便約了阿譽去游湖。那雲小姐也是十分端莊貌美的,對阿譽好像也……”

陳氏的話沒說完,便發現王時的面色不大好。她停了嘴,問道,“老爺,可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沒什麽。你去瞧瞧阿譽,叫他別荒廢了學業。”

陳氏看了看王時,沒有多問,便起身走了。她本就想要去問問王譽對這位雲詩姑娘什麽個想法。

王時見陳氏離開,便立刻喚了人進來。那人剛進來,王時便直接将那茶盞砸在了那人身上。茶盞連着茶水穩穩落在那人身上,那人避也不避。

“蠢貨!辦的什麽事情?竟将人都搞錯了!”

那人不解,道,“那天不是姚家女郎?”

“那是九王爺的千金!”

那人不語,只垂首不語。

王時看了看他道,“若是叫你壞了我的好事,你便是死上一萬次也不足惜。”

那人插手道,“屬下可再故技重施……”

話沒說完,就被王時瞪了回去。

王時道,“還要這樣,阿譽定會起疑。罷了,此事我再想別的法子。退下吧。”

“喏。”

那人剛退下,管家便上前道,“方才九王爺府上送來了拜帖。”

王時掃了一眼管家手中的拜帖,卻不以為意。

當年那場王爺叛亂被平息之後,這些王爺們不過是些養尊處優的窩囊廢了,手上沒有一點實權。外人看着風光,其實外強中幹。跟他們攀上親家實在是沒什麽好處。雖說這位九王爺一直留在京中,名聲不錯,可到底還是沒什麽用的。

若不是那個蠢貨弄錯了對象,如今送來拜帖的恐怕就是姚軻了。想到此,王時心中便結了一口氣。

“擱下吧。”王時道了一聲,又補充道,“這些日子盯着少爺的行蹤,随時向我禀報。”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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