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一站:“福壽村”(13)
倒計時:04日16時38分23秒。
木慈睡眼惺忪地起床刷牙,大腦依舊昏昏沉沉,直到急促的敲門聲讓他徹底驚醒過來,左弦的聲音在門外冷冷響起:“醒了沒有,出事了。”
“醒了!”木慈甚至來不及洗臉,就帶着嘴上一圈牙膏沫去開門。
見人出來,靠在牆邊的左弦才轉過頭打量着他:“上廁所了嗎?”
“……幹嘛問這個。”木慈趕緊拿毛巾擦掉嘴上的白沫,牙膏的氣味一消散,走廊上濃郁的血腥味就瞬間撲進鼻腔裏,刺激得還沒吃飯的胃部隐隐翻酸水,昨夜的記憶如同漲潮一般上湧,他的臉色發青,“出事了?”
“怕你等會尿褲子。”左弦淡淡道,“葉憐憐跟季舟華都死在房間裏,死相不太好看。”
對面的門沒鎖,只是虛虛掩着,順着縫隙能看到刺目的血紅色,有些血液已經凝固在地上,
木慈張了張嘴:“你已經進去看過了?”
“嗯。”左弦應了一聲,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這麽鎮定的。
木慈想起昨夜的聲音,喃喃道:“季舟華是自己開門的。”
“說點我們不知道的。”
門後還卡着衣櫃,被阻礙着,沒辦法完全打開,左弦有意保留着現場,木慈從留出的縫隙裏擠進去後才看到房間裏的慘烈狀況。
葉憐憐被一根繩索吊在了風扇上,屍體正對着大門,面部腫脹,舌頭外吐,充血外突的眼球似乎在怨恨地看着他們。
季舟華雙目圓睜,神态猙獰,他被切成相當完整的七塊,手腳擺在身側,內髒從分離的肚皮下流出來淌在被單上,全身都被血浸透,看上去簡直像被剝了皮一樣。純白色的被單這會兒已經變成一種令人不快的黑紅色,牆壁地面到處都是飛濺上去的血跡。
這讓木慈直接轉道沖進衛生間,左弦則在外頭喊道:“出來的時候拿條濕毛巾給我。”
吐完之後木慈先給自己洗了把臉,才擰幹毛巾出去,不忍再看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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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弦卻輕柔細致地擦拭着季舟華早已冰冷的臉龐,木慈看着他的舉動,心頭漫出一種酸澀的感動,于是鼓起勇氣,進衛生間又擰了一條毛巾:“我也來幫忙。”
“謝了,我正要用。”左弦卻接過新毛巾擦了擦手,掏出手機發消息,頭也不擡地喚住打算重新去拿毛巾的木慈,“不說明白一點你就不懂對不對?不要做這種多餘的事。”
木慈呆呆地看着他,好像一下子還回不過神來:“……那你剛剛在做什麽?”
“我在确定死因。”左弦淡淡道,“你以為我在做什麽?”
木慈幹澀道:“有兩個人死在這裏,毫無尊嚴,毫無緣由,其中有一個還是我們小組的成員,你只想對我說人已經死了,沒有意義?這是兩個人啊!他們就……就這麽死在這裏了!”
左弦露出了然的神色來:“放心,我不會這麽要求你的。”
所以你也不該對我抱有同等的期待。
在這次的社交禮儀上,木慈終于及時反應過來了。
左弦身上有一種超然物外的冷漠,平日裏被怪誕的言行所掩蓋,卻于此刻展露無遺,木慈曾經在餐桌上窺見分毫,直到現在才意識到那根本不是錯覺,這個發現讓他想吐。
好在其他人很快就來了,這次他們終于把衣櫃拉開了,不過敢進房間的沒有幾個,大多數都圍在門口瑟瑟發抖,看見挂在風扇上的葉憐憐就已經喪失了所有勇氣。
夏涵看着屍體露出不忍的神色,轉頭去問左弦:“怎麽樣?”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季舟華的喉骨全碎,是被外力掐死,加上溫如水跟木慈的情況來看,都是窒息性死亡。”左弦慢悠悠道,“至于為什麽分屍,還沒有頭緒。”
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木慈,眼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惋惜來。
木慈毛骨悚然:“你看什麽!”
“沒什麽。”左弦收回目光,“不過放心吧,昨晚沒聽見太多聲音,他應該是死後才被開膛破肚的。”
沒有一個人被安慰到。
溫如水打量房間一圈後,皺起眉頭:“為什麽是上吊?”
“鬼想怎麽殺就怎麽殺呗。”打火機男啧了一聲。
“不,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麽昨天我會去河邊自殺,直接在房間裏放水溺死不是更簡單。”溫如水說起自己仍是面不改色,“看家具的走向,季舟華應該是打開門的瞬間就被襲擊了,不像是木慈還拖延了一段時間,被附身的葉憐憐應該有更充分的時間才對,而且她腳下是空的,比起上吊自殺,更像是被人挂上去。”
“對了。”左弦道,“昨天沒聽見寧寧的聲音。”
溫如水的神色頓時凝重起來。
房間裏又安靜下來,見沒有人再發言,左弦終于想起自己還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接下來你們自己看吧,讓我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再待下去,我就要吐出來了。”
衆人跟着一塊兒出去了,只有夏涵離開前回頭看了看木慈,意識到他要做什麽後過來搭了把手,兩人合力把葉憐憐從繩索裏解脫出來,讓這對情侶躺在一起。
木慈幫他們擦去臉上的血跡後,去沒門鎖的房間裏把被子拿出來蓋在了他們身上,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做很可笑?”木慈用布蓋住兩人的容顏時,忽然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人都死了,做任何事都已經沒有意義了,可我覺得……他們不該就這樣……”
夏涵沒做任何評價,只是溫柔道:“不要緊,我們不趕時間。”
他們也沒在房間裏久留,最後走出來的木慈默默關上門,将死亡隔絕在另一端。
衆人的情況并沒有好多少,崩潰通常不是在遇到困難的當時,而是在千辛萬苦跨越過困境後,發現自己的無用功。
又也許是昨日救下溫如水,見到木慈僥幸生還所誕生的希望,讓今日季舟華跟葉憐憐的死亡帶來更沉重的絕望。
這不是游戲,不是電影,沒有任何提示,全靠他們自己摸索着尋找真相,死亡猶如陰雲籠罩在所有人的頭上。娃娃臉跟兩個青年已經泣不成聲,西裝男看上去幾乎就要崩潰了,他神經質地走來走去,反複喃喃道:“別開門,別開門……”
而左弦看着回來的夏涵跟木慈,歪了歪頭:“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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