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行
江闕從進來之後,眼裏再容不下其他,就連那雙黝黑瞳孔裏倒映着的,都只有聞梨一人的倒影。
宴叔人至中年,之前又輔佐過兩任叱咤風雲的商界大佬,見的東西多了,看人看事自然也透徹。
尤其還是這熙攘紛至的俗世紅塵事。
他識趣地默默退開,臨走前,更是體貼地把門帶上,給兩人打造一個可以好好聊天的私密空間。
可即便他已經刻意放輕手腳,門關上的時候,到底還是發出道極輕極輕的細微聲響。
在這悄然靜谧的環境裏,異常清晰。
聞梨纖長的睫毛顫顫巍巍地抖了兩下,頓時清醒過來。
她羞噠噠地垂着頭,不敢看男人深邃的眼。
而江闕見此,這也才慢半拍地從剛剛的魔怔中抽離,食指中指并做一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兩側的金絲鏈淺淺晃蕩,漾着撩撥人心的熠熠光澤。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
互相對視一眼,聞梨率先敗下陣來,忍不住抿着唇輕笑出聲。
小姑娘肌膚像能掐出水似的,尤其在陽光的照射下,盈盈剔透,連臉頰上的細小絨毛都清晰可見。
哪像什麽梨子,分明就是一只等人采摘的可口水蜜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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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江闕,恰好又是那第一個‘偷桃’嘗過鮮的人。
喉結頓時難耐地滾了下。
他佯裝清了清嗓子,以掩飾嗓音裏含混的沙啞,“你笑什麽。”
聞梨搖搖頭說:“沒笑什麽。”見男人仍舊盯着自己,便胡亂謅了個借口說,“就是、就是突然發覺,我們兩個呆呆站在這,好傻啊。”
江闕眸色微動,順勢走近她,“我帶你去周圍轉轉?”
聞梨不知男人有意接近自己,以為只有自己揣着小心思,小心翼翼地往他身邊挪了一步,又一步。
随後壓着小歡喜說:“不用了,宴叔剛剛都帶我參觀過了。”
江闕語塞,半晌才‘嗯’了聲。
是一貫平淡到沒有起伏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若是宴叔今天沒說那席話,聞梨此刻可能會胡思亂想,覺得兩人之間隔着八年,男人已經不像以前那樣耐心地慣着她、疼愛她了。
現在……
聞梨知道,男人只是一如既往地不善言辭,不會表達罷了。
她心頭的緊張與局促少了些,主動找話題說:“我看你一直戴着眼鏡,是近視了嗎?”
江闕的确有點近視,不過只是輕度近視,根本不妨礙日常。
他之所以在鼻梁上架着副繁複的窄邊金絲框眼鏡,不過是想要借助這些贅餘的東西,遮住他眼裏日漸深重的執念與瘋狂罷了。
現下聽聞梨這麽說,不禁斟酌着問道:“你…不喜歡?”
“喜歡啊,”聞梨不假思索道,“戴着還挺好看的。”
小姑娘誠摯明亮的眼與脫口而出的贊美,讓江闕嘴角的肌肉,微不可見地扯了扯。
察覺到之後,又連忙克制地抿了抿嘴角,甚至還此地無銀地以手握拳,擱在唇畔遮了遮。
因為這動作,聞梨‘咦?’了聲,注意到他手上那串雕刻着繁複梵語的檀木佛珠。
“這佛珠手串好特別啊。”
江闕垂眸看了一眼佛珠手串,問小姑娘:“喜歡?”
聞梨不疑有他,點點頭說:“看着很沉穩…”也很适合你。
她後半句話還沒說完,男人就已經摘下那條跟了他八年的佛珠手串,作勢要給小姑娘戴上。
聞梨下意識要拒絕,但是當男人觸碰到她肌膚的剎那,她神情恍惚了下,等回過神時,佛珠手串就已經松垮垮地圈在了她的手腕上。
珠身上還殘留着男人灼熱的溫度。
直燙到她心坎上。
聞梨鴉黑的眼睫撲簌了兩下,在江闕給她戴上佛珠手串,即将松開的那一刻,下意識捉住對方。
一大一小、兩只同樣精致修長的手掌糾纏交疊在一起,宛如一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不可分割。
江闕指尖輕輕顫栗了下。
他壓着心底洶湧澎湃的情緒,繃緊下颚,幽深晦暗的眸光直直看向聞梨,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但是始作俑者卻根本不敢擡頭,更遑論看他的表情。
“江、江闕,”聞梨聲音止不住地發抖,“那晚,我、我們…”
她忍不住想将這個話題攤開來講,想試探試探江闕的态度。
但是臨門一腳,她到底還是膽怯了。
萬一這只是她一個人在自作多情該怎麽辦?
萬一江闕做這一切,只是把她當做家人、當做妹妹該怎麽辦?
萬一要是她越界了,惹江闕讨厭了,又該怎麽辦?
經過那漫長的八年,聞梨真的是怕了。比起被男人冷落疏遠,她還是更願意隐藏自己的小心思,假裝若無其事地站在他身邊。
甚至還自欺欺人地想:
其實能不能以另一半的身份站在男人身邊,并不重要。
只要能站在他身邊,她就已經很滿足、很滿足了。
聞梨瘋狂跳動的心髒漸漸停緩了下來,剛剛還由于緊張而不停發抖的手,也漸漸平複了下來。
就在她脫力,手掌緩緩從男人手上掉落時——
男人反手抓住了她。
聞梨一愣,下一秒,就聽江闕低沉的聲音乍響在自己的頭頂。
“阿慈,你願意嫁給我嗎?”
“……”
聞梨的表情,由呆愣到茫然,最後攢成一股掩飾不住的狂喜,煙花般緩緩綻放在她瓷白的小臉上。
逼的她眼圈都洇染上一抹殷殷的紅。
她猛地擡頭,不可置信地望向江闕,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麽,但最後卻被自己生生按捺住了。
因為她害怕這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一出聲,就會打破這份鏡花水月般短暫而虛幻的美好。
江闕不知她心中所想,率先出了聲。
然後一下叫醒了聞梨的美夢。
将她從雲端拽至泥淖。
他說:“聞家現在資金周轉鏈出現問題,亟需跟其他公司合作,我怕…我擔心王君昊的事可能會再次發生,所以…所以你最好還是呆在我身邊比較安全。”
“至于今後——”
他頓了頓,聲音連同眸色陡然都沉了下去。
“你要是找到喜歡的人…”他抿了下幹澀的嘴唇,眼底浮現一抹哀痛,“你放心,我不會困着你的。”
“到時候…我會放你離開…成全你們的。”
随着他最後一句話落,聞梨臉上的最後一絲血色也徹底褪卻。
聞梨知道自己應該拒絕這個荒誕的事情,但她看着江闕專注的眼,還是忍不住想要試一試。
江闕這麽多年來孑然一身,他身邊沒有女人,更沒有喜歡的人,所以她這也并不算趁虛而入。
況且,如果他們今後真的結了婚,那她一定會對他好的,一定會努力卻學着做一個合格的妻子。
她會把自己能給的,一點都不保留的,全部都給他。
聞梨心髒重新開始劇烈狂跳。她試探着張了張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的眼睛道:“…好。”
江闕身體驟然緊繃,咬緊牙根以克制住自己臉上的肌肉表情。
過了許久,才終于平複了些許情緒,找回自己的聲音。
有些急切地說:“我記得你明天早上一二節沒有課。”
聞梨點了點頭,複又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翌日。
聞梨拿着紅豔豔的結婚證,呆呆站在人滿為患的民政局門口,好半天都沒有緩過神來。
怎麽這就結婚了?
江闕哪來的戶口本,湯晗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放過她?
不知什麽時候,聞梨竟然将自己心中所想的東西說了出來。
江闕聞言,勉強将目光從結婚證上移到聞梨身上。
他壓着怎麽都止不住上揚的嘴角,如小時候那般,揉了揉聞梨的小腦袋,說:“別擔心,我手上有她要的東西,她不敢為難我。”
聞梨自然相信江闕。
只是想起湯晗貪婪的本性,又忍不住,憂心忡忡地問道:“那東西會不會很重要啊?”
江闕笑笑說:“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東西,比你重要。”
“……”
聞梨錯愕地望向江闕。
江闕顯然也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故作鎮定地岔開話題道:“你住宿舍不太方便,不然…結婚證還是放在我這保管吧?”
聞梨腦子還是有些空,只是依言乖乖地把結婚證遞給他。
江闕擰着眉,兩只手接過聞梨手上那本結婚證,跟自己原有的那本放在一起,珍寶似的揣到懷裏。
他表情嚴肅到近乎虔誠,仿佛正在進行着什麽神聖的儀式。
聞梨眸光微閃,電光火石間,她腦子裏有什麽東西閃過。
就在她正要細想時,一道突兀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是塗喬喬。
“梨子,”塗喬喬扯着嗓子說,“待會三四節是羅院的現代藝術概論,他上課一準點名,你可千萬別樂不思蜀,忘了回來上課啊。”
一句‘樂不思蜀’,頓時忘了剛剛自己在想什麽,只是敏感地下意識偷偷瞧了江闕一眼。
沒想到男人也正看着她。
目光交錯,她受驚小兔子似的連忙收回眼,頂着張紅撲撲的臉,含糊不清地回複塗喬喬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一會就回去。”
塗喬喬深谙‘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道理,也沒繼續打擾人家親親我我,啧了聲,就識趣地say‘白白’。
電話挂斷後,江闕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你同學?”
聞梨點了點頭說:“嗯,是我對床的室友,叫塗喬喬。你可以跟我一樣,喊她喬喬就可以了。”
江闕稍一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頓了頓,複又想起顧澤請鹿小遙的室友吃脫單飯的事,遂垂着眼問道:“要不要請她們吃飯?”
聞梨不知道脫單飯這回事,不想江闕破費,忙拒絕道:“不用了不用了,你不用請她們吃飯的。”
“這樣啊…”
江闕眼裏浮現一抹極淺的黯然,被細心的聞梨捕捉到了。
她咬了咬唇,猶豫幾許,最後還是小聲怯怯地開了口。
“但是你、你可以單獨請我吃飯。”
江闕一頓,他的心,一下就變得很柔軟很柔軟。
作者有話說:
手機被偷了,買手機備份花了大半天,更新遲到了T^T
明天要趕六千字榜單,好難
感謝“撈兔宰治的錢包養啾也”老奶奶的地雷,“53153266”的營養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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