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兩章合一】 [VIP]
江闕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 竟然堂而皇之地混進了聞家,天天負責別墅裏的各種粗使工作。
聞梨雖然一開始驚訝了下,但很快就被鋪天蓋地的開心淹沒。
畢竟能夠天天看到江闕, 這可是她夢寐以求的好事。
關鍵是, 江闕從傭人那了解到了小姑娘現在的處境, 顧及湯晗,所以明面上不願意跟她親近。
每次江闕跟聞梨在聞家別墅裏碰上時, 他臉上都會挂着副冷漠寡淡的面具,刻意疏遠她。
只有在一樓走廊的盡頭, 在那間昏暗無光的保姆房裏,他臉上徹骨的冰寒才會悉數褪卻, 眼角眉梢隽染上幾許不易察覺的柔情。
每每這時,聞梨總會紅着臉偷偷瞄他一下。
再偷偷瞄他一下。
江闕心裏頭覺得小姑娘鬼鬼祟祟偷看他的模樣蠢死了,面上卻不顯山水,依舊沒有什麽表情。
直到小姑娘忍不住手癢地想要掏出畫本,把他的模樣畫下來的時候,這才終于有了動作。
他冷冷将手覆在小姑娘的畫本上, 語氣冷硬, 沒有一點溫度。
“時間不早了,早點睡覺, 不許畫。”
聞梨心裏頭癢癢的,像有小貓撓似的,但又不敢忤逆江闕,遂耷拉着小腦袋, 蔫噠噠道:“哦。”
江闕見小姑娘眉眼恹恹, 一副很難過的模樣, 嘆息着道:“你房間的燈泡又舊又暗, 晚上畫畫傷眼睛,等我明天給你換新的再畫。”
“謝謝哥哥。”
小姑娘嗓音糯糯,還故意憨憨地龇着牙朝他笑,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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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看越蠢。
江闕壓着上揚的嘴角,說:“今天我就先回去了,等——”
他話還沒說完,聞梨房間的燈泡,就劇烈閃爍了兩下。接着,伴随着‘砰’的一聲,空氣中傳了一陣不是很明顯的燒焦味。
聞梨一個激靈,緊緊攥着江闕的衣角,顫抖的聲音尚帶餘悸。
“哥哥,怎麽了?”
江闕安撫性地拍拍她的手背說:“大概燈泡因為太老舊炸.了,別慌,我去給你換一個新的。”
聞梨弱弱‘嗯’了聲,但抓着他衣角的手,卻半點沒松。
江闕頓了下,這才注意到,小姑娘的房間連窗戶都沒有一扇,現在唯一的光源沒了,房間裏面便完全黑黢黢的,一絲光亮都沒有。
他稍作思索,試探着問道:“怕黑?”
聞梨點點頭,怕男人沒看見,又怯怯回道:“怕。”
江闕有些頭疼,“那…”
他想讓小姑娘先放開自己,他去把房門打開,這樣走廊的光照進房間裏,她就不會害怕了。
誰知小姑娘卻搶先開了口。
“哥哥,把書桌上的那摞書搬開,外面的光就能照進來了。”
江闕聞言,動作一頓,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接着順着小姑娘的話,搬開了書桌上的那摞書。
下一秒,皎白凝練的月光,就通過牆壁上那一條窄細的罅隙,照進了黢黑喑啞的房間裏。
江闕和聞梨正好站在那條罅隙的兩側,月光照進來的一剎那,他視線裏最先看到的,就是小姑娘那雙澄澈明亮的鹿眼,燦如繁星。
聞梨現下也看的清了,見江闕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歪歪頭,疑惑地喊道:“哥哥?”
江闕一驚,下意識捂住這個狹窄逼仄保姆房裏的唯一光源。
于是房間再次暗了下來。
聞梨苦着張小臉說:“哥哥,你捂着,就沒光了。”
江闕沒動,卻突然來了句沒頭沒尾的話:“阿慈,看到了嗎?”
他說話的時候,鼻息與嘴巴裏呼出的灼熱氣息,悉數都噴薄在聞梨的臉上,帶着清爽的薄荷牙膏的味道,清清淺淺的,很好聞。
這年聞梨剛十二歲,正值金釵之年,也正是情窦初開,開始對男女關系有好奇與憧憬的年紀。
于是她耳根子一下就燒紅了起來,羞澀的咬咬唇,磕磕巴巴地問道:“看到、看到什麽?”
江闕聲音陡然放的很低,像是耳邊呢喃,又像春風拂過闌幹。
“阿慈,當星辰黯淡,天地無光的時候——”
“我就是你的光。”
“……”聞梨錯愕地擡眸看向江闕,只見些許月光從他的指縫間流洩,映照出他精致深邃的眉眼,與那雙黝黑深沉的瞳仁。
他的瞳仁,是極致純粹的黑,像攢着濃墨,沉郁到化不開。
就在這一刻,聞梨覺得自己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陡然破土而出,并且還瘋狂抽長,速度迅猛到讓她一度覺得疼,覺得痛。
很快,聞梨就發現,這種疼不是她的臆想,而是實質存在的。
聞梨捂着突然陣痛的小腹,發出道跟貓崽叫喚似的哼哼聲。
江闕意識到不對勁,連忙松開手,借着月光,瞧見小姑娘突然就白了臉,額上還沁着涔涔汗水。
他眉頭緊擰,“怎麽了?”
“我…嗚,我不知道,”聞梨用力咬着唇,壓着總控制不住要逸出來的細碎輕吟,“哥哥,我、我小肚子好疼啊。”
“怎麽會小肚子疼?”江闕見小姑娘唇都白了,不免緊張起來,“是不是晚上吃壞什麽東西了?”
聞梨艱難地搖搖頭。
其實她今天一整天都覺得自己小肚子不太舒服,只是剛剛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下就變的特別疼,小腹還帶着股墜墜的飽脹感。
幾乎就在這種想法出現在聞梨腦海的一剎那,那種飽脹感,就實質化了,最後還…一瀉千裏。
暖流奔騰而下,即便聞梨沒有媽媽,沒人教她,但該上的生理課與該知道的生理知識,學校老師也都有教授,于是一下子就懵了。
江闕見小姑娘表情不太對勁,以為她吓壞了,沉聲安撫道:“你先別亂動,我去藥店問問。”
他轉身正要離開,小臂就冷不丁被聞梨柔軟的小手抓住了。
“哥、哥哥,你可能不用去藥店了。”聞梨在江闕的目光中,垂着眼,面紅耳赤地繼續道,“但是可能、可能要去一趟超市。”
江闕擰眉,“超市?”
聞梨覺得自己接下去要說的話有點羞恥,習慣性地咬了咬下唇,良久,才聲若蚊吟的開了口。
“哥哥,我好像——”
“來那個了。”
大半夜的,女傭們該睡的早就睡了。而且江闕一個大男人,也不好意思開口問她們借‘私密用品’,最後撈起外套就往超市跑。
好不容易到了超市,人雖然不多,但江闕看着貨架上琳琅滿目的各種衛生巾,不由得頭皮發麻。
他頭一回知道,原來這東西,竟然還能翻出這麽多的花樣。
江闕對這些牌子不了解,卻也知道女生那處脆弱嬌嫩,得小心呵護着,于是就撿價錢貴的來。
可是等他拿到了那包衛生巾,瞧見黑色包裝上明晃晃寫着‘超長42cm’時,不禁又有些猶豫。
42厘米得有……
他腦子飛速運作,三秒鐘後,抿着唇又将‘42cm’放了回去。
覺得對于小姑娘來說,這種長度,顯然太長了。
有個女生推着小推車過來,見江闕一大男人,正苦大仇深地盯着衛生巾貨架,不免多看了兩眼。
但是等觸及江闕精致的眉眼之後,連忙收回看變态的眼神,面紅耳熱的随便拿了兩包就離開。
離開的時候,還不忘扭回頭,偷偷瞧江闕兩眼。
江闕看似表情沒變,耳根上卻悄然升騰起兩抹暗紅之色,随後,腳步微動,把剛剛那個女生拿過的衛生巾,每一樣都來了一遍。
回到聞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
江闕怕驚動其他人,提着超市購物袋,蹑手蹑腳地從客廳經過,走向一樓走廊盡頭的保姆房。
卻不知,二樓樓梯口,起來找冰可樂的聞祁之,借着月光,将他鬼鬼祟祟的模樣看的清清楚楚。
江闕?
這麽晚了,他在幹什麽?
聞祁之使勁揉揉眼睛,然後鬼頭鬼腦地跟了上去。
江闕心裏惦記小姑娘,完全沒注意到身後跟了這麽個小尾巴。
他來到小姑娘房門口時,房門沒關嚴實,留着條巴掌大的縫,可以讓走廊上的安全燈照進去。
而聞梨,此刻正抱着雙腿坐在床尾。
小姑娘将自己的臉,整個都埋進了雙膝間。江闕無法看到她的表情,就注意到她身下墊着一件厚厚的外套,上面洇染着暗色血跡。
房間由于沒有通風的窗戶,所以那股子夾雜着麝香味的濃重血腥氣,沖的讓江闕忍不住擰起眉頭,不小心弄出了不大不小的聲響。
聞梨連忙仰頭望過來。
待瞧見是江闕之後,勉強扯出抹笑,虛弱地喊道:“哥哥。”
江闕見小姑娘唇色發白,臉上卻挂着不正常的潮紅,連忙上前,将掌心落在她的額頭上試體溫。
待确定她沒發燒之後,這才松了口氣,問:“很難受?”
聞梨搖搖頭又點點頭,身子還不自覺往後蜷了蜷。
江闕問疑惑:“怎麽了?”
小姑娘聞言,眼神不停地在閃躲着,尤其臉頰上的殷紅更甚。
“哥哥,我、我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江闕先是不解,随後順着小姑娘似有若無的目光,注意到她身下那件‘血衣’之後,眼露了然。
他尴尬地咳了咳,也不敢往小姑娘身下看,将超市的購物袋放到小姑娘腳邊,說:“我也不知道該買什麽樣的,就随便挑了點。”
聞梨從塑料袋裏翻出包粉色的衛生巾,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随後腼腆地說:“謝謝哥哥。”
“不用謝。”江闕眼神依舊找不到落點,“你先去換上吧。”頓了頓又問,“知道怎麽用嗎?”
聞梨連帶着羞恥和緊張,濃密的眼睫不安地顫了顫,磕磕巴巴地說:“應該、應該有說明的吧?”
江闕不放心,遂放下自己那點兒可笑的羞恥心,修長的手指,從購物袋裏勾了一包…衛生巾來。
塑料袋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在這靜谧的環境裏,尤為明顯,讓兩人都不自覺地渾身肌肉緊繃。
尤其聞梨,圓潤的腳趾頭都忍不住緊緊蜷縮了起來。
江闕假裝沒看到小姑娘的局促,借着走廊上的光,将目光和心思都放在了包裝袋的說明上。
說明不過就短短五行字,他卻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直至徹底吃透了,方才囑咐小姑娘道:“将背面的離型紙撕掉,然後、咳,然後粘在貼身衣服上…知道了沒有?”
聞梨臊的整張臉紅到滴血。
她不敢看江闕,垂着眼,低着頭,幾乎快把腦袋埋到胸口裏。
“知、知道了。”
江闕完全理解小姑娘此刻的心情,遂道:“那趕緊去換吧。”
聞梨甚是乖巧地點了點頭,卻遲遲沒有起身。
江闕不解,“怎麽了?”
聞梨快急哭了,咬咬唇,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忍不住道:“哥哥,你能不能、能不能轉過去。”
江闕先是一頓,繼而下意識往小姑娘身下那件血衣上瞟了眼,呼吸一窒,連忙轉過身,還不忘交代道:“衣、衣服也記得換掉。”
聞梨甕聲甕氣地說‘好’,然後爬起來把‘血衣’疊起來,接着又從抽屜裏拿了幹淨的內衣褲。
等做完這一切後,才緊緊抱着懷裏的東西,弱弱喚道:“哥哥,那我、那我就去廁所換衣服了。”
湯晗給聞梨住的是保姆房,連窗戶都沒有,更遑論獨立廁所?
聞梨每每有什麽需求,都是去一樓的公用廁所解決。
江闕點點頭,又問:“要我陪你去嗎?”
“不、不用,”聞梨連忙搖頭,“走廊有燈的,我不怕。”
送走小姑娘後,江闕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裏,下意識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覺得有點不可置信。
小姑娘,這是,在他的手裏,成熟的?
江闕許久才從震驚中抽離,接着将目光從自己的掌心移開,轉而望向這間不見天日的逼仄房間。
他下意識找尋着什麽,終于,在簡易床頭櫃上,看到了那件被小姑娘規規矩矩疊起來的‘血衣’。
頓了頓,大步上前,打算将那件衣服洗掉。
畢竟小姑娘來那個了,還是…少碰水為好。
江闕将那件仍舊還帶着小姑娘溫度的衣服拿起來,卻不小心抖開了,于是怔怔盯着上面妖嬈的血色曼莎珠華看了兩秒,然後連忙攏起來,打算去隔壁洗衣室清洗。
誰知剛轉身,就瞧見一個虎頭虎腦的胖崽子,正探頭探腦。
胖崽子的目光跟江闕眼神相撞的一剎那,心虛地縮了回去,但很快又理直氣壯地重新探了出來。
江闕眸光一閃,絲毫不顧及聞祁之是他的少雇主,冷着臉跟他擦肩而過,打算去給聞梨洗衣服。
聞祁之還沒弄清他和聞梨的情況,下意識伸手抓住他。
這一下非常突然,江闕沒設防,懷裏的衣服冷不丁被拽翻在地。
随後,兩人沉默地看着地上的衣服,尤其上面的斑駁血跡,在走廊燈光的照射下,紅的刺眼。
聞祁之看着這件熟悉的外套,看着上面的血跡,又擡眸看着江闕面目表情的臉,喉嚨動了下。
聞梨從廁所出來的時候,聽見走廊那邊傳來很喧鬧的嘈雜聲,間或夾雜着聞祁之霸道的叫喊。
她想起江闕還在自己的房間,心頭一慌,無暇顧及掉落在地的髒衣服和衛生巾,拔腿就往回跑。
待看見被吵醒後拉架的一衆傭人,以及抓着江闕手臂不停撕咬、叫罵的聞祁之,聞梨聽到自己腦子嗡了一下,跟着臉頓時就白了。
她下意識惶惶然地擡眸看向江闕,卻見他也正在看着自己,嘴巴還不停開開合合地說着些什麽。
他在說什麽?
聞梨緊緊盯着江闕的嘴唇,見他逐字清晰地無聲說道:
往——
前——
走,
別——
回——
頭。
喧鬧聲漸漸被剝離,周圍浮躁的人也一個個随之消失,最後這條承載着數年荒謬與黑暗的冗長走廊裏,就只剩下聞梨和江闕兩人。
聞梨清晰地聽見,江闕沉聲沖她喊道:
“阿慈,往前走,別回頭!”
可聞梨心裏頭卻在想,怎麽可能往前走,別回頭呢?
深更半夜的,江闕莫名出現在了她的房間裏,她如果明哲保身,當作什麽都不知道地跑走。最後,聞家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江闕的。
一定不會。
聞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來的力氣,竟上前推開了聞祁之,也推開了那群摁着押着江闕的傭人…
一時間走廊上雞飛狗跳,哭喊叫嚷聲徹底驚動了樓上的湯晗。
湯晗衣着真絲浴袍,一臉餍足妩媚地姍姍出現在走廊口。她看着紅着眼将江闕緊緊護在身後的聞梨,紅唇微挑,表情逐漸玩味。
聞梨清晰地記得,那時候,她一臉不屑地看着自己和江闕說。
“一個賤人生的雜種,一個下作的傭人。呵,還真是絕配。”
一個賤人生的雜種,一個下作的傭人。
呵。
還真是絕配。
還真是——
絕配。
……
果汁不知什麽事後冷卻了,微涼的溫度,順着溫熱的指尖,緩緩沁入皮肉、骨髓,激的聞梨一哆嗦,一下就恍然回神了過來。
嗓眼裏仍舊殘留有她嘶聲吶喊後的緊繃與幹澀,聞梨一時間有些失聲,遂低頭盯着果汁沒說話。
聞祁之以為這是默認,眼裏不禁浮現一抹黯然。
發梢被窗柩的陰影遮擋着,也顯得有些灰暗無光。
“你果然還是怪我的。”少年摩挲着水杯,嗓音發啞,難掩自嘲,“也是。畢竟當年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和他的關系不會被發現,後面也就不會有這麽多的事。”
聞梨沉默了幾秒鐘,最終還是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祁之,其實這事不但不怪你,還應該感謝你的。”
“感謝我?”聞祁之錯愕,“如果不是因為我,江闕後來不會被我媽處處故意針對,當衆羞辱,你後來也不會病發被送出國。”
聞梨輕笑,“就像你說的,世事難料,俗世無常。很多事我都沒想到,更何況你當年還那麽小。”
聞祁之表情微怔,沒說話。
聞梨笑笑繼續道:“八年來,我走過很多地方,看多無數風景,也見過許多的人和事。如果不是閱盡千帆,我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心裏最在意的那個人,是哥哥。”
聞祁之喉結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但最後又克制着忍住了。
聞梨看着眼前這個內斂的俊美少年,忍不住回想起當年那個張揚的小霸王,不由得感觸萬千。
“祁之,”她柔聲叫他,“我是真的不怨你。無論如何,你永遠都是我血濃于水的親弟弟。”
聞祁之眼尾陡然泛紅。
他一瞬不瞬地緊緊盯着聞梨,似乎想要辨別這句話的真假。
可聞梨始終只是柔和地笑着,許久,才看了看手機,有些為難地開了口:“祁之,時間不早了,我還有點事,今天就要先回去了。”
聞祁之知道自己沒有立場挽留她,況且今天她願意坐在這和他聊天,他就已經非常非常滿足了。
于是他點點頭,定定看着聞梨把之前脫掉的圍巾、外衣、手套,再一件件地重新穿回去,然後背朝着他,深一腳淺一腳的離開。
聞祁之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就想起十幾年前的那個夏天。
那天,他站在陽臺透氣,然後就看見後院那條林蔭道上,一個穿着白色棉麻裙的小女孩站在那。
身脊瘦削,脊柱堅挺,仿若一只正振翅欲飛的蝴蝶。
他滿目驚豔地看了很久,而小女孩像是察覺到他直白的目光,轉身朝他看來,而後,盈盈一笑。
身後大片大片姹紫嫣紅的花朵争奇鬥豔,而她在百花叢中笑。
只此一笑,讓聞祁之的整個人生都點亮了起來。
可是後來,他的母親卻不斷催眠式的告訴他說。
那個女孩就是聞梨,就是那個賤女人生下的小賤人。
她說她不該存在于這個世上,她說她是恥辱的象征,應該被釘在十字架上接受神的審判與處罰。
而這個世上唯二能審判和制裁她的人,就是湯晗和他。
聞祁之始終記得聞梨那個幹淨而純粹的笑,從來不曾欺負她分毫,甚至還會偷偷給她塞東西。
但聞家其他人在湯晗公然地昭告下,總是會肆意把聞梨當作一個發洩的對象,百般折辱欺淩。
聞梨天生沒脾氣,即便別人欺負她,還能紅着眼睛朝人笑。
最後還是聞祁之看不下去了,推開了那個抓聞梨頭發的男人。
男人驚詫地看着他,此時,正好還碰上了湯晗下樓。
聞祁之在湯晗逐漸危險的目光中,捏緊雙拳。他僵硬地轉過身,卻看見聞梨正軟軟地朝自己笑。
于是情緒頓時就崩潰了。
他屈膝半跪在地上,用力揪着聞梨那頭柔軟的長發,看似兇狠殘忍,實際上手都在止不住地發抖。
“你怎麽這麽蠢啊!”他沖聞梨吼道,“我他媽揍你你還笑!你哭啊!你他媽是傻子嗎你!!”
湯晗滿意地離開,但聞梨看着他的眼神,卻沒了以前的光亮,甚至還帶着絲恐懼與害怕。
聞祁之很受傷,覺得自己在保護她,她卻一點都不識擡舉。
今後他再也不要管她了。
可每每看到她被人欺負時,卻又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腳。然後又是被讨厭,被誤會,被疏遠…
時過境遷,發生了這麽多事,聞祁之以為,自己或許永遠都只能像上次在林瀾美院的教學樓那邊一樣,遠遠的,在背後看她一眼。
沒想到今天,竟然還能跟她心平氣和地跟她面對面坐着。
聞祁之看着聞梨的背影,終是忍不住開口叫道:
“阿姐——”
聞梨回頭,車子呼嘯而過,引擎的轟鳴聲蓋過了少年的聲音。
她茫然地問道:“祁之,你剛剛在叫我嗎?”
聞祁之靜靜看了聞梨幾秒,忽然笑着搖了搖頭說:“沒什麽,外面風大,你…快點回去吧。”
聞梨總覺得他話裏有話,可又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于是最後便只好點頭應道:“那我真走啦。”
“…好,走吧。”
“……”
聞祁之靜靜看着聞梨漸行漸遠的身影,想起她剛剛說的話。
她說他做什麽事都是三分鐘熱度,學畫畫也是。
其實不然。
那時候,他好幾次看見聞梨用樹枝在地上塗塗畫畫着,覺得她應該很喜歡。所以才故意折騰,讓湯晗給自己買那些昂貴的畫具,第二天就當廢品丢進閣樓雜貨間。
每次深更半夜,聞梨貓着身子偷偷去閣樓撿畫具的時候,他其實就跟在她的後面。
他一邊嫌棄她撿破爛的模樣又蠢又笨,一邊卻又忍不住笑。
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個阿姐?
真的蠢死了。
可又總忍不住靠近她。
作者有話說:
◆以後每天日六千打底,明天第一更【中午12點】見!!
◆最後,感謝“不加糖的糖”“錦鯉”新奶奶的地雷×1,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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