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二個試煉2
從輕花巷口出來，繞過碧溪橋，朝東邊路過王大娘的燒餅鋪子，再往另一條幽深的小巷子裏走上一段，就到了鐘二叔的靈堂——
鐘二叔是前幾天夜裏被出軌的媳婦用砒霜毒死的。
砒霜，是奸夫yin婦門勾結起來謀害原配最經典最古老最傳統也最沒有技術含量的手法之一。鐘二叔死的時候面目扭曲，七竅流血。醜的差點連他媽都不認識。
但書上說了，橫死的人，很兇。
根據前幾天守靈的親人回憶，三更時總能聽到棺材裏傳來尖利的騷動，仿佛是指甲撓在木板上不甘心的聲音。昨晚更是吓人，接近天亮時分，棺材蓋忽然砰的一聲彈開了，面目猙獰的死者直挺挺地坐了起來。幸好外面傳來了雞打鳴的聲音，死屍才又轟的一聲躺了回去。
今晚無論如何，經過那麽一吓，街坊鄰居、三姑六婆都沒有人敢給鐘二叔守靈了。
青茉牽着衛玠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在巷子裏。
這條沿內河而建的民巷灰暗灰暗的，夕陽折射着河水粼粼的波光映在巷子年久斑駁的牆壁上，看起來昏黃昏黃冷清極了。
青茉遠遠就看見了靈堂邊上幾個白色的紙糊燈籠，上面寫着黑色的“奠”字，在傍晚的冷風裏兀自擺動。
“怕嗎？”她回頭瞧了瞧衛玠。
夕陽微薄的光線像淡霧淡淡彌漫在他眉目之間，他似乎正在想着什麽，那副安安靜靜一言不發的樣子，看起來竟比女子還要動人幾分。青茉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思考，他搖頭說不怕。
青茉背上的小竹簍裏背了好幾樣法器：有祖師堂前供奉過的聖水，有她照着古書用朱砂畫的符咒，有桃木劍、小金鈴……還有幾個從後廚偷來的熱乎乎的蒸包子。
片刻之後，師姐弟二人肩挨着肩坐在靈堂一角落裏，人手一只熱包子。
靈堂就算點着燭火，依舊是冷冰冰的，連地磚都濕冷得像是要滲出水來。此時此刻，只有手裏頭這飄着肉香的包子，才是實實在在的溫暖。
外面的天色漸漸黑下來，巷子深處的燈點起來了。靈堂裏的燭火搖晃明滅地照着正當中一副棺木，和棺木背後黑色的大大的“奠”字。靈堂裏飄飄的白绫也被那燭火映照得昏黃，低低地垂到青茉腳邊。
吃完包子，青茉拽過白绫擦了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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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寒，她将剛點燃的炭盆踢到自己蹲坐的角落。衛玠的手很冷，她幹脆抓過他的手湊到炭盆邊，拼命往他手心裏呵氣。
“青茉，你睡吧。你要是不介意，可以靠我肩上……”
衛玠話還沒說完，青茉半顆小腦袋就已經歪歪地擱在了他肩頭。
“我不睡，但你別動，借我靠着。”青茉抓起他一縷黑發玩弄起來：“今晚要是發生了什麽，我還要保護你。所以我不能睡。”
衛玠點點頭，很順從地一動不動任她倚靠。
“你聽外面那聲音。”青茉從紙糊的窗裏聽到黑夜裏漏進來的呼呼風聲，道：“像不像有人在哭。”
“像。”
“那你怕不怕？”
“不怕。”
青茉坐起身瞪着他：“你就不能假裝出一點點的害怕嗎？明明說好我會保護你的，你偏偏一點都不害怕，我很沒成就感吶！”
衛玠的臉離她很近，燭火搖曳裏她能清楚地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我真的不怕。”他實話實說。
“那好，我們把蠟燭滅了，我給你講鬼故事。”青茉說到做到，靈堂裏所有蠟燭被她一彈指滅了個幹淨。偌大的屋裏只剩下炭盆燒紅的一丁點紅光，和紙糊的破窗洞裏漏下來的淺淺一方月光。
黑暗裏只有夜風吹紙窗的聲音，這種氛圍下講鬼故事，真是充滿讓人血脈噴薄的情趣。
“聽好了，這個故事叫《畫皮》。”
青茉和衛玠圍坐在炭盆前，絮絮叨叨地講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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