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井亦宸，我是司念

司念一個人在廚房裏鑽牛角尖，又從牛角尖裏鑽出來，他像是自暴自棄一般地想着，既然自己沒辦法讨厭井舟，那不如就把他當成一個普通鄰居的小孩兒。

一邊胡思亂想着，司念一邊給井舟做起了冬瓜丸子湯，旁邊的小蒸鍋裏還蒸了一碗蛋羹。

肉丸是用機器現打的，冬瓜也是今天下午剛買的，司念刻意少放了油鹽，想着會更适合小孩子的口味。

“哥哥，我……”井舟早就聞見廚房裏邊兒傳來的香味了，肚子止不住地咕咕叫，但他又牢記着司念的話，一直乖乖地坐在沙發上。

看見司念端着盤子從廚房裏走出來，井舟連忙跳下沙發，跑到司念身邊，望着他手中端的湯，咽了下口水。

司念沒想到會把孩子饞成這樣，連忙把人抱到凳子上，又給他找了塊小毛巾耷在胸前：“會用筷子嗎？”

井舟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司念給他帶小帕兜，聽見哥哥的話連忙點頭：“會用！”

于是司念從廚房裏拿了雙筷子出來，但他想了想，覺得家裏的筷子和兒童筷子還是有區別的，又順手拿了個調羹和叉子出來。

“哥哥，這個是什麽菜呀？”井舟指着那晚水煮肉片，一臉好奇和向往，他老早就聞見這股香味兒了。

司念給他盛了碗湯，把調羹遞到井舟面前：“這是水煮肉片，很辣的，你吃過嗎？”

井舟搖頭，伸着脖子去望那盆肉：“沒有，第一次見到。”說着，他又不好意思地動了動鼻子，“好香哦。”

司念笑着，夾了片肉，用清水洗過一次後才夾到井舟碗裏：“試試？”

井舟嘗到了味兒，眼睛都跟着一起發光，但司念怕小孩兒的腸胃受不了，沒敢給他多吃，擓了勺蛋羹放井舟的碗裏。

約莫是因為井舟一直在國外生活，所以接觸的中餐比較少，總是對着桌上味重的菜念念不忘，眼睛時不時地瞥向那碗水煮肉片。

吃完飯，司念給咩咩倒了狗糧，又想到它帶了孩子，填了一個罐頭進去。

咩咩埋頭吃着狗糧，井舟不說話也不伸手打擾咩咩，就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蹲着看它進食。

“你就在這裏陪着咩咩，叔叔去廚房裏洗碗，好嗎？”司念往四處看了看，把桌上的水果刀收走，又拿了幾塊小餅幹給井舟。

井舟點頭，乖乖地接過小餅幹：“謝謝哥哥。”

司念腳步頓住，有些無奈：“小舟，你還是喊我叔叔吧。”

“哦，好。”井舟又說，“謝謝叔叔。”

司念摸摸他的腦袋：“不用謝。”說完就走到桌邊收拾碗筷，重新回到了廚房裏。

一邊洗碗，司念一邊回想着今天做的水煮肉片，但吃飯時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井舟身上，他也沒怎麽注意菜的味道。

正想着，衣兜裏的電話響了，司念連忙擦幹淨手，拿出手機。

看見屏幕上的那串陌生號碼，司念先是愣了一下，随後才反應過來，來電的人是井亦宸，想來是對方此時才空閑下來，發現有人撥了電話過去。

司念深呼吸了一下，又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這才接聽了電話。

“喂，您好。”電話那邊傳來一個低沉又有些微微沙啞的聲音。

司念有些緊張地開口：“井亦宸，我……我是司念。”

“……”

電話那邊一時沒有回應。

司念緊張地另一只手用力地抓着衣角，怕井亦宸挂了電話，趕緊把話都說出來：“井舟現在在我家裏。他，他把鑰匙弄丢了，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外邊，就把他帶回我家了，你下班了以後就，就來接一下他吧。”說完這些話，他就緊張地等待着對方的回應。

“好。”

聽見井亦宸的聲音，司念松了口氣，此時也才感受到心髒的快速跳動，連帶着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他結結巴巴地說着：“那，那就麻煩你了。”

井亦宸沒再拖沓，說了句在忙就匆匆挂斷了電話。

司念看着慢慢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心中有些失望，想到井亦宸冷漠的态度，又嘆了口氣。

好在很快，司念就收拾好了情緒，重新回到了客廳裏。

這時的井舟已經趴在咩咩身上睡着了，聽見動靜的咩咩擡起腦袋，又怕驚醒井舟，只好小心翼翼地縮回原位，一雙眼睛無助地望向司念。

司念本想喊醒井舟，可看了眼時間，晚上六點半。

糾結了下，司念最終還是把井舟抱到自己的房間裏，任他熟睡。

又因為不放心小朋友一個人睡，司念就抱着狗子坐在一旁的軟榻上。

他沒什麽說交心話的朋友，關系還算的上不錯的那位同學，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發給他的消息好幾天都沒有回複，如今也只能抱着咩咩一個人小聲地嘀嘀咕咕。

抱着狗輕聲自言自語了一會兒，司念就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他靠在沙發上，腦袋倚着靠枕，一旁的咩咩見他睡着，起身把一邊的毯子咬了過來，随後又動作笨拙地咬在司念的身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趴在軟榻上發呆的咩咩動了動耳朵，又立起身子，警惕地看向門外。

随後，屋外傳來了聲響，咩咩跳下軟榻跑到門口，發出了嗚嗚的震懾聲。

“司念。”門外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咩咩一改剛才的警惕，立起前爪，打開了家門。

井亦宸被突然發現的大狗吓了一跳，他條件反射地後退一步，卻又躲不開白色大狗瘋狂的親熱動作。

咩咩一邊用臉蹭着井亦宸的大腿一邊發出嘤嘤嘤的聲音，聽起來似乎還帶着幾分委屈。

井亦宸有些不确信，但還是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咩咩？”

下一秒，咩咩就立起身子撲了過去。

好在井亦宸早有防備，連忙伸手擋住了薩摩耶的舌頭。

他一邊艱難地躲避着咩咩的親熱，一邊往四周看去，可望了一圈兒都沒發現司念的身影。

井亦宸停頓了下，道了一聲：“失禮了。”而後走進了司念的公寓。

他一邊往裏走去，一邊再次撥通了司念的電話。

但這一次的電話和剛才那幾通有着一樣的結果，始終是無人接聽。

井亦宸不免有些焦急，看着空無一人的公寓，又看了一眼一旁傻笑着瘋狂搖尾巴的薩摩耶。

“司念呢？”

咩咩搖了搖尾巴，伸出爪子扒拉着井亦宸的褲腳，随後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井亦宸明白過來咩咩的意圖，随後徑直走向了主卧，他敲了敲房門，依舊無人回應。

但好在下一刻，身後便傳來了聲響。

井亦宸轉過身來看向司念，他開口解釋道：“我打了電話按了門鈴，但始終沒有人回應。”

他看向一旁乖乖蹲着的咩咩：“是它主動給我開的門。”

司念表情有些尴尬：“抱歉，手機不小心靜音了。”他也沒想到自己會睡着，更沒想到自己會睡得這麽沉，門鈴都吵不醒。

井亦宸搖頭：“今天麻煩你了，也謝謝你幫我照顧井舟。”

提到孩子，司念連忙讓開：“他在房間裏，還在睡。”

井亦宸跟着他走進房間，把井舟抱在懷裏，又說了一遍：“謝謝你。”

司念笑了笑：“井舟很乖。”

井亦宸沒再說什麽，随後往自己家方向走去。

一旁的狗子緊追不舍，亦步亦趨地跟在井亦宸的身後。

司念趕緊上前抓狗，表情有些尴尬。

井亦宸站在門口，抿嘴：“它被你養的很好。”

咩咩現在和當初撿回來時的樣子截然不同。

司念愣了下，又垂眼應了一聲。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嗯。”

井亦宸沒再說什麽，輕輕關上了大門。

司念捏着咩咩的耳朵往反方向走去，半路，他莫名回頭看了一眼，又收回視線。

井亦宸的态度算不上熱烈或冷淡，好在司念也沒有太大的期盼，如今對方願意和自己正常交往，也算得上是好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