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往事”
井亦宸帶着孩子回了家,卻又好巧不巧地在電梯口和司念碰面。
司念牽着咩咩,另一只手拿着外賣,正出神地想着事情,聽見身旁的動靜,随即便發現了井亦宸和井舟。
約莫是井亦宸的臉色太過難看,司念和他對視後的第一反應竟是後退一步拉開距離,這是一個下意識的防備行為,做完以後就連司念都愣了一下。
井亦宸看見了他的動作沒有什麽反應,只是輕輕一瞥又收回視線,像是将面前站着的人當成空氣一般。
司念看見井亦宸這樣的反應張了張嘴,卻又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他的心如同墜落于海水中的石頭,被冰冷的海水包裹着,無聲無息地沉入海底。
一個視而不見,一個發愣失神,他們都沒有開口說話,就好像是誰先開口,誰就輸了一般。
“念念叔叔!”
“咩咩!”
井舟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面,激動地揮了揮手。
小孩好像永遠都能這樣精力充沛保持熱情,不必擔憂外界,只需一心地為遇見喜歡的人而感到開心與興奮。
他邁着腿往前跑,撲進了司念的懷裏,一掃不久之前的難過與不安,高高興興地抱着司念的大腿。
“叔叔!你的傷口還疼嗎?”井舟仰着腦袋,關心問道。
司念牽住井舟的手,看了眼井亦宸:“不疼了。”
只是井亦宸雙手插在褲兜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見電梯門,好似一個眼神都不屑落在自己的身上。
司念想着,井亦宸最終還是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為,所以如今才會這般抗拒自己。
連一句話,一個眼神也不再願意施舍給自己。
說不難過肯定是騙人的,但如今他們身處公共場合,他身旁還站着個井舟,司念咬緊牙關竭力掩飾,才成功隐藏自己的情緒。
表情可以僞裝,情緒可以隐藏,可腦海中的胡思亂想卻像是斷了線的風筝,怎麽攔也攔不住。
就好像是天塌下來了一般,司念對未來感到一旁茫然和絕望,不知道自己下一秒該做什麽,明天又該怎樣度過。
“進來。”井亦宸的聲音響起。
司念這才發現電梯已經到了一樓,井亦宸和井舟正站在裏邊等着自己,于是他連忙牽着狗走進電梯,臉上露出一個短暫的、局促不安的笑容。
“叔叔,你為什麽也不開心呀?”井舟問。
司念敏銳地抓住了小孩兒話裏的重點,他擡眼看着井亦宸,苦澀地笑了笑,回答着:“叔叔沒有不開心。”
井舟看着念念叔叔的樣子,确定他分明是不開心了,卻又不解他為什麽要撒謊,好在井舟沒有再問下去,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咩咩的身上。
或許是司念的眼神太過炙熱和悲傷,井亦宸終于擡眼看向了對方。
猝不及防地和井亦宸對視,司念來不及收斂眼底的情緒。
“叮——”
電梯到了。
井舟牽着咩咩先一步跑出電梯,随後又問:“爸爸,我可以帶咩咩回家玩一會兒嗎?”
“可以。”井亦宸答道,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井舟沒注意父親的反應,帶着咩咩蹦蹦跳跳地進了家門。
井亦宸不動,司念也不敢動,他就如同等待宣判的罪人,只怕自己輕易舉動,得了死刑的判罪。
電梯門開了又合,封閉的空間裏只剩下井亦宸和司念二人。
安靜壓抑的氣氛讓司念愈發緊張,他暗中擦了擦手心滲出來的汗,依舊安靜地等着井亦宸開口說話。
過了一會兒,井亦宸才終于開口:“四十萬。”
他轉頭看向司念,手用力地握成拳頭。
“你拿來做什麽了?”他問。
司念咬咬嘴唇,沒有說話,便又聽見井亦宸的聲音。
“你拿那麽多錢來做什麽了?”
這一次,井亦宸的聲音不再像剛才那樣平靜,語氣激烈而強硬,聽起來頗有幾分歇斯底裏的感覺。
司念臉色蒼白,縮着肩膀,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你就那麽缺錢嗎?如果你缺錢,你找你爸媽要錢啊?你找我啊?明明有那麽多的方法,為什麽非要選擇背叛我?!”
井亦宸眼眶隐隐泛紅,額上的青筋暴起:“你為什麽非要選擇背叛我呢?”
看見他這副模樣,司念淚如雨下,可即便是這樣了,他依舊用力地咬着嘴唇,咬到嘴裏傳來陣陣血腥味,也不肯坦白一句話。
“我們的感情這樣脆弱,脆弱到我媽一試探,你就選擇了放手。”井亦宸靠着電梯的一邊,聲音嘶啞粗糙地像是被沙子打磨過一般。
“我在國外拼命說服我爸媽,而你卻拿了錢從我身邊離開,我幻想着屬于我們的未來時,你卻在計劃着該如何甩掉我這樣礙事的東西。”
井亦宸閉上眼,語氣漸漸平淡下來:“是我太高估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也是我太看得起我們的感情。”說罷,一滴淚從他的眼尾滑落。
司念依舊低着腦袋,看不見井亦宸的表情,也看不見那顆滑落的淚水,他拼命抑制着自己的哭聲,身子猛烈的顫抖着,分明是悲痛到了極點,卻又不敢表露出一絲。
井亦宸按下電梯按鈕,大門随之打開。
他再開口說話,也沒有回頭再看司念一眼,擡腳大步走了出去。
走廊裏安靜得吓人,唯有井亦宸的腳步聲響起。
司念聽着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呼吸愈發急促,他擡腳想要追上去,卻又生硬地停住了腳步。
他知道,自己即将失去井亦宸。
哪怕是陌生人的身份,他都要一同失去。
如此一來,他便真的是一無所有了。
司念腦袋上的傷口又開始泛疼,疼得他腿軟站不穩,疼得他腦袋一片混亂。
他止不住腦袋上的痛,也止不住心中的絕望,就連生理上的反應也無法控制,淚水不停地從眼裏掉落,模糊了雙眼。
他什麽都沒有了。
媽媽不在了,井亦宸也要徹底遠去。
司念渾渾噩噩地想。
他沒辦法掌控生老病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母親離開人世,如今,他又要看着井亦宸一步步從他身邊遠去。
只是這一次,又有些許不同。
他有辦法留住井亦宸的。
司念想,他分明是有辦法挽留井亦宸的。
“井亦宸!”
司念大聲喊着。
可井亦宸沒有轉頭,也沒有停下腳步。
他的背影還在漸漸遠離。
“井亦宸!井亦宸!”
司念跌跌撞撞地走出電梯,先是邁步向前走,慢慢的,步伐匆忙起來,最後變成了小跑。
“我……我……”司念抓住井亦宸的衣角,“不要走,你不要走。”
他顧不上自己滿臉都是淚水,跑到井亦宸的面前張開雙手,用自己的身體阻擋住井亦宸的去路。
“你想知道什麽……我……我全都告訴你。”
司念用胳膊粗魯地擦掉眼淚:“我全都告訴你……”
“我求你,求求你不要走,我,我沒有辦法活下去……”
司念聲音嘶啞得不像話,整個人都狼狽不堪,但此時他已經顧不上這些,攔着井亦宸,嘴裏不停地重複念叨着:“我說……我說就是了……”
井亦宸皺眉,沒有開口說話。
司念哽咽了一下:“當年我确實是收了你媽媽的錢,因為我媽生病了,我沒錢,我一時間找不到那麽多錢,沒辦法才收下的。”
“我和阿姨說了,是,是借款,以後會還給她的,可是後來我爸的債主找上門,我不得已搬家逃到了別的城市去。”
如同五雷擊頂一般,井亦宸張着嘴,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司念,過了好一陣,他才開口問道:“為什麽不告訴我,這麽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麽要瞞着我?”
司念臉色漲紅,眼裏?滿是淚水,?想起當年的事情,感到一陣壓抑與難受。
他出生在一個完整卻又不完整的家庭裏,明明父親就在身邊,卻從未體會到父愛,司念從小就害怕常常醉酒的父親,他怕父親回家,怕那個男人又趁着醉酒對母親拳腳交加。
在司念初中的時候,母親大病一場,好在那時手術成功漸漸恢複了健康,但也因為這場病,母親辭掉工作成了家庭主婦,家裏的重擔便落在了那個男人身上。
在外邊,男人是拼命工作賺錢養家的好丈夫好爸爸,回了家卻又變成龇牙咧嘴、引人害怕的衣冠禽獸。
母親忍受着他一次次施暴,又一次次選擇原諒,司念對此憤怒卻又無力,他想帶着母親離開,可事實上卻是連自己都無法養活。
他本想等自己讀完大學工作之後讓母親和男人離婚,卻沒想自己連大學都還沒來得及讀,母親的病再次發作。
這一次,男人好似已經不屑于僞裝自己的身份,對家中病重的妻子視而不見,長期徹夜未歸流連花叢。
等司念發現時,母親已經快病入膏肓。
母親病重,父親卻不願拿出一分錢,十八歲的司念憤怒到了極點,恨不得一刀捅死面前這個爛醉如泥的男人,可房間裏母親發出的咳嗽聲卻又驚醒了他。
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母親離開,他要賺錢,要給母親治病。
同齡人在高考的假期無憂無慮地玩耍着,而司念已經開始打工賺錢。
“我為了賺錢,一天打三份工,早上去早餐店幫忙做包子,天亮了就跑到眼鏡店做銷售,等眼鏡店關門,我就去燒烤店幫忙。”司念說。
“我爸不願意出一分錢,甚至還拿着我媽辛苦攢的錢來花天酒地。”司念咬牙,眼中滿是恨意,“這樣還不夠,他還想把房子賣了去賭,要不是被我發現……”
那時司念已經攢到了錢,帶着母親住進了醫院很少回家。
偶然一天回家拿東西時,卻發現家裏多了幾個陌生人在四處打量,而他的父親正一臉谄媚地笑着想讓中介把價格再往高了說。
那一刻,好脾氣的司念出奇地憤怒,他像個不怕死的瘋子一樣從廚房裏拿了把菜刀,一邊揮舞着,一邊把所有人趕出了家。
壞的怕瘋的,饒是司念父親這樣的爛人也被吓得不輕,再沒說過賣房子的事,只是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
司念一邊打工,一邊照顧母親,縱使整個人累的連喘氣都費力,但還是在井亦宸面前僞裝的很好。
在這段感情中他處于被動,自卑也根深蒂固地存在于心中,司念不願透露原生家庭的畸形和難堪,也不願意看見井亦宸憐憫擔憂的眼神。
井亦宸常常會給他打電話,看着屏幕裏神采飛揚的井亦宸,司念苦澀地說不出話,他安靜地聽着井亦宸精彩的生活,累的連手指都不願動一動。
于他而言,井亦宸是天上的星星。
他會把溫柔留給井亦宸,卻永遠閉口不談自己的難堪。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喜歡我,我想不明白。”司念顫抖着身子,“我性格內向、平凡普通,沒有哪點是值得你心動。”
可他也有屬于自己的驕傲。
他把所有美好的方面都展現給了井亦宸,也刻意隐藏了自己的糟糕與笨拙。
在井亦宸面前,他溫柔體貼、乖巧聽話,卻從未表現出自己內心的不安和焦慮。
但如今事情已經發展到這般地步,司念也沒再隐瞞:“我太蠢了,低估了他的壞。”
就在司念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井亦宸的母親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女人精致優雅,強勢而幹練,一見到司念便開門見山,遞給了他一張支票。
“她給了我二十萬,我做夢也沒想到電視裏的劇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倘若是幾個月前,司念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井亦宸母親的要求,可如今母親等着錢看病,司念不禁有些猶豫。
有了這筆錢,他就可以辭掉一份工作,多出更多的空閑時間來照顧母親,可接受了這筆錢,就意味着他背叛了井亦宸,背叛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司念把自己鎖在家裏一整天,不吃不喝,像個機器一樣躺在床上。
他想了很多,也哭了很久,哭到天昏地暗,最後再流不出眼淚。
第二天,司念便跑到銀行取錢。
“可我還沒來得及把錢拿去醫院繳費……”司念咬牙,恨的眼底快要滲血,“他把錢偷走了。”
司念提着一袋子現金坐立難安,回到家裏他便把現金藏在衣櫃裏落荒而逃。
他想給井亦宸撥最後一通電話,卻發現自己把手機落在了病房,又渾渾噩噩地趕到病房裏找手機。
“後來,我怎麽也打不通你的電話,發消息也沒有人回複。”
“等我趕回家,就發現家裏一團糟。”
“二十萬不翼而飛,那個人渣也一同消失不見。”
yu?s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