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紅衣女孩

第47章紅衣女孩

張西顧一支雪茄抽完了， 立即又續了一支，彌漫的煙霧遮擋住他鋒利的五官，随着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海東葵坐在旁邊膽戰心驚，唯恐下一秒張西顧就要跳起來罵人。

“為什麽改劇本？”足足過了十分鐘，張西顧才問出這話。

取景用的別墅是劇組特意租的，別墅內有暖氣，助理不用心急火燎的過來送衣服了。

裴舒一邊将揉皺的襯衫打理平整， 一邊盡量調整自己紊亂的氣息，說道：“根據對角色的理解，即興發揮。”

“不是說你。”張西顧抖抖煙灰， 天生帶有威懾性的眼神瞥向謝霜寧，“裴舒的即興臺詞符合人物心理，但你的臺詞和翻身壓倒魏遠的動作，不是周念會說會做的。”

這段戲拍完， 原本清場的工作人員也陸續走進來，調光，搬器材， 整理服裝和道具。

甄妖嬈全程在外面扒牆角， 就她這個外行人看來， 謝霜寧和裴舒表演的極好，堪稱完美。可她聽到張西顧說到“改劇本”三個字的時候， 整個人都不好了。

有實力的演員們現場即興表演，改臺詞改劇情，這沒什麽，有時反倒會造成神來之筆、畫龍點睛。

但裴舒和謝霜寧是新人啊！兩個第一次擔當主演的新人，有什麽資格在張西顧這種級別的人面前賣弄？

連路都走不利索就想着飛了是嗎？

甄妖嬈心驚肉跳， 正想過去幫謝霜寧打圓場，給導演賠個不是，不料謝霜寧坐下涼椅，一邊被化妝師補妝一邊說道：“我是從周念內心出發去表演的，無論臺詞還是行為。”

工作人員：“……”

居然，居然跟張導杠上了！？

甄妖嬈一巴掌拍臉上，覺得天昏地暗。

不是啊小少爺，別以為你是雅爵集團的小少爺張西顧就不敢罵你，這完全是兩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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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是家族，工作是工作。張西顧瘋起來六親不認還有人不知道嗎？當初那個被他罵哭的流量小花，直到現在提起張西顧的名字都吓得渾身冒冷汗！

張西顧又點上一支煙，陷入短暫的沉默。

房間流淌着的空氣叫人窒息。

“你比我這個導演還了解角色嗎？”張西顧道。

謝霜寧不卑不亢的問：“導演眼中的周念是什麽樣的？”

甄妖嬈忍不住了：“謝霜寧，你……”

裴舒伸手攔下甄妖嬈，目光沉着冷毅，輕輕搖頭。

甄妖嬈閉了嘴。

海東葵往旁邊挪了挪，以防止待會兒張西顧罵起人來唾沫星子飛自己臉上。

不料，張西顧狠吸一口雪茄，居然是心平氣和的說道：“溫柔，細膩，果敢。”

謝霜寧目光微沉，說道：“為了得到父親的認可，從小學開始任何一門考試就沒得過第二名，他是個堅強努力，不屈不撓，甚至有些偏執的人。”

謝霜寧下意識攥了攥過長的衣袖：“他外柔內剛，認準的事決不放棄，認定的人絕不放手，貧富的差異對他來說不是枷鎖，真正的壓力來自于家長的反對，這是無論如何努力也改變不了的殘酷現實，所以他選擇用自殺的方式來對抗。”

張西顧神情專注的看着謝霜寧。

連煙灰燙到手指都未曾發覺。

“你果然很像他。”張西顧出神的說道，“但又不盡相同。”

謝霜寧表示狐疑。

張西顧居然笑了一下，随着他的笑容，整個房間的空氣仿佛也跟着活了過來。

“如果是你面對周念同樣的局面。”張西顧似是看了裴舒一眼，又好像根本沒看，“你會怎麽樣？”

謝霜寧愣了愣，垂下眸子沉思片刻，說道：“不存在的，首先，我爸只求我健康快樂，不會以命相逼為難我讓我抱憾終身，其次……”

謝霜寧勾唇一笑：“我相信我喜歡的那個人足夠優異，他有能力得到我家人的認可。我不用在原地等待，因為他很快就能追上來。”

“是啊！”張西顧目光放空，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出神。

“這段戲過了，不用重拍。”張西顧把煙掐掉，“演員比導演更懂角色，這是好事。”

甄妖嬈特意來劇組看望謝霜寧和裴舒不假，但她也帶着其他目的，就是跟張西顧商量一下，給TOMADO的隊長和老三請個假。

這倆人本來就是組合內的雙TOP人氣擔當，唯粉倒是無所謂了，每天扒着微博也能吊着口氣，但要讓團粉連續半年看不到新鮮的孩子們，別說粉絲了，連甄妖嬈都得瘋。

“就請一天假，這不是小舒的生日要到了嘛，當天讓他們五個兄弟聚聚，過個生日，順便錄個物料放到網上慰藉粉絲。”

張西顧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況且自打開機之後拍攝進度十分順利，于是痛痛快快的準了假。

往後幾天又拍了幾場戲，飾演周念爸爸的演員也進組了，是個四十多歲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戲骨，跟張西顧頗有交情。

淩晨起床，趕在中午之前将一整天的通告全部拍完，謝霜寧正貓腰收拾東西，聽到遠處張西顧跟劇務嚷嚷道：“叢強的演員怎麽回事？不是拉肚子就是闌尾炎，屁事這麽多，能不能行了，不能行換人！”

劇務抹了把頭上冷汗：“張導，可能真的得換人了。”

“怎麽回事？”

“他在杭州劇組拍戲，吊威亞的時候把腿摔骨折了。”

張西顧罵了句髒話：“有替換的人嗎？”

“我們抓緊時間在找，叢強這個角色往小了說就一工具人，往大了說是周念魏遠感情的引爆器，所以演員還挺難選的。”劇務又抹了把汗，“實在是裴老師氣場太強，不好找啊！”

确實。

叢強的設定是家境優渥的夜店小王子，長的風流倜傥，出手闊綽一擲千金，人也幽默風趣特能撩。

就人物魅力和硬件兒設備來說，叢強是秒殺魏遠的，所以演員選角要在氣場上壓住裴舒，而不是被裴舒随随便便給比下去。

劇務很頭疼，張西顧比他還頭疼。

從外形和魅力，放眼整個內娛，有幾個能比得過裴舒啊？

就裴舒飾演的魏遠憑什麽覺得自卑啊，憑什麽會把叢強放在眼裏？

愁死了！

甄妖嬈準時來接，謝霜寧和裴舒一人一輛保姆車離開了劇組。

甄妖嬈從上車就開始打電話：“把食材都買去，蛋糕不用買，對，讓他們自己做吧！林旭發視頻就行了，讓他在北京好好讀書，什麽？他來了？這小兔崽子又先斬後奏！嗯，行行行，我這邊也快到了。”

甄妖嬈挂斷電話，朝後座上的名牌西裝努了努嘴：“怎麽樣，姐這生日禮物挑的還湊合吧？”

謝霜寧随意瞥了一眼，心裏就有估價了：“妖姐真破費。”

“這有什麽，等你過生日的時候姐送你一輛車。”甄妖嬈說完又悻悻的笑道，“別嫌棄哈，姐經濟有限，法拉利勞斯萊斯什麽的真送不起。”

謝霜寧微笑道：“禮物是心意，別被價值給玷污了。”

“沒錯。”甄妖嬈十分贊同。

“對了妖姐。”謝霜寧看向她，用随口一問的語氣說道：“你知道明晚最近都在做些什麽嗎？”

甄妖嬈把車窗降下一半，點了一根薄荷香煙抽：“怎麽突然想起他了？四月天解散也快半年了，賀清晨臭名遠揚，其他三個也不能獨善其身，當初的黑料真假參半，成宇，明晚，吳修三人無一幸免，都自身難保着呢！賀清晨和吳修銷聲匿跡，成宇也退圈了，不過我聽說明晚還沒放棄，一直在找機會複出呢！”

謝霜寧輕點頭，又問：“明晚是他們之中名聲最好的吧？”

“全靠那三個襯托不是？”甄妖嬈帶着局外人看好戲的态度笑了一下，随後又嘆氣道，“不過有一說一啊，明晚這孩子真挺可惜的。有天賦，肯努力，但架不住高層不重視他，被賀清晨那個空降給截胡了，所以四月天出了這事兒，網友都是同情他心疼他的，他也沒啥黑料，最多就是被人謠傳他被團內霸淩搞得抑郁症什麽的，當然這不算黑料，反倒可以賣慘虐粉。”

謝霜寧若有所想的點頭，道：“妖姐你能聯系上他嗎？”

“你找他幹嘛？”

謝霜寧：“《念》裏有個角色，原本定的男演員腿骨折拍不了了，張導在犯愁演員的人選，明晚的形象和角色挺符合的，我想讓他去自薦試試。”

“啥！？”甄妖嬈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居然給明晚介紹資源？還是張西顧的戲？你忘了四月天對咱們做過什麽了？”

保姆車停下等紅綠燈，外面是熱鬧非凡的商業街，大型的服裝城正在播放如今家喻戶曉的火爆單曲《魔術師》。

謝霜寧面不改色：“你也說那是四月天，又不是明晚。”

甄妖嬈一臉震驚全家的表情：“少爺，您這麽大度的？”

謝霜寧目視前方，幽幽道：“明晚不一樣的。”

前世TOMADO背負污名狼狽解散，一年後禹航去世，四月天的成員之中只有明晚一個人親自去了葬禮吊唁，他在靈堂前紅着眼睛一遍又一遍的說對不起，他說自己會遭到報應的。一周後，明晚毫無征兆的宣告退出娛樂圈，對于當時紅透半邊天的四月天組合來說，這是一條爆炸性的新聞。

明晚知道賀清晨的所作所為，在TOMADO被全網黑，被迫解散各奔東西的時候，他選擇了沉默，因為他無法做出揭發賀清晨醜聞的舉動，因為他是四月天的一員，他可以自毀前程，但不能斷送其他三人的未來，他不想做向陽娛樂的千古罪人。

可明晚沒想到禹航會因此死亡，他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更無法踏着禹航的鮮血繼續做他風風光光的大明星，所以他選擇了退出，并且嘗試着将扭曲的事實扳回正軌，他發布了一篇類似罪己诏的文案，詳細說明了當年四月天是如何構陷TOMADO的事實。

抄襲醜聞過去太久了，根本沒有證據，僅憑明晚一張嘴根本證明不了什麽，只會被外界認為四月天團內不和彼此撕逼。而明晚更是第一時間被公司公關對付，把文案全部删除，微博也給搶走了使用權。

雖然最後事件不了了之，但網友對于TOMADO持續一年的謾罵，終于停止了。

明晚面對賀清晨的惡行選擇了沉默，謝霜寧無法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他。

在禹航死後，明晚的自責和悔恨，堅毅果決的補救，他是清清楚楚看在眼裏的。

謝霜寧道：“試着聯系一下吧，我只是給他搭個橋，能不能入張導的眼，看他自己的本事。”

甄妖嬈在上海有房子，直接把謝霜寧和裴舒送了過去，倆人戴着帽子和口罩躲避行人，進電梯，上頂層，敲響房門。

“生日快樂！”門打開的一瞬間，林旭拉響彩帶噴筒，“砰砰砰”三聲響，五彩缤紛的花帶飄飄揚揚散了一身。

裴舒跟謝霜寧都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陷入了跟兄弟們久別重逢的喜悅當中。姚鈴鈴拿着烹饪書在廚房瞎忙活，禹航打雞蛋放白糖放面粉，蛋糕做的那叫一個輕車熟路。

“2開頭的又多一員，我心甚慰！”姚鈴鈴差點老淚縱橫，端起可樂敬道，“寧寶再忍三個月，到時候你也是2開頭大軍的兄弟了！”

禹航心靈手巧，蛋糕做的有模有樣，林旭也在一旁幫忙，拿着裱花袋擠出漂亮的花型，最後在寫字的時候停了手：“三哥寫字好看，三哥你來吧！”

謝霜寧沒推辭，系上圍裙走過去，一邊接過裱花袋一邊問：“寫什麽？”

姚鈴鈴：“寫祝老公二十歲生日快樂，再忍兩年我們滿二十二歲就可以領證了。”

裴舒抓起一個抱枕朝姚鈴鈴砸過去，姚鈴鈴嬉皮笑臉的一溜煙跑走。

謝霜寧寫出流麗的花體字——祝隊長20歲生日快樂。

吃的喝的都端上了桌，甄妖嬈左手拿着照相機，右手關燈，五個人圍坐在一起唱生日快樂歌，裴舒吹蠟燭，掌聲如約而至。

客廳燈光重新打開，甄妖嬈趁着蛋糕還沒切，給五個人照了一張氣氛溫馨滿滿的合影。

然後，甄妖嬈将炮臺對準林旭，開始狂轟亂炸：“讓你發個視頻過來祝福祝福就行了，偏要想一出是一出，說來就來！”

林旭乖乖聽訓，等甄妖嬈罵累了他才為自己辯解道：“隊長過生日嘛，又是二十歲生日，我怎麽可能不親自過來。還有呀，妖姐你不用擔心，我對自己的成績有數，上周模拟考成績還提高了呢，高考沒問題的！”

林旭這孩子就一點好，誠實。

他這麽說，那多半沒問題了。

甄妖嬈不再多話，讓他們自己玩兒去。

于是，五個許久不見的隊員坐在一起閑聊着，你一言我一語，氣氛熱烈的讨論着近期發生的趣事。

不知不覺的就到了晚上，林旭被甄妖嬈強行拽走坐飛機回北京，姚鈴鈴和禹航也要在明日飛外地錄節目，今晚就在甄妖嬈的房子住下了。

謝霜寧晚飯的時候喝了半瓶啤酒，這會兒有點上頭，臨睡前他站在陽臺上吹風喝熱牛奶，忽然，客廳裏傳來視頻通話的呼叫聲。

那是裴舒的手機。

謝霜寧走過去，低頭看了眼上面的好友昵稱——瘋丫頭。

不知道是這人本身叫這個昵稱，還是裴舒給這人改的備注名稱。

裴舒還在浴室洗澡，謝霜寧喊了他一聲：“有人給你發視頻。”

隔着水聲，裴舒問道：“誰啊？”

“瘋丫頭。”

“你幫我接吧，我在穿衣服。”

看來不是生意上的正經事，而是比較随意的私人電話。

謝霜寧心裏胡亂琢磨着，手下點開了接聽鍵。

畫面之上立即出現了一個女孩：“生日快樂呀！”

謝霜寧呼吸當場一窒，心神驟顫。

這個女孩！？

不就是上輩子出現在電影節上，被裴舒笑着摸頭發的那個紅裙子女明星嗎？？？

“呀！你是謝霜寧？”女孩兒長的嬌豔俏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有那麽幾分像極了裴舒，“你好呀，我是裴舒的妹妹裴怡，我是你的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