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坦白

海暖歌其實并不是故意接近奧雅薇蘭的，只能說是巧合。

她已經在那片海域游蕩了近半個月的時間，就是想要尋找一個能夠帶她上岸的人。

這個人不但要有足夠的身份，護住身為人魚的她；更要有一個顆幹淨的心，不會被人魚的身份迷惑眼睛。

所以，盡管那片海域半個月來經過了很多輪船，海暖歌最終也沒有确定人選，直到奧雅薇蘭的出現。

海暖歌一眼就選中了她，就因為奧雅薇蘭有一雙清澈的眼睛。

随後，海暖歌故意洩露了自己的行蹤，而奧雅薇蘭的表現更是讓她滿意——奧雅薇蘭是個尾巴控，而她卻恰好有一個漂亮的尾巴。

只是，還沒有等海暖歌想到主意接近奧雅薇蘭，她就發現公主號船身周圍漂浮着許多海獸喜歡吃的食物。

于是計上心來。

有什麽會比救命之恩更加有用的呢？

海暖歌塑造了一個單純天真不知世事的人魚形象，故意接近了奧雅薇蘭，将公主號附近漂浮着海獸喜歡吃的食物的事情說了出來，就是為了給她留下一個特別的印象。

之後海獸的出現讓奧雅薇蘭無法不相信她的話，後來更是看到她去攔截海獸，這更加會增加海暖歌在奧雅薇蘭心裏的印象。

于是海暖歌并沒有盡全力将海獸攔截下來，還是放了五六只海獸接近公主號，她則潛入了海裏，留在公主號附近，等待合适的時機到來。

就和海暖歌的計劃一樣，她救了奧雅薇蘭，得到了對方的好感。

只是她沒有想到，奧雅薇蘭從頭到尾都沒有相信她。

想到這裏，海暖歌垂下眼睛，也說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

奧雅薇蘭的神色也是複雜，心底泛着微微的苦笑。

她是不願意相信那麽天真的人魚是為了接近自己故意裝出來的，她本來在心裏告訴自己的，如果海暖歌今晚沒有來找她，她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把海暖歌納入保護的範圍內，願意保護她。

可惜，海暖歌還是來了。

“我……”海暖歌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我是真的想要請三公主幫忙的，這個我沒有騙你。”

奧雅薇蘭點頭，“我知道，不然你也不會故意接近我。”

“海獸不是我引來的。”海暖歌低着頭說。

見此，奧雅薇蘭微微一笑，覺得自己想多了，人魚哪裏會有那麽多不好的彎彎繞繞？只有人類才會有那麽多心思，海暖歌也只是聰慧了一點罷了。

“我知道。我很感激你救了我。”奧雅薇蘭輕聲說。

尾巴不自覺的拍動着，海暖歌低着頭，長長的黑發散落在腰間，幾次張嘴都不知道說些什麽。

雖然海暖歌比一般人魚聰慧，也更加了解人類那些彎彎繞繞，但是她始終是條人魚，生活的環境太過單純，這種算計人的事情還是第一次做，心底總是有些不安的，尤其奧雅薇蘭還是個好人，所以計劃洩露了之後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心裏很複雜。

奧雅薇蘭的眼睛不自覺的落在了尾巴上，看着人魚可憐兮兮的樣子，竟然有些心軟，想到海暖歌還救了自己，微微的嘆了口氣，下了海，将她抱了起來。

海水破開的聲音早就傳到了海暖歌的耳裏，她看着奧雅薇蘭一步步的向她走來，然後和白天一樣，溫柔的将她抱起，放在柔軟的毯子上面。

海暖歌眼巴巴的看着她，捉着她的袖子，小聲道，“你不生氣了？”

奧雅薇蘭坐在她身邊，無奈的嘆氣，“你別裝了行麽？這個樣子真的不适合你。”她算是明白了，這個人魚根本就不是小白兔，而是豆沙餡的包子。

海暖歌沖她吐了吐舌頭，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拉着她的袖子不放手，“你別生我的氣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奧雅薇蘭握住她捉着自己袖子的手，真的是無奈了，“我沒有生你的氣，相反的，我還特別感謝你。”

海暖歌低頭看着兩人交握的手掌，歪着頭，動了動手指，這種感覺十分奇特，但是卻不反感，就像之前奧雅薇蘭給她的一個擁抱一樣。

奧雅薇蘭以為她不喜歡自己碰觸，很自然的松開手指，認真的說，“我們做個交易吧？”

“交易？”海暖歌偏着頭看着她，尾巴不自覺的拍打着，重複了一句。

“對，我幫你的忙，你帶我離開海島，送我上岸。”奧雅薇蘭強迫自己的目光從尾巴往不遠處的海面上移動，心裏十分痛苦不能摸一摸，嘴上卻淡淡的說。

“好，我答應你。”海暖歌立刻說，她本來就是想找奧雅薇蘭幫忙的，現在目标也算是達成了。

奧雅薇蘭點頭，“你救了我，救了公主號上所有的人，這個恩情我不會忘記的。我奧雅薇蘭·莫爾索菲在此承諾，只要人魚海暖歌不做出任何傷害我的事情，我定然不會傷害她。”

海暖歌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确定奧雅薇蘭是不是再說真話。

奧雅薇蘭很坦誠的看着她的眼睛，沒有絲毫隐藏的意思。

過了好一會兒，海暖歌好似非常疑惑的說，“你們人類真的好奇怪，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明明看出來我是裝的了，為什麽還要幫我呢？”

奧雅薇蘭輕笑，卻沒有回答她——再複雜的人魚，也比不過人類殘忍。

就好像想要她的命的那些人一樣。

她的那些好兄弟姐妹們。

這次公主號出事，最有可能動手的就是她的那些兄弟姐妹，只是究竟是一個人做的還是聯手做的，目前信息太少還不得而知，但是這個仇，她一定會報。

“你究竟想要我幫什麽？”奧雅薇蘭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麽，轉移話題問。

“我要上岸尋找一個很重要的東西。”海暖歌也不拖泥帶水，直接說，“人魚的身份在岸上是寸步難行，所以我需要一個可以壓得住我身份的人，而且這個人還不能太貪婪。我找了很多天，只有你最合适。”

“哦？”奧雅薇蘭來了興趣，“我哪裏合适？”

海暖歌瞥了她一眼，“因為你是個尾巴控。”她擡起了尾巴，驕傲的擡着頭，“而我的尾巴是整個人魚族裏最漂亮的。”

“是呀是呀，你的尾巴真的好漂亮。”奧雅薇蘭誇獎，看見人魚笑彎了眼睛，終于忍不住伸手摸了人魚的尾巴。

“你上岸要找什麽？”奧雅薇蘭好奇的問，人魚十分厭惡人類，究竟是什麽東西那麽重要，要人魚親自上岸尋找？

“這是個秘密，我不能告訴你。”海暖歌很認真的說。她垂着眼簾，不讓奧雅薇蘭看見她眼底的暗色。

“既然是秘密就算了。”奧雅薇蘭也不追問，心裏卻盤算着，反正人魚上了岸也不能離開她的身邊，她遲早會知道海暖歌再找什麽東西。現在還是不要還追問的好，萬一惹惱了海暖歌，不給她摸尾巴了怎麽辦？

海暖歌松了口氣，一直僵直的尾巴也重新甩動了起來，她不擅長說謊，害怕奧雅薇蘭追問得不到答案，然後不帶她上岸。

丢失的那個東西實在是太重要了，她一定要拿回來才行！至于那個背叛了人魚族的叛徒，她不會放過她的！

奧雅薇蘭眼睛一亮，心裏卻覺得好笑，原來不會說謊麽？一說謊尾巴就不會動？

“重新認識一下，我叫奧雅薇蘭·莫爾索菲。”奧雅薇蘭淡笑着說。

“我叫海暖歌。”人魚說。

于是，交易達成。

既然兩人已經達成了交易，海暖歌就要離開了，于是奧雅薇蘭将她送回了海洋，看着她沉入海裏，轉眼消失不見。

銀色的月光撒滿了波光粼粼的海面。

海風輕輕地拂過海面，一搖一晃的，倒映在水裏的影子也時而破碎時而聚合。

奧雅薇蘭就這麽站在冰涼的海水裏思考着一些問題。

經過這麽一番接觸，她也算是明白了，海暖歌雖然聰慧，但身上屬于人魚的單純善良的品質并沒有消失。就比如剛才的事情，被她簡單的一詐就上當了，如果換成是她，不，任何一個稍微有點心機的人，再發現自己身上的精神力印記之後，都會若無其事的當什麽都沒有發現，該做什麽還做什麽，這樣反而能打消懷疑者的疑慮。

搖了搖頭，奧雅薇蘭輕輕一笑，人魚畢竟是太過單純了，不過這也說明海暖歌尋找的那個東西很重要。

只是人類對人魚的了解并不多，她目前知道的消息也太少，根本就推斷不出來海暖歌要找什麽東西。

算了，這些問題以後解決都行，現在最重要的是離開這座孤島，回到莫爾索菲帝國才是正事。

想起海暖歌漂亮至極的淡藍色尾巴，奧雅薇蘭的心情更好了，以後就能天天看見漂亮的尾巴了，好想抱着摸摸親親不放手啊！唔，如果海暖歌找到了那個東西是不是就要回到人魚族了？

她要不要搗個亂讓她一直找不到呢？

奧雅薇蘭很認真的思考着，并且真的準備付諸實踐。

為了漂亮的尾巴，奧雅薇蘭，不要大意的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