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番外 世上只有媽媽好 下

金子媽很自然地把食盒遞過來，淩飛特順手地接過去，然後才聽見對方說：“這陣子他忙得一直沒着家，所以我這個當媽的想兒子這不就過來看看。”

“可金子上班去了沒在家啊。”淩飛沒說出口的是難不成您老還想效仿田螺姑娘輕輕的來輕輕的走揮一揮衣袖只留下滿桌飯菜= =

彼時金子媽已經換上拖鞋翩翩然登堂入室，不過很快她就發現換與不換鞋在自己兒子家的地面上并無差別。

“你們都不收拾屋子的？”女人愛整潔的天性在金子媽皺成燒賣的臉上得到了精準印證。

淩飛剛要汗顏，卻忽然有了一語驚醒夢中人的感覺，連忙順杆爬到安全位置：“這不是我過來蹭住幾天嘛，才給折騰成了這樣，平時挺幹淨的。”一邊說着，淩飛一邊把散亂在沙發上的髒衣服團吧團吧丢到角落，末了招呼，“阿姨您坐。”

“哦，”金子媽挑看起來比較幹淨的沙發中段坐下，聲音綿長而慈祥，“平時挺幹淨的？”

“呃，啊。”淩飛思緒一片空白，暈乎乎好像給拍花子老頭兒摸過腦袋似的，直覺話鋒不太對，可具體哪兒不對又想不出來。

“別老站着，”金子媽拍拍身邊的地方，“過來坐。”

淩飛呆愣着躊躇三秒，果斷轉身：“阿姨你渴了吧，我給你泡點茶。”

淩飛忙不疊進了廚房，結果發現沒熱水，咖啡壺裏倒還有點殘渣= =

“我不渴，倒是你，還沒吃飯吧？”

近在咫尺的聲音從背後傳進耳朵，像陣陰風，淩飛渾身一哆嗦，背後靈恐怖，會淩波微步的背後靈更恐怖T T當然如果背後靈做得一手好菜就另當別論了～（≧▽≦）/～“剛出鍋沒多久的，趁熱吃。”金子媽走出廚房，把食盒打開，一層層取下來擺到餐桌上，然後沖淩飛招手，“傻站着幹嘛，過來啊。”

淩飛咽咽口水，用意志力支撐着自己的矜持：“我不……不怎麽餓，你這是專門給金子送的吧。”

金子媽笑笑，笑紋很淺，轉瞬便消逝在微微斂下的眼底，聲音很輕，恍若嘆息：“都一樣。”

淩飛吃飯的時候金子媽一直在旁邊看着，時而慈祥，時而探尋，時而哀傷，弄得淩飛一顆心七上八下，好好一頓飯，愣是沒覺出滋味。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他怕是沒辦法近二者二。淩飛想，沒有一千年，誰都修煉不來金雲海的粗神經。當然，即便有了一千年，也要看慧根。

快吃完的時候，淩飛盤算着等下一定要記得洗碗，一定要記得>＿<卻不想金子媽開始跟他聊天。

“阿飛，你結婚了嗎？”

淩飛被一口米飯噎住了，努力半天才紅着臉咽下去，然後咕咚咚喝了一大碗湯，方才順溜。一系列動作結束，他再沒可拖延的，只好擡頭對着長輩綻開幹巴巴的笑：“咳，還沒。”

金子媽的表情很自然，無處不透着對晚輩的關愛：“怎麽不結呢，你條件這麽好。”

“哪有，”被誇就得瑟星人很想謙虛，但止不住嘴角上揚，好在頭腦還算清楚，“那個，我喜歡自由自在的……”

“多大了還說孩子話，”金子媽說着像想起什麽似的，“哦對了，我記得你好像比金子小兩歲。”

淩飛愣了下，心說不愧是金子媽，這都二年多了吧還能記着：“嗯，是小兩歲。”

金子媽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安靜地過了許久，才輕輕道：“挺好。”

淩飛決定還是現在就去刷碗吧= =

金子媽是忙活到傍晚離開的。期間收拾了屋子，洗了衣服，逛了超市，包了餃子。當然淩飛是全程陪護的，比如金子媽擦玻璃的時候他就負責給替換抹布，逛超市的時候他就負責拎東西，包餃子的時候……等下，這個要重點說，因為包餃子的時候金子媽居然問淩飛，你會不？淩飛當時就木了，聲音前所未有的正直，阿姨，你是認真的麽？

好吧，事實證明金子媽只是随便問問╮（╯＿╰）╭金子媽果然如淩飛最初想的一樣，輕輕地來，輕輕地走，沒留下雲彩，留下了飯菜。以及，那像變了形的煙圈一樣，絲絲缭繞，久久不散，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氛圍。

金子媽前腳走，後腳淩飛就給金雲海打了電話。那頭說手頭還有點事，怕是晚上要加班，淩飛說行，你加你的，其實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就是白天的時候你媽來過了。

不到二十分鐘，金雲海就差點兒卸了自己家的大門，淩飛懷疑他穿牆走直線回來的= =

“這，怎麽個情況？”淩飛也沒在電話裏說清楚，金雲海以為回家就算不看見戰後廢墟也得是滿目瘡痍，哪成想新的破洞沒有，舊的倒讓人補上了，窗明幾淨，鳥語花香，要不是淩飛戳那兒，他還以為進別人家了呢= =

“就這麽個情況。”淩飛努力用最樸素的語言還原事件真相，“你媽媽來了，然後收拾屋子洗衣服包餃子，再然後走了。”

金雲海黑線：“那你都幹啥了？”

淩飛實話實說：“陪着。”

“你還真出息。”

“我能挺住就夠不錯的了。”

話題，終于進入正軌。

“我覺得，”淩飛斟酌再三，還是決定相信帥哥的直覺，“你媽可能是看出來了……”

“操，不至于吧，”金雲海不太信，“這得要多發散的想象力啊。”

淩飛也是猜測，并沒有很确定，于是聽金雲海這麽一說又動搖了：“要不我先搬出去兩天避避風頭，省得你媽再過來，到時候不發散也該發散了。”

金雲海沒說話，皺着個眉頭不知道想什麽。

淩飛難得沒出聲催，他自己是出櫃了，可金雲海沒有，他不覺得金子的顧慮是錯。有些事情要幹就趁年輕，要麽就拖着永遠別幹，哪怕是他，如若晚個十年，也不保準能在中過風的老頭子面前出櫃。爹媽眼看着就要步入夕陽紅的夕陽紅了，禁不起再這麽折騰。

“算了，”金子忽然把淩飛拽過來粗手粗腳地呼嚕了一下對方的腦袋，“老實兒呆着吧，我媽愛怎麽想怎麽想，船到橋頭自然直。”

淩飛等半天等來這麽一句，也不知道是該溫暖還是該囧，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真崇拜自己心上人這份閃閃發光的自信……

不過事實證明盲目樂觀一萬次總能撞上一回目标的。

沒兩天金子就帶着瓜果梨桃回家過了個周末，金子媽開門的時候第一個動作是往自己兒子身後看，弄得金雲海莫名其妙：“媽，你是等着我變魔術似的給你弄出捧玫瑰花嗎？”

金子媽瞪他一眼，轉身回廚房繼續亂炖了。

金雲海搞不清狀況，但憑野性的直覺判定沒啥危機，遂欣欣然進門，排排坐，吃果果。

金老爺子最近迷上了養花，而且頗為博愛，每種都躍躍欲試想要禍害禍害，于是生生把宅子弄成了植物園。金雲海坐在藤蔓纏繞的沙發裏，被泥土香氣熏得差點兒溺斃。他開始思念自己那個小套房，雖然髒亂差，但起碼以人為本不用植物大戰僵屍啊！

一頓飯吃得還是很溫馨的，金子爹眉飛色舞地講述自己一個星期內殘害枯萎八盆小花兒的豐功偉績，娘兒倆就很給面子的認真聆聽，時不時還配合兩句。後來金子爹說盡興了，終于開始扒拉米飯，金子媽才狀似無意道：“對了，上次我去你那裏看見淩飛，怎麽，他又從深圳過來玩兒了？”

金子愣住，雖有心理準備，可這襲擊也太突然了= =

先出聲的倒成了金子爸：“哪個淩飛啊？”

金子媽受不了地翻白眼：“就上回來咱家過年那孩子，高高瘦瘦怪好看的。你什麽記性啊，還給人家盛過元宵呢！”

“啊，”金子爹猛地一拍桌子，差點震翻上面的湯湯水水，“我想起來了！就特懂禮貌特招人稀罕的那個嘛！怎麽着，又跑過來旅游了？”

“呃，啊，”金子腦袋有點懵，“也不算旅游吧，咳，這回應該能呆挺長時間……”

“這就對了，”金子爹表情正經語氣正直，“多交交這種朋友，學學人家身上的優點，多大了還跟瘋猴子似的，這要在部隊，你這樣的兵能讓老子收拾趴下！”

金雲海無言以對，只能擦汗。

飯後金子爹又回去伺候他的綠色天使，金子就在廚房幫老媽洗碗。老媽洗，他擦，然後整整齊齊擺進櫥櫃——金家家規最重要一條，所有物品都要按大小個兒排列。

金雲海不是個能憋住話的人，剛在飯桌上要不是忌憚老爹，或許就挑明了。這會兒恐怖将軍務農去了，他才總算少了些負擔。深吸口氣，他問了出來：“媽，你是不是……”

“不是。”金雲海的話被毫無預警的打斷，只見金子媽擡起頭，一瞬間，無數種情緒從女人的眼底閃過，最終，又歸于淡淡的平靜，“我就是覺得那個孩子挺好的，一個人在外地也沒個根，咱們得多照應。”

金雲海忽然覺出了難受。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快：“放心，他活得滋潤着呢，生命力堪比仙人掌。”

金子媽認命似的嘆口氣，半晌，才語重心長道：“你啊，別老覺得人家花枝招展不着調，那是個本分孩子，媽看得出來。”

“……”

金雲海掙紮半天，吐出仨字，“好眼力。”

淩飛在家裏等得有點焦躁，他擔心金雲海腦袋一熱就攤了牌，再被金老爹用皮帶抽個滿臉花的回來。結果金雲海回是回了，花也有，不過是用大塑料袋拎着的，左手一盆，右手一盆，生機盎然。

金雲海進門第一件事放下花，第二件事給淩飛講講歸家奇遇，末了斬釘截鐵地告訴對方：“我媽肯定是知道了。”

淩飛無語：“這地球人都看出來了。”

金雲海挑眉：“那不一定，我爸就沒看出來，這不還讓我端兩盆兒花回來擺擺。”

淩飛：“……”

遺傳基因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