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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五百精兵駐守,大北山自然是如鐵桶一般安全,山下的村民看在眼裏,有的人像是有了支柱一般安下心來,有的人則暗中恨上了朱氏母子三個。

而和朱氏關系好的鄭慧慧一家也被這些人遷怒起來,遭人排擠。

鄭慧慧感覺得出來,不過她不在乎,現在這世道,個人自掃門前雪,只要能平平安安的活着,旁的都是小事。

“這些人無非是被搶了糧食和銀子,心裏頭窩火,想要找個發洩口而已,我又不會被欺負了去,他們愛怎麽樣我也不去管。”

确實,這些恨朱氏又遷怒鄭慧慧一家的,都是被破門而入,搶了糧食的人家,他們遭了損失,還要厚着臉皮去親戚朋友家裏借糧食度日,可不滿肚子苦水。

鄭慧慧想得開,毫不在意,只是拘束着家裏的孩子們,不讓他們随便往外跑,出門一定要結伴。

鄭集帶着士兵駐守大北山的當天,谷來安便帶着弟弟妹妹們下了山,回到自己家中。

那些士兵是來保護朱嬸子的,有這些士兵在,想來谷家村之後也不會有什麽危險了,他們也就該回家了。

朱氏考量再三,讓鄭集幫忙守護一下谷家村的安全,鄭集自然是聽命的,于是分了三百人去村外,沿着村子的外沿防守。

他們也不打擾村民,而是使了銀子買下外沿沒人居住的房子,十人一隊,每日巡邏。

而住在外沿的人,早在那三戶被滅門一事發生之後就想着搬到村子中間去住,省得像那三戶一樣悄無聲息的被滅了門。

正巧鄭集的兵要買房子,他們索性就賣了,再拿着錢去村中買,這麽一來一去的,置換了房子不說,還有些銀錢在手。

其中有兩戶是這次被搜刮了糧食的人家,這樣一來,糧食也能買上些,好歹能過下去。

鄭集雖是個武夫,卻不是個胸無點墨的蠢笨人,他将村裏的情況了解的清楚,向朱氏請了五日假,帶着親信離開了谷家村。

五日後,鄭集等人拉着十車土豆和紅薯進了村,以極低的價格賣了五車給村裏人,但凡家裏糧食不多的,都買了不少回去。

陳土生和谷順意這對小夫夫也搬回了村長家去住,陳土生雖也挨了打,但傷勢不重,修養幾日也就無礙了。

但老村長和順成兩人卻是傷勢極重,順成為了他父親擋了不少,內傷嚴重,老村長歲數大了,恢複起來也就慢。

一家子最後全靠陳土生和順意兩人撐着,銀錢去了大半,老村長才有了些許起色,順成卻始終不見好轉,似乎只是一口氣吊着。

見狀,村長媳婦日日垂淚,話裏話外竟然埋怨起陳土生和順意兩個來,似乎當初應該讓陳土生替了順成才是。

順成的媳婦王曉玲卻不贊同婆婆的話,她娘家不弱,對婆母頂多就是孝敬,但不畏懼,因此對她的牢騷也毫不客氣的怼了回去。

“順成是爹的長子,替爹受過是他為人子的孝順,土生的身份說穿了就是咱家的姑爺,替老丈人受過,不是讓人戳順成兄弟倆的脊梁骨嗎?”

她婆婆氣的半死,只覺得這媳婦是個傻的,但她以後還要靠長子養老,也只能受着,倒是沒了原來和兒媳婦鬥嘴的底氣。

王曉玲卻有幾分奇怪,她這個婆婆平時最喜歡擺婆婆款兒,若是她頂嘴,定要和她分辨出個高低來,非要逼着她服軟才行。

怎麽這次就這麽輕易的揭過了,心裏頭有疑惑,照顧順成的時候就問了出來。

順成內傷嚴重,只能躺在床上慢慢養着,內傷本就難好,他又被踢斷了兩根骨頭,更加不能動了。

他又是個閑不下來的人,日日躺着,看着媳婦為他勞心勞力,心中郁結,自然也就好不了,但年輕人底子好,慢慢養着,總會好的。

聽了媳婦的話,他心裏頭說不上來啥滋味,要非要分辨,可能是苦澀多一些,“你沒看出來?娘這是怕我死了,将來沒人給她養老,怨恨上小意夫夫倆了。”

王曉玲有些不相信,“娘怎麽會這麽想?你這傷只要好好養着,總會好的,而且爹身子骨也不弱,那就到了娘想的那地步?”

她自是知道丈夫心裏頭難受的,于是又說。

“即便你...也是我受累,以後要自己一個人拉扯孩子,小意夫夫倆能幫一些,但不能總幫,不過爹娘小意肯定是會養的,娘也真是,又不是只有你一個兒子。”

順成苦笑,“娘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她當初對小意和土生的婚事多加阻撓,後來小意他倆又被娘逼的搬出去住了,在娘眼裏,小意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是自家人了。”

王曉玲覺得丈夫說的也沒錯,她婆婆确實是這樣的人,不過她的重點不在這兒,于是洗了毛巾給丈夫擦臉。

“那順成你可得快點好起來,不然土生和小意不知道要受娘多少罵呢。大夫都說了,你底子好,好好吃藥,修養,放寬了心,總會好的。”

順成順着媳婦的力道擡起頭,視線也挪到了媳婦臉上,他媳婦最近瘦了不少,眼下的烏青都快到臉頰上了,整個人蠟黃蠟黃的,一看就是最近累着了。

再想想孩子,小圓臉都變成了尖下巴的小貓子,心中覺得對不起妻兒良多,握住媳婦的手。

“媳婦,最近苦了你了,不用擦洗了,多休息,若是我不幸去了,也不要為我傷心,等咱家孩子十歲,你就改嫁,再找個心疼你的男人。”

說到最後,他哽咽的幾乎說不出來,他媳婦是他自己求來的,成親這麽多年,縱使有小吵小鬧,感情卻從未淡過。

一想到萬一媳婦真的改嫁,以後都不和自己睡一個墳裏,他這火都不打一處來。

王曉玲聽了他的話,一下子火了,一巴掌扇到他臉上,“好你個谷順成,你還打着這種主意呢?你可太有出息了!”

這一巴掌打的響亮,把谷順成都打蒙了,看着媳婦氣的滿臉通紅,叉着腰,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不知怎麽的,心裏那股郁氣倒是散了,腦袋也清醒了,靈光起來,想到自己剛剛說出去的話,他恨不得也給自己兩巴掌。

這它馬的叫什麽話啊!

“媳婦,我錯了,是我豬油蒙了心,媳婦消消氣。”他想起來給媳婦陪個不是。

王曉玲見狀,又是一巴掌打上去,這次落在了他完好無損的肩膀上,“你還動!是想早點歸西,讓老娘一個人拉扯孩子是不是?”

“不是不是,是我錯了,我說錯話了!”谷順成不敢動了,但嘴裏沒停下賠不是。

他們倆動靜有些大,他們的孩子從門外扒着門看,眼裏已經滿是淚水,“娘,爹怎麽了?”

王曉玲深吸一口氣,回頭笑着對兒子說,“尺子乖,娘和你爹說話呢,沒事兒,你爹腦殼進了水,娘幫他倒倒!”

尺子進來看了一眼,發現順成确實好好的,“爹腦殼上有水嗎?尺子幫爹擦擦!”

他今年才四歲,分不出來大人的玩笑話和比喻,還以為他爹頭頂真的有水,拿了毛巾往炕上爬,要給他爹擦擦。

王曉玲一把抱起兒子,“尺子乖,你爹得好好躺着,不然骨頭會長歪的,去找你小叔玩兒好不好?”

尺子仔細看了一眼他爹,覺着好像沒什麽事,就聽話的出去了,還讓他娘一定要給爹擦擦水。

王曉玲看着乖巧的兒子,這心裏的氣也就消了,等兒子出去了關好門,和順成好好的談談。

夫妻倆相互把話說開,谷順成心裏的郁結已經消了,調整好心态,正在向媳婦表情意,門被人敲響,“大成?王曉玲你把門打開!”

王曉玲聽見婆婆的聲音很是焦急,就趕忙把門打開,她婆婆一把推開她跑到炕邊,仔細瞅着谷順成。

“大成你沒事吧?你媳婦是不是打你了?你告訴娘,娘護着你!”

看見他臉上有巴掌痕跡,惱火的罵起了王曉玲,谷順意抱着尺子進來阻止,“娘,你這是幹嘛,我哥都沒說啥呀,你別在這兒添亂了!”

“我添亂?你還有沒有心了,沒瞧見你哥臉上這印子,分明就是她打的!”

“不是,娘,你問都不問就罵人?嫂子天天照顧我哥已經夠累的了,說不準是擦臉的時候毛巾蹭的,你快出來吧,我哥得靜養。”

尺子已經哭起來了,“奶奶別罵我娘,娘只是幫爹擦一擦腦殼上的水。”

王曉玲和谷順成對視一眼,心裏都滿是無力,她拍了拍順意的肩膀,“小意,你抱着尺子先出去,娘有勁兒,就讓她罵吧,我去做點粥給你哥吃。”

說着轉身就走,完全不在意婆婆的臭罵,這幅态度自然讓她婆婆更加生氣,追着她大罵,王曉玲就當聽不見。

看她也出來了,就對丈夫,“你先歇一會兒,我去煮粥,放心吧,沒事。”

谷順成不放心也沒用,她已經把門關上了,只能聽見他娘尖銳的叫罵聲。

陳土生推門進來的時候,就是這麽一副場景,丈母娘追着嫂子罵,小意抱着侄子躲在一邊勸說。

“這是怎麽了?”他走到順意身邊,将尺子抱過來。

可能是罵王曉玲罵了半天沒有一點回應,村長媳婦看見陳土生也是一肚子火氣,“你這一上午出去不着個家,就知道躲懶!這家裏大大小小多少事,你看不見?”

陳土生也是自動自發的屏蔽她的話,将籃子遞給順意,“這是紅薯幹,來安給的,你嘗嘗,一會兒拿給嫂子。”

順意看他一只手抱着尺子還輕松自在的模樣,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

“尺子說哥臉上有五指印,腦殼裏有水,嫂子正幫哥擦呢,娘聽見了,非說是嫂子打哥了,這不,一直罵呢,勸都勸不住。”

陳土生覺着大哥挨了打可能是真的,不過平時夫妻倆感情極好,肯定事出有因,他擦掉尺子的眼淚,從籃子裏取了一塊紅薯幹遞給尺子。

“尺子嘗嘗看,這是小六叔叔做的紅薯幹,可甜了。”他語氣很溫柔,安撫着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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