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脫了,我看看
在連昭的記憶裏,她第一次遇見眼前這個小哥是在星城電視臺的電梯裏,不過是一眼對視,他竟然紅了耳朵尖。像他這樣面皮薄的男人,現在可不多見了。
上一面是先前在酒店的樓上,遠遠地一眼,她以為認錯了人,現在再看,他和剛才樓上接醉酒女孩的人一樣的身形,穿同樣的黑色長袖襯衫,那這藥大概是給剛才那個女孩子買的。
小縣城的商鋪沒那麽講究,藥店也一樣。這邊是老板給顧客拿藥,那邊的電視機的聲音裏正播着一個晚間電視劇。當紅唱跳流量跨行演的電視劇,片子中規中矩,男女演員的臉好看,宋茱萸說可以當下飯劇看。
那個買藥的年輕男人在等老板拿藥的時候回頭看向連昭的方向,連昭的目光不閃不避,兩人沉默地對視了幾秒鐘,最後這對視在藥店老板的介入下結束。
“維c要不要拿一盒?搭配着一起吃,效果更好。”藥店老板常用的話術,感冒了搭維C片吃,醉酒了也搭維C片吃,仿佛維C是萬能藥一樣,其實不過是促銷。
“不用,謝謝,這些一共多少錢?”
……
連昭面無表情地把視線調轉向電視機,劇情正演到女主受傷,男主為了女主要對抗全世界。很老套的狗血愛情劇情節,似乎她小時候就看過不少類似的橋段,以前能看得津津有味,覺得這樣的男人真有魅力。現在再咂摸一下,依然會有點感動,但是也知道靠任何人都不如靠自己。
再說,那種為了戀愛要背叛全世界的事兒她幹不來,她也不覺得自己能惹出多大的禍,非得讓另一個人為她背叛全世界。
那個男人出去了一會兒,老板有了要跟連昭讨論電視劇劇情的趨勢,她适時地提出離開。
蒼蘭縣城的路燈都換成了太陽能的,白天日光充足,夜晚的路燈泛着白光。她看到對街路邊停着的車子,還有車前摟抱到一起的男女,黑襯衫的背影她是認得的。
她走開了些,打了一輛車回外婆家。
醫院需要人輪流值班,連昭5號就回去上班。
雖說各個專科門診停診到5號,但是國慶這種假日,急診收的病人比平日多的多,收住院按照病症被分配到各個科室。
作為醫院裏相對較清閑的泌尿外科,連昭值班的幾天比以往都要輕松,個別科室卻是格外的忙,消化科的病患猛增,骨傷科也是忙得不行,來了好幾個車禍傷,還有爬山摔斷腿的。
泌尿外科開始接診,節假日剛來,還沒有大手術,但不缺割BP這樣的小手術。連昭上了兩臺BP手術,看看時間,拿起病歷去找最新從急診科轉過來的患者。
病房有單間和多人間,新進來的病患住的是個三人間,骨科的患者住不下,安排了三個病患借床到泌尿外來,其中的兩人和這個新病患住在一起。
連昭進門前大致浏覽了這個患者的既往病史,這個人之前就在二附院進行過輸液治療,就是國慶節前的事兒,主治醫生是管博醫生。管博剛好休假,這個病患二次入院,初診結果顯示和上次的診斷一樣是gao丸炎。
才到病房門口就聽到裏面人的哼哼,大概是疼得受不了,連昭剛進門,就有人叫她給針止痛藥。
“9床高志勇。”
“醫生,你先給我打一針止痛針吧。”
病房裏另兩位患者是男性,家屬裏還有女性。她擡手把床簾拉上,開始觸診,按了幾個部位,高志勇疼得喊出來。
她問過病史之後,低頭在病歷上寫着字,邊說:“褲子脫了,我看看。”
“你看?”
連昭點頭:“我是醫生。如果你覺得不好意思,我可以再叫一個人過來。”
“算了。”高志勇扭捏了半晌,還是老實把褲子褪下去,連昭卻不含糊,看他雙手緊緊抓着自己的牛仔褲布料,說了句:“褲子要穿寬松的。”
“您啥上個月在我們這裏住過院,出院醫囑上寫了忌飲酒,忌辛辣,忌x生活以及重體力勞動,你這段時間有沒有上述的行為。”
“沒有。”
高志勇回答得很小聲。
“哪個沒有還是都沒有?最近有沒有x生活?”
“沒有飲酒……”
“結婚了沒有?”
“沒。”
“女朋友呢?”
“也沒有。”
“确定沒有?”
“我只有過兩次,也不多。”
那人說得毫無底氣,大部分是因為疼的,小部分原因是連昭,她一副例行公事的詢問讓人無所适從,想隐瞞都隐瞞不下去。而且她一個女人問一個男人這些話,沒有任何的尴尬,反倒是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更尴尬,悄悄地把被子拉過來蓋在身上。
“是不多,但是病未痊愈,就應該遵醫囑。沒有結婚沒有女朋友,你的兩次是手還是……”
“洗腳城裏找的。”
這話已經說的很明确了,嫖的意思呗。
連昭的嘴唇在口罩後面輕抿了一下,依然沒露出什麽異樣的神情。
“不管是哪種方式,一律杜絕,不然病情反複,你也遭罪。”
連昭開了個單子,讓病人先去做個檢查,等檢查結果出來之後再下醫囑。做完這些,她合上病歷出去。
……
病床之間雖有簾子隔着,但只隔人,并不隔音。隔壁床的病人和家屬互相對視,也不知道眼神中交流的什麽信息。
靠窗的病人是個年輕男人,正把祁聞白剛洗過的水果往嘴裏。他女朋友守了他一天,這會兒祁聞白在,她去醫院外面買晚飯。
祁聞白坐到床邊的椅子上,聽着病房裏那位女醫生問診的說話聲,雖然聲音不大,但那些話基本都能聽得清。
“這女醫生可夠猛的,這些問題讓我問都覺得燙嘴。”
祁聞白拿過一個橘子在手上把玩,沒接話。
“還好我把青青打發走了。”病床上的人跟祁聞白小聲嘀咕,“現在還有洗腳城嗎?”
“我不清楚。”祁聞白擡眼,受傷的是他的室友周溪,假期跟同學去環城騎行,被車給撞了,左腿骨折,打了石膏,一條腿在病床上直愣愣地挺着。
“诶,你不是在電視臺實習麽?我聽說星城電視臺的二把手很喜歡去那種地方,還帶人一起去。”
“你都是從哪兒聽到的這些小道消息,別信。”祁聞白剝起手上的橘子來,修長的手指把橙黃的皮一塊塊剝開,空氣裏頓時散發出橘子皮的味道。
他并沒有很想吃橘子,手指撚着橘子瓣上的白絲。
等到拿過女醫生結束問診出門,他剝橘子的小動作才停下來,問周溪:“對了,明天你想吃什麽?我給你送過來。”
“你明天不去實習?”
“8號才去。”
“那就太客氣了,我們學校的那家幹煸雞架,給我買一袋吧,悄悄給我,不能讓我女朋友知道我吃那玩意兒。”
祁聞白應下,在病房裏又坐了一會兒。出去之後,他并沒有在醫院裏再遇到那位女醫生,但是他從9號病床床尾別着的病歷夾上得知她的姓名,主治醫師,連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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