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我在深山當大師(二)

古墓最深處,雪白的小狐貍極其人性化地跪在一面牆壁前,牆壁上散發着陣陣冰涼的氣息,一有生物碰到便會化為冰雕,然後瞬間碎裂。

小狐貍明顯知道這件事,所以也不敢湊得太近,它像往常一樣哭訴道:“妖主大人,您何時才能蘇醒呢?您知不知道這萬年間,我們妖族都快沒有生存之地了,連您的沉睡之地,都被人類建了墓地,這眼看就要被那些鬼物給霸占了。”說着,它用爪子捂住了眼睛,哭泣道:“今日連一個人類女子都欺負我,妖主大人您醒來後,一定要為我報仇啊。”

沉迷在悲傷中的小狐貍根本沒有注意到牆壁上的冰涼之氣正一點點散盡,然後現出一片空間來。一身紅衣的男子從冰床上起身,血紅的衣袖拂過冰床,冰床瞬間便碎裂了,冰塊散落一地。

小狐貍被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吓到了,連忙放下自己的爪子,還沒看清人影,便聽見一道妖媚撩人的男聲。

“是何人?”

“舒雲兒,你在家啊,在家你不應聲,真是反了天了。”中年婦女見半天沒有人答應,直接破門而入。

本來就不結實的門搖晃了幾下,然後用“嘭”的一聲響宣告了它的正式報廢。

九幽坐在舒爺爺旁邊的小板凳上,随手拿起一頂麥草帽在手裏轉悠,目光似笑非笑地望着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對于弄壞別人家的門沒有半點兒不好意思,反而對舒爺爺道:“大伯,你家這門也太不牢靠了,要是不小心砸到我,你們可是要賠醫藥費的。”

舒爺爺蒼老下垂的眼皮動了動,終究沒有多說什麽。

中年婦女也不在乎舒爺爺的态度,說完立馬看向了九幽,本來打算連名帶姓地叫她,但看着對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的身子莫名地抖了一下,心裏突然有些發怵,但貪欲輕易地戰勝了一切。

不過态度到底好了一點兒,“雲兒啊,嬸子聽說你賺了些錢,剛好,我家松松馬上就要開學了,可這生活費還缺一點兒,便想着跟你借一些,等松松畢業了,立馬叫他還給你。”

中年婦女口中的松松全名舒松,正是這個村子裏唯一的大學生,說起來,他跟舒雲兒倒還沾親帶故呢。舒雲兒的爺爺與對方的爺爺是親兄弟,二人的父親可是實打實的堂兄弟。不過舒松向來瞧不起高中沒畢業便辍學了的舒雲兒,見面連招呼都不打一聲的。

舒松也從來沒想過,舒雲兒會辍學,還是他的緣故。當初舒爺爺本來給舒雲兒攢的學費,卻被舒松的父親騙去,給自己的兒子交了學費,導致舒爺爺沒錢再繼續供自己的孫女讀書。

等後來攢夠了錢,舒雲兒的年紀也大了,只想在家照顧爺爺,不願意去學校。舒爺爺沒有辦法,只能依了孫女的意願。但心裏對于此事,卻很是悔恨。

漸漸地,他基本上也和自己的弟弟一家不來往了。不過對方倒是經常想從他這把老骨頭身上再刮下一層皮肉來,不是來借鋤頭,就是将院子裏種的菜摘走大半,或者将米缸的米借走小半袋。而無一例外的是,從來沒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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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錢啊?”九幽笑着問道。

中年婦女看着九幽的表情以為有戲了,連忙點頭,“是啊,不多,一千就夠了。”

一千對于大多數家庭而言确實不多,而對于舒雲兒這靠賣草帽賺錢度日的家庭來說,無疑一筆巨款。

舒爺爺生害怕九幽答應中年婦女,頓時一臉緊張地看向九幽,準備随時打斷她的話。

九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可是嬸子你來錯時間了,那些人還沒将錢給我啊,而且也沒這麽多啊,只說了給我六百塊錢的帶路費啊。”

“什麽?”中年婦女不由自主地放大了聲音,“他們這些人怎麽這麽黑心,這可是去墳地裏啊,不給個幾千像話嗎?不行,我得去跟他們理論理論。”言語間,她已俨然将那帶路費當做她自己的了,所以才如此不忿。

說着,她便匆匆離去了。

舒爺爺突然站了起來,“不行,那是你辛辛苦苦掙的錢,怎麽能讓你嬸子拿去,走,爺爺跟你去要。”顯然,舒爺爺也知道,要是那錢落入了中年婦女的口袋,根本就不會給他們。

九幽喊住了他,“爺爺,別擔心,那些人啊,不會将錢給她的。”

搶她的錢,呵,怕是搶去閻王爺跟前提前報道的名額吧。

不過一個小喽啰,她現在懶得跟對方計較。但要是對方不識好歹,得寸進尺,她不介意讓墳墓成為對方永遠的家。

舒爺爺雖然不知她為何如此篤定,但聽九幽這麽說了,他也就放心了。

“對了,這些草帽編的差不多了,明天你就跟着你王叔王嬸,去鎮裏将它們賣了吧。”村裏價錢低,鎮上高兩塊錢呢,還是去鎮上賣劃算。

九幽看了一眼塞滿大背簍的麥草帽,點了點頭,“好。”

“小雲,今天又是你來賣草帽啊,你爺爺呢?身體又不好了?”

離集市出口最近的地方,九幽将攤位擺在舒雲兒以前賣草帽的地方,旁邊賣雜貨的大叔見到她,立馬一臉善意地問道。

九幽搖了搖頭,“爺爺他沒事,就是路途遙遠,他的身子骨撐不住,才叫我來的。”雖然村子已經通了路,但路很曲折,拖拉機也颠簸,老人家坐久了,自然會不舒服。

大叔明白了,“身體沒事兒就好。”

九幽毫不在意地坐在一旁的大石頭上,然後一臉新奇地看着來來往往的人。

唉,縱觀她活過的千千萬萬年,也沒幹過集市口賣東西的活計,她其實對這種沒經歷過的事情還蠻感興趣的,也不覺得有失身份。反正現在,根本沒人知道她曾經的輝煌。

她現在,只是個賣草帽的小姑娘。

來的時候,天才剛亮,九幽坐的位置挺陰涼的。但後頭,太陽逐漸升了起來,然後,九幽成功地成了“天選之女”。

整個集市,只有她坐的這個地方有太陽。

夏日的陽光,又曬又熱,九幽拿起攤位上的一頂草帽,罩在了自己頭上,遮住有些晃眼的陽光。

如果有人靠近她十厘米之內的範圍,一定會發現,她的身邊無比涼爽,根本感受不到夏日的炎熱。

“小姑娘,這草帽怎麽賣啊?”一個老婆婆成了九幽的第一個客人,她頭上戴着一頂顏色暗沉的草帽,身上的衣服顏色也很暗沉,整個人看起來灰撲撲的。

“十塊錢一頂。”九幽說着舒爺爺定的價格。

大背簍裏一共有三十頂草帽,全賣光了也就賺三百塊錢。靠這賺錢,她恐怕賣幾輩子都賺不了多少錢,還是得想辦法幹回老行當,開張一回,可頂得上賣出去幾萬頂草帽。

老婆婆約摸是覺得這價錢值,也沒講價,買了兩頂,便走了。

九幽看着到手的二十塊錢,嘆了一口氣,然後将它放進了兜裏。

蚊子再小也是肉,不能嫌棄。

剛坐回位置,九幽的目光突然停滞了一瞬,看着正走進集市的男人。

此時,來來往往的男女老少,目光掃過集市口時,都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然後盯着那人。不止是因為對方身上好像剛從戲園子裏走出來的裝扮,還因為對方舉世無雙的容顏。

他一身紅衣,緩步而來,微微上挑的眉眼顯得攻擊性十足,眼波流轉間卻又讓人覺得狐媚勾人,恨不得将自己的魂兒都給對方。

一雙墨色的錦靴踏在泥土路上,本該讓人覺得格格不入的場景,卻因為他無法讓人用語言去形容的絕色容顏而讓人選擇性地忽略一切的不對勁,只在心裏留下一句感嘆:真好看啊!

九幽沒看他的臉,目光停留在他腰間佩戴的狐形血玉佩上。因為他身上的紅衣與玉佩顏色過于相近,若不仔細瞧,還真看不出他腰間還戴了一塊玉佩。

這玉佩,不知道能賣多少錢?

心裏默默計算着的九幽一個沒注意,那個男人便到了她跟前。

“不知這帽子,怎麽賣?”男人聲線低沉,尾音微微上揚,聽着就妖裏妖氣的。

九幽擡頭看着他,目光平靜無波,“十塊錢一頂,童叟無欺,概不賒賬。”

男人皺了皺精致極了的眉頭,“可我沒錢,怎麽辦?”他的聲音中透出一絲委屈,若是定力差些的人聽了,恐怕魂兒都要被勾去了。

九幽微微一笑,“沒錢你買什麽帽子,一邊兒去,別擋着我做生意。”

她的态度可以說是惡劣極了,但男人好似絲毫不在意般,突然取下了腰間的狐形血玉佩,“不如,我拿這個跟你換,如何?”

九幽挑了一下眉,“用價值連城的玉佩換一頂帽子,你确定?”

男人笑了,眉眼間俱是單純無比的笑意,仿佛一個傻白甜一樣,他輕“嗯”了一聲,“千金難買心頭好。”

九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他手裏的狐形血玉佩,然後将一頂草帽塞到他手裏,“交易達成,反悔無效啊。”

發達了,發達了,待會兒就将這玉佩賣了,都能趕上她做幾單生意的酬勞了。

男人看着手裏的草帽,眉眼彎了彎,突然繞過攤位,坐到了九幽身側,見九幽的目光看向他,他分外無辜道:“我最值錢的東西都給你了,在這裏歇歇腳,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九幽立馬一臉熱情,“可以可以,當然可以了,您慢慢坐,想坐到什麽時候就坐到什麽時候。”不過一塊石頭而已,她坐左邊的小邊角,他坐右邊的小邊角,又不礙她什麽事兒,随便他坐。

男人看着九幽對玉佩愛不釋手的模樣,妖邪的眉眼微微一彎,眸中的笑意深了深。

他的東西可不是那麽好拿的,也不知道這個小姑娘能撐多久,他拭目以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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