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晉江文學城首發 (1)
“小孫你帶人去捉人,?我來給他們錄口供。”
男人走進審訊室,手裏拿着寫字本和黑色鋼筆,?身上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襯衫,下身搭配一條洗得泛白的淺藍色長褲,腳上的布鞋沾滿泥土。
這個男人名叫盛明,人稱盛青天,是公安局一名公安,目前擔任公安一隊的隊長。
盛明年輕時當過兵,身上自帶威壓,?加上長得冷峻,?板起臉時很是能唬人。
高勇就被他給吓到了,?從盛明走進屋就開始顫抖,?這會兒整個人劇烈地顫抖着,?臉色煞白,?面無血色。
朱橋之前被吓暈了過去,此時剛剛蘇醒,?醒來就看到盛明閻王爺似的冷臉,差點又被吓得暈了過去。
盛明察覺到他的情況,迅速按住他的人中,?朱橋想暈倒最後還是沒能暈過去。
葉多金平時膽子特別大,?但他只聽過縣裏面有公安,?卻從來沒見過活的公安。看着盛明,?一時間不敢說話,暗暗觀察盛明。
被叫做小孫的孫公安離開,?出去後反手把門關上,門被關上的瞬間發出砰的一聲響。
朱橋吓得一個哆嗦,猛地抱住腦袋,?大聲喊:“不關我的事,人不是我殺的,不要捉我。”
害怕的情緒是會傳染人的,看着朱橋驚恐的樣子,高勇跟着恐懼起來,跟着喊:“人也不是我殺的,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什麽都沒幹,不要捉我。”
盛明被他倆一聲高過一聲的大喊聲吵得太陽穴抽疼,拿起本子重重敲打桌子,看起來更兇了。
“安靜!”
朱橋立刻安靜如雞,高勇也快速閉上嘴巴,怯生生偷看盛明。
盛明打開本子,開始詢問情況:“沒有人說你們殺人了,也沒有人說要拘留你們。之所以讓你們來這裏,是因為你們是目擊證人,需要找你們錄口供。別慌,錄完口供就會讓你們離開。”
停頓片刻,盛明擡起眼睑,審視着對面幾個孩子:“現在我要開始問你們了,你們知道就說知道,不知道就說不知道,絕對不可以撒謊,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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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回答。
高勇的臉色更白了,明明什麽都沒幹,卻露出一副“殺了人”的心虛表情。
朱橋則是一臉的‘完了,我要被木倉斃了’的絕望表情,眼神早就渙散了,根本沒聽見盛明說的話。
盛明又用本子敲了敲桌子,以此喚回他們的注意力:“據調查,死者名為黃夏秋,女性,十八歲,你們認識她嗎?如果不認識的話,以前聽過她的名字嗎?”
他環視對面幾個人,眼神帶出幾分犀利,給人以壓迫之感。
朱橋被他這麽一看,更慌了,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一通說,根本不管自己說的和盛明問的有沒有關系。
“我不認識她,也沒有見過她!我,我不該來縣城,我後悔了,我不應該來縣城的。嗚嗚嗚,我沒殺人,求求你們不要捉我,放了我吧。”
“不許哭!”
盛明又敲了下桌子:“我問你什麽,你就回答什麽,不要說和問題無關的話。”
朱橋吓得直打嗝,低下頭不敢和盛明對視。
盛明收回視線,扭頭看向另外幾個孩子:“你們呢,你們認識她嗎?”
高勇動了動嘴巴,想要說他不認識,但是喉嚨像是堵了棉花似的說不出話。
葉多金搖頭:“不認識,我沒見過她。”
葉多銀、葉多鋼、葉淼淼跟着說:“不認識,我也沒見過她。”
盛明在本子上寫下他們的回答,然後又問:“根據你們之前的口供,你們曾告知我們公安說親眼目睹黃夏秋被名為朱立的男人殺害,現在請具體說一下朱立殺害黃夏秋的經過。”
又掃視一眼對面幾個孩子,盛明直接點高勇說話。這個叫高勇的少年從他進門就開始表現出不安的樣子,看起來很可疑。
“你先說。”
忽然被點名,高勇忍不住顫抖起來,兩條腿跟上了發條似的快速抖動着,想站起來卻又站不起來,兩條腿軟綿綿的,跟沒了骨頭一樣。
盛明盯着他看,身上的威壓更甚之前。
高勇動了動嘴唇,然後連連咽口水,下意識躲避盛明的目光,不敢和他對視。
就這樣,時間過去一分鐘。
盛明也不催他,只盯着他看,等着他說話。
高勇越想說話越是緊張得說不出話,加上被盛明一直盯着,更是緊張得開始冒冷汗。
盛明辦過許許多多的答案,幾眼看下來就看出高勇跟兇手無關,慢慢收起威壓之感,略略低下頭不再盯着高勇看。
沒了盛明的審視目光,高勇忽然感覺可以呼吸了,重重吐出一口氣,口齒不清地說了起來。
從他和葉多金兄弟約定集合時間說到他們來到縣城找他的表哥,又從他們成為紅袖章說到他們看見朱立毆打黃夏秋,接着又從朱立和葉多金的對話說到葉多金發現黃夏秋死了。
有了高勇的回答,盛明開始詢問他們事情的詳細經過,具體到葉多金和朱立說了什麽,以及朱立和葉多多之間的對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看見外邊的天色已經暗下來。
盛明終于停止詢問,并告知他們可以走了。
高勇震驚地看着盛明,可以走了?他們還能離開這裏?他們不用被捉去吃子彈了?
震驚過後,高勇瞬間爆發了,以五十米沖刺的速度離開公安局。
朱橋緊随其後,一溜煙就跑沒影了,絲毫不見被審問時的虛弱。
見高勇和朱橋走了,葉多金趕緊喊上弟弟妹妹往外走,走出公安局才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起來。
他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但來了公安局,面對盛明公安還是忍不住害怕起來。
不過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比高勇他們好,雖然心裏害怕到了極點,臉上卻不顯露半分,整個人看起來很淡定。
葉多銀、葉多鋼、葉淼淼則完全不害怕,表情要多輕松有多輕松,根本不知道害怕為何物。
俗話說不知者無畏,什麽都不知道的人就不會産生恐懼,他們三個人正是俗話說裏面的不知者、無畏者。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兄妹幾個只能摸黑回家。
等他們回到老葉家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他們的晚歸使得老葉家人都緊張起來,擔心他們在外邊出事了。
見葉多金兄妹走進屋,黃桂花迅速收起擔憂神色,板着臉,露出比後娘還要兇狠的狠戾表情。
“知道回來了?你們咋還知道,咋不在外邊繼續耍別回來了?”
換在以往她這樣說他們,葉多金幾個都會插科打诨蒙混過去,但是今兒個他們都很奇怪,一個個的都乖乖地聽她訓話,整個人乖得跟中了邪的。
看着葉多金兄妹乖巧的樣子,黃桂花反而罵不下去了,心裏咯噔一跳,忍不住問:“你們是不是在外邊惹事了?”
這回葉多金回話了:“沒惹事。”
黃桂花不信,又問:“難道是在外邊鬼混被別人捉了個正着?”
“沒有。”
葉多金看黃桂花一眼,咽了咽口水說:“我們啥也沒幹。”
“不可能!”就你們這副死人樣怎麽可能啥也沒幹!
黃桂花知道葉多金不是個老實的人,越過他直接問葉淼淼:“淼淼啊,你哥哥他們是不是在外邊惹事了?”
葉淼淼聳頭耷腦地走到黃桂花跟前,伸手抱住黃桂花的大手:“沒有。”
黃桂花剛要松下一口氣,又聽到葉淼淼:“奶,我們看見死人了。和多多姐姐認識的一個哥哥打死人了。”
黃桂花整個人踉跄一下,差點摔倒到地上:“怎麽回事?”
這事讓葉淼淼說,一時間她還真是說不清楚。
“我和大哥、二哥、三哥。”想了想又加上兩個,“還有高勇哥哥、朱橋哥哥看見一個女的被人打死了。”
“誰被打死了?怎麽會被打死?無緣無故的你們咋會遇上他們?”
黃桂花問出一連串問題,這些問題葉淼淼一個都答不上來。
她捉着自個兒的麻花辮一臉茫然,被打死的姐姐叫什麽來着?還有打死人的哥哥叫什麽名字來着?
想了想,葉淼淼想起來了。
“是一個叫黃夏秋的姐姐被打死了,她為啥被打死,我不知道。我們為啥會遇上他們,是因為高勇哥哥、朱橋哥哥和大哥被選上紅袖章了,高勇哥哥的表哥讓哥哥們去掃街。”
擔心黃桂花不知道掃街是什麽意思,葉淼淼很是善解人意地給她解釋。
“奶,掃街就是在街上捉壞人,維持街上的秩序,維護街道的治安。”
黃桂花聽不懂維持秩序、維護治安是什麽意思,這會兒她只關心那個叫黃夏秋的被人給打死這事為啥和葉淼淼兄妹扯上關系。
不等她問,葉淼淼已經開始往下說了:“大哥聽到有人哭,然後我們就跟着哭聲往前走,一直往前走,走了沒多久就看見黃夏秋姐姐被一個哥哥踩在腳下。”
“你說不清楚,還是我來說吧。”
葉多金走上前,把在縣城裏面遇到的事一五一十說出來。
聽到葉多金兄妹被捉進公安局,吓得黃桂花心髒病都要犯了,死死按住胸口才不至于吓暈過去。
又是看見死人,又是被捉去公安局錄口供,真是晦氣!
捂着胸口緩了一會,黃桂花轉身大聲喊葉根寶:“葉根寶,你快去摘些柚子葉回來,燒些柚子水給淼淼他們去晦氣!”
想了想,她又喊胡豔豔:“根寶媳婦,你去拿個火盆出來,光是用柚子葉洗澡怕是洗不去身上的晦氣,還得跨火盆。”
聽說幾個孩子見了死人,葉根寶和胡豔豔都不敢躲懶了,急急忙忙去辦黃桂花吩咐的事。
這天晚上,葉家兄妹被黃桂花按着跨了幾遍火盆,又被按着洗了好長時間的柚子葉水澡。
兄妹四人被黃桂花按着搓澡,差點把身上的皮都給搓沒了。
跨過火盆,洗過柚子葉水澡去晦氣,黃桂花以為事情就過去了,沒想到第二天早上迎來大閨女葉大丫。
葉大丫進門就開始吵吵嚷嚷起來:“不得了了,多金他們這回惹到大麻煩了!”
老葉家人被她的話搞糊塗了,都一臉茫然地看着她。
葉大丫沒有立刻解釋,反而找黃桂花要蜂蜜水喝:“走了幾個小時路,走的嗓子眼都要冒火了,家裏還有沒有蜂蜜,有的話給我泡點蜂蜜水。”
“有,家裏還有小半瓶蜂蜜,你先做着,我去給你泡蜂蜜水。”
黃桂花急匆匆去給葉大丫沖蜂蜜水,泡好蜂蜜水後又心疼葉大丫走了幾個小時路回家,急忙又拿了幾個雞蛋去給她煮紅糖雞蛋。
幸好竈臺裏面還有火,往裏面加些柴火就能立刻燒水下雞蛋。
只用了五分鐘時間,黃桂花就沖好一大杯的蜂蜜水,以及煮好一大海碗的紅糖雞蛋湯。
紅糖雞蛋湯裏面打了六個雞蛋,六個雞蛋裝在大海碗裏面滿滿當當的快要溢出來。
“吃沒吃早飯,沒吃早飯就先吃兩口紅糖雞蛋湯填填肚子。”
黃桂花把蜂蜜水和紅糖雞蛋湯送到葉大丫面前,挨着她坐下,把手裏的筷子遞給她。
葉大丫完全不會客氣,拿了筷子就開始吃雞蛋,嘴裏塞着雞蛋還要含含糊糊地表示不滿:“雞蛋沒煮熟,一股子腥味,不好吃。”
“我再去煮一會。”
黃桂花伸手要去拿大海碗,葉大丫轉過身避開黃桂花的手:“別費那事了,我将就着吃兩口吧。”
她這一将就,就把六個雞蛋和大半碗的雞蛋紅糖水都給吃了。
打了個飽嗝,她拿起蜂蜜水喝一口,用蜂蜜水漱口。
“下回煮雞蛋記得放兩片生姜,生姜可以去腥味。”
放下蜂蜜水,葉大丫又說起剛才的話題:“多金他們惹事了你們知不知道?”
黃桂花心裏咯噔跳:“惹啥事了?”
葉大丫用力拍打大腿:“他們把人家朱主任的兒子給舉報了,舉報人家殺人!我的媽呀,他們舉報人家朱主任兒子殺人的事都在縣裏面傳遍了。”
“朱主任兒子?誰啊?多金他們啥時候舉報他了?”
葉大丫看一眼葉多金兄妹:“就昨天,好些人看見他們從公安局裏面出來,連公安局裏面的人都說是他們指認朱主任的兒子殺人,說他們是什麽目擊證人。”
黃桂花串聯葉大丫的話,很快理順她話中的意思:“朱主任的兒子是不是叫朱立?”
她記得昨兒晚上葉多金他們說殺人的人名字叫朱立。
“對對對,朱主任的兒子就叫朱立。”
這下子不僅黃桂花慌了,連胡豔豔也跟着慌了。
胡豔豔一屁股坐到黃桂花坐着的椅子上,着急問:“朱主任兒子殺人被多金他們看見,被多金他們報公安,這事怎麽看多金他們都沒做錯吧,大姐為啥說多金他們惹事了?”
葉大丫扭頭給胡豔豔一個‘你啥都不懂’的眼神,沉着臉說:“多金他們是沒有做錯,但他們也沒有做對!人家朱主任的兒子和別人鬧矛盾關他們什麽事,用得着他們上趕着去報公安?”
葉大丫拿起蜂蜜水,灌下一大口:“現在好,他們多管閑事去舉報人家,搞得整個縣城的人都知道是朱主任的兒子被捉了就是被他們給舉報的!人家朱主任可是廠裏面的大領導,且不說二丫的男人得在他手下讨飯吃,就說多金他們幾個。他們舉報朱主任兒子等于得罪朱主任一家子親戚,朱主任的親戚可都是廠裏面的大領導,多金他們得罪朱家,不就等于斷了以後進廠當工人的青雲路嗎!”
葉大丫扭頭瞥了葉多金一眼:“嗨,你們真是蠢,為了個不認識的人平白斷了自己的青雲路!”
葉大丫句句話都像是替葉多金兄弟着想,其實并不這樣。她一大早趕回來,一是來看老葉家笑話,二是昨晚收了朱家人的好處,來找葉多金兄弟翻口供的。
見老葉家人都被自己吓到了,葉大丫忽地緩和語氣,一副為葉多金兄弟着想的樣子說:“這事也不是沒有回頭的餘地。”
胡豔豔立刻接話:“事情做都做了,咋還有回頭的餘地?”
葉大丫鄙夷地看胡豔豔一眼,心想,虧胡豔豔還是城裏來的呢,咋連翻口供這樣的事都不知道,真是沒見識!
“咋沒有?我說有就有。你們要是願意聽我的,就讓多金他們和我進城,讓他們去公安局翻口供,改口說昨天他們什麽都沒看見,不知道那個死了的人是誰打死的。”
葉多金性子耿直,因着一直是孩子群裏面的大哥,性格方面多少有些嫉惡如仇。
“我不去!說出去的話等于潑出去的水,哪能說改口就改口的!”
“你你你,你就是死牛脾氣,不知道轉彎!”
葉大丫猛地站起身,叉着腰就罵了起來:“你是要害死我們嗎?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們得罪朱主任一家會害得我家和你二姑一家不得安生?你這人咋這麽自私,咋這麽不會替別人着想!”
罵完葉多金,轉頭又說胡豔豔:“我說弟妹啊,孩子該管還是得管,你不管他們,他們早晚會把老葉家的天都給捅了!”
葉多金不愛聽葉大丫說話,立刻怼回去:“人家盛公安說錄口供必須說實話,說假話是要被判刑的!你肯定是收了朱家人的好處,來替朱家人騙我們改口供的!你這人咋見錢不認人呢!”
葉大丫的心事被戳穿,頓時惱羞成怒起來。
“我收了朱家的好處?笑死人了,我啥時候收朱家的好處了?得得得,我這是好心被當成了豬肝肺!白替你們着急了!”
葉大丫冷哼:“我就不該回來多管閑事!”
說着話,她拿上東西就要往外走:“我的建議你們愛聽不聽,不聽也和我沒關系!”
說完,她越過葉多金兄妹,大跨步往外走。
黃桂花想要攔她,被她猛地推開。
黃桂花急忙追出去,但葉大丫實在是走的太快了,很快就走的沒影了,根本追不上。
黃桂花追不到人,又氣又急,出了一腦門的汗,回來直接沖葉多金發脾氣。
“說話就說話,你咋能冤枉你大姑拿了朱家的好處!你說這樣的話不是割你大姑的心,傷你大姑的心嗎!”
重重吐出一口氣,緩了緩又說:“現在好了,你大姑為你們好回來幫你們出主意,結果卻被你們給氣走了。”
葉多金啧一聲,梗着脖子說:“她肯定拿了朱家人的好處。”
大姑那人無事不登三寶殿,要不是拿了朱家人的好處,絕對不可能屈尊降貴地回來替自家“着想”。
老葉家陷入沉默之中,黃桂花在思考葉大丫的話,胡豔豔則在想得罪朱家的事。
這一沉默,就沉默到中午,因為心裏想着事,老葉家人都沒有心情去上工,所有人都請半天工。
思來想去,黃桂花還是拿不定主意,只好問葉根寶:“根寶啊,你姐的話你覺得有道理嗎?”
葉根寶和葉多金一樣覺得葉大丫就是黃鼠狼回來給雞拜年,壓根就沒安好心。
聽了黃桂花的話,他立刻就切了一聲:“她的話有個屁的道理。朱家再厲害能厲害過公社幹部,能厲害過公安同志?”
葉根寶看一眼黃桂花,接着說:“多金他們做的沒有錯,用不着為了不得罪朱家去給他們家翻口供。再說了,我覺得能養出殺人的兒子,朱家肯定不是什麽好人家。這樣的人家背地裏龌龊着呢,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在多金他們翻口供以後回頭找多金他們算賬。”
嘴巴一撇,葉根寶懶洋洋做總結:“老祖宗常說船到橋頭自然直,管他朱家不朱家,他家愛咋地咋地,咱們小老百姓管不着他家,也不需要怕他家。”
“爸爸說得好!”
葉多金啪啪鼓掌,第一次覺得自家懶鬼親爸爸是個真正的男人!
見葉多金鼓掌,葉多銀、葉多鋼、葉淼淼跟着啪啪鼓掌,大聲喊着:“爸爸說得對!爸爸好厲害!”
葉根寶第一次感受到孩子們對自己的崇拜,頓時飄飄然起來,嘴巴一張就開始跑火車。
“兒子別怕他們,天塌下來有爸爸頂着,你們該幹啥繼續幹啥。”
葉根寶說出這番話後整個人的形象立刻高大起來,連黃桂花都給他一個‘這還是我家根寶嗎,咋忽然變得不像我家根寶了’的眼神。
葉淼淼兄妹瞬間崇拜上葉根寶,一窩蜂地湧過去抱住葉根寶,爸爸,爸爸的喊個不停。
葉大丫的回歸在老葉家掀起了一陣波瀾,但這陣波瀾很快就被淹沒了。
眨眼假期結束,到了星期一早上。
星期一早上,葉多金兄妹如往常一樣呼朋喚友一起去公社小學上學。
到了學校,葉多金和葉多銀先送葉多鋼、葉淼淼去教室,等他們走進教室才去自己的教室。
走進三年級的教室,葉多金發現班上的同學都避着自己,而且高勇的座位上是空的,他沒有來上學。
同學愛避着自己就讓他們避着,葉多金對此毫不在意,該幹啥就幹啥,根本不想知道他們為啥都避着自己。
而二年級教室裏面,葉淼淼被幾個小夥伴圍住,和葉淼淼玩的最好的大胖同學小聲和她說話。
“淼淼啊,我媽媽說你哥哥他們闖禍了,不讓我和你一起玩。你哥哥他們闖啥禍了?”
葉淼淼眨巴眼睛,哥哥們闖禍了,沒有啊,哥哥們沒有闖禍啊。
想了想後,她認真地搖了搖頭:“我哥哥他們沒闖禍,你媽媽可能記錯人了,把別人的名字記成我哥哥的名字了。”
是這樣嗎?大胖同學糾結地撓了撓頭發:“那我回去再問問我媽媽。”
過一會,大胖同學又問:“淼淼啊,老師昨天布置的算數題好難啊,你會做嗎?”
“會啊,我覺得挺簡單的,在家裏就已經做完了。”
“能給我看看嗎?我還有幾道題沒做。”
葉淼淼緩緩搖頭:“不可以喲,老師說作業要自己做才行,不可以看別人的。”
“那我不看了,那你能教教我怎麽做嗎?”
老師沒說不可以教同學做題目,葉淼淼笑着點了點頭:“可以啊,你那些題目不會做,給我看看。”
大胖同學趕緊拿出小本本給葉淼淼看:“這道,這道,還有這道我都不會做。”
葉淼淼看一眼題目,拿起筆就開始教大胖同學做題:“這幾道題很簡單的,你看這裏……”
學校裏面響起上課的打鈴聲,葉淼淼剛好教大胖同學把不會的題都給做了,大胖同學拿着自己的作業本跑回自己的座位。
過了一會,數學老師走進教室,讓數學課代表收起大家的作業。
然後老師開始講課,大家都在認真聽老師講課,偶爾有幾個同學因為聽不懂老師講的課在那抓耳撓腮。
小學生的一節課只有三十分鐘,很快就結束了。
學校裏面響起下課鈴,老師喊完下課後拿着大家的作業本走了。
數學課上完接着是上語文課,早上一共有三節課,今天有兩節數學課,一節語文課。
對于喜歡上課的人來說,上課時間過的很快,一個眨眼的功夫就放學了。
聽到老師喊放學,葉淼淼和往常一樣背起書包準備去找哥哥們。
數學老師喊住她:“淼淼同學和多鋼同學留一下。”
兄妹二人停下腳步,走上講臺和老師說話。
數學老師朝他們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葉淼淼的□□花辮,溫和說:“縣裏面要舉辦小學生算數比賽,我們班有兩個名額。上個星期老師給你們布置的作業就是以前算數比賽考過的模拟題,我們班只有你們兩個人做對所有題目,所以老師要把名額給你們。到時候你們會代表我們班,代表我們二年級去縣裏參加算數比賽。”
說完,她拍了拍葉淼淼的後背,又拍了拍葉多鋼的腦殼。
“過幾天老師會再給你們幾份模拟題,你們拿回家仔細做,有不會的就來找老師。”
數學老師很喜歡葉淼淼和葉多鋼,笑着鼓勵他們。
數學老師笑的很溫柔:“老師相信你們肯定能在算數比賽中取得不錯的成績,好好做老師給你們的模拟題。好了,老師要說的話就這些,去找你們哥哥吧。”
“老師下午見。”
“我們走了,老師下午見。”
葉淼淼被葉多鋼牽着往外跑,跑着來到三年級門口。
葉多金和葉多銀早就在門口等他們,見他們來了趕緊帶他們去老地方休息。他們的休息是先吃飯,然後睡午覺。
葉淼淼和葉多金說起算數比賽的事,巧了,葉多金和葉多銀也要代表三年級去參加算數比賽。
葉淼淼抱住葉多金:“到時候我們一起去,一起考試,一起拿第一名!”
說是要去比賽,其實比賽還沒有開始。
葉家兄妹依然還要向往常一樣上學,不過因為要去比賽的關系,他們會比其他人同學多做一些模拟題。
……
“又下雨了。”
許是即将入冬的關系,最近幾天總是頻繁下雨,昨晚剛下過一場大暴雨,今天早上又開始下起大暴雨。
連着下了幾天雨,生産大隊往上的河壩發大水,被沖決堤了,最近幾天整個生産大隊都陷入汪洋雨水中,不得不暫停上工。
因為去公社小學的路被淹沒了,這幾天公社小學同樣是暫停上學,需要等河壩修好了才能恢複上學。
暴雨一陣一陣的下個不停,從晚上下到早上,又從早上下到下午,接着從下午下到晚上。
聽着噼裏啪啦的雨滴聲,老葉家人圍着一張四方桌吃晚飯,桌子旁邊擺着幾個木盆,家裏漏水了,需要這些木盆裝漏下來的水。
天一直不晴朗,哪怕知道屋頂哪裏漏水,也不能上去修屋頂,需要等天放晴了才能去把屋頂修好。
吃過飯,葉淼淼和哥哥們一起做模拟題,兩兩一組,互相打分,互相糾正錯題。
做完一份模拟題,葉淼淼困了,打着小哈欠說:“大哥,二哥,三哥,我去睡覺了,明天再和你們一起做題。”
說完,她拿着自己的筆袋、模拟試題往自己的房間走。
進了屋,葉淼淼就把筆袋和模拟試題放回小書包,洗了洗手,又擦了擦臉,然後才解開自己的兩條□□花辮。
拿起搪瓷缸子喝一口鹽水,喝進嘴裏不往肚子裏面咽,在嘴裏咕咚幾下後吐出來。
做完一系列睡前的準備工作,葉淼淼脫下鞋子爬上床,拿出媽媽給自己的蛤蜊油擦了擦臉和手,然後吹滅煤油燈開始睡覺。
雨還在下個不停,伴随着一道道閃電,一陣陣雷鳴,有越下越大的趣事。
葉淼淼聽着下雨聲緩緩入睡,很快進入睡夢中。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夢,以為自己是清醒的,一個人不停往前走,不停地往前走,不知道要去哪裏,也不知道去那裏做什麽。
走了不知道多久,她看見一個大水壩,這個大水壩和生産大隊上游的大水壩長的很像。
不過這裏的大水壩裏面有很多魚,生産大隊上游的大水壩裏面卻沒有魚。
看到水壩裏面有魚,葉淼淼咦一聲,自動停下腳步,趴在水壩邊沿上看裏面的魚。
水壩裏面有很多很多的魚,什麽魚都有,還有一條金紅色的鯉魚。
葉淼淼第一次看見金紅色的鯉魚,對它好奇極了,伸手進入水裏,想要摸一摸金紅色的鯉魚。
但是金紅色的鯉魚不想給她的摸,忽然揚起尾巴給她一尾巴,尾巴在水裏啪嗒作響,揚起無數的水花打到葉淼淼的臉上。
葉淼淼捂着臉咯咯笑出聲,哄着金紅色的鯉魚給自己摸:“過來,小鯉魚過來,你過來,我給你找吃的。”
金紅色的鯉魚給她的回應是一個大尾巴,再次在水裏拍打尾巴,打起無數的水花潑灑到葉淼淼身上。
葉淼淼迅速往後躲,明明躲開了小鯉魚潑過來的水,但她身上卻是濕透了。
擡頭看一眼天,葉淼淼驚呼出聲:“下雨了。”
這時候她才發現天上電閃雷鳴,雨滴比花生還要大顆,正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這些雨水掉入水壩裏面,很快和水壩裏面的水融成一體,形成一股巨浪,猛地撞擊水壩。
葉淼淼吓得迅速往後躲,在她往後躲的同時,巨浪沖刷水壩,又一個撞擊下,徹底撞開水壩。
水壩決堤了,洪水沖下水壩,水壩裏面的魚跟着洪水一起往下沖,很快消失在葉淼淼眼前。
葉淼淼感覺視線見見變得模糊起來。畫面一轉,她回到生産大隊,身邊站着奶奶和幾個哥哥。
這會兒奶奶和哥哥們手裏都拿着大木盆,見葉淼淼不動,奶奶喊她:“淼淼快抓,快抓住你腳下那條金色的鯉魚。”
聽到奶奶的話,葉淼淼下意識伸手去捉游到自己腳邊的金紅色鯉魚。
這條鯉魚就是她在水壩裏面看到的那條金紅色鯉魚。
她碰到金紅色鯉魚的尾巴尖,剛要把它捉起來,就被金紅色鯉魚抽了一尾巴。
然後葉淼淼就醒了,睜開眼睛時看到一只黑灰色的小鳥落到窗口邊沿上,在那裏避雨。
醒來後,葉淼淼想不起來夢裏面的事情,隐約記得自己好像夢到一條金光閃閃,會打人的大鯉魚。
“今天怕是還得繼續下雨。”
黃桂花吃一口豆粥,看着外邊的大雨連連嘆息:“已經下了好幾天了,再下幾天,大隊上的糧食怕是要顆粒無收了。”
葉大缸也在犯愁:“天上難道破了個大窟窿,不然為啥一直下雨,白天下到晚上,沒個停歇的時候。”
黃桂花扭頭給葉大缸一個大白眼:“我看是有人造孽了,老天爺看不過眼,正要劈死他呢。”
葉根寶呼嚕一口粥:“媽你是說朱家那個朱立嗎?”
“別瞎說,我又沒有指名道姓,誰說我是說他。”
說到朱立,黃桂花想起昨天打聽到的消息:“聽去縣城裏的人回來說朱家那個朱立被捉了,公安要給他判刑,可能要吃子彈。”
“俗話說殺人償命,他殺了人,肯定是要吃子彈的。”葉根寶快速地接話。
胡豔豔也說起自己昨天聽到的消息:“可我打聽到的不是這樣的。聽說朱家那個朱立跑了,這會兒公安還沒捉到人,最近都在找人。”
說着閑話,老葉家人吃完早飯。
往常他們吃完早飯回去上工掙工分,但今天還在下雨,隊裏面沒有組織上工,他們不需要去上工。
閑着沒事幹,葉根寶提議打牌。于是一家子便坐在一起打牌,三兩成群,或者兩人一組,贏了的人可以吃幾粒花生,輸了的要被打腦殼。
玩了一個上午的牌,葉淼淼玩累了,挨着黃桂花打起瞌睡。
很快她又做夢了,而且做的還是連續夢,此時的她接着早上的夢還在和黃桂花他們一起捉魚。
但她還是不知道自己在做夢,背着小竹筐,追着一條金紅色的鯉魚不停往前跑。
“大哥,二哥,三哥,快來幫我堵住它!”
葉多金三兄弟聞聲趕過來,四個人将小鯉魚團團圍住,一人站一個角落,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同時走向小鯉魚。
随着四個人同時往前走,包圍圈漸漸變小,小鯉魚走無處走,躲無處躲,一下子從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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