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晉江文學城首發,,,,, (1)

“豔豔啊,?你坐,我去給你倒杯水來。”

葉二丫拉着胡豔豔坐下,自個兒去屋裏拿紅糖,?想要給胡豔豔沖紅糖水。

不一會,她就拿紅糖沖了一大搪瓷缸子的紅糖水出來,?拿着搪瓷缸子出來找胡豔豔,?把搪瓷缸子遞給胡豔豔。

剛沖出來的紅糖水滾燙,?冒着熱氣,還散發着淡淡的甜味。

胡豔豔拿過搪瓷缸子,?先搖晃兩下,然後吹走上邊的熱氣,?等上邊的紅糖水吹涼了才小小抿一口。

一口紅糖水下肚,胡豔豔放下搪瓷缸子,?餘光掃到桌子上的行李箱。

“二姐,?我今兒過來是來找吉祥談工作的事。”

“啊?”

葉二丫都傻了,看一眼胡豔豔,又看一眼吉祥,最後忍不住嘆出一口氣。

“豔豔啊,吉祥過兩天就要下鄉了。”

“這麽快就要下鄉了!”

得虧她今天過來了,?不然就晚了。

胡豔豔朝吉祥招手,等吉祥走過來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吉祥啊,?舅媽這邊有一個工作可以給你,但是吧,?這個工作一沒有固定的工資,二沒有工人福利,三特別辛苦,?四掙多掙少難說。”

說到這裏,胡豔豔停下不說了,見吉祥臉色不變才接着說:“有能耐的人一天掙個一百、八十塊的不是問題,沒有能耐的人,可能一毛錢也掙不着。”

吉祥下意識看向葉二丫,小舅媽說的話咋聽咋覺得不靠譜,這個世上竟然還有一天能掙一百、八十塊錢的工作,這怕不是去搶郵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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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二丫顯然也是這樣想的,小聲說:“他舅媽啊,咱都是普通老百姓,幹不來違法犯罪的事。”

“二姐,你想啥呢!”

胡豔豔忍不住噗嗤笑出聲:“誰讓你們幹違法犯罪的事了。”

為了避免誤會,胡豔豔幹脆直接說清楚。

“是這樣的,我們炮仗廠需要兩個臨時工,我想着吉祥不是要下鄉嘛,所以就過來問問吉祥,看他是要去下鄉,還是留下來當臨時工。”

“我要留下!”

聽完胡豔豔的話,吉祥急忙接話!

葉二丫激動地一把捉住胡豔豔的手:“他舅媽啊,你,你真能讓吉祥留下?”

胡豔豔想起自個兒還沒跟二姐說自己當上炮仗廠銷售主任的事,頓時挺直腰杆子,拉了拉衣領子,微微擡起下巴。

“當然能!二姐,我現在可是炮仗廠的銷售主任!吉祥能不能去炮仗廠當臨時工,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

葉二丫震驚極了,死死捉住葉二丫的手,一雙黑黢黢的眼珠子盯着胡豔豔看。

“他舅媽啊,只要能讓吉祥留下,吉祥可以不要工資!”

只要能讓兒子留下來,讓她幹啥,她都沒二話!

胡豔豔被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一邊拉開葉二丫的手,一邊轉移話題。

“吉祥這邊還能留下嗎,他要是要留下的話,要去找誰辦手續?”

葉二丫慢慢地緩過神來,眼眶漸漸地就紅了。

“能!只要有單位願意接收吉祥,吉祥就能留下!”

她再次伸手去捉住胡豔豔的手,把胡豔豔的手捉的緊緊的,紅着眼睛說:“他舅媽啊,我可怎麽謝你才好啊!”

“用不着謝我,二姐,吉祥是根寶的外甥,我拉他一把是應該的。”

胡豔豔真怕葉二丫當着自己的面哭出來,急忙說:“事不宜遲,要不我們現在就去給吉祥辦手續?”

“對對對,事不宜遲,早辦好手續早安生,他舅媽,我們都聽你的!”

“那咱們現在就走吧。”

胡豔豔先帶吉祥回到炮仗廠這邊辦理好接收文件,然後再拿着接收文件去知青下鄉辦辦理相關手續。

辦完所有手續,胡豔豔把一系列文件交給吉祥,叮囑他:“拿好了,這都是你能留在城裏的證明。”

吉祥喜得嘿嘿笑了起來,跟在胡豔豔後邊大聲嚷嚷:“小舅媽,我明兒個能去上班嗎?”

“可以,如果你不嫌累,今兒個就能上班。”

“可是現在已經天黑了。”

“天黑了也能上班,你的工作不分白天黑夜。”

吉祥覺得小舅媽在逗自己玩兒。

“我還得回去跟我媽說一聲,今兒個怕是去不了了,我還是明兒個再去吧。對了,小舅媽,我要幹啥工作?”

胡豔豔回頭看他,笑得意味深長:“明兒個你就知道了。”

倆人快步往鋼鐵廠家屬區這邊走,很快走到吉祥家門口。

胡豔豔讓吉祥自己進屋,自個兒去把自行車推出來,準備騎車回家。

臨走前,胡豔豔叮囑吉祥:“吉祥啊,明兒個早上我過來接你,你記得早些起來。”

“知道了小舅媽!”

胡豔豔擺了擺手,随後騎上自行車離開。

騎到半路,她擡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忘記把孫主任的自行車還回去了!

算了,不管了,騎都騎到這裏了,幹脆直接把車騎回家,明天再把車騎回去還給孫主任吧。

想到這裏,胡豔豔又拍了拍自個兒的腦門,加快速度騎車回家。

“豔豔回來了!”

看到胡豔豔回來了,黃桂花小跑過來迎接她。

“吉祥的事辦的咋樣了?”

“辦成了。”

“哎喲,這下我可就放心了!豔豔啊,你吃了沒?”

“沒吃。”

聽到胡豔豔說沒吃飯,黃桂花頓時板起臉,罵葉二丫不懂事。

“二丫到底在幹啥,咋不知道留你在家吃飯。”

黃桂花心裏暗罵二閨女榆木腦袋,自個兒弟媳婦幫了她那麽大一個忙,也不知道留下弟媳婦吃一頓好的謝謝她!

胡豔豔和吉祥回去的時候,吉祥家裏邊沒有人?,不僅葉二丫不在,連吉祥的幾個弟弟妹妹也不在。

“我去她家那會,二姐不在家。”

黃桂花還是不滿意,嘴巴叨叨個不停。

“她一個啥也不用幹的人,不在家好好看家,死哪去了!算了,不說她了,走走走,媽炖了你最愛吃蘿蔔肉羹,快進屋吃兩口。”

胡豔豔被她拉着往屋裏走,不一會就鎖好自行車,走進了屋。

這會兒老葉家人都已經吃過晚飯,只有胡豔豔一個人沒有吃飯。

黃桂花端出給胡豔豔留的蘿蔔肉羹、一大海碗的豆粥以及一小碟的鹹菜疙瘩。

蘿蔔肉羹其實就是牛碎肉炖蘿蔔,現在老葉家有兩個人拿工資,黃桂花變得比以前大方了,中午那會趁休息時間去肉聯廠找人買了半斤的牛碎肉。

牛碎肉比牛雜碎之類的東西還不如,兩分錢一斤,一分錢可以買到半斤。

蘿蔔肉羹散發出濃郁的肉香味,胡豔豔忙後了一天,正是餓的前胸貼後背的時候。

顧不得飯菜燙不燙嘴巴,端起大海碗就開始大口地往嘴裏扒飯。

看到胡豔豔狼吞虎咽的樣子,黃桂花再次忍不住說:“回頭見了你二姐我得說她兩句。”

胡豔豔沒聽到她說什麽,呼嚕嚕往嘴裏倒蘿蔔肉羹。

不到五分鐘,胡豔豔就把桌上的飯菜都給吃了,打着飽嗝癱坐在椅子上剔牙。

剔着牙說:“媽,這回炖的蘿蔔肉羹真好吃,我還想吃。”

黃桂花轉怒為喜,臉上笑得比菊花還要燦爛。

“想吃就再做!明天你早些回來,我給你炖一大鍋子的蘿蔔肉羹。”

黃桂花湊過去抱住黃桂花的手,撒嬌起來:“謝謝媽。”

黃桂花心裏高興,臉上笑得起了好幾層褶皺。

“謝啥謝,我是你媽,我不疼你,我疼誰啊?”

葉根寶在旁邊聽得直皺眉,心想,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胡豔豔顯然也是這樣想的,她這個人臉皮厚,也會撒嬌,剛嫁來老葉家那會為了吃好一點,沒少跟黃桂花撒嬌。

本以為只要賣賣乖,撒撒嬌,黃桂花就會喜歡自己,沒成想黃桂花不僅不喜歡自己,還處處嫌棄自己,找着機會罵自己。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了,她終于在老葉家站起身來了!

吃飽了容易犯困,胡豔豔忍不住打起哈欠了。

黃桂花見胡豔豔打哈欠,急忙說:“困了?困了就趕緊洗腳睡覺吧。”

她扭過頭去看葉根寶:“根寶啊,趕緊去給你媳婦打洗腳水。”

葉根寶擡頭和黃桂花對視:“媽,你以前都是讓豔豔給我打洗腳水的,你現在咋變樣了呢!”

黃桂花心想,以前拿你是寶,現在拿你是草,你不去打洗腳水,難不成要讓老葉家的大領導去打洗腳水?

“你話咋這麽多,還不快去,要我抽你,你才去?”

“別,我去,我現在就去。”

葉根寶急忙站起身,拿着胡豔豔的洗腳盆去給胡豔豔打洗腳水。

平日裏都是他給胡豔豔打洗腳水,不過以前因為黃桂花不喜歡胡豔豔,他只得避着黃桂花給胡豔豔打洗腳水。

等他打來洗腳水,胡豔豔已經累得快要睡着了。

黃桂花不知道是真的心疼胡豔豔,還是在做樣子,竟然讓葉根寶給胡豔豔洗腳。

“你媳婦睡着了,你過來給你媳婦洗腳。”

擔心吵到胡豔豔,她将聲音壓得很低:“輕着點,別吵着豔豔。”

葉根寶心想,媽啊,到底誰才是你的孩子!你的心眼咋就給偏到胳肢窩去了!

想是這樣想,但看着胡豔豔泛青的眼窩子,他也是心疼的。

葉根寶小心翼翼走過去,在胡豔豔腳邊蹲下,輕輕地給她脫下鞋襪,把她的腳放入熱水中。

熱水溫熱,雙腳泡在水裏舒服極了,胡豔豔本來只是在打盹,被熱水這麽一泡腳,很快就睡熟了。

黃桂花壓低聲音:“給你媳婦洗完腳就把你媳婦抱回屋睡覺。”

葉根寶正低着頭給胡豔豔洗腳,聽到黃桂花的話,頭也沒有擡起來,也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

黃桂花蹑手蹑腳往外走,走得極慢,擔心走得快了會吵醒胡豔豔。

葉根寶給胡豔豔擦幹淨腳上的水珠子,随後彎腰抱起胡豔豔,抱着她往屋裏走。

走進屋,他輕輕放胡豔豔到床上,正要松開手時聽到胡豔豔和自己說話。

“孩子他爸啊。”

“咋了。”

“我給你找了個活。”

“啥活啊?”

“啥活我一時跟你說不清楚,明兒個你去找大隊長借大隊的牛車……”

話還沒說完,她又睡過去了。

葉根寶伸手點了點她的胳膊:“借牛車幹啥啊?”

你倒是說啊!

但胡豔豔已經睡熟了,不管葉根寶咋樣地戳她,都沒有醒過來。

葉根寶實在是拿她沒辦法,只好先去把借牛車的事給辦了。

葉根寶先去找大隊長說借牛車的事,然後跟着大隊長去大隊辦公室辦理借牛車的條子,最後在大隊辦公室這裏壓了五毛錢才把牛車拉回家。

次日淩晨三點多,胡豔豔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睛看到四周黑乎乎的,一點亮光都沒有。

她掀開被子,放輕手腳走下床。

她下了床,胡豔豔正要穿上鞋子,就被葉根寶給拉住手腕子,吓得她驚呼出聲。

葉根寶不厚道地哈哈大笑起來:“你是老鼠膽子吧,咋這麽不經吓呢!”

胡豔豔氣得拿起枕頭揍他:“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嗎!”

葉根寶往左右兩邊躲開,夫妻二人一個打,一個躲,鬧了十來分鐘才停下來。

胡豔豔打的累了,坐在床頭大喘氣。

葉根寶拿過床頭的褲子穿上,湊過來說話。

“你昨兒晚上說幫我找了個活,你到底給我找了個啥樣的活。”

胡豔豔挑起眼睑:“輕松的活,放心吧,保證累不死你。”

“你這話我咋覺得是反話呢,真的是輕松的活?”

胡豔豔給他一個大白眼:“我騙你幹啥!”

站起身往外走,剛走兩步,胡豔豔想起自個兒還沒讓葉根寶去找大隊長借牛車,急忙轉過身喊葉根寶。

“你快些起來,一會去找大隊長把牛車借回來。”

這回輪到葉根寶給胡豔豔一個大白眼:“昨晚上我就把牛車借回來了。”

胡豔豔喜得驚呼出聲,不吝啬地誇獎葉根寶:“孩子他爸啊,你咋這麽聰明,咋知道我要你去找借牛車?”

葉根寶心想,我咋知道?還不是你跟我說的?

但這話就不用說出來了,他得意地哼了哼,收下胡豔豔的全部誇張,得意說:“我是誰啊?我可是你肚子裏面的蛔蟲,你想啥我能不知道?”

“咦,你真惡心!”

胡豔豔轉身就走,不想繼續和葉根寶說和‘蛔蟲’有關的話題。

胡豔豔出門時,黃桂花已經把早飯做好了。

黃桂花留下葉大缸和幾個孩子的早飯,把自己的和胡豔豔的早飯擺到桌上。

胡豔豔小聲和黃桂花說:“媽,一會根寶和我們一起去上班,你把他的早飯也端出來吧。”

“根寶也去?”

“嗯,我給他找了個活。”

黃桂花頓時就笑了,笑得見牙不見眼。

“好好好,我這就去把根寶的早飯端出來。”

話落,黃桂花急忙轉身去端葉根寶的早飯,心裏想,豔豔這個媳婦真是娶對了!

三個人圍着一張四方桌吃早飯,吃過早飯,胡豔豔騎自行車跟在牛車後面往城裏的方向走。

牛車上,葉根寶負責趕車,葉大海和黃桂花則坐在後邊閑聊。

天亮時分,他們到達炮仗廠門口。

胡豔豔把孫主任的自行車鎖好,拿着一張紙條走進孫主任辦公室,用他的搪瓷缸子把紙條壓在桌子上。

紙條上的內容大概是她要去鄉下開疆擴土(賣煙花)了,自行車給他鎖好了,車鑰匙放在了他的抽屜裏面。

走出孫主任的辦公室,胡豔豔朝葉根寶招手,倆人坐着牛車出發去接吉祥。

趕牛車過去吉祥家用不了十分鐘,還沒走到吉祥家門口,胡豔豔就看到在門口蹲着的吉祥。

她急忙站了起來,揮舞着雙手喊吉祥:“吉祥,我們在這裏,快過來。”

聽到胡豔豔的聲音,吉祥猛地站起身,小跑着跑了過來。

胡豔豔朝他伸手:“上車。”

吉祥拉着胡豔豔的手爬上車,和胡豔豔并排在一起,大聲和胡豔豔夫妻打招呼:“小舅舅,小舅媽,早上好。”

葉根寶慢慢地扭過頭和吉祥點了點下巴,随口問:“你吃早飯沒有?”

“沒吃。”

他擔心讓胡豔豔等自己的,天還沒亮就出來等着了。

“不吃早飯可不行。”

說着話,葉根寶摸出一個雞蛋扔給吉祥:“借你一個,等你賺錢了,得還我兩個。”

吉祥一把接過雞蛋,三兩下就把雞蛋剝開,囫囵地把雞蛋吃了:“謝謝舅舅。”

葉根寶啧一聲,明明心疼自個兒的外甥,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麽好聽。

“謝什麽謝,我又不是白給你的,你是要雙倍還回來的。”

他轉過身盯着吉祥看:“你別想賴賬啊,不然我打死你。”

吉祥差點被嘴裏的雞蛋給噎死,嗆得不停咳嗽。

胡豔豔趕緊去給他順背,同時拿出水壺,打開水壺遞給他。

“喝口水順順。”

吉祥趕緊喝一口水,連着咳嗽了好一會才把哽在嗓子眼的雞蛋黃給咽下去。

胡豔豔看吉祥沒事了,擡腳就給葉根寶一腳:“你吓他幹啥,你看你都把他吓成啥樣了!”

葉根寶摸了摸鼻子,心裏虛。

他不過是嘴巴賤得慌,想要逗一逗大外甥,誰知道大外甥沒有自己想象中的禁得住吓。

吉祥擔心胡豔豔和葉根寶吵起來,急忙幫葉根寶說話:“小舅媽,不關小舅舅的事,是我吃太急把自個兒給嗆着。”

胡豔豔瞪葉根寶:“用不着幫你舅舅說話,你舅舅是啥樣人,我比你清楚。”

葉根寶知道自己沒理,不敢回頭接話,默默把牛車往颠簸的地方趕。

牛車從一塊大石頭上經過,猛地颠簸一下,胡豔豔被颠簸得往旁邊倒,吓得大喊起來:“哎喲!葉根寶,你到底會不會趕車!你怎麽趕車的!”

葉根寶抿緊嘴唇偷笑,心裏回話:“我就是不會趕車,我就是要把牛車往石頭上趕,你能把我咋樣?”

葉根寶和胡豔豔在一起就沒有消停的時候,倆人比小孩子還要幼稚,吵吵鬧鬧個不停,搞得吉祥想要下車走路算了。

臨近九點鐘,他們來到紅鳳生産大隊。

胡豔豔讓葉根寶停車,拉着吉祥跳下車,走着進入紅鳳生産大隊。

她不知道紅鳳生産大隊的大隊辦公室在哪裏,一邊走一邊找人問路。

問了幾個人後,終于走到了大隊辦公室門口。

這會兒大隊辦公室裏面坐着幾個人,一個是大隊長,一個大隊會計,一個是大隊書記。

胡豔豔上前去敲門,見了人就說:“你好,我是炮仗廠的銷售主任胡豔豔,我來找你們生産大隊談合作。”

大隊長先開口:“談什麽合作?”

胡豔豔拿出老鼠雷和仙女棒:“我想在你們生産大隊辦公室這邊建造一個屬于我們炮仗廠的專櫃,把我們炮仗廠的煙花和炮仗拉過來你們這邊賣。”

大隊長心想,我們憑啥讓你們在隊裏邊建什麽專櫃?

他正要拒絕胡豔豔,還沒把拒絕的話說出口,就先聽到胡豔豔說話。

胡豔豔:“當然了,既然是合作,我們肯定不能讓你們生産大隊吃虧。”

胡豔豔環視衆人,最後把視線落到大隊長身上。

“我們炮仗廠開出的條件是這樣的,如果你們生産大隊允許我們在你們的大隊辦公室造一個專櫃,我們就将當天的利潤分一成給你們生産大隊。”

大隊長震驚了,大隊書記震驚了,大隊長會計同樣震驚了。

炮仗廠那邊給生産大隊分一成利潤,這不等于是白給生産大隊送錢嗎?

大隊會計想的比較多,擔心錯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個店,急忙朝大隊長使眼色,讓大隊長答應下來。

大隊長不能一個人做主,擡頭看向大隊書記和大隊會計,見他倆都點頭才開口說話。

“真的給我們分一成利潤?”

“如假包換,我們可以簽合約。”

說着話,胡豔豔拿出一份合約,笑着說:“你就放心吧,我這人向來一口口水一口唾沫,說話算話!”

說到這裏,她手指縣城方向:“我們不僅要在你們生産大隊造專櫃,早先已經在縣城的供銷社造了專櫃,過幾天還會去各個縣城的供銷社造專櫃。”

她笑眯眯看着大隊長,又看向書記和會計:“你們要是信不過我,可以去縣城的供銷社門口看一眼。你們只要去那邊看一眼,就知道我有沒有撒謊了。”

大隊書記朝大隊長點頭,大隊會計也朝大隊長點頭。

大隊長心裏有數了,但該問的話還是要問。

“我們只要答應你們造專櫃就能分到錢?我們真的啥也不用幹?”

胡豔豔給他肯定的答案:“對。”

“好,我們答應了。”

胡豔豔笑得更燦爛了,把合約遞給大隊長,給出時間讓三個大隊幹部看合約。

三個大隊幹部很快看完合約,都覺得合約對大隊更有利,紛紛拿出自己的印章在合約上蓋章。

等他們蓋完章,胡豔豔也拿出炮仗廠的公章在合約上蓋章。

公章是孫主任給她的,暫時由她保管,等她用完了就得還回去。

雙方蓋完公章,胡豔豔和三個大隊幹部閑聊幾句,然後便帶着葉根寶和吉祥走了。

吉祥看完全程,但是全程都很茫然,他不知道專櫃是什麽,不知道小舅媽為啥要在大隊這邊搞專櫃,更不知道小舅媽為啥要白給大隊分錢。

他憋不住話,心裏怎麽想,便怎麽問胡豔豔。

“小舅媽,啥是專櫃啊?”胡豔豔想起葉根寶和吉祥都不知道什麽是專櫃,便仔仔細細給他們解釋。

“專櫃就是專門給咱們炮仗廠賣東西的櫃子。就像供銷社裏面放東西的櫃子一樣,不同的櫃子放不同的東西,而我們的專櫃就只放我們炮仗廠的東西。”

葉根寶一聽就懂了。

吉祥聽得似懂非懂,迷糊着又問:“小舅媽,我們為啥要在紅鳳生産大隊這邊造一個專櫃?”

胡豔豔頓時就笑了,不答反問:“我問你啊,如果你家門口就有油鹽醬醋賣,你還去供銷社那邊買嗎?”

自家門口就有的東西,為啥還要大老遠去供銷社買?吉祥實話實說:“不去?”

胡豔豔笑得更加高深莫測了:“所以啊,這就是我要把專櫃建在生産大隊的原因。”

吉祥感覺自己的腦子裏面裝的都是水,完全聽不懂小舅媽的話。

他很想問柴米油鹽醬醋茶和炮仗有啥關系?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些東西沒關系啊?

但他不敢問,擔心自己問了會被胡豔豔嫌棄腦袋笨。

他不問,葉根寶卻問了出來:“炮仗和柴米油鹽可不一樣,炮仗逢年過節才會有人買,柴米油鹽醬醋茶卻是每日都要吃的東西。你要是把供銷社搬來生産大隊這邊可能還有人會買裏面的東西,但你把炮仗廠的東西搬來生産大隊這邊賣,我覺得沒有人會買。”

胡豔豔嘿嘿笑起來:“你咋知道的我們的炮仗廠專櫃不是另一種‘供銷社’?”

葉根寶和吉祥同時問:“啥意思?”

胡豔豔壓低聲音給他們解釋:“我們的炮仗和煙花不僅可以花錢買,還可以拿東西來換。等換來的東西多了,不就可以拿換來的東西繼續換東西嗎?”

見吉祥還是不懂,胡豔豔把剛才的話掰碎了解釋。

“比如你,吉祥拿一個雞蛋來換老鼠雷,孩子他爸爸拿一把菜幹來換仙女棒。等你們換完東西,專櫃這邊是不是就有了雞蛋和菜幹?”

吉祥急忙點頭,眼睛發亮地看着胡豔豔。

胡豔豔接着說:“既然我們專櫃有了雞蛋和菜幹,如果有人要拿,拿什麽呢,有了,有人要拿火柴和換雞蛋,我們是不是又可以換回來火柴?”

“嗯嗯!”

吉祥連連點頭,看着胡豔豔的眼神帶上了崇拜,小舅媽好厲害!

胡豔豔繼續說:“一開始可能只能換一些不值錢的東西,但長此以往,能換的東西肯定越來越有多。如此一來,用不了多久,咱們的專櫃就和供銷社差不多了。”

她看一眼葉根寶,又看一眼吉祥:“當然了,咱們的專櫃比較開在鄉下,和縣城裏邊的供銷社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吉祥急忙問:“啥區別?”

胡豔豔擡頭看天:“名字上的區別啊。就算我們專櫃能和供銷社一樣賣東西,但專櫃就是專櫃,不可能變成供銷社。”

這會胡豔豔還不知道有個詞叫小賣部。

如果她知道這個詞的話,她一定會把專櫃改為小賣部,做第一個在鄉下開小賣部的銷售主任。

說到這裏,胡豔豔說起葉根寶和吉祥的工作。

“你倆以後的工作就是去各個生産大隊談開專櫃的事,就像我今天這樣和他們談。談好以後,你們就要負責給各個生産大隊送貨。之前我說過你們既沒有工資也沒有普通工人該有的待遇,所以你們工資都從每日賣出的東西裏面出,炮仗廠這邊按賣出去的東西給你們算提成。”

說話間,葉根寶趕車牛車來到第二個生産大隊。

這次依然是胡豔豔代表炮仗廠去和生産大隊談合作,憑着三寸不爛之舌,再次拿下一個生産大隊。

接下來的時間,胡豔豔想要鍛煉葉根寶和吉祥,給他們一人一份合約,讓他們去和下面兩個生産大隊談合作。

葉根寶本來就是個能說的,他完全沒問題,三兩下就拿下一個生産大隊。

吉祥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緊張得不行,好幾次都緊張得忘記自己要說的話,後來在胡豔豔的幫助下,還是成功的拿下一個生産大隊。

一個早上的時間,他們三個人和四個生産大隊簽下合約,并且說好今天下午就把專櫃拉過來。

離開生産大隊,他們急急忙忙返回縣城,去食堂吃過午飯後,又急急忙忙把專櫃送到各個生産大隊。

和專櫃一起送去的還有煙花和炮仗,把專櫃都送到四個生産大隊後,胡豔豔讓葉根寶趕車來到紅鳳生産大隊。

到了紅鳳生産大隊,胡豔豔找上大隊長,讓大隊長派人過來當專櫃售貨員。

她的話說的很好聽,專門挑好聽的說:“大隊啊,我們現在已經是合作的關系了,但我覺得我們的合作還是不夠公平。”

“當然了,不是對我們炮仗廠不公平,而是對你們生産大隊不公平。你想啊,專櫃是我們炮仗廠提供的,炮仗和煙花也是我們炮仗廠拉過來的。”

“我們自個兒知道自己往這邊拉了多少貨,等東西賣出去後還會知道每天賣了多少東西,賺了多少錢。”

“但我們知道,你們卻不知道啊。要是我們瞞着你們賣了多少東西,賺了多少錢,故意把賺到的錢往少了說,少分給你們分成,這不就對你們生産大隊不公平了嗎?”

大隊長一想還真是,東西都是炮仗廠自個兒拿來的,賣也是他們自個兒賣的,他們還真是不知道炮仗廠這邊賣了多少東西,賺了多少錢!

大隊長盯着胡豔豔看,心想,胡豔豔這個女同志還挺實誠的。

實誠是好聽的說法,其實他心裏想的是,胡豔豔這個女同志真是蠢啊,咋把自個兒的老底都給漏出來了。

胡豔豔知道大隊長是怎麽想自己的,但她不在乎,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她一臉誠懇的看着大隊長,繼續說:“所以啊,為了我們雙方都公平,我想了一個法子。”

“什麽法子?”

“我希望生産大隊這邊可以找一個人來負責專櫃。”

“怎麽個負責法?”

“就是負責賣東西。”

大隊長懂了,心裏狂喜,胡豔豔的這個主意好啊!

要是他們大隊這邊出人負責賣東西,不就知道專櫃這邊賣了多少東西,賺了多少錢了嗎!

大隊長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可以!”

胡豔豔心裏也在狂喜,找人專門負責專櫃得花不少錢,要是生産大隊這邊可以派人負責專櫃,炮仗廠就能省下一筆錢了!

反正炮仗廠咋樣都是賺的。

胡豔豔的提議得到生産大隊三位大隊幹部的同意,生産大隊這邊很快找到負責專櫃的人選。

這個人選是個小姑娘,而且是大隊長家的姑娘,是大隊長的小閨女。

談好事情,胡豔豔就開始教大隊長的小閨女擺貨和賣貨,和她一起把炮仗和煙花擺到櫃子上。

往常大隊辦公室這邊除了一個辦公室之外沒有別的東西,現在搬來了專櫃,又運來了幾大箱子的煙花、炮仗,引得生産大隊的人都來看熱鬧。

當胡豔豔和大隊長小閨女把煙花擺到櫃子上,大隊長家的幾個孩子頓時眼睛發亮,指着櫃子上的仙女棒大喊:“是仙女棒!”

他們看過縣城回來的表弟玩仙女棒,這些仙女棒可好玩了,燒着以後亮閃閃的,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好看。

大隊長的大孫子當下就跑過去抱住大隊長,撒嬌喊:“爺爺,我們要買仙女棒,你給我們買仙女棒好不好?”

大隊長的臉色頓時黑了,但專櫃是他同意留下的,專櫃的負責人又是他的小閨女,哪怕是為了支持自家小閨女,他也得買幾個東西意思一下,以示支持。

他拉開大孫子,擠出笑臉問小閨女:“小花啊,這些仙女棒怎麽賣?”

大隊長的小閨女也是個愛面子的,被自個兒親爹這麽一問,當下擺出專業售貨員的架勢。

“老鼠雷一分錢五個,仙女棒一分錢一根。”

這是胡豔豔剛才定下的價格,過一段時間,縣城那邊和各個生産大隊會統一售價。

大隊長心想,這個叫老鼠雷的破玩意可真是貴!一分錢才能買五個,一分錢都能買一個雞蛋了!

大隊長小閨女還記得胡豔豔的話,又說:“你也可以拿東西過來換,一個雞蛋可以換五個老鼠雷,或者換到一根仙女棒。”

大隊長心裏覺得貴,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又不好意思講價,只好讓大孫子回家去拿雞蛋過來換仙女棒。

雞蛋拿到縣城去換也是一分錢換一個,雖然和專櫃這邊換仙女棒不比跟供銷社換錢吃虧,但大隊長就是覺得雞蛋換仙女棒吃虧了。

大隊長覺得吃虧,他的幾個孫子卻完全不覺得自家吃虧了,拿了好幾個雞蛋過來換仙女棒。

有了隊長家的孩子領頭,別的孩子也吵着要來換仙女棒。

于是,僅僅是一個下午的功夫,專櫃這邊就換回來一大籮筐的東西,有雞蛋、有火柴、有鐵釘還有一些瓜子、糕點之類的。

胡豔豔走的時候讓大隊長閨女明天把換來的東西擺上專櫃,按照供銷社的售價把這些東西賣出去。

一開始大家都覺得換出去的東西再買回來不劃算,但過了沒兩天,他們的想法開始發現改變。

反正都是要買的東西,在專櫃這邊買,和去供銷社那邊買完全沒差別!在專櫃這邊買反而更方便一些,想買就能買,随時都能買。

就這樣,炮仗廠的專櫃(小賣部)漸漸在鄉下走上正軌,每天都能賺到不少錢。

這些錢積少成多,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炮仗廠就轉虧為盈,好些東西出現供不應求的情況。

孫主任和劉書記看着賬本都笑得合不攏嘴,商量後決定給胡豔豔開表揚大會。

當天下午,炮仗廠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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