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惡
确定江與眠離開了,穿好衣服的裴溟才從屏風後走出來。
他面色微紅,也不知是因渾身發燙造成的,亦或者是其他。
生沒生病,他自己心中有數,只是不便跟江與眠明說,靈藥峰是不用去的,冷靜下來就好。
他坐下倒了杯冷茶,幾杯下肚倒是緩解了一兩分。
江與眠的話他都聽到了,不曾想防不勝防,還是中了妖狐畜生的招,也是現在的肉身修為還不到家,還是要勤加修煉,早日恢複實力。
這次雖與前世略有不同,結界被破後他因受傷而冷靜下來,沒當着江與眠的面露出最不堪的一幕。
但沐浴時勢必要脫衣,發現自己無意打傷了江與眠,他沒有多想,直接就出去了。
此時兩者一對比,他竟無法分辨到底哪個更丢臉。
更讓他惱火的是,一想到江與眠,與之相關的竟是剛才那一幕,心底躁動的邪火無處可宣,讓他臉色越來越差。
活了兩輩子,什麽絕境危難沒見過,卻栽在這上頭。
又是一杯冷茶下肚,他轉念一想,難不成是兩世都沒有過床笫之事,以致如今的身體長到了時候,就變得如此容易沖動。
越想越是這麽回事,前世他不是忙着逃命,就是在忙其他事情,哪裏顧得上去想這些。
倒不是沒人送他美姬豔妾,男男女女都有,但他心思并不在這上面。
現在想想,若是想降下這股邪火,或許該找個可用的人,無需所謂的情感,也無需任何糾纏羁絆。
然而心思轉動許久,裴溟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煙花巷裏的人他不願碰,臨時起意找個他能看上又幹淨的也不是件容易事。
況且江與眠那張臉養刁了他胃口,與之一對比,旁人口中所稱的絕色容顏大多都寡淡無味,到現在他還沒見過比江與眠美的。
他倒茶的手忽然一頓,随即又惱怒了,茶壺狠狠磕在桌上,怎麽又在想江與眠!
而且,是在拿江與眠和他想找的洩ll欲之人對比。
裴溟意識到自己逾越了。
但他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江與眠,不去想在兩處幻象裏看到的那一幕幕極盡風流,甚至堪稱下流的畫面。
他捏着茶杯思索良久,腦子裏想的卻全都是那些腌臜事,甚至愈演愈烈,那股邪火燒得他口幹舌燥,眼睛發紅。
這擺脫不了的躁動欲ll火讓他再也控制不住脾氣,茶杯被捏的粉碎。
前世在深淵被蜃氣戾氣纏身,他早變得暴躁易怒,在雪山派這十年要不是過得心平氣和,怕是早就出了岔子。
此時脾氣一上來,便再也壓制不住。
裴溟露出個陰森森的笑,想他什麽殺人放火的事沒做過,渎師又如何!
左右與江與眠的師徒緣分不過十年,總有一朝要将人拖到胯ll下好生折辱,方解今日之恨!
這恨意來得頗沒緣由,明明是江與眠救了他,他卻惱恨上了。
若是要細究起來,也不知到底是恨,還是其他。
對此裴溟下意識忽略了,他只知道是江與眠招惹他,自己不過是順勢而為。
他口中幹渴至極,明明面前就是茶壺,然而他所想的,還是江與眠。
茶水只能解口中饑渴,澆不滅腹中火。
越發放肆的念頭從心底湧出,而在這時,一陣靈氣在院中蕩開,讓他忽然驚醒。
江與眠閉關療傷需要靈氣,這動靜應該是聚靈陣成型的動靜。
裴溟心頭微跳,自己對江與眠的惡念有點出乎意料,他按了按眉心。
好人壞人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況且他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人,只憑前世所做的那些,就足以讓萬人唾罵。
可江與眠一直對他不錯,十年來的照顧與庇佑絕非假象。
罷了,就當這些念頭從來沒有過,師尊還是高高在上的師尊,只有他心中盡是肮髒,于幻象中妄圖染指純白。
他重新拿了個杯子倒茶。
說起對他好的人,除了江與眠以外不是沒有,偏偏只有江與眠出現在幻象裏……
裴溟沒有在意這個,他神色重歸淡漠,只是身體的異樣讓他深感不适,自ll渎他這輩子還沒做過,此時也沒心情做,遂起身離開了院子。
雲遮峰山腰處有個瀑布,融化的雪水從峰頂流下去,冰冷至極。
眨眼就是十日過去,江與眠出了關。
他本來兩天前就全好了,想着鞏固修為才多閉了兩天關。
出來就在院子裏倒茶的裴溟,一見他就起身行禮,笑着問道:“師尊可好些了?”
“已經好了,不必擔心。”江與眠往樹下走,說:“你傷勢如何了?”
他看着裴溟的手,從外表上看已經沒有任何傷口了。
“悉數愈合了,多謝師尊挂念。”裴溟笑起來十分真摯陽光。
不得不說,他确實長得好看,這十年裏還沒見過比裴溟好看的男孩子。
江與眠如此想,卻不知對方也是同樣想法,只是那想法裏是否夾帶了幾分肮髒污穢就不知了。
起碼表面上來看,裴溟一如往日在他面前的乖巧,甚至在江與眠眼裏,可以稱作是讨喜。
樹下喝茶已經成了他二人的習慣,雲遮峰又最是清靜,很少有人打擾,品茶閑聊十分自在。
兩人各有專座,各有專杯,即便一個人在院裏喝茶也不會占了另一人的,從未有過争議。
當然,這是對裴溟而言,江與眠終歸還是他師尊,總不能坐了師尊慣常坐的位子。
抿了口茶後,江與眠緩緩說道:“明日我去積石山,什麽時候回來還不知道,你出門的話記得千萬小心,有什麽事就用靈符傳訊。”
裴溟卻是思索一會兒,問道:“師尊,敢問師尊去積石山所為何事?”
江與眠心想送及冠賀禮的事這麽早就說,似乎有點太着急了,還有兩年才到,而且他也不知道要怎麽說,畢竟裴溟是送禮的對象。
于是就找了個借口,說:“近來無事,去找些煉器材料,說不定日後能用。”
裴溟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他沉吟着,說道:“師尊可否帶我一起去?”
江與眠不禁看向他,用眼神以示疑惑。
兩人相處這麽久,裴溟自然懂他的眼神,解釋道:“我近來也無事可做,上次去雪楓谷沒能找到突破途徑,師尊要去積石山,我也想去開開眼,尋找尋找機緣。”
江與眠考慮一下就同意了,想出去多走走看看是對的,況且兩人結伴,要是裴溟遇到危險也好解決。
“多謝師尊。”少年人喜悅的神情十分富有感染力,誰見了心情都會好很多。
江與眠本就對裴溟濾鏡很重,看到這樣的笑容也高興起來,就是他的開心依舊很淡,少有人能看出來。
暗暗觀察他的裴溟隐約察覺到了一點,于是笑容更為燦爛。
為照顧徒弟,兩人趕路用的是雲舟。
積石山路途尚遠,裴溟盤腿坐下,一手撐着臉看向前面的江與眠。
如果只看表象,他這番舉動神态十足就是個不知愁的少年郎。
江與眠背對着他同樣盤腿而坐,只是身姿挺拔如勁松,不像他彎腰塌背,沒個正形。
之所以跟着一起出來,抛開龌龊雜念,他是想弄清為什麽自己忘了跟江與眠有關的許多事情。
重生并不如聽起來那麽順利,哪怕被封印的神魂和記憶前兩天已經全部解開,但他還是遺忘了很多。
前幾次都是接觸到和江與眠相關的人或事後才想起來,所以跟着江與眠不會有錯。
他正出神,就聽到前面的江與眠開口了。
“是有事嗎?”江與眠沒有回頭,手上還結着印。
路上無事可做,他在推演複現上次使用斬霜寒的過程,但一路過來,背後的視線始終不離,修士靈識敏感,自然能察覺到。
“沒有師尊。”裴溟心知是自己疏忽大意,沒有收斂好,于是笑着戲說道:“我見師尊身姿飄逸出塵,不免多看了幾眼。”
這一句吹捧讓江與眠啞然,更是不願意回頭了,他向來聽不得這些稍顯誇張的稱贊,末了低聲道:“不要胡言。”
裴溟輕笑出聲,并無半點惡意,繼而又說:“師尊見諒,我其實是在想自己什麽時候可以有師尊一樣的修為。”
“會的。”江與眠開口說道:“你天資卓絕,也肯潛心修煉,日後一定比我修為更高。”
他語氣很認真,倒是裴溟沒想到的,微微愣神後說道:“既是師尊所說,我定當不負師尊所望,早日成為金丹修士。”
這一番話聽起來更像是承諾,連裴溟都不知自己為何會這樣,但有一點能确定,他心情不錯。
“嗯。”
江與眠應着,一點都不意外,他看着裴溟長大,雖然溫和有禮,但始終都有着自己的傲氣,能說出這些話絕不是不走心的吹牛。
他知道的,裴溟日後的修為會比金丹修士更高。
只是在蛻變之前,經歷的磨難比旁人更多。
劇情他知道,但就算現在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他只需要等,等裴溟破金丹的那一天到來。
兩人心思各不同,都藏在心裏不曾明說,更不知對方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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