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心法逆轉

妖物顯現一瞬又隐入遮天蔽日的黑霧之中,江與眠看清了那是什麽東西,他曾在東洲妖志上見過,是一種名為夜蝠的妖。

黑霧似乎能阻擋靈識微感,讓人探查不到它蹤跡。

見此情景,薛寄洲沉聲說道:“誅邪箭。”

薛家弟子是這裏最多的,薛家勢力範圍本就在北域和東洲交界處,距離東洲最近只有二十裏,這幾日到處圍捕獵妖,既除了連日以來在附近出沒禍亂的妖,也是帶弟子出來歷練。

三十幾人齊齊搭箭,薛映凰更是手拉三支羽箭,随着薛寄洲手中的主箭倏然破空,其餘輔箭緊随其後,齊刷刷朝天上射去。

誅邪箭。

裴溟臉色微沉,他記憶力也有這樣一幅畫面,數萬誅邪箭齊發,黑壓壓一片,都是沖他來的。

他幾不可查冷笑一下,攬仙臺之戰,薛家可是出了大力。

對薛寄洲和薛映凰這對兄妹他印象不多,但對薛家的羽箭記憶尤深。

被主箭穿心而過的滋味似乎還刻在神魂裏,而且不止是主箭。

薛家誅邪箭分主輔,主箭去哪裏,輔箭就會如影随形。

萬箭穿心對他來說,不止是念出來的四個字。

而想起來攬仙臺後,裴溟更是陷入了混亂與癫狂之中,攬仙臺一破,死了很多很多人,他記得他很着急,卻怎麽都走不到想去的地方,路實在太遠了。

江與眠忽覺身後的人不對,轉頭就發現裴溟臉色發白,眼裏卻遍布紅血絲,垂下的手指尖在微微發顫,繼而緊緊握拳,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麽。

他一把抓住裴溟手腕,靈力探入後發現是心法逆轉。

江與眠心下一緊,心法逆轉不是小事,要是疏離不當很有可能走火入魔,再想恢複如常就麻煩了。

此時薛家誅邪箭破開黑霧,讓隐在其中的夜蝠妖無處可遁,顯出身影來。

“可是江與眠江仙師?”一個蓄着長胡須,看起來十分面慈的修士問道,他正是除了江與眠以外的兩個金丹修士之一。

這聲音忽然讓裴溟擡頭看過去,他眼中血絲鮮紅,耳畔似乎響起前世所聽過的一模一樣的話,他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卻聽見有人這麽問。

連聲音都一模一樣。

他忽然憤恨起來,提劍就要殺過去。

只是這次,有人按住了他拔劍的手。

那只手微涼,哪怕沒有用力,他卻無法掙脫。

“正是。”江與眠随口答道,他知道對方意思,語速比平時快了些:“破昏劍自會與兩位配合,我徒弟身體有恙,急需閉關,不便留了。”

破昏劍随着他心意出鞘,劍意直指上空妖物。

“原來如此,江仙師請。”蓄着胡須的金丹修士在江與眠按住裴溟手的時候也發現了不對,立即拱手作別。

江與眠不再耽誤,帶裴溟飛離了這裏,回雲遮峰路途太遠,他便尋了處僻靜山谷落下。

裴溟心法逆轉的越來越快,眼看沒多久就會走火入魔,陷入癡狂之中,好在還維持着一絲神智,起碼還能聽懂他的話。

兩人盤腿對坐,江與眠一掌推出,打在裴溟胸前,以自身靈力為他疏導行岔的靈力,同時口中說道:“随我默念心法。”

清清冷冷的聲音傳入耳中,裴溟看着眼前人,他雖有滿腔壓不住的暴虐戾氣,可跟他說話的人實在太好看,讓他不忍心動手,竟也開始按對方說的,在心中默念起心法。

全心投入之前,江與眠另一手在周遭布下結界禁制,以防有人誤闖,導致前功盡棄。

這一閉關對修士來說并不久,不過十二個時辰而已。

氣息吐納完畢,江與眠緩緩收回手,見裴溟閉目還在平息鞏固,就知道沒事了。

出來不過兩天,就發生了這麽多事,他不由想到,好像裴溟确實有點倒黴。

運氣這方面的事他一直都沒怎麽在意過,現在看來,似乎确實有道理,也不知道裴溟怎麽了,這兩天運氣這麽差。

放在前世的話,或許可以去寺廟道觀裏燒燒香,但在這裏,他們自己修的就是仙路,所用靈力便是取天地靈氣為己用,妄圖自己成仙。

要找個上香化解黴運十分靈驗的地方,好像不太好找。

江與眠思索着有沒有一處寺廟或道觀可去,就見裴溟睜開了眼,他被打斷了思緒。

不得不說,裴溟天生一副好皮囊,俊朗如神祇,睜開眼後更叫人移不開目光。

對江與眠來說早已習慣,心內沒有多少波瀾,他問道:“感覺如何了?”

“多謝師尊。”裴溟露出個燦然笑容,他率先站起來,随後朝正要起身的江與眠伸出手。

知道徒弟是要拉自己一把,可能是下意識的舉動,江與眠沉吟一下,就擡手握了上去。

之前裴溟說狐裘的時候他沒有回應,以至于氣氛僵硬,現在不過是件小事,關系好的朋友之間也會這樣做。

兩人雙手交握,随後江與眠被一股大力拉起來。

松開手後,想起東洲妖魔的事情,他說道:“我想再去一趟東洲,看看是不是有妖魔重出的跡象,你是要随我一起去,還是先回雪山?”

裴溟看向他,眼神是不同以往的認真。

被這樣的神色看着,江與眠有些莫名,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心中微顫,說不清也道不明。

裴溟笑了,壓下還未完全想起來的記憶,他覺得江與眠很熟悉,起碼不是他之前以為的那樣,只有短短十年師徒緣分,他們之間肯定還有什麽。

直覺這樣告訴他,而他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師尊,我跟師尊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裴溟笑着說,聽起來很懂事。

誰知江與眠卻猶豫了,他只好問道:“師尊,怎麽了?”

被徒弟微微歪頭詢問,連江與眠都沒擋住這股獨屬于少年人的天真感。

他向來喜靜,接觸的人不多,唯有裴溟十年來一直陪在身旁,他對徒弟的濾鏡還是很厚的,只覺裴溟乖巧讨喜。

“沒什麽,就是想到你這幾日運氣好像不太好,東洲又危險。”他緩緩道出自己的思慮。

聞言,裴溟還反應了一下,原來江與眠竟是擔心他太倒黴。

他随即笑了一聲,說:“師尊,我是修行之人,若連這點黴運小災都抵擋不住,何談日後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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