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溫情

☆、溫情

解家祠堂慘叫頻傳,下人離得遠遠加快腳步,不時催促身邊同伴。叫了一陣忽然安靜,下人拍拍胸脯,總算過去了。

至于解老爹,既沒嘴歪眼斜,也沒鼻青臉腫。仿佛剛剛那陣慘叫不過是晚間增加肺活量的健身運動,既然要保健,那得日常。很不巧的,今天有朋自遠方來,給他增加了一點動力而已。

“舒服!”

解老爹猛力搖頭,蒙峻快速閃到一旁,他很擔心老頭獅子大甩頭,會不會甩出十只八只跳蚤一類的蟲子。

“快說!”

“說什麽,哦,說元中看上了豆腐坊的小妞子。”

對于解老爹颠三倒四,蒙峻沒時間計較。

“元中是動了心,只是他娘厭棄。”

“為何?”

“為何?”解老爹冷笑,“他娘自诩皇親國戚,豈能結親貧賤。哼!也是元中鬧得兇無法,她暗中找人蔔了一卦,得知那姑娘命中無子。”

“元中的娘在入解家前是許了趙家的,留下一女歸家。我那二弟又是不成器的,那時墨卿他娘已去,我煩的狠,和元中他娘見上兩面好上了。等她有了元中,這潑辣貨本性也露了出來。”

解老爹所講毫無次序,不過蒙峻還是大致明白了。解家嬸娘一朝富貴,一門心思給兒子尋個門當戶對的,自是看不上豆腐坊家的女兒。想了些辦法要棒打鴛鴦奈何兒子不争氣,不得已親自找上門。那姑娘也是性如烈火,解家嬸娘軟硬兼施不成,當胸一腳将那姑娘踹趴在地。

蒙峻微微嘆口氣,解老爹一鼓腮幫,“你嘆氣什麽?那姑娘是晚上斷氣,這裏面事情可就多了。”

“你竟然知道?”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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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解老爹一陣冷笑,毛骨悚然。邁開悠哉步,繞到柱子後一提,蒙峻看過去,只見黑乎乎一物挂在老頭指尖,不是鑰匙又是什麽?

“那姑娘有心悸怔,這事知道的人不多,元中他娘就是不知道的。那一腳雖是誘因,卻不致命。豆腐坊死了女兒自是傷心,不依不饒鬧到家裏,聰明的認了人家靈位,給一筆錢安慰一番便也混了過去。偏元中他娘平時潑辣慣了又在氣頭上,自恃如今身份已非往日豈能容得下一個死人。這事一夜鬧大,無非是受那皇親國戚的名聲所累,可見名聲大了不見得是好事。”解老爹倒是難得的明白人,卻不知為何這幾年又由着解家嬸娘這番折騰。

“你果然是裝瘋。”

解老爹豎起一指——噓。指了指門外,“不過賣傻而已。”

蒙峻又一次忍住暴揍老頭的惡念。

“既是話已挑明,那麽現在可以說了,當初為何對墨卿下那等狠手?”

“元中他娘要做墨卿的岳母,僅此而已。再明白一些,元中要接下解家産業不是易事,墨卿是名義上的嫡子,有他在前必然是一道阻礙,最好的辦法是讓他變成真正自家人。元中他娘如意算盤打得妙,墨卿自是不情願,我道他有心上人,卻不知竟是将軍。這孩子有眼光,果然沒看錯人。”

“多謝誇獎!”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在痛惜解墨卿。

“解家氣數已盡!”老爹仰頭長嘆。忽然又玩味打量起蒙峻,似笑非笑,“不過墨卿那孩子一落生,我便知道他是大富大貴的命。”

“所以待他如己出?”

“算是也不算。”

“怎麽講。”

“到底對他娘有些情誼。”

“既是待他如己出,又如何下得去狠手,絕了這一世的父子情分?”蒙峻譏諷,“你果然是小人。”

“多謝将軍謬贊!”得,話又還了回來。

解老爹話說得漂亮,臉上卻難掩落寞。祠堂燭光暗淡,蒙峻也沒細看。

夜已深,蒙峻自覺沒有再逗留的必要,起身最後看了解老爹一眼,翻出窗戶。解老爹追到窗前,黑暗中看不到任何人影。

“走罷。我繼續留在這裏謝罪。”

又過兩日,女醫驗屍結果出來,竟與解老爹所言基本相符。薛功義和蒙峻對視一眼,見他沒有異議顯然默許,就對郡守說:“按律辦理。”

這個案子其實不複雜,複雜的只是背景。就好像有人說“我爸是XXXX”,辦案的肯定要掂量一二。不過郡守是個奉行兩條腿走官道的,眼見蒙峻默許,又有薛功義這個法律後盾,自然也就理直氣壯。

豆腐坊的女兒雖說不是被踢當場斃命,卻終是因受了傷引發心疾,這點不容置疑。解家嬸娘雖無殺人之心,到底失手傷人性命,而她并非真正皇親,死刑八議并不适用于她,死罪難免。這女人平日嚣張跋扈為禍鄉裏,如今被押死牢,大街之上無不拍手稱快。一片喜大普奔的喜人畫面。

原以為一切塵埃落定,這時有人出金贖了她的性命。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遂改判黥刑,沒入官家臼米。

解家大宅打上封條,蒙峻立身門前久久不去。那裏有解墨卿曾經的雅居,有他們初識最美好的回憶。而今随着一座大宅的荒廢,蒙峻突然意識到,有些東西再也無法尋回。

他沒有做的太絕,出資買了三間屋,又安置三五僮仆,着人把解老爹接了過去。他能體諒解老爹散盡家産的良苦用心,畢竟一邊是死了女兒的苦主,一邊又算一夜夫妻百日恩的舊人。但他絕不原諒老爹對解墨卿的所作所為。

臨走冷笑道:“你想事情一了安心過太平日子,本将偏不如你所願。本将會不時帶夫人回來看看,就在你面前晃悠,就是氣你,不過不許氣死。”他本不是這種行事人,偏做下異人之舉。其實還是和解墨卿幾年相處學來的。

解墨卿憤憤的,老子又躺着中槍!

對這一切,解墨卿絲毫不知情。蒙峻傳回的消息只字未提,在他心裏,蒙峻此刻不知何處逍遙。他不回來,自己正好自得其樂。而蒙峻回來,解墨卿第一反應則是“卧槽,無拘無束的日子結束了”。

擱在以往,蒙峻回來第一件事必是捉住自己的夫人,然後關起門來在床上實施十大酷刑。但顯然這次和往日似有什麽不同,就連解墨卿這種神經粗大條的都發現了。

他被捉回卧房的劇情沒有任何改變,但蒙峻顯然沒有那個意思。被一個大男人抱在懷裏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解墨卿忽然從他身上察覺到了一種可以稱作溫情的意味,這種感覺暖暖的很安心。雖然最終還是掙脫了他的懷抱,但下一刻,把手移到蒙峻腦門上。

“沒發燒啊。”

破天荒的,蒙峻沒有生氣,“是,我很好。”接下來,那手就被握在溫暖的掌心裏。

整整半日,解墨卿小心觀察着身邊的人,滿腹惴惴。蒙峻先簡單洗去一路風塵,因為某只說他身上汗味太重,他就笑了,快馬加鞭趕回來居然被嫌棄了。接着就拉解墨卿說話。無外乎走了這些日子,孩子們可聽話,有沒有想父親,三包子還是整日尿床嗎,大包子還欺負弟弟不……解墨卿一一說了,告訴他所擔心的都沒有發生,然後心裏就不停對自己說,只要不滾床單什麽都好!

再然後,天黑了,用過晚飯,他們繼續說話。只不過說話的地方改成被窩裏了。雖然免不了溫存一番,但少有的溫情使得錦帳快速升溫。最終的結局并沒有改變,但解墨卿頭一次感受到了被憐愛。

事後解墨卿趁蒙峻不在問小綿羊,“你哥出趟門轉性了?”

蒙溪不明所以。

“怪了,回來就像變了一個人似得。”

“大嫂不必奇怪,大哥本來如此,只是大嫂沒有看到罷了。”

“是麽?”明擺着不信。

不能怪解墨卿産生疑問,蒙峻在床上一向強勢,一直都是拉上床直接吃,且每頓吃得酣暢淋漓。突然有一天他一邊做一邊問:這樣好嗎、你痛嗎?換成這樣感覺如何?大概是個人都會問一句:哥們,您今天沒發燒吧?

新的劇情走向是:冷面高富帥小攻變身溫柔好老公。可是——我們擁有無敵小強精神的二貨受反而不适應了。

“得,蒙将軍,收起您的含情脈脈吧。”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

“哎呀,這個我自己看就好。”搖了搖頭,真受不了他。

……

“拜托,我今天很累,沒心情看月亮!”翻身不去理他,又被翻了回來。

……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讓我消停一會行不?”舉白旗投降。

蒙峻把手一松,解墨卿終于能正常說句話。

如此過了半個月,解墨卿首先受不了。拉過蒙峻檢查一番,斟酌着要不要請大夫給他看看。嘴上卻念叨,“面色如常,心跳正常,體溫略偏低,四肢完好。”尼瑪,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蒙峻被他擺弄來擺弄去,也覺得奇怪,“墨卿,我的衣服穿反了?”

“沒有?”您今天這身天青色曲裾袍要是穿反了還能出門嗎,蒙将軍?!

“我臉上蹭了什麽東西?”

“沒有?”除了你兒子在你臉上畫烏龜,還能蹭什麽?

問題在繼續,一一被解墨卿否定。

這種二人對話隔三差五來上一回,蒙峻難住了,想着翌日要不要找太醫給他看看。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某些想法驚人一致。

幸好解墨卿沒有就此無聊問題再繼續。

打斷對話的原因是那天早上發財慌慌張張跑來禀告:“夫人大事不好!”

解墨卿朝天翻個白眼,你才大事不好。

“您的黑貓熊瘋了!”

真夠亂的,人沒瘋,熊先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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